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然后猛地摇摇头。打断了那个埋藏了很多年的记忆。沉声道:“嗯,你就是叶小……哦,不,叶姑娘?”
他想叫她叶小姐来着,可“小姐”这个称呼从中国古代一直到本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上下数千年的时间,一直是人们对豪门贵阀,官绅富户家中年轻的未婚女性的称呼,是对大家闺秀的尊称。是男人对女人显得有教养有礼貌的称谓。是仆人对年轻女主人的恭谨、敬畏。
可近些年来,不知道是从何时何地开始,小姐就成了贬义词,成了“鸡”,成了妓女们的统一叫法。
现在站大街上,如果哪个男人看见漂亮女性,想去搭讪,开口就某某小姐、小姐的叫着,轻则会给自己惹上一记白眼,被骂两句。重则,一准儿会满脸开花。继而被恶毒的咒骂。你才是小姐,你妈是小姐,你妹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现如今,小姐这个词,这种对未婚年轻女性的称谓,绝对是禁忌。是招灾惹祸的麻烦。
刀疤刚叫出口,就有点悔意了。甭管什么原因,人家毕竟不是干这一行的,如果不是环境所迫,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最起码的尊敬,应该有。小姐这种字眼不适合她。
好在他反应快,马上就改变了称呼。还是叫她姑娘的好。符合她的年纪。契合她的身份。
可站立在门口的女人没领他的情。纱巾后面发出的声音当中有说不清的嘲弄,讽刺。
“对,我姓叶,也是接你电话的人。现在可以走了吗?去哪里?你家还是去宾馆开房间?”
“不在宾馆。是……嗯,个人家。”
“哪里都无所谓,走吧。到地方之后,钱要事前给我。而且,完事之后,你还要负责把我送回来,我、我不会陪你过夜的。”女人的话语里难掩羞意。而且越来越低。
刀疤一阵无语和头大。妹子啊,大哥只是负责拉皮/条,我不是嫖客啊!
“抱歉,我想你误会了。不是我。是……是……唉,走吧,总之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不是你?那钱谁给?不行,你要先把钱给我。我才能跟你走。”一听说不是眼前这个来接她的男人。姓叶的女人忽地后退了半步,两手紧紧揪着衣襟,将半个身子掩在门后,警惕心大起。声调也无形中拔高了几度,没有焦距的瞳线,无神的目光在眼前左右搜索着。
“没问题,钱可以先给你。你等一下。”
或许是觉着她的声音似曾相识的缘故,也或许是可怜她为了治疗眼疾,不得不出卖自己。可想而知,这么一个弱女子为了能重获光明,稍后将会付出何等惨重的代价。这份伤痛会伴随着她一辈子。是直至到她死去的那一天洗不去的污点。
但,她不得不做!
健康的,亮眼的人,永远不会理解生活在黑暗中的那种痛。
刀疤的耐心出奇的好。转身回到车上,很快就拿回来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她。
“这是五万,你摸摸看。”
刀疤把装钱的信封递过去,这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女人身子明显的一颤,伸过来的那只手,很白,是无血的那种苍白。哆嗦着。可当她的手指触摸到信封的时候,忽然跟触电了一样,好似触及到了某种令人异常惊恐的事物,使得她伸过来的手猛地又缩了回去。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剧烈。呼吸渐促,压抑,神情似乎相当的激动和矛盾。
想,跟做,两码事,这种事情一旦事到临头,真正要发生的时候,是个女人就得犹豫,矛盾。何况还是一个没经历过人事的处女。女人这辈子的第一次以金钱的方式交易出去。同样会永存于心,只不过不是美丽的回味,而是罪恶的痛苦,会形成梦魇折磨她一生。钱,就在眼前,抬手可及。
可接到钱的后果是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时候,想让她真正下定这种艰难的,影响一生的决定,难啊!
知道女人在做着剧烈思想斗争。刀疤叹口气道:“我可以给你十分钟时间,你再仔细想想。斟酌一下这件事情的利弊。一定要想明白,是失去的多,还是收获的多。人世间本来就没有、也不会有真正的公平。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得有付出。你或者是你的身体将会失去某种宝贵的东西,但将来所得到的,难道不是更加宝贵的光明吗?钱就在这里。做,或者不做,决定你自己下。如果现在反悔了,我掉头就走。今晚这件事情我也会烂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点你大可放心。嗯……还有就是……唉,算了,你好好想想吧。”
“谢谢……不用想了。把、把钱给我。”女人自门后闪出身体,冲着刀疤伸过来的那只五指修长,干净,秀气,苍白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强自压抑激动,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要在那一瞬间爆炸开来,声音充满着悲愤。“你、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没有公平。想得到必须就得付出。所以我要睁开眼睛,看看这个污浊罪恶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钱呢?拿来,给我!”
