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于奉献;作风扎实,为人正派,团结同志。要求自己严格。并希望“进一步发挥传帮带作用”。
经过了风风雨雨,冯莉倒也忠诚,一直像看家狗一样,“护佑”在政君左右。虽说叫唤和抱怨着政君“没本事”,她倒也没逼着政君去趋炎附势或是搜刮民财,在车的问题上,冯莉还公正地找他的领导澄清过,倒也让政君对冯莉有所感激。在官场上很多人因为女人而落马,对于政君而言那是一辈子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因为冯莉的强硬和过硬的侦查本领,女人们都自觉回避着与政君的接触。检查政君的电话和皮包成了冯莉执掌的权力,跟踪和追逐政君成了冯莉的看家本领。一个异性电话或是可疑电话,冯莉都会趁政君熟睡的时候,打过去“礼貌”地询问。一场朋友的会面,冯莉都会公开护佑,甚至于临时的见面,冯莉都会鬼使神差地知道或幽灵般地出现在会面的场合,引起尴尬。政君已经没力气去较量,他觉得无聊。政君对冯莉防不胜防,也就不防了。也因此谁都知道,雷区引爆不是残废就是死亡,谁也不会故意去碰,这更让政君有了得不到的庆幸,没有绯闻小报告,总算是冯莉做了一件“叫好”的事情。
后来,政君可交流的、可靠的人越来越少,他开始用日记记录他的心路历程,像个评判的思想家,只不过读者只有他自己。他写道:争取应该得到的,放弃不应该得到的,这是官场上的基本自律。一池浑水,不断沉淀,不断漂浮起摸鱼的手,人们戏称官场是“高风险职业”,像贩卖毒品。到古城震远县,参观了青龙洞古建筑群。人是原始和理性的复合物,没有理性存在,生命是野的;没有原始保留,人就都成了“上帝”。想一想,仅两个“上帝”生活在一起,那会是怎样的乏味。把生活公式化、原则化,或把性原始化、庸俗化,都是最浅白不过的了。
感受过的东西,人们更乐于接受,所以更多的时候是习惯支配着我们的生活。其实,多好的社会,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摆脱某种习惯或模式,一个民族的习惯常常是社会的“基本框架”。
是的,政君的日子如同他的笔端流露,平淡中翻着些许波澜,家里的打打闹闹成了一种摆脱沉闷、抑郁的手段,成了定期发泄治疗的习惯。
他积极要求出差,也常常鼓励冯莉出差交流,得到短暂的“自由”。当冯莉出差在外的时候,他有时也会有似家非家、没有着落,有时甚至想等个电话的感觉。老婆、儿子、这个家,对家的习惯已经成了潜意识的默认,习惯了离开,也习惯了相聚。外面的世界还是那样喧闹,不时地把家中的宁静挤到缺少氧气的空间,最后把你“请”出来,让你也在这熙熙攘攘的表演中吊吊嗓子。
心印 七(8)
累了,就感到家好。这又是习惯,习惯也挺好,让你总有个去处,至少不用流浪和孤独,虽然是形式的,但务实才是最现实的满足和快乐。
接到批准函的整整一天,除了到单位食堂吃饭,政君几乎没出自己的办公室,还好今天局里没有什么事。他消耗着朋友送的香烟,屋里满是烟雾,像大麻一样让政君懒散。政君把最后一口烟眯起眼睛、噘着嘴、努力地吐出了一个圆圈。晃晃荡荡的烟圈,往有阳光的地方飘去,放大散去。政君伸了个懒腰“唉”了一声,振作起来去接儿子。
政君孤独地准备着行李,冯莉唯一帮他办的就是买了一个塑料杯让他泡茶喝水。政君觉得有些悲哀,出国一年,又是去西方,居然只有一个塑料杯的情感。但话说回来,政君如此重大的出国举措,不就是为了逃避吗?婚姻中的冯莉只守着她的半亩地自给自足,她忘了一个人怎么可能独立于社会之外呢?她失去了朋友,关闭了自己,肌体的狭小又容不下内心的欲望,于是她抑郁,在家里嚣张地爆发,最后成了病态。
政君自己买了个五百多元的保温杯,奖励计划的成功,他充分认识到“阿Q精神”的好处,自我营造着快乐。儿子对他出国的向往,使他感到了骄傲。
似乎很平静,炎热的六月就要过去,一年的一半拖带着梦和无法把握的生活滑落到下一半。一整天,阴雨绵绵,风挟着细雨,吹走了刚刚抬头的暑气。政君走在街头,心里感到空落落的,好像什么东西既很近,又很远。
明天就是政君飞往加拿大多伦多的日子了。离开是否就能改变自己的现状,满怀期许的政君带着不安。这是一个让政君一家三口都惶惶不安的深夜,好多无奈。其实,我们都想把事情做得好一点,都想彼此有一个好心情,都想让亲人、让对方感受到一种依赖和幸福。但好多时候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受和行为走向,有时甚至偏离自己的初衷,让人失望,让人产生怨气。亲情这个东西太重了,太沉了。
