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她的脸缺乏血色,眉头轻蹙,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唇有点干,褶皱是那样的清晰明显。
莫文昊伏下身,用自己的唇去温暖湿润莫言的唇。
唇间一丝细语溢出:“莫言,原谅我的自私……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再坚持一下,过了这一关,就再也没什么阻碍了……”
可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话那样的缺乏信心。面对这段感情,他已经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莫文昊了。
不知不觉间,莫文昊搂着莫言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2点钟了。他看向莫言,见她仍然沉睡,不禁有些奇怪。平常莫言的睡眠是很轻的,难得睡这么久,大概是昨晚折腾了一整夜,累极了吧!
莫文昊轻手轻脚的下床,微微的震动还是弄醒了莫言。
莫文昊无奈的一笑,吻上莫言的额头,鼻息在她的脸上散开,柔声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莫言睡颜迷蒙,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她在莫文昊的气息中慵懒的动了动身体,沉醉在这温馨旖旎气氛中,软软的叫了声“文昊!”
莫文昊被莫言这一声初初醒来、神智半清,温言柔语的一声呼唤叫失了神。这声呼唤是那么自然、那么温暖、那么放心,就好像千万年一来她一直就是在他的身边醒来,她从未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
可惜,她很快忆起一切,完全清醒过来的眼眸里随即涌上一层水雾。她想起了医院里的黄豫瑾,她想起了狰狞的莫文端,还有……孩子!
莫言拒绝了莫文昊要她再睡一会的建议,主动说两人应该除去吃个饭。莫文昊见莫言状态还好,稍稍放心。莫言去洗手间洗漱,莫文昊则打开关机多时的手机!
几乎是打开手机的瞬间,电话铃就急迫的响了起来。莫文昊苦笑一声,接起电话。
“爸爸,您亲自打电话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大嫂自杀了!”那边暴跳如雷。
“我知道,我送她去的医院。”
“你这个冷血的家伙,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
“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嘛!”
“我不管!你马上给我回莫家大宅来!”
“媳妇自杀,用得着你老人家亲自来吗?
“快点给我滚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爸爸,该说的话我上次都和你说过了,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逆子,你到底过不过来,是不是要我派人去把你绑过来?”莫崇高简直要被气出心脏病了。
“……好,我这就来。”莫文昊无奈的答应着。
他收起电话,看到站在洗手间门口静静听着自己讲话的莫言。
“莫言……”莫文昊欲言又止。
“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莫文昊深深的凝视着莫言说:“莫言,无论爸爸那面说什么、做什么,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莫言倚靠着洗手间的门,眼睛里泛起泪水:“文昊……我……”
她哽咽着,讲不下去。
莫文昊走近她,将她环进怀抱,用自己的脸厮磨着莫言的。
“文昊,你快去吧,回来我们在好好谈谈。”莫言的声音从莫文昊的怀里传出来。
莫文昊点点头,松开莫言,帮她拢了一下额头的散发,又收了收她睡衣的领口说:“莫言,别瞎想,在家里好好休息,吃点东西。”
“嗯,你放心吧。”莫言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第九章2
看着莫文昊匆匆离开,莫言跌坐在床上发呆。
怎么办?莫文端的要求还没有和莫文昊提,自己的身世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言想了又想,拿起手提袋,直奔医院。
来到病房外面,莫言踌躇了一阵子。想敲门的手僵在那里,却始终落不下去。如果,黄豫瑾再次以死相逼怎么办?自己能看着她死也不离开莫文昊吗?如果答应离开,文昊会怎样?自己怎舍得!
她用牙齿狠命的咬了下嘴唇,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莫欣晴从病房的门口出来。她看见莫言,忙叫着:“莫言姐姐!”
莫言回头,看见欣晴一双眼哭的通红。
“怎么了?欣晴。”莫言问。
欣晴走上前说:“姐姐,妈妈好可怜啊。我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妈妈她,我真的受不了。”
她将头靠在莫言的肩上,哽咽的说:“姐姐,我失去过一次妈妈了,我不想再失去。我知道这样要求是有点过份,但请你离开小叔叔吧!你们是不可能的。母女俩分别和兄弟俩好,这是多大的丑闻啊。你让妈妈以后还怎样做人?”
莫言木然的听着欣晴的话,这些话,她都知道。可是,当从莫欣晴的口里说出来时,莫言的心还是忍不住巨痛起来。果然,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她和莫文昊就是千人所指、万人唾骂的破坏纲常的乱伦者!
她艰难的抬起手臂,缓缓的拍拍莫欣晴的肩,嘶哑着嗓子说:“妈妈醒着吗?”
