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肯定她能成你侄女?”,莫文耿和黄豫瑾的事应该不容易吧。
莫文昊爱理不理的发出一声“嗯”
王医生看他不想交谈,就笑着摸摸莫文昊的肩膀:“你才多大,11岁
就说小时候了?你现在连少年都算不上,还是儿童呢”
莫文昊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有权利做一名儿童了?那些同龄人才有的稚嫩、快乐、幸福、依赖、泪水从来都与他无关。
小王医生默默的看了莫文昊一会,又回头看看床上的小莫言,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都是可怜的孩子啊,转身走出门去。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莫文昊静静的看着莫言,看着看着竟觉得困倦了。莫言太小,病床还有大半边的地方。莫文昊受不了诱惑,不由自主的爬上那半边床,扯过莫言未盖到的另一半被子,呼吸间消毒水的味道中隐藏着小女孩身上特有的奶香,莫名的安定了他的情绪。他睡眼迷离,再也忍不住,就此睡了过去。连护士进来拔掉女孩手上的针头,他都不知道。
也许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也不会知道,一个11岁的孩子竟有失眠的毛病。一开始,是他不敢睡,他一闭眼就仿佛看到自己蜷缩在一个狭小的铁笼子里,在无尽的黑暗中睁大眼睛盼望有人来救。后来,他想睡而睡不好,他总是梦见母亲鲜血淋漓的脸,睡神始终不肯老老实实让他有一夜的安眠。于是,他玩命的学习,玩命的运动,有时也玩命的打架,每天务必使自己精疲力竭才能睡去。实在睡不着,他就在莫家大宅里游荡。好几次撞见人,人家还都以为他是深夜了游荡在大宅里的贵。他经常想,叶家大宅做亏心事的人太多了,要不干嘛怕鬼呢!。
莫言醒来,看到天使睡在身边。
天使眼睛轻闭,将眼中的冰冷遮盖。呼吸均匀,放松下来的睡颜使他看上去回归了孩子的青涩与稚嫩。他睡的很沉,莫言不敢打扰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
莫文昊觉得有温柔的海浪拍打着自己,自己随浪摇曳,疏懒而安定。动一下,再动一下,心底叹息着,原来睡眠的滋味这样好。睁开眼,他的眼撞到她的眼。他的眼神是深蓝无际的大海,她的眼是漫天闪烁星光,霎那间,星光撒遍大海。
片刻,莫文昊眸光回复清冷,坐起身来,扒了两下头发,下床。他走向门边,头也没回,说了句:“明天下午到这里来,还要打一瓶点滴。”,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莫言看着原木颜色的门,呆呆的,嗯……原木色,挺温暖的。
这时那个王医生又进来了,他看到莫言醒了,就笑着走近摸了摸莫言的头。莫言对这种身体接触很不习惯,不禁瑟缩了一下。王医生看了看莫言伤痕犹存的脸,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王医生笑着说:“小天使,你叫什么名字啊?”
“黄妍妍”,弱弱的声音回答。
“妍妍,名字很好听。能不能告诉叔叔,你现在觉得哪不舒服吗?”
莫言摇了摇头。
沉默了一下,王医生又说:“你刚才昏倒在走廊里了,文昊看到了,叫我去把你救起来。你妈妈呢?告诉我电话,我叫她来接你吧”
莫言摇摇头,再摇摇头,:“我自己可以回去”
王医生还是不放心,“这样吧,我送你回去。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看着王医生出门,莫言无声的下床,穿好自己的鞋子,走出病房的门,心里边念着“原来他的名字叫文昊”。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黄阿姨看到她关心的说:“妍妍,你去哪了?老师打电话来过,说你没去上学。”
莫言答非所问的说:“黄阿姨,我没事。明天我回去上学。家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黄阿姨看着妍妍,有点心疼的说:“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多吃点。这么瘦,小心大风吹跑了”
