所以,当沈端言再次对安亲王的事,以及王家顾家的事表示忧心时,沈观潮便透露一些手中所掌握的信息给沈端言,免得她东想西想。但听沈观潮说完,沈端言更加忍不住东想西想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任由一切发生?”
“我都知道的事,陛下岂会不知,他们作死,陛下乐见其成。不过,倒真没想到他们已急切到这般地步,至于王氏,且让她自作聪明罢。”这事要皇帝不知道,沈观潮为着王婉芫,也要扶一扶王家,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嫡支长房走不归路。
虽然不知道王家是怎么掺和进去的,但王家千载传家,本不应这么轻浮。事虽有些不合常理,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王家在走下坡路,在朝中的子弟难有高官厚禄,若能像几百年前那样扶起一位帝王来,王家大约觉得又能大兴有望。
大约这就是所谓帝王权术,王家那样的家族,跟皇帝没亲没故的,又时不时乱蹦哒一下,皇帝哪能看他们顺眼。可毕竟是千载传家,没事却也不好找麻烦,这下可好,王家自己上赶着往浑水里搅,皇帝大概在知道王家入局时,兴奋得好几晚上都睡不着觉,日思夜想的肥羊居然自己跑到碗里来。
王家子弟再怎么着,也出不来像沈观潮这样的主,沈家在沈观潮与皇帝“哥俩好”这些年里的发展,二十年前还与沈家齐名的王家看在眼里,痒在心头。不过,他们也太不会选择投资对象,安亲王连皇帝自己都不愿意投资,他人却上赶着来。
沈观潮不知道这会沈端言在想什么,见她沉默便道:“左右不过这两年的事,等着看便是,你若不放心,再给你几个人。”
“既然好好的,那就不必。”沈端言说着又让红茶给沈观潮添上茶水,这头刚要说什么,外边就有小丫头来报,说是萧霄和晏修棠来访:“快些请进来。”
萧霄和晏修棠本是来问肖姑姑的事办得怎么样,没曾想一进正堂,先看到的却是坐在主位上的沈观潮,两人赶紧上前拜见:“见过沈大人。”
“别拘礼,随意坐着。”沈观潮见这两小孩有些拘谨,便摆出和煦脸来,沈观潮这人就这样,在他面前乱蹦的他要摆冷脸,在他面前乖乖的,他便十分温和。
萧霄:这还让不让人愉快地说别人家八卦了,端端姐,你今天怎么把沈大人招来。
晏修棠:早知道我就不该上赶着陪萧霄过来,真是茅厕里打灯笼——找屎。
虽说少年们很是愿意受到沈观潮的指点,可却不是这样的时候呀,他们是特地上门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的,沈观潮在场画风都不对好不好:“端端姐,肖姑姑回说没事,我们还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一看,总要见到端端姐真的安好无事才能放心。”
沈端言:我就没见过晏修棠和萧霄这么拘谨的时候,虽然礼仪风范都还没变形,可却跟里里外外变一个人似的。
“是真的没事,那大夫是我爹选的人,自然是向着我爹的,怎么会为王氏所用,你们且把悬着的心安回去。”沈端言说完话题一转,立刻转到少年们的学习上。
萧霄和晏修棠一句一句答着,心里却恨不得今天压根没出过门,一点准备都没有呀。
沈观潮在一边听着,却有些意外,素闻这几个常玩在一起的孩子不学无术,上回写的贺寿制论也一样不堪入目。可听这两个孩子慢慢吞吞地跟沈端言说话,却能听出些见地来,萧霄心胸开阔,眼界也一样开阔,晏修棠则深刻,看待事物每每三言两语就能切中要害。
啧,这分明是两个可塑之才嘛!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沈观潮就在这嗜好,尤其是现在领着个“闲差”,更喜欢调|教人:“《子仲答甲路》这个典故怎么说?”
这是个贤者去蒙昧未开化之地去布道讲学的路上,被路人拦住后的一番问答,最终甲路让开路,让子仲过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之后,子仲成功开启新副本——万古圣贤之路。
萧霄和晏修棠的回答,果然和沈观潮刚才感觉的一样,沈观潮点点头,道:“明日去我那,与你们的父亲说一声。”
“啊……”这应该说幸福来得太劈头盖脸么?