莫欣晴用手擦擦大眼睛,站直身体说:“嗯,刚才说让我去找你来,有话和你说呢!”
“好”莫言僵硬的点点头,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竹竿般,绷紧着背,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窗前那台加湿机在嘶嘶的喷薄着白色的雾气,窗帘半掩,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莫言胸口一阵烦闷。
她无言的望着病床上那个孱弱、憔悴、病态十足的女人。突然发觉,黄豫瑾保养得当的脸上细细的皱纹横生,眼袋松懈,眼角略向下垂,她……老了!多少年没好好看看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了?长年的分离,莫言连梦都不敢梦到她。
“妈……我来了。”莫言迟疑的叫着,她知道那个紧闭双眼的女人清醒着。
“我知道是你。你从小走起路来就悄无声息,我好像是和一个鬼在一起生活一样。”黄豫瑾闭着眼,用并不激动的语气说着。
莫言站在那里,心痛难忍,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黄豫瑾缓缓睁开眼睛,示意莫言坐到自己病床前的椅子上。莫言依言坐过去,黄豫瑾灰蒙蒙的眼睛认真看着莫言的一举一动。她静静的说:“莫言,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切。醒过来之后,我想了很久,有些事情看来是不能瞒你了。也许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你,你才能离开莫文昊。”
莫言惊悸的压着自己的心跳,抬头望着黄豫瑾,勉强的点头:“……好……你说。”
黄豫瑾缓缓张口,开始诉说那些她永远都不想再回忆起的往事。
“我们黄家,是历史悠久、诗礼传家的名门望族、书香门第。我22岁那年,认识了刚刚从英国大学毕业回国的莫文耿。我们一见钟情,相处几个月后,就相约互相见对方的家长。可是,在一次宴会上,文耿介绍了一个人给我认识,那就是莫文端。莫文端据说是莫家的远房亲戚,背着文耿,对我百般纠缠。有一个晚上,在我家大门外,莫文端打晕了我,把我带回了他在香山的一处别墅。后来我才知道,那别墅竟然是莫家的产业。可怜文耿在外面疯狂的找我,却不知道我就在他自家的别墅里。”
莫言睁着大眼睛看着黄豫瑾,黄豫瑾的嘴角一翘,扭曲着脸孔痛苦的笑了一下:“当晚……莫文端就……□了我。从此,我被锁在空无一物的地下室里,成了他的性奴隶。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样找我的。反正,我被关在地下室里很多很多天都没人来救我。每天我都胆战心惊的等着莫文端回来,等着他来侮辱我。那种不见天日、与世隔绝、连死都是奢望的日子简直让我快崩溃了。”
讲到这里,黄豫瑾的脸阴沉的可怕,胸口急促的呼吸起来:“有一天,莫文端和我说,只要我答应他的一个条件,就放我离开。我实在太想离开那地狱,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黄豫瑾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里嗡嗡的传出来,像是一阵又一阵的寒风,直吹进莫言的心里。
只听她继续说:“莫文端告诉我,只要我陪他带来的男人睡一晚,就放我走。于是,那晚在别墅的卧室里,我陪着一个龌龊的男人睡了一晚。可是第二天,莫文端又说和我睡的那个男人对我不满意,他要我和那个男人再睡一晚。我在地下室里哭了整整二天,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可当我再次进入别墅的卧房时,才发现,这次又换了一个更加丑陋和苍老的男人。我吓得往外跑,可那个男人抓住了我,他又……”
黄豫瑾说这些话时,齿关打颤,话音断断续续。可莫言还是被她的话惊呆了,用手捂着自己的嘴避免喊出声来!
黄豫瑾将头从膝盖上抬起,阴恻恻的看着莫言说道:“才说到这你就受不了了?莫文端不但没有放了我,还一次又一次的让我陪不同的男人睡觉。有一次,我想求其中一个男人救我走,可那男人竟告诉了莫文端,我只是遭受到了一顿毒打而已,什么都没变。终于有一次,莫文端弄了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回来,他让我陪那男人上床。那男人在事后很快的清醒过来,我见他气宇不凡,和以往的那些人不同,就求他传消息给我家,让家里人来救我。我不敢让他告诉文耿,我害怕文耿发现我那个样子。那男人没答应,也没推迟。没过几天,莫文端突然带着我搬离了那个地方。我心里十分的高兴,以为是终于有人找到我了。可是,我空欢喜了一场。莫文端拿出了我和不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让我彻底绝望了,我这辈子再没任何希望了。我只记得脑中强光一闪,便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黄豫瑾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疯了,是真的疯了。谁都不认识,什么都不记得,每天只对着墙壁发呆。”
第十章1
她的话音骤然一落,病房里的空气顿时像水银一样的沉重凝滞,莫言不敢置信的瞪着黄豫瑾。
“说起来……我这辈子唯一感谢你的事情就是……”黄豫瑾的眼光凌迟着莫言的容颜,“……生下你后,我的疯病居然奇迹般的好了。当我在病房醒过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莫毅峰!他告诉我,已经把莫文端送到美国去了,那些照片包括底片已经全部销毁,他还逼莫文端签了离婚协议书。他说永远不把我在被关期间的那些事告诉任何人。当然这一切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我和我的家人不要再追究莫文端的责任。”
莫言听的莫名其妙,怎么一下子就生了自己,还离婚?