莫言答应着,送了黄阿姨出门。走到餐桌前坐下,才发觉自己真的饥肠辘辘。一整天没吃饭了。她随便吃了些东西,又走到钢琴前练起琴来。
她三岁开始练琴,现在已小有所成。除了练老师要求的教程,她也喜欢自己找些舒缓的琴曲来练。她想到了那双眼睛,想到了月光下的大海。于是,她弹起了的贝多芬月光奏鸣曲,但她只能弹好前两乐章,第三乐章还不纯熟。没关系,就第一乐章好了,她喜欢。她的琴技还稍嫌生涩,但那曲舒缓的月光还是在她的敲打下流泻出来。 瞬间,面前便浮起一望无际的海。夜晚的大海,深邃幽蓝,月光正从水天相接处缓缓升起。波光粼粼的海霎时间洒遍了银光。微云似一缕一缕的轻纱,隐约在月华中。
她一遍又一遍的弹着,沉醉在自己的琴声中,仿佛沐浴在那样的月光之中。
多年之后,随着莫言人生阅历的丰富,她才知道这曲月光究竟包含着什么。包含着宁静、沉思、悲哀、信念;包含着克制、疑虑、冲动、沉重;包含着预感、犹豫、胆怯、超脱;包含着温柔、嘲笑、满足、沸腾;包含着是不安、愤怒、幻觉,总之,是感情和理智交织着的所有思绪。
第二天一早,莫言乖乖上学。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她认真的听着,做着笔记。后面的方之谦从莫言一进教室就一直在观察她,看她有没什么变化。可她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怎么挑衅也不说话的女孩,无论他在后面怎么摇动她的椅子,拽她的头发,她就是不理他。
莫言低着头,一把马尾扎在头后,一些碎头发顽皮的贴在白皙的后颈上,毛茸茸的。方之谦盯着瞧,脑中闪现出那天早上莫言红着笑脸大叫“走开”的情景。他一阵心浮气躁。
“方之谦,你来回答”,老师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啊?”方之谦一愣,还发出明显不知所以的声音。
“黄妍妍的脖子很好看吗?还是那上面有数学课本?你都盯了一节课了”老师问。
同学们哄堂大笑,方之谦一下红了脸。
“嗯……啊……哎……报告老师,我是发现黄妍妍做坏事,心里想着要不要告诉老师呢”,方之谦急中生智。
莫言缓缓回过头,看了方之谦一眼,仿佛在问我干什么坏事了?方之谦瞪了莫言一眼,哼,你让我出糗,我也不能让你好过。
“那你决定告诉老师了吗?”老师又问。
“嗯,决定了”
“好,下课你到办公室来告诉我。现在好好上课。”
于是,继续上课。
下课铃响,老师走了出去。
大家一哄而上,把方之谦和莫言围在中间,异口同声的说:“方之谦,快说说,黄妍妍干什么坏事了?”
方之谦一跳,坐到桌子上,两个腿摇啊摇的,“黄妍妍,你要是帮我值日一个星期,我就不告诉老师你做的坏事”
莫言看都不看他一眼,挤出人群,向教室外走去。
方之谦有点急了,大声说:“我要告诉老师你昨天根本没生病上医院,我看到你在街上闲逛”
莫言头都没回,只有淡淡的声音传来“随便”
同学们都张大了嘴,莫言这下可把方老大得罪惨了。
莫言走到班主任的办公室,数学老师正绘声绘色的向班主任讲述课堂上的事情:“那个方之谦,整堂课不老实。要不做小动作,要不盯着黄妍妍的脖子发呆。如果不是他年纪小,我还以为他爱上黄妍妍了呢!”
“别瞎说”年轻漂亮的班主任打断数学老师的话,“等下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这时,班主任看见莫言,不觉用手推了数学老师一下,也不知道莫言听到了没有。数学老师吐了吐舌头。
班主任和蔼的问莫言:“黄妍妍,你有什么事吗?”
数学老师笑着插嘴说:“是不是来坦白方之谦说的你做的坏事啊?”
莫言摇摇头
“那你是遇到什么困难吗?”班主任关心的问。
“老师,我今天还要再去医院打点滴,想请假”,莫言的声音有些嘶哑。
班主任的目光停留在莫言的左手上,那上面还留有针孔的痕迹,青中带紫的淤血,在莫言玉一样的手上显得惊心动魄的。
班主任爱怜的看着莫言,她是真的喜欢莫言,那么乖巧、听话、聪明和美丽的学生并不多见。她知道莫言的家庭有点问题,别的小孩的家长总是等在校门外,而莫言的家长从没出现过,就连开家长会都是保姆代为出席。她曾经试图打电话给莫言的妈妈,可莫言的妈妈只轻描淡写的说:“我很忙,有事请联系家中保姆”。作为老师,对学生家里的事她不好问更不好管。
班主任又问:“你自己去吗?”
莫言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唉,可怜的孩子。
班主任马上做了决定,“莫言,老师带你去吧,在什么医院?”
