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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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 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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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盯了她许久,这回秋水倒是表观得十分平静,一脸的恭顾,叫人看不出方才她还有过“背主另投”的嫌疑。文怡细心一想,淡淡地道:“人脉没有,但我们家里也有柳家的家生子,在这府里有几个亲戚倒是真的,就家仲娘子论辈份还是你表姨妈一样。

你若想要在这府里挣个体面,光是认得几个家生子,又有什么用?五姐姐不信你,不用你,你也出不了头啊!”

秋水眼珠子一转,恭顺道:”奴婢自知不得五姑奶奶看重,但她是奴婢之主,奴婢自当为她效命的。”

连屋子都进不去,敢的哪门子命? 文娴性情偏执,若是认定秋水不能用,就算知道秋水在学士府里有人脉,也不会用她,说不定反而会把与她相熟的柳家家生子都一并投置闲散了呢。

文怡叹了口气,道:“你的主意本来不错,只是五姐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起是动静大了,她起是恼你,倒不如老老实实当一阵差,她迟早会知道你的好处。”也许用不着等太久,只需要等到……文娴接手学士府内务后,管家管出麻烦来。文娴通共才有四个丫头、

两房家人陪嫁,陪房还要管庄子,丫头里最受重用的一个又是不顶事的,她很快就要另寻贤能了。

秋水眉头微微一皱,还要再开口说话。就在这时,正院方向传来柳四太太的声音,似乎又有哪家女眷要进来看新娘了。文怡立时便起身带着丫头们回去了,才转过弯,便有个学士府的婆子笑吟吟地叫了润心一声:”哟,这不是舒家的大妞么?今日陪行大奶奶回来呀?”润心笑着叫了一声”大娘”,行过礼便陪着文怡继续前行了。

秋水若有所思地盯着润心的背影,接着又将目光转向那婆子,抿了抿唇。

前来看新娘的女客们一个接一个的,因柳四太太与柳七太太都要忙着在前头招呼客人,文怡只能担当起接持的重任,怪了半天,方才有时间歇口气,润心笑着劝她:”厢房里给几位本家的太太、奶奶与门、姐们巳经摆下了酒席,大奶奶过去吃两口吧,都忙了半日了,您才喝过两口茶呢。”

文怡想想也是,便去了厢房,里面果然摆了席面,但并没有旁人在。那里侍候的婆子说,四太太、七太太与几位小姐都在外头大席上,宁大奶奶不能出新房,因此这桌席面只招待行大奶奶一人,这是大小姐特地吩咐过的。

文怡心中感叹柳素小小年纪就思虑周全,便领了她的好意,坐下来匆匆吃了迟来的午饭,还剩了许多,都赏给两个丫头了,自己捧着一杯热茶,在窗台下寻了个通风的座儿,略作休息。

她无意中扫了窗外一眼,却有些意外地发现,秋水正在对面廊下与两个柳家的婆子说话,神情十分亲热,那两个婆子的态度颇为热情。润心不知几时走到了她身后,看到这个场景,便压低声音道:“那两个人,一个是奴婢的表舅母,另一个是二夫人的陪房,今日应是受了二老爷的吩咐,为二夫人打探消息来的。”

文怡心中暗叹。虽然不知道秋水是怎么与这两个婆子拉上关系的,但这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做成了这样的事,文娴不能慧眼识能,实在是可借了。但从另一方面说,正因为秋水能干,又不甘心就此沉寂,若文娴迟迟不能改变态度,等到这秋水有了自己的打算时,只怕文娴就更难过了。

喜宴结束后,文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里,想想日间的见闻,仍旧感叹不巳。但这是文娴自己做的决定,对方又不信任她,她也不好说什么。

一夜无话,次日是新娘子认亲的日子。文怡早起后,在家料理了一番事务,方才再次带人坐车去了学士府。柳七老爷一家同行。

文怡坐在车中,想到近来的奔波劳累,决心等今日事毕,便派人去把祖母接回来,从此关起门过小日子,再不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柳家亲眷不多,认亲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一切都很顺利,其中只发生过一个小插曲:柳东行与柳东宁都被称为”大爷”,文怡与文娴同是”大奶奶”,各自在家时倒没什么,如今大家没在一处,弟妹们与家下人等倒有些犯难,仍旧只能把柳东行与柳东宁的名字带上,以作区别。柳七太太便道:”麻烦得很,下人倒罢了,他们兄弟姐妹们叫哥哥,还分什么行大哥、宁大哥的,听得人头疼。为何不按族中排行,称宁哥儿做二哥?如今这样称呼,倒家是把行哥儿排出族中小辈排行似的,外人听了也不象话。”

柳顾氏今日难得地有了精神,在丫头们的搀扶下坐在正座受礼,听到柳七太太的话,脸色立时便难看起来:”各家各论就行了,都叫了十几年,谁也没说麻烦,这会子改什么呢?!”

