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几个星期，照顾凯蒂的过程中的每个细枝末节都给我带来莫大的满足。
我刚给她的小水碗装满水，她就牛饮一空，还把水溅了一地。吃饭的时候，她兴致勃勃地飞奔到食物碗前，到吃完的时候一抬头，就见食物涂了一脸，她试着打喷嚏把脸上的糊糊打下来，失败以后就乖乖等着我拿纸巾给她擦干净，特别是靠近眼睛的地方，我清理得非常耐心谨慎。弄完以后，她就会舔舔我的脸，然后一路飞奔撤退回到她的小围栏里边，往垫子上就地一滚，肚皮朝上，就好像说：“爸，我吃饱了，休息，休息一下。”
在这段愉快的小狗时光里，凯蒂经历了她的一系列“第一次”：第一次看医生，第一次上美容院美容，第一次见她的训练师，第一次见我的长期管家（还顺带管我们家门外）。
我带她出去的头天早上，她在外面的水泥地上不知所措，充满怀疑地嗅来嗅去，对于熟悉的草地的消失感到非常奇怪。她很快掉转方向，准备跑回楼里。她看上去想说：“得了吧，我不喜欢这外边。”但是我很坚决。她终于学会了自己拉便便，但是让我有点担心的是每次她几乎要半小时才完事儿。
那天上午，我给曼哈顿切尔西区的一位兽医斯科特·西蒙医生打了个电话。他身材高大，三十多岁，一头金色卷发，声音洪亮，典型的南方人范儿。我听说他给狗狗做检查时非常细致，就找来了。“那么这就是小凯蒂啰？”西蒙医生问道，然后轻柔地把凯蒂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对于可卡犬特别容易被感染的眼睛还有耳朵，还进行了反复检查。凯蒂想逃回我怀里，她对这位巨人医生有些不信任。“请帮我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保持镇定。”医生向我建议道，然后盯着凯蒂的眼睛和耳朵看了起来。
“啊，我看见凯蒂有耳螨，不是什么严重的毛病，只不过是从农场带来的寄生虫罢了。我们很快就能帮她摆脱这些虫子的。对了，五个月以后给她做绝育，可以吗？”他接着向我解释了一通绝育可以降低乳腺癌还有其他肿瘤、传染病的发病率，甚至还可以让狗狗气质变好云云。
“那凯蒂就不能生狗宝宝了？”我问道。
“不做绝育也行，这取决于你怎么想，我并不认为一定要给她做绝育。”我表示同意，然后我们的话题转移到了凯蒂的居家训练上。
“今天早上，”我对他说，“我带凯蒂出门溜达的时候她很不情愿，除此之外，我想知道让她适应家居环境的最好方法。”我们聊着的时候，凯蒂非常无聊地躺在检查台上，头歪向一边，鼻子不停地嗅，想要找点儿零食。
第四章 蝶变（3）
凯蒂以前的饲养员汤姆曾经对我说过对狗狗进行居家训练的最快捷的方法就是使用婴儿通便栓。“他告诉我只要把那东西塞进去很快就会见效，只要用几天，之后就不需要再用了。”我对医生解释说。
“我们有时候对年纪大些的狗狗用这个方法，”西蒙医生笑着回答，“当然，这个方法对小狗也有用，并不会对凯蒂造成什么伤害。”
这疗法在我听来十分古怪，我并不是十分想用，但第二天早上我还是试了一下。我刚把那栓给塞进去，凯蒂就很愤怒地看着我。她转过头来瞳孔放大，好像在说：“你在我后边干吗呢？”
好在这方法确实药到病除。两天以后，凯蒂就不必用这东西了，以后也没复发过，当然她也不必回头来瞪我，更免除了去看直肠肛门科的麻烦……