声音有些失去控制,变得歇斯底里。惹得邻居家的狗又是一阵狂吠。邻居家屋里的灯也唰地亮了。刀疤急忙近身,把钱塞到她手里。“你别激动,别激动。钱在这里。”
接着半推半拥着她。两人一起进了她的按摩店里。
第一卷东北小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合适的人找到了
更新时间:2012…11…28
如果长毛也没办法,那就真的找不到那种样子的女人了。
连县里最大的鸡头都说了,不行,那还能找谁呢?
虽然事已至此,但刀疤还是有点不甘心。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在他这里向来没有打过折扣,每一次都完成的很好。而且,这个“很好”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事成之后,按惯例,自己将会得到一笔不小的褒奖。
这种奖励分很多种,有的时候,单纯的就是给钱,几千或者上万的不等。有的时候是给物,金饰品,高档服饰,名牌手表,精品皮带等等。他现在住的那套六十平米二室一厅格局的住所,就是去年老板奖励的。不但是他,在孙瘸子手下的人不少都得到过类似的这种褒奖,这些都属于老板对表现优秀的下属们私人的奖励。不记入公司的账面,不走财务。
对这样一位出手大方,为人四海、仗义的老板,任何一名下属都没理由不尽心去完成他交代下来的事情。而且属这一次最为重要。
如果把那位余胖子招待好了,在过几天的那件事情当中多卖点力气。获得最大益处的人无疑就是老板,当然了,前提是那个什么风水之说真的会那么神奇神效。
不管怎么说,这个余胖子都是关键中的关键。必须得让他满意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才行。否则,一旦耽误了老板的“转运”大事。他刀疤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赔不起。这点他自己非常的清楚。
所以才迫切的着急。急得不行。
“长毛,真的没办法啦?钱不是问题,你再想想?”
“我草,刀疤,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咱们两个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都他妈的没出息,十二三年了,也没混出个人样来,倒是成了现在这种成天混吃等死的混混儿。跟别人,哪怕是在我自己的老板面前,该撒谎的时候。我嘴里一句真话都不带。可跟你,我唯一真正的兄弟,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你找我办事的时候,我他妈的有哪次掉过链子?”
刀疤被说的脸色有些涩然。“抱歉啊,长毛。可是……”
“刀疤,我是真找不到你那狗屁朋友要求的那样儿的女人。咱们县里也找不到。再说了,你干嘛非得劳心劳力的费这劲呐?非得要纯情样子的女人?别样儿的就不行?她们那里镶金了还怎么地?我草。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反正我是没办法啦。有辙的话,您呐,就自己个儿想去吧。”
刀疤无奈的叹口气,道:“唉,这他妈糟事儿……那就这样吧。谢了,兄弟,以后再联……”
“等等!刀疤你先等等,电话先别挂。等我两分钟。”电话对面的长毛突然提高了嗓门儿阻止了刀疤挂电话。
“好,好的,好的,我等着。”刀疤心里猛跳,眼神当中迸着喜悦。看来有戏,长毛这家伙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手机依旧紧贴在耳边,没动地方。隐隐的能听见对面谈话的声音。
是个女人的动静,嗲嗲的,还粘糊糊的骚音儿。刀疤跟他老板孙瘸子一样,都不好这一套,所以这种能让男人骨头发酥的嗲音儿听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估计是刚才他们的谈话,被长毛跟前儿的这个女人听到了。而且,她恰好知道点什么。所以就忍不住提醒长毛了。不过,你他娘的说话不能好好说嘛?难道这种舌头都捋不直的女人在床上的时候,叫起来好听?能增加雄性伴侣的战斗力?