柳七太太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文怡笑说:”各论各的也好,若是忽然要改口,就怕家里人自己倒分不猜楚了。”柳七太太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行哥儿本就居长,若是宁哥儿成了大少爷,那后面的佐哥儿、乔哥儿排行就要乱了。乔哥儿在族中本当是行九,如今在这府里要叫三少爷,可要是把行哥儿算上,他就是老四,而四房的启哥儿在族中行四,这府里的人却叫他启少爷。我家冉丫头有时候都不知该称呼哪一个是四哥呢!”

众人一想,果然是一笔乱账。柳家与顾家不同,因为族人分散各地,子弟排行并不统一。但这种事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于是到最后,认亲会便成了讨论族中小辈排行的商议会,结论仍旧是各家各论各的,到了族人会聚的场合,再启用族谱上的排行。不过柳七太太仍旧觉得,应该是一起序齿才是,坚持让儿女们叫文怡“大嫂”,文娴就成了“二嫂”。

柳东宁带着文娴退下时,后者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第二百八十章 主与仆

文娴一派柔顺地跟在东宁身后回了房间,便亲自侍候他换回家常衣裳鞋子。

东宁觉得有些不自在,便稍稍挡开了她的手道:这些事让丫头们做就行了,何需你动手?然后叫了两个大丫头妙露,佳露来侍候。

文娴咬了咬唇,走开两步,回头看一眼东宁,心情有些黯然。

东宁换好了衣裳,佳露便笑问:大少爷方才在外头累了半日,可饿了?还没到饭点,奴婢去小厨房给您蒸些点心来如何?东宁点头:也不用多,有两碟子就行了,再把 我前儿说的那枫露茶砌来,你亲自砌,别叫小丫头糟蹋了好东西。

佳露笑着应了,妙露小心看了文娴一眼,问:大奶奶,您要什么点心?

东宁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忘了新婚妻子就在一旁,只顾着照平常那样行事了,忙道:是啊,你想要什么吃的,只管吩咐她们做去。

离午饭就剩不到一个时辰了,这会子吃什么点心呢?文娴想到自己是新媳妇,若是要求太多,指不定这府里的人就要嫌她 多事,便端正的道:我不饿,不用了。东宁讪讪的,轻咳一声,起身走到了书架前拿了 本书翻看。两个丫头对望一眼,双双行礼告退。出门的时候,侍立在门边的侍琴盯了她们一眼。东宁一直在看书,不说话,不一会,佳露送了点心茶水过来。他掀起茶碗盖看了一眼,笑道:你沏茶的手艺是越发好了。又见点心都是自己爱吃的,便赏了露。待丫头退了下去,他正要喝茶,手上一顿,抬头看文娴,干笑一声:娘子。。。。也吃一些吧?方才都累了。

文娴咬了咬唇,低头沉默不语。她方才已经说了不饿了,这时候又吃,丫头们也不知会怎么笑话她呢。东宁见她没动静,也不多言。他早起只吃了一碗桂花莲子百合汤,磕了许多头,行了许多礼,早已饥肠辘辘了,这几样点心都是母亲特地嘱咐厨房日日做的,最是养人,他正该多吃一些才是。吃了个半饱,东宁总算缓过气来,慢慢地品着茶,翻着一本喜欢的诗集,神情颇为平静。文娴却是犹豫了半日,方才决定要开口:相公,方才。。。。。会亲的时候。。。。。东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怎么了?文娴欲言又止,东宁有些不耐烦了,究竟怎么了?可是哪一位弟弟妹妹你记不清?文娴一下涨红了脸,觉得东宁这话是在侮辱自己,委屈地道:我娘家的兄弟姐妹人数更多呢,我个个都记得,怎么会记不清几位弟妹?我是想说。。。。大哥既然已经分家出去了,就算是另立房头了,既然长辈们公议小辈是各家各论排行,为何七婶娘一定要说他是长子,你是次子呢?

东宁皱了皱眉,他本与我同是长房血脉,又比我年长一起算排行也没什么要紧。况且七婶娘也说了,要在族人会聚时,方才按族谱上的排行来称呼。都已经商量好的事,你又提起来作甚?文娴咬咬唇,我只是觉得。。。你我既然是要做宗子宗妇,日后族里称呼起来,叫什么二哥二嫂。。。若有人问起大哥大嫂是哪一个。。。

东宁沉了脸,把诗集往桌子上一丢,不耐烦地说:又是这种事!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何必在意?母亲是这样,如今你又是这样!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便是大哥这回死在北边,我也仍旧是长房的老二,谁叫母亲没早生我两年?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纠缠不休,最是可厌了!大哥又不曾说要抢我的宗子之位,你们一个两个防他做什么?更何况,这所谓的宗子之位,我看也无趣的紧,若非我是父亲唯一的嫡子,我还不屑去坐呢!他猛地站起身,冷冷地看向文娴大嫂是你同族姐妹,你本该与她亲近些才是,如今却平白 无故就要生事,真叫人心冷。莫非你对待娘家姐妹,都是这般无情?说罢连茶都不管了,摔袖就走。

文娴眼圈一红,便拿帕子捂住口鼻呜呜哭起来,侍琴拦不住东宁,茫茫回头安慰文娴:姑爷定时累着了,心情不好,并不是有意凶小姐的。。。。文娴哽咽:我不过是为他不平,略说两句罢了,哪里就要生事了?我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昨日才拜了堂,他怎么能这般对我?

