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应蕊在房间内徘徊,掌心内的手机越捏越紧,她把脸贴向冰冷的墙面,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明成佑没有回。
傅染车速很慢,嘴里残留一股属于明成佑的酒香,缱绻难散。
回到傅家,傅颂庭和范娴都已经睡了,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傅染尽量小声回到房间,不想还是惊动到范娴。
她进屋没多久,听到有敲门声。
范娴穿着睡衣推开门,“小染才回来?”
傅染将包挂到衣架上,“妈,你怎么还没睡?”
“看你一直没回家心里不放心,”范娴说完要关门,“明天跟我出去买些东西,快休息吧。”
傅染欢快答应,脱掉外套望到里头的毛衣裙,白瞎了这么好看的款式,出去一趟被藏得如此严实,估计杂志上那个名设计师知道自己的作品被人这样糟蹋,非气的跑到中国来不可。
翌日,由于天气冷的实在过头,范娴和傅染吃过中饭才出门。
范娴喊了司机没让傅染开车,年货的事用不着她亲自操心,出去主要还是置办些行头,毕竟过年应酬多。
尤招福和沈素芬站在精品店门口张望,尤应蕊停了车走来,“进去吧。”
“蕊蕊,”沈素芬小心翼翼拉了拉她的衣袖,“这里面的衣服很贵吧?”
“妈,你别看价钱,看着喜欢买就是了。”尤应蕊不以为意,服务员拉开门,“欢迎光临。”
精品店内分男装和女装,一名服务员带着尤招福走向男装区,尤应蕊用手指指沈素芬,朝迎面而来的服务员道,“帮她挑几身样子好看的。”
说完,径自走向另一排衣架去试衣服。
沈素芬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手和脚都不知该摆在哪里,服务员跟她介绍款式,她一句都听不懂。
看到橱窗模特脖子上的围巾比较入眼,沈素芬也不试戴,按着习惯先翻标签,“呦,一条围巾都要288块钱,太贵了。”
站在旁边的服务员明显一怔,尔后忍俊不禁,“是2880。”
“什么?”沈素芬吃惊,嗓音扬高,“超市里80块买一条都能戴好几年。”
“妈!”尤应蕊面色不悦走到她跟前,“不是让你看衣服吗?”
沈素芬到底是心疼女儿,“蕊蕊,”当着服务员的面不好意思,她把尤应蕊拉到旁边,“一条围巾都要2880,那衣服不是更贵,我跟你爸用不着穿这么好的,家乐福服装区的就不错,我们还是去那里吧。”
“妈!”尤应蕊眉宇间已有不耐,“你喜欢什么就买,别看价格,再说你难得穿好衣服,过年亲戚都要来我们新房子看看,你穿的那样老土给谁看呢?”
隐约听出尤应蕊话里的不高兴,沈素芬也没敢再坚持。
相较而言,尤招福则不像沈素芬那样,既然尤应蕊能买得起房子,这些钱肯定也不在话下。
服务员给沈素芬挑了两套衣服,沈素芬一看哪里能穿的出去,“不行不行,换别的吧。”
尤应蕊接过手看了眼,又把衣服交回服务员手里,“妈,挺好看的,你先去试试看,不好我们再换别的。”
沈素芬别扭半天,最后半推半就进了更衣室。
尤应蕊轻摇头,“本性难移,土。”
这话正好传入推门进来的两人耳中,傅染手挽着范娴,目光一眼扫到尤应蕊。
“妈!”尤应蕊扔下手里衣服小步跑来,也不顾傅染在旁,直接抱住了范娴的脖子。
不得已,傅染只得把手松开。
“蕊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尤应蕊松开手,意味深长地睇了眼傅染,“昨晚回来的,本想逛完街去看您,没想到会在这碰上。”
范娴轻拍尤应蕊的手,“我估摸着你也差不多这两天到。”
说话间,服务员领着沈素芬出来,“衣服换好了。”
三人目光齐刷刷望去,沈素芬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哪里都别扭,而且尺码没选准,裙子松垮垮耷拉在肩部,腰身也宽出整整一圈,意大利知名品牌被穿成个麻袋,尤应蕊的脸渐渐往下沉。
沈素芬不习惯的一个劲用力把裙摆往下扯,脚上坚持穿着一双半旧的黑色劣质皮鞋。偏偏说话声还高,“蕊蕊,不行我可穿不出去,这都是有钱人才能穿的,我看还不如夜市的衣服呢。”
站在边上的服务员脸色亦是一变。
“妈!”尤应蕊出声。
沈素芬目光从镜子内收回,看到不远处的傅染和范娴。
“妈。”傅染开口打了招呼。
“小染,”沈素芬走上前,目光不自然接触到范娴,“傅太太。”