莫言想拒绝,可班主任已拿起风衣穿上,还匆匆交待数学老师:“帮我和主任说一下”。
莫言只好说:“侨华医院”
第三章
莫家是中国最早的资本家,凭借深厚的英美背景,早在20世纪初就在工商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莫家的嫡系子孙一出生就拥有一个英国伊顿公学的学位,这在英国本土的贵族中也是无上的荣耀。
老爷子莫毅峰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商人,他敦厚、弘毅、聪慧,并敢于冒险,其商业才华在上个世纪的华商中独占鳌头——他创造了一个家族工商业的帝国。其后,他紧随时代洪流,认清形势,临危不乱,不但保住了莫家的根本,还在新中国的政商两届建立了庞大无比的关系网,得到了崇高的威望。65岁时,他还曾出任政府高官,利用莫家的欧美背景帮助国家修复与西方各国的关系。
他的独子莫崇高继承了他在商业上的敏锐,但比莫毅峰更擅长资本运作。改革开放之初,莫崇高就将家族企业的重心逐渐移往香港,利用香港自由便利的商贸条件和雄厚的家族背景,通过频繁的资本运作,上演了几次“蛇吞象”的好戏。二十来年间,莫崇高已迈入世界华人十大富豪的行列。按照这种发展势头,再过几年坐上世界华人首富的位置也未为不可。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莫毅峰幕后的指点与帮助。
人们常说培养一个贵族需要三代,莫家到莫文耿、莫文昊一代已是第六代了。莫家的家族气质既汲取了传统中国商人的文化精髓,又渗透着英式贵族的内涵。每一代的莫家人身上,既圆融了晋商的敦和诚信之气和徽商的敏学结仕之风,又在个人气质上深深的体现出独立、个性、尊严、绅士、机智、幽默和骨子里的优越感等西方绅士的特质。可以说,每代的莫家人,无论男女,都凭着独特的中西结合的贵族气质,先天俊逸的相貌,在上流社会所向无敌,颠倒众生。
当年莫毅峰在十里洋场是风度翩翩、到处留情的二公子。
莫崇高受时代的限制年轻时并未介入过多的社交生活,但当他年届40出现在香港上流社会的社交圈时还是迷倒了大票名媛贵妇,风光一时无两。
莫文耿颇得乃父之风,更胜在年轻,是大票名门闺秀和女明星们竞相追逐的对象。可惜,他22岁大学毕业回国就遇上了一笑倾城的黄豫瑾,一头扎在情网中出不来。
而另一个嫡系第六代传人莫文昊足足比莫文耿小了20岁,现下年龄还小。但和莫家相熟的人早就说过,此子小小年纪就颇具祖父当年的风骨,前途不可限量。
离莫毅峰八十大寿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嗅觉灵敏的媒体们已经将莫家的祖宗八代都挖出来,对莫毅峰个人的生平进行大篇幅的报道和赞美。而此次盛宴上到宾客名单,下到宴席菜式,无一不是媒体关注的焦点,届时将出席寿宴的政府高官、财经大鳄、工商巨子、名门之后更是吸引了无数眼球,这是几十年来不多见的华商盛事,给全天下的人不知提供了多少话题。
可此时,在莫家大宅却气压正低,一股风暴正在形成。
莫文耿僵着脸,耿着脖子,脸通红,紧抿着嘴角。
他才刚刚跟父亲提起娶黄豫瑾的事情,父亲莫崇高就雷霆万钧的发了一同火。
他忍不住,跟父亲顶撞起来,大声的说:“就算你把我从莫家赶出去,我也要娶她。”
莫文耿的母亲宋应雪看看老公,老公是发怒了。又看看儿子,儿子也不是说着玩的。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是了解自己的丈夫的,如果真的不想妥协,他就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莫家人最擅长的就是不动声色,杀人於无形。她也了解儿子,知道儿子和黄豫瑾事情的前前后后,不让他圆了这个梦,他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莫崇高动了肝火,也不过是不甘心,做最后的挣扎而已。而自己,就莫文耿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真的被赶出家门,不是让那个小的占了便宜?
于是,她说话来打圆场。
她走到莫文耿身边,用手轻拍了莫文耿一巴掌道:“怎么这样和父亲说话,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规矩?有话好好说。”
莫问耿刚要说话,宋应雪马上递个眼神叫他稍安毋躁,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宋应雪又施施然的走到莫崇高后面,伸出手指在莫崇高的肩头轻轻按摩。莫崇高心理一动,宋应雪已经多少年没主动给他按摩过了?这是他们还是年轻夫妻时的闺房情趣之一。
宋应雪轻声说:“老公,文耿这孩子死心眼。她和豫瑾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要能放手不早就放了。再说,豫瑾那孩子遇到那样的事也不是她愿意的。我看这几年她无名无份的跟着文耿,把文耿照顾的很好,文耿现在事业做的有声有色她也有一份功劳的,”宋应雪顿了顿,又道,“她娘家虽然还算不上富豪,但也是师礼传家的旺族。不算辱没了莫家。”
莫崇高忍不住接口,高声道:“还有个孩子呢!”
宋应雪思忖了一下:“嗯,这到是个问题。”
莫文耿马上在边上接口说:“那孩子很乖巧,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像欣晴那样刁蛮任性,豫瑾从不带她在身边。”
宋应雪笑着插一句说:“我看豫瑾对欣晴很好呢,欣晴都把她当自己的妈妈了。只是豫瑾自己的孩子还真不好处理,瞒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