“怎么,不愿意?”沈观潮抬头斜睨一眼。
少年们连连摆手,一个说“怎么会不愿意”,一个说“求还求不来,怎么可能”,沈端言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少年们接下来大概会经历一段苦大仇深的日子。大概,沈观潮还不会放过其他几个少年,不过,沈观潮大概也一样会把王焕章拒之门外,因为现在的王家,已经走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难复返,而且,王家人,沈观潮如今相当膈应。
果然,少年们“落荒而逃”的时候,沈观潮对他们俩说,可以把平日里一起玩的好友也叫来。少年们又“啊”一声,然后抱头就走,头也不敢回。
沈观潮:果然是可人怜的好孩子。
少年:爹,救命,妈……
虽然是他们想要的,可他们是真的只想求一二指点,不想天天被圈着,谁不知道能从沈观潮书房里出来的,都是顾凛川、沈兆麟之流。顾凛川可以暂时略过不提,毕竟做学生和做女婿是有区别的,沈兆麟那样的妖孽,真能让人想多了都是泪。
少年们不好过,少年们的老爹却很开心,哪怕他们熟,也从不好提让沈观潮教导自家不成器孩子的事,没想他们倒入了沈观潮的眼,这却真是意外之喜。
萧霄也就此开启属于他的终生成就型副本——万国来朝。
PS:接下来,少年们要去受折磨了,毒草要开始进攻了,端端也没且对镜,自簪花的闲情了~默哀!
第四十章 言尽于此,爱听不听
(请不要担心美少年们的节操,主要指的是永远阳光灿烂地美下去,他们都会有变成美青年,美大叔的那一天,不会变得阴暗。这是小说,至少有时候,要允许不现实的存在。)
可怜萧霄还不知道自己开启的是什么样的副本,还在为自己要被沈观潮折磨得欲生欲死而忧心忡忡,福王看着萧霄这样特欢乐,并对儿子献上无限同情心。可怜孩子,看着沈观潮都是种折磨,何况要天天去被教导,大概会生不如死吧,福王想了想,在心中默默给儿子点蜡。
更让萧霄觉得苦逼的事还在第二天早上,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早已经习惯顺着自己舒坦的方式来作息,比如睡觉,大冬天的早上,谁舍得跟暖被窝道别。结果,他还在被窝里醉生梦死的时候,卧室外边他的小厮就在那喊:“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沈公子来,说是去沈大人府上,过来顺路带您也一道去。沈公子说这是沈大人吩咐的,还让您快点,其他几位公子也要一道去接呢。”
萧霄:……
不,被窝我对你是真爱,我是真的不能离开你,谁也不能将彼此深深爱着的我们分开!
然后,沈兆麟就轻轻一脚,无比直接暴力地踹开门,进来后又若无其事得仿佛刚才踹门的不是他一样。沈兆麟无比优雅从容地往床塌前一站,光是站在那就芝兰玉树满室生香,让人不得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然后心里自惭形秽。沈家人的天赋技能,果然只有沈家人能学会,沈兆麟是沈观潮的侄子。
萧霄以前只与这位擦肩而过几次,从来没正面对上眼,也没这么被对比过。此刻,他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地滚地被窝里,活像是一只特大号蛀虫,而沈兆麟则衣裳干净,浑身上下如披白光地长身玉立,这一对比饶是萧霄这样不怎么要脸皮的人也皮薄肉嫩起来。
于是,沈兆麟只靠着天赋技能,就把几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给一个一个收集到马车上,并向着沈府奔驰而去。只留下好几双爹妈执手相望泪眼,说是自家儿子,偏连对着他们都没有这么乖的时候。
早上沈端言过府来,就是为了看戏的,没想到能看着特神清气爽的沈兆麟,领着一串特不神清气爽的美少年进来。话说沈兆麟是真好看呐,就是气质太高大上了些,只站在那就让人想起《爱莲说》里那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太过凛然不可侵犯,让人连以“欣赏”为目的多看几眼都觉得是种亵渎,还是“我家”美少年们好。
“怎么都这样,一个个没精打采的,用过早饭不曾。堂兄呢,是否要准备早饭?”沈端言觉得美食大概能让他们打起精神来,沈观潮这人其实真挺不好对付的,她也是为美少年们着想呐。
“端端姐,我连脸都没洗。”晏修棠说完指着张钧:“他更惨,直接被他妈从被窝里揍起来赶出门的。”
张钧睡眼惺松,完全是还没有清醒的状态,让人觉得给他点什么靠着,他就能睡死过去:“端端姐,我还能补个觉么,昨天晚上跟我哥练长枪,老晚才睡。”
顾汝中倒是醒得早,不过早饭才开始上还没下筷子呢就被拖出门,要知道那可是满满一桌子,既合心合意又热乎乎香喷喷的可口饭菜呐:“端端姐,有什么吃的赶紧给我来点吧,再不给我来点吃的,准会饿死在这里,我昨天晚上就没吃。”
萧霄:“早跟你说过午不食不是什么好习惯,活该饿死你。”
在路上萧霄趁机会买了个包子吃,因为没尝过外面的包子不敢多买,除了巷口,沈兆麟又不停,他只能胡乱买点吃的。结果萧世子的舌头实在是被好东西给养刁,那包子实在有些难下咽,不过他还是吃个一干二净,都是早起给饿的。
沈兆麟压根不说什么,只在少年们七嘴八舌提完要求后,向沈端言点点头:“烦劳端端。”
话外音:为叫他们这群货,我也没吃早饭。
少年:好想哭,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早饭,这家伙恐怕连吃早饭都可以画进画里写进诗里吧,跟他一起吃饭,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享用美食。
痛并快乐着的吃完早饭,沈兆麟又把美少年们赶进书房,书房里,沈大魔王已经准备好大皮鞭等候着他们的到来。书房因临时多设几个桌椅,显得有些拥挤,书房其实足够大,只是书更多,一排排书架在清晨的阳光下返照出一层金光。
少年们进去时,立刻就被那一架一架闪着金光的书给弄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不是震惊,是吓的。一想到日后要面对看过这么多书的沈观潮,一想到还有个沈兆麟,再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要看这么多书,人生顿时暗无天日,活着的意义彻底没有了!