终于登上了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坐在商务舱的政君仰头贴在座位上,飞机的冲力拉着他的思绪,好像拽出了所有的他想要抛下的东西。他的轻松让他感悟到:如果有更多的时间去体会阳光、土地,他会感到享受。林语堂在《京华烟云》中总结说,浮生若梦,只有体验人生才能不虚此行。“让我和草木为友,和土地相亲,我便已觉得心满意足。我的灵魂很舒服地在泥土里蠕动,觉得很快乐。”
烟瘾很重的政君实在无聊,翻看着国航杂志《空中生活》,他对里面大篇幅的对西儿的介绍大感兴趣和钦佩。一个女人都可以如此放开地去寻找自己的天空,他一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还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他萌生了去西藏的念头,而且一定要去古格,因为当描述古格的文字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内心被深深触动,甚至是莫名其妙的伤痛感。他记下了杨溢霖的电子邮箱。
在沉闷的长途飞行中,政君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他是一位武士,曾在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为一个势力较强的王国效力,在一场攸关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中殉国。依稀中,一位美丽、善良、宽容,长发中垂下串串珠宝的王族女人,总是依偎在一个古堡的窗前婉约地注视着他,泪水与微笑交替出现。那个女人令梦中的政君的心酸痛。政君醒后很清晰地记着这个梦,直到飞机降落在加拿大,他才收起了回忆。 。 想看书来
心印 七(9)
第二天上午,政君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兴奋到多伦多大学,开始了在加拿大一年的生活。
多伦多的秋天,红叶掩映着多姿的建筑,树木在阳光的照耀下层次鲜明,洋溢着活力;这是一座气候宜人、绿地和植物随处可见的自然中的城市,空气纯净,路上车辆很多,但不拥挤,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居佳境。给政君他们开车的是位华人,他说,多伦多的环境无人不羡慕,但移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苦闷,过着一种没有根的生活,融入这个社会不容易。
在多伦多大学上课很轻松,可以喝茶或咖啡,课间还有点心、水果。老师的授课方式很宽松、随便,没有一点做作。偶尔给孩子和父母打个电话,让政君稍稍松散的心还有个牵挂着的地方。
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政君他们开始到加拿大一些城市参观。渥太华跨安大略和魁北克两省,是加拿大的政治中心。秀丽的里多(渥太)河横贯全城,南岸以英语为主,北岸以法语为主,是典型的法国风格和英式情调的汇合处。这里也是加两大政党(进步保守党和自由党)权力争夺的中心。据说二战时荷兰的王子生在渥太华,按照荷兰宪法,生在异国的人不能继承王位。为帮助王室,加拿大决定把王子诞生的小屋给荷兰,使王子得以继位。荷兰女王为了感谢加拿大人,把郁金香花赠与加拿大,每年五月渥太华都举办郁金香节,使之闻名世界。宽容和给予可以让国家之间共同分享感谢和互爱,其实做决定的人才是我们应该佩服和学习的。
走进渥太华天已黑了,在中国大使馆商务处用餐,然后回到饭店。渥太华让政君有一点点伤感。坐在落地窗前,看过往的车辆,飘落的树叶,已是晚秋了。暗黄的路灯抹淡了这座城市,感染了政君的心情,而又不知用什么方式来转移。他点起烟。昏暗的灯光下,点燃的烟头,微红的亮光,吸一口,矍铄一下;呼一口,颓废一下,好像又回到了固守的地方,回到烟雾缭绕的快乐,捡回记忆和思想中的种种困惑。
政君思忖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感受不到时光过得慢了。岁月步入了快车道,是人快乐了?还是生活变得丰富了?真像绷紧的发条,让你蹦着走,以至于让你分不出生活的滋味。回忆起骑自行车上班途中,偶尔过地下通道,总见有无家可归之人在此过夜。那次已是冬天,气温已到零下,仍有六个人蜷缩在地上。政君的内心在问:他们来自何处?有多少人?他们是生命吗?他们过着人的生活吗?他们与“现代化”和“温暖的大家庭”多么不和谐!