刀疤一边恶趣味的想着,一边蹲在铁衣柜前面,手掐着电话,仰脸看着顶棚,耐心的等待着。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长毛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刀疤,还在吗?没死,就叫出个音儿来听听,如果让长毛哥听激动了,有好消息告诉你。”
“滚,有屁快放。”刀疤没好气的骂道,但眼睛贼亮,精神很振奋。估计有好消息了。
“是这样,刚才红姐告诉我,说她知道哪儿有你要求的那种合适的人选。”
“在哪儿?赶紧的,别卖关子。草。”刀疤急不可耐了。
“咱们县有一家叫丽人的盲人按摩房你听说过没?”
“丽人按摩房?”刀疤眉头一皱,嘴里连连嘀咕出声:“丽人按摩房……丽人按摩房……我好想听说过这么个地方……”
猛然间,他想起来了。文化路,挨着绿海市场东侧出口,那里确实有这样一家店。店主没见过,听说好像是个姓叶的瞎眼女人。
“长毛,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叶的女人吧?”
“没错,怎么啦?你见过她?怎么样?符合你的条件吧?”
“屁,我听说过这个女人。”刀疤连连回绝。“她不行,就算是符合条件,再漂亮也不行。再说了,人家又不是干这个的。咱总不能去强抢良家妇女吧?我草,你想了半天,不会就只想出来一个瞎子吧?”
“先别急呀!那个姓叶的女人确实不是出来卖的。可她是瞎子啊?年龄又不大,才二十来岁,一个漂亮的女人,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总不甘心就这么瞎眼一辈子吧?可要看病,治眼睛得花一大笔钱。就她那个小破按摩房每个月才千把块钱,刨去房租吃喝这些开销费用,她本身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眼女人,除了她的身子以外,你认为要想趁着年轻,治好眼睛,她还能有别的路子吗?”
“这个?”刀疤迟疑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别这个那个了。那个姓叶的女人是红姐的一个远房亲戚,很早就流露出了这种意向,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也没碰见个合适的人选。今儿恰好你问到了。所以就便宜你们了。嘿嘿,也算你那个南方朋友有艳福,姓叶的那个女人不仅人长得漂亮,嫩的跟水儿似的,而且还是个处哦!”
“处?”一听说还是个没经历过人事的处女,刀疤更迟疑了。“那、那会不会害了人家啊?咱混归混,可造孽的事情咱可不能干啊。”
“狗屁!”对面的长毛语带不屑的鄙视道:“这他妈就跟做生意一样,她自己肯卖,又没人逼着她。让花钱的人爽了,舒服了。她也得到了治眼睛的费用。两全其美的事情,造个毛的孽呀?反正人选我是介绍给你了。价钱方面你们自己去谈。她的联系电话是……具体就这些,找不找随便你。就这样,挂了。”
咔。对面电话挂断。
刀疤看着小本本上刚刚记下来的电话号码,又看了看时间,还差几分钟零点整。已经是子夜时分啦啊!
手下那些小弟们没来电话,看来他们那里没戏了。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是老板的号码。刀疤赶紧接通。
“老板。”
“刀疤,人找到了么?余先生在催呢,抓紧点儿。钱不是问题,花多少钱都行,你自己斟酌着办。重要的要找到合适的人选。你知道,我这次能把余先生从数千里之外的南方请到这里来,是托人花了大力气的。而且要办的事情关系到我孙家将来的福祉,是要影响到我孙家后辈子孙万代的大事。绝对不能有任何纰漏。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些年来,你刀疤从来没让我失望过。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对吗?”
“是,老板,谢谢老板的信任。合适的人我已经找到了。现在马上就去接她。麻烦老板您跟余先生说一声,请他稍等。”
对面的孙瘸子轻笑。“嗯,那就好,你刀疤办事我放心。一切就安排给你了。好了,就这样吧。”
刀疤粗糙的拇指慢慢按住手机面板上的关停键,看着记在小本本上的那一行歪歪扭扭的电话号码。脸上依旧有为难之色。
嘴里喃喃嘀咕着,“看来真的只能是选她了……”
浓眉紧锁的思忖了几分钟。刀疤狠狠心,终于拿定了主意。
打电话。联系她。
既然她自己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别人也没必要为她不值。
疼一下,出点血,破了身子,最终能换来治眼睛的费用。能获得重见光明的希望。这或许……大概……应该算是一笔划算的生意吧……
电话响了能有三四分钟。对面才接起来。
声音很柔,不难听。但语气腔调很冷漠。大概是因为半夜接到陌生来电的原因。
“喂,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