范娴只点点头算作招呼,二十几年前的事她至今仍难以原谅尤家人,平日里也尽量避开,反正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傅染望着沈素芬的这身毛呢裙,显然,尤应蕊是按着范娴的衣着风格在给沈素芬打扮,不光她自己不习惯,就连旁边看得人都觉得奇怪。
尤应蕊挽着范娴的胳膊,模样十分亲昵,“妈,店员说进来不少新款,我陪你看看吧。”
范娴转而望向尴尬的沈素芬,尤应蕊似乎并没有要重新替她挑选的意思,服务员的脸色也不好。
“妈,”傅染朝范娴道,“你先过去看看,我随后过来。”
说完,带着沈素芬朝另一边走去。
范娴嘴角含笑,看到傅染不住将衣服一件件照着沈素芬的样子比划。
“按着先前的码数要小一码,”傅染对旁边的服务员吩咐,“颜色就拿这件吧。”
直筒的长裤和带有唐装特色的墨绿色上衣,沈素芬换完在镜子前左右照看,“这身不错,颜色我也喜欢,那些衣服我哪里能穿的来呢。”
傅染又给她挑了两身合适的,她把衣服交给服务员,从皮夹内拿出卡递过去,“待会一起结算。”
“好。”
“小染,你别破费。”沈素芬在范娴跟前越发不好意思花傅染的钱。
尤应蕊站在试衣镜前,双手攀住范娴的肩膀,“妈,这身真好看,您啊本来就年轻,况且身材又好,就要这身吧。”
沈素芬望着尤应蕊的亲昵劲,再看看范娴,她自惭形秽的站在一边,尤应蕊说她土她不是没听见,毕竟二十年母女情的缺失,真要范娴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当她的妈妈吧?
傅染看出她的失落,问服务员要了杯果汁,“妈,试衣服挺累的,你休息会吧。”
沈素芬抬起头望了眼这个女儿,傅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眉目冷情,从来不过分和她亲密,但总是最贴心的那个。
尤应蕊示意服务员将范娴试过的两套衣服包起来,傅染站在柜台前,“帐我来结吧。”
男装区,尤招福的衣服也被拿过来准备付账。
尤应蕊打开皮夹,她拿出金卡递向服务员,侧首冲着傅染道,“不用,几套衣服而已。”
傅染见状,无需在这种问题上你争我抢。
服务员将傅染的卡递还回去,“傅小姐也在MR上班吗?”
“嗯。”傅染随手接过,这是明成佑拿来的,说是年底福利,据说能在指定的店里打不少的折扣。
“那傅小姐肯定是公司高层,这是我们店里的钻石折扣卡,您若消费的话直接打一折,其余金额直接从MR总卡内支付。”
傅染不懂这些,起先还以为是普通的折扣,“那还是我来付吧。”
尤应蕊面色一凛,MR两字刺入耳中,她脸转过去望着服务员,话却是朝着傅染说,“不用了。”
既然如此,傅染索性离开柜台。
范娴和尤家夫妇坐在休息区的沙发内,尤应蕊付完帐走来。
“妈。”
“好了?”沈素芬下意识答一句。
尤应蕊却是径直走到范娴身边,“妈,除夕在哪过想好了吗?”
范娴啜口咖啡,“还是在家里,老传统么,肯定要在家。”
尤应蕊赞成的轻点头,似乎开口想说什么,范娴先一步说道,“你啊难得回来,今年可要好好陪陪你爸妈,过完年又要去意大利了吧?”
尤应蕊的话哽在喉咙口,“嗯。”
“那这几天更要带你爸妈出去转转。”
“妈,我也想陪你,要不除夕我跟你们一道过吧?年后我回家,两边都不落下。”
沈素芬和尤招福对望眼,谁都没有开口。傅染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一紧,范娴面色微变,笑容宠溺,拉过尤应蕊的手轻拍,“我们蕊蕊到底好,总是记得我,”她话锋忽而一转,“但到底是除夕和平常日子不一样,你要不在家,你爸妈两口子多冷清呢?”
恰到好处的拒绝,合情合理。尤应蕊嘴角维持住笑,“妈说的是,我总是考虑不周到。”
服务员将袋子一个个准备好,傅染和范娴先走出精品店,范娴睇了眼手里的袋子,“我们去商场逛逛,你年初一要去尤家拜年,这个礼可不能失。”
“好。”
尤应蕊走出店门,后面跟着沈素芬和尤招福,她望向不远处挽着的母女,再看看旁边正翻着袋子内衣服的父母,她心里一阵酸涩,形容不出的难受。
傅染逛街回来直喊累,范娴笑她脚劲不行,穿着绵软的拖鞋立马觉得浑身都舒服。
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摆着好几个礼盒,范娴唤过陈妈,“今天有谁来过家里?”