政君感叹着:今天来到西方世界,看到了自由、*、平等、*等概念推进了人类的文明。开放的中国,让世人看到中国文化和社会主义文明比之西方更加进步,强调“以人为本”的和谐观,但现实生活中,物质文明的丧失和人的精神、情感的缺陷,动摇了我们的信心。政君从报纸上获悉:中国每年有万人自杀,精神障碍者已达1600万人。我们在关心什么?是GDP?还是人的精神的麻木或痛苦?有人说,现代化是少数人的天堂,人类的陷阱!
政君难过着: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没有交流,这样的日子很难过。在北京“火热”的日子里寻求孤独,在孤独的多伦多找不到打发寂寞的办法和去处。天堂式的“资产阶级生活”让我难过。我除了享受空气,不知道干点什么好。到这悠闲的地方,猛然闪出了这样可笑的念头:人在活什么呢?读大学的时候,同学搞了个“人生观讨论”,那时,人们都像白活了一场,悔恨自己糊涂,不问一下“我是谁”?那就活个明白吧,“改革开放”吧!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人没有明白。怎么办?那也要活呀,学着别人活;学不来咱不学,那就看着别人活。其实,是活明白了还是活钝了并不重要,怕的是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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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政君突然想起了在飞机上记下的杨溢霖的邮箱地址,他迅速翻出通讯录,打开电脑,上网,不是太麻利地往那个邮箱给西儿发了封信。其实有没有回信对于政君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发,想要表达。
他的信是这样写的:
西儿,能平淡地把一个个明天点亮、串起来,那可是了不起的修行。对于宗教我没有信仰它的可能,但对于你散开众生的苦恼和淡泊的生活让我一个近五十岁的人感慨。
我为了明天的看开或是逃避,来到加拿大学习。加拿大的生活给我留下了什么?这里没有太多我能做的事,不用愁时间怎么分配,最好也不要有什么想法,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会生活的人总是不停地找感觉,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多数活着的人把欲望约束到最低标准,来解决温饱。人生是戏,千姿百态,外行对号入座,内行座是空的。
我时常困惑人的真正解放是人能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思考是一种痛苦,求得圆满是播种痛苦。世上的事都需找到一种理由吗?我不愿去多想什么,但也排不掉那搁置很久的迷茫和渴望。做人的工作,时常为一些人的高贵品德所感染,但同时,也看透了人的自私、虚伪,让人感到为人的渺小、龌龊。中国是靠人际关糸启动的社会,靠相互制约维持平衡。人治是中国政治的最大特色,构成了中国悠久缓慢的历史。传统是一种锁链,没有哪个中国人不深受其害。每一时代都有高墙围起来的大院,即使主人换了,院墙塌了,新的主人还会重新建起来。
不愿求人,这是我的习性。求人是无奈的事,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完全摆脱被人“求”和被人“关心”。永远不答应别人的请求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做到适度,也会有人指责你装模作样,在外搞两袖清风。其实已经被吐沫淹到“黄河水”里了,还要艰难地游回岸上找地儿洗干净,费力不讨好。在单位里,在接触的关系中总被别人提问点什么。“关心”别人是中国人的习惯,但实不敢恭维。我也时常切记:“关心”常是两方面的。官场上多言是大忌。
实属有感而发。
李政君执笔于加拿大
那个晚上政君又做了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梦,只不过,早上他发现眼角有了两滴冰冷的泪。后来回到多伦多他又重复地做这个梦。
没多久政君他们又去了蒙特利尔,之后又回到了校园。多伦多的记忆能留多久?枫叶、空气比这里的人和法律更让人亲近。政君在日记中写道:我一直赞美加拿大清新美丽的环境,但对于像我这样过惯了“土”日子的人来说,我不喜欢加拿大。在我看来,人要活出一个味道来,自然环境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喜欢;更何况在一个没有文化继承的土地上心灵不会生根!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选充满汽车尾气味的北京。
日子慢条斯理地过着,曾经渴望逃离的政君却开始倒数着回国的日子。同时他开始反复做着那个很奇怪的他是一位武士的梦。每当梦到那个女人,梦中政君的心就会酸痛,每一次醒来的时候,在眼窝处总有一两滴冷冷的泪水。
他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在异乡的沉闷中出了“抑郁”的毛病,他有些担心,到医院检查,希望得到解释。医生并没有检查出他精神上有什么问题,但对于他梦中的故事颇感兴趣,于是半开玩笑地说:“说不定你前世真的是一个武士。我去过西藏,那里有个古格遗址,还有武士的遗体。也许你还真能找出你的前世呢?” 。 想看书来
心印 七(11)
政君并不觉得梦的奇迷古怪。“难道这是神示吗?我的心为什么这样烦躁?为什么在被人羡慕的境遇中如此沉重和不安?”这个晚上,政君打开了他搁置已久的邮箱。他的邮箱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热情上网去翻看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