侍琴围着文娴,不停的安慰,好不容易才让她平静下来,劝道小姐,您别着急,想来姑爷是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等日子一长,他就会明白你的苦心了。

文娴抽泣道:你没听见他的话吗?他说我待九妹妹无情,其实哪是再说九妹妹?竟是再说六妹妹呢1这婚事是他家提出来的,他也应了,到头来木已成舟,他反倒怪我对六妹妹无情?他有情,为何当初不娶她?

侍琴愣了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眼珠子转了几转,方道,小姐,照奴婢看,姑爷当初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又对六小姐不理不睬的,未必就是余情难忘,说不定是有人在姑爷耳边谗言中伤小姐呢。您瞧见没有?方才那个叫佳露的丫头,跟姑爷多亲热,眼里简直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您还记得表小姐说过的话吗?表小姐虽不是好意,但是他的话未必就是假的1!

文娴心中一惊,眼泪都顾不上擦,便急急抬起头来:真的?不会吧?我认得妙露,去年表弟。。。。不,相公去平阳时,带的就是她,这佳露相比也是一拨儿的,都是老人。

段表妹当时说的是老人都被撵走了,受宠的是新挑上来的丫头。可这屋里,并没有那样的丫头呀?

侍琴道:您仔细想想,那佳露的眉毛眼睛,是不是有几分象六小姐?她虽名字跟妙露差不多,却未必是一拨儿的老人,兴许是姑爷想让丫头们得名字齐整些呢?

文娴回想,原本还不觉得,却越想越觉得有两三分象,心下顿时如坠冰窟。若这通房丫头的事是真的,那段可柔提到的其他事。。。。莫非也是真的?

秋水在门外听得分明,暗暗咬牙,忍不住掀起帘子进去道:奶奶休要听侍琴姐姐的挑拨,奴婢已经打听过了,那个佳露是大少爷跟前侍候的老人,在这屋里当了五六年差了,平日行事也最是公正大方,与妙露同为大少爷的左膀右臂,在府中素有威望。奶奶无缘无故便猜疑她,若是露出痕迹来,岂不是寒了这院里其他人的心?

文献一愣,神色略缓和了几分,侍琴却说,小姐别信她,她定是被那丫头收买过去了,不然就是奉了家里二太太的意思,要哄着小姐呢!文献闻言又是一愣,既不知该信哪一个好了。

秋水不理侍寝,径自对文娴正色道:奶奶,您如今已经是柳家的媳妇了,除了奴婢们几个,还有两方家人,就没别的人手了,要在这府里站稳脚跟,正该恩威并施,多收拢几个得力的人才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头,便是头等要紧的人选,只要把她们收服了,有她们弹压,底下人又有谁敢违了奶奶的令?您可别在这时候犯糊涂啊!

侍琴反驳道:呸!你脸皮还真够厚,也不知道得了人家多少好处,就反过来为柳家的人说清了?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奴婢!又对文献说:小姐别信她,那佳露算什么?凭她是谁,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脸面都是主子给的,别说她存心挑拨姑爷与小姐,就算什么错都没有,撵了就撵了,难道老爷夫人跟少爷还会为她与小姐争吵不成?您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大少奶奶,怎能叫个丫头辖制住了?

文娴挺起了胸膛,瞥了秋水一眼,冷冷地道:不是说了叫你在外头时候,我还没吩咐呢,你跑进来做什么?侍寝更是得意地睨着她,快到午饭了,你赶紧去厨房看看,饭菜都备好了没有?

秋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也不多说,低下头屈膝一礼,便退了出去。听着房中侍寝劝文娴该如何把柳东宁安抚过来,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摔袖去了厨房。

通往厨房的路,她昨日就已经走过了,因此认得,但她走到半路,却故意拐进了另一处院子,跟里头的几个婆子问好,其中一个婆子笑着跟她打招呼:这不是秋水姑娘么?你怎会到咱们针线房来?可是大奶奶有什么吩咐?

秋水笑道,大奶奶让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可备好了,我顺路经过这里,便来向妈妈们问声好。妈妈们在做什么?凑过头去瞧她们手上做的针线,叹道:好鲜亮的活计,我们这些小辈们。可没这么好的手艺。几个婆子一听,都乐了,这是当然,我们几个绣了几十年呢!我瞧秋水姑娘的针线也不错,只看你这手啊,就知道也是个熟手,姑娘若是喜欢,闲了只管过来坐坐,老婆子大约还能教的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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