傅染拎着战利品来到茶几前,一抬眼看到窗口的傅颂庭,她目光别过去,看见坐在傅颂庭对面的男人抬起头,目光萃取射过窗口的余晖,眸子晶亮,黑曜石般的迷人闪烁。
这个祸害怎么会在这?
陈妈伸手指了指,范娴这才看见明成佑。
傅颂庭见对方迟迟不落子,抬起头顺着明成佑的目光这才看见客厅内的母女,“总算回来了。”
傅染打开电视,准备在沙发上看会娱乐八卦。
范娴推了推她,“坐在这碍手碍脚的,到你爸边上去。”
她怎么不索性说去明成佑边儿呆着。
“妈,我逛街逛得脚酸死了。”
“去去去。”范娴二话不多说,直接驱逐,“倒茶去。”
傅染不情愿地起身,陈妈一早备了茶水哪里需要她操这份闲心,傅染碎步走向窗口,棋盘内局势热火朝天,她走到明成佑身侧,腿挨着茶几,目光瞥过棋盘,眼见明成佑手里的棋子要落。
“不能下在这。”
明成佑避开傅颂庭的眼光,手指不着痕迹往她腿上掐了把,嘴里却一本正经道,“那要下在哪里?”
87新欢遇上旧爱
明成佑力道挺大,害的傅染差点惊跳起来。
傅颂庭抬起眼睛瞄她,傅染赔着笑,“我忘记了。”
观棋不语真君子,看来她真不是做君子的料。
明成佑的手还维持原先的姿势举着,眼神似在等她授意。
傅染对对手指,摇摇头。
明成佑注意力回到棋盘上,眼疾手快落下一子。
“死定了。”傅染嘟囔。
左右拼杀,当真是刀光剑影杀人于无形,眼见明成佑渐渐处于上风,傅染咬紧嘴角眼睛盯得准,决定性的一子落定后,傅颂庭指着傅染大笑,“我闺女肯定是帮我的,刚才你幸亏没听她,要不然怎么死在我手底下的都不知道。”
傅染汗颜,老爹可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她啊。
范娴端着盘新鲜水果走来,话里有责备,“大过年的死啊活啊的,一点不吉利。”
“我说的是下棋。”
“下棋也不能说这种话。”范娴很是忌讳,一边又招呼明成佑吃水果。
傅染见他毫不客气,完全当自个家里,“你怎么会过来?”
“提前过来拜个年。”明成佑手里拿个蜜桔,橘黄的色泽不用尝舌尖仿佛都能感觉到那股甘甜,他修长手指剥开橘子皮,散出来的清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范娴暗自对傅染使个眼色,让她态度摆端正,哪有人对上门来的客人直接一句你怎么会过来?
明成佑剥桔子的动作相当斯文,不,相当秀气。
“成佑,我让陈妈多准备几个菜,今天吃过晚饭再回去。”
明成佑也没客气的意思,“谢谢妈。”
“不,谁是你妈啊?”傅染听到明成佑死活不肯改的称呼直纳闷,眉头已经微微轻蹙。
“一时改不了口也是正常,”范娴在旁帮腔,“小染,给成佑拿水果。”
明成佑笑得得意,傅染眼睛瞥向他,“妈,他早把这当自己家了,用不着我给他拿。”
“对,妈,不用招呼我,我不客气的。”
明成佑把脚从茶几前挪开,手里剥完的桔子趁势往她手里塞去。
倒真是不客气。
“再来两盘?”傅颂庭侧脸望向二人。
傅染推开挡在跟前的明成佑,“爸,我陪你下吧。”
“你棋艺不精,跟你下没有挑战性。”傅颂庭丝毫不给面子。
“爸,”傅染跺了下脚,“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没人陪你的时候也别想着拉我。”
她佯装生气,但眼里和嘴角边都是满满的笑意,明成佑坐在傅颂庭对面,瞅着傅染的眉尖,若说两年来她一点变化没有,至少在傅家,她这个女儿的角色已开始慢慢融入进去,她会像寻常人家的女儿那样撒娇,而不再像初入明家时那般,无助可怜。
“爸,我在旁边看着她。”
“行行,”傅颂庭已重新摆好棋局,明成佑往窗口靠,将外面的位子让给傅染,傅颂庭拈起颗棋子放在指尖,“这声爸在家里喊喊也就算了,出门在外可别真忘记改口。”
明成佑和傅染皆是一怔,抬头只见傅颂庭两眼炯炯有神盯着棋盘,方才的话仿佛不曾说过。
但明成佑心里明白,傅颂庭这番轻言警告完全是冲着他,毕竟傅染还未点头,且婚约取消后,难免名不正言不顺。
傅染才学下棋不久,虽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但很多门道毕竟未摸清。
明成佑适时抬了下她的手腕,“别在这,你这样很容易把后路堵死。”
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呢?傅染下得津津有味,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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