黄豫瑾低沉沙哑的声音继续诉说,解开了莫言的迷惑:“后来,我的父亲和哥哥来看我,我才知道自己疯了以后的事情。原来,帮他们找到我的正是莫毅峰,可那时我已经怀孕且疯癫。我父亲无论如何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就和莫毅峰商量着,干脆让我嫁给莫文端,否则就要告莫文端绑架兼□。莫文端可能是迫于莫毅峰的压力,同意娶我。他娶了我之后把我关在他家里,我一点也记不起那段日子他是怎样折磨我的。怀你7个多月的时候,不知为了什么,莫文端打了我一顿。家中的佣人将我送到医院,我就早产生下了你。哈哈哈,我经常想,你的命真硬,莫文端那样打我你居然还能活下来。如果……我不疯,怀着你的时候……我就是自己死也要把你打下来。”
莫言浑身不能抑制的强烈颤抖着,像冬日里枝头的残雪,凌厉的寒风一吹,便四散着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她无意识的用空洞的眼看着黄豫瑾,嘴里叫着“妈妈……”
“别管我叫妈!”黄豫瑾冰冷的拒绝着。她眼前浮起第一次看见莫言的情景。那是莫言出生的两个星期后,护士抱着莫言进来。两个星期以来,莫言一直
在保温箱里,黄豫瑾从未有过去看望的念头。她见护士突然抱着个全身都是褶皱,五官还挤在一起,皮肤通红像个小老鼠的东西进来时,她惊恐极了。那是什么?护士却没看出黄豫瑾的异常,笑着说:“是个健壮的早产儿呢,”说着将小婴儿轻轻的放在僵硬的黄豫瑾怀里说,“你可以和她先玩一会,等下我过来抱她回婴儿室。”说完,护士笑笑离开了。黄豫瑾的眼光缓缓的向下,移到自己手臂上抱着的一团东西。那团东西正安静的睡着,浅浅弱弱的呼吸显示这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她看了足足有10分钟,然后才突然如梦清醒的惊叫了一声!这是我生的孩子?孩子的爸爸是谁?是莫文端?还是那些不知道姓名的男人?黄豫瑾颤颤巍巍的将孩子放在床单上,转身拿起身后的枕头。她梦游一样的将枕头捂在了婴儿的脸上,从开始的轻如鸿毛,逐渐加大力气的按下去。
突然,一双手扒开了黄豫瑾,手忙脚乱的抢救出枕下的孩子。孩子已经脸色青紫了,那人飞快的抱着孩子跑出去找医生抢救。
黄豫瑾呆呆的看着跑出去的苍老的背影,是莫毅峰。她渐渐的回过神来,她干了什么?她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终于伏在床铺上号啕大哭起来。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发。她抬头,看到莫毅峰饱经沧桑的脸,和悲悯的目光。
“孩子,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你还这么年轻,你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黄豫瑾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莫毅峰的衣角问:“文耿呢,文耿知不知道我这样?”
莫毅峰苦笑着摇头:“你嫁给莫文端后,文耿伤心的回英国了。他对你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黄豫瑾力气一松,颓然坐在地上:“英国?文耿对于我嫁给莫文端很不谅解吧?”
她痛苦的低喃:“为什么让我嫁给莫文端,我死也不愿意。为什么不征求我的同意?”
莫毅峰怀着无比的歉疚,艰难的说:“你知道,你们黄家是很注重脸面的,你父亲认为女子从一而终,你嫁给莫文端是最好的办法。我当时也是这样想,以为莫文端能好好的待你。如果我知道他……”
“莫文端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这么维护他?”黄豫瑾恨声问道。
莫毅峰苦涩的笑了笑说:“我答应过他的奶奶,照顾好他们。莫文端的父亲我就没能照顾好……文端……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看着他……”
他缓缓的拿出一张纸递给黄豫瑾:“我今天是给你送这个来的,本来可以叫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