沈观潮看着沈端言在书房外,把她也叫进来,沈观潮是最支持女子读书的人,否则当初不会连制论都教女儿作。沈端言在外边晃也正是想进来,不过古代男人书房的规矩她还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没轻易进去,直到沈观潮喊她:“诶,我等着茶呢,父亲稍等会,是萧霄带来的茶叶,说是温泉谷里新采的茶,鲜着呢。”
“噢,既然带着茶叶来的,那我们今天就说说茶罢。”沈观潮说茶就绝对是认真的只说茶,一点都不带透过茶教导什么为人处世的道理,说什么规则世法的。至于别人能听出什么来,这却是沈观潮管不住的。
这边沈观潮讲茶,少年并着沈兆麟就在下边认真听,沈端言这样没文化的只能老远猫着,找本志怪故事打发时间。沈观潮引经据典,讲的倒十分深入浅出,就是沈端言只在旁边打酱油,也把茶自发源起到大夏的种种听个大概。
书房里讲着至俗至雅的茶事,而在内院沈王氏屋里,却在说着只一味俗半点也不雅的事:“家中的意思我已清楚,只是朝中的事,回去请你祖父和父亲细细琢磨,他不在京中,有些事不能亲见,倒真是麻烦。说起来,还是应该请你祖父或父亲哪个来京中坐镇才好,这么大的事,他们不来谁坐镇也不能放心呐。”
“祖父年寿已高,经不起跋涉,父亲倒是很想来,只是祖父前些时候旧疾发作,身子很是不好,不准哪天的事,父亲不敢离得太远,怕到时候不能床头尽孝。”王贺章也清楚,现在长安城里也就他和一位叔父做主,很多事情他们做不到尽善尽美,如果他父亲能来是再好不过。但偏是这样的时候,祖父旧病复发,父亲不昨不留在家中。
“这也是事赶事,好在还有些日子,到底再看看你祖父是否好些,尽量请你父亲进长安。顾家那边也不能放松,多紧着来往,千万莫松手,如今要靠顾家的财,他们若有什么过分的请求,倒也不妨先答应他们。”提顾家的事,却是沈王氏想给沈端言添点堵心,虽说事出来后,沈端言肯定没好日子过,但现在沈端言正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她看着实在堵心。
“顾家比我们还上赶着,州郡上一直有人想谋顾家的财,偏偏顾凛川虽有沈观潮这么个岳父,却因与家人不和,不肯开这个口。顾家人也不愿求到他头上,这才拖得顾家下水,商人重利,看到这水里的财,他们哪里还能舍得抽身离开,堂姑安心,再说事情若有不妥,倒霉的只会是他们。”王家找到顾家,真的不是因为顾家有多少财富,王家千载传承,怎么可能会拿不出钱来,王家找上顾家,不过是想找条退路。万一事不成,顾家就是那顶缸的,而王家什么事都不会有。
王家的不会有事,也只是嫡支而已,偏房于王家早就是累赘。王家此时下注,一是赌那个万一,二是那个万一不成立,他们也能借此机会斩去沉疴,轻装上阵,去传承一个千年。
甚至,连沈王氏,都是需要斩去的那其中一小部分,只是她并不自知,依旧为自己将一个有势一个有财的两个家族团团捏在掌中当枪杆子使而自得。她以为,任是沈观潮如何老成谋国,也躲不开这劫,她也以为,自己天衣无缝,连沈观潮都瞒得严严实实,殊不知她在谁人眼里都只是盘开胃小菜。
在沈王氏和王贺章说话时,顾凛川也在与顾闻谈话,所谓的谈话,其实顾凛川只说一句:“如果不想死就回去,言尽于此,爱听不听。”
顾闻听完讥笑一声,光凭表情就回答了顾凛川的话,既不说家中如何被逼到这份上,也不劝着顾凛川和家里一条心做这事。他确定顾凛川就算全知道也不会说,要真出事,顾凛川脱不脱得开身另说,他所渴望的伟大前程也就这么毁了,所以顾闻完全不想和他这亲弟弟说点什么。
顾闻也就错过了顾家唯一可以从这件事里择出来的机会,从此被绑上贼船一去不复返。
第四十一章 自恋是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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