第一天带凯蒂看兽医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西蒙医生给了我最后一条建议：“你应该带凯蒂去好好洗个盆浴，再做个美容。”
确实，十二周大的凯蒂与其他同龄的狗狗相比，身体比例明显失调。她就如一个身材瘦长得难看的少女般穿梭于她“别扭”的生活舞台上。特别是她的长腿，让她看上去有些不协调，就跟踩着高跷在走路似的。
西蒙医生跟我解释说，小狗的头部和躯干部分虽然都在快速生长，但是速率不同，“所以小狗们通常要到六个月大的时候才会匀称好看。到那时候，这东西就有用了，拿着，”他说着，递给我一张DeDe狗狗美容院的会员卡，“这是最好的一家。”
沿着第七大道进了格林威治村，我们进了一家小型狗狗美容店，店里的内墙上从天花板到地板装了一墙狗笼，每个笼子里都待着一只吃撑了的狗狗。这些狗狗们体形不同，身材各异，都在等着给涂香波，漂洗，剪毛发，修甲。因为在给好几只狗狗洗澡，整个店里潮湿得就像热带雨林。
一只标准的白色贵宾犬乖乖站在美容工作台上，她原本精致复杂的发型被吹成了滑稽可爱风。正在打理这一切的就是年轻的店长——一位名叫DeDe的金发女郎，见到新客户使她非常高兴。
DeDe推荐给凯蒂一位名叫贝蒂的美容师，“她是一位狗狗魔术师。”DeDe介绍我说。贝蒂是一个留着红色短发精灵头的年轻女孩儿，穿一身工装裤，戴一副玳瑁眼镜，浑身上下都是狗毛（说真的，我认为她比凯蒂更需要做美容）。
贝蒂健谈而且充满活力，给狗狗修剪毛发时她不停地跟他们说话。狗狗们好像能听懂一样用眼睛回应贝蒂的话，时不时还伸出爪子作出表示。
“嘿！姐们儿！”贝蒂朝凯蒂龇牙一笑，一把把凯蒂从我怀里拉了过去，深深地抱了一下。“哦，我的……我的……我的……”，她在猜着凯蒂的名字，“这小女孩儿需要彻底打扮一番，把她留我这儿，三小时，不，三个半小时以后再来接她。”
我犹豫了半天，并不想把凯蒂单独留这儿。但我很快就被过分自信的DeDe推出了门外：“店里不允许客户停留。”
我回头往里看，凯蒂正跟贝蒂面对面。美容师小姐正在跟凯蒂亲切交谈。“现在看这里，小姐们儿，”她说，“你是一只需要帮助的小狗，妈妈很快就会让你得到应得的美丽。”
等我回来之后，我一下子没恍过神来。站在柜台前的，不，准确地说是在柜台前摆着姿势的是一只毛刚刚被吹干的尤物，她已经经历了蝶变。
凯蒂的脖子上优雅地戴着一个粉色的绸缎蝴蝶结，我几乎认不出她了。她的毛被修剪得平滑地紧贴身体，看上去似乎稍微漂白了一下，成了均匀的金色。贝蒂给她剪了一个有趣的刘海儿，刚好到她的眼睛上边，就跟眉毛似的，这使得凯蒂看起来像默片时代的影星。凯蒂带着一丝傲慢的感觉抬起头，继续秀她的新形象。她的毛太完美了，看上去就是个玩具狗狗。她摇摆的尾巴显示她对于这次美容时提供的饱餐非常满意。
就在我即将带着凯蒂从柜台离开的时候，贝蒂跑到我后边，朝我和凯蒂的方向喷了一蓬雾状的东西。“这是我们这儿专门配的狗用香水。”她说。
“是的，”DeDe插话道，她已经打定主意再做一笔生意了，“这种香水是带香草底味的百花香型，对于雌犬来说非常完美。”我买了一瓶（虽然之后我再也没买过，也没用过），相比这香水的味道，我更喜欢凯蒂身上干干净净，只带着清爽的香波味儿。
贝蒂在凯蒂的鼻子上给了她一个道别吻——“下次再见啰，小姐们儿！”然后我们就出门离开了。
走在街上，我们的回头率陡然增加，路人无不停步注视。
第五章 居家训练（1）
在白天的时候，凯蒂最喜欢的消遣方式是抢袜子游戏，这是我所有不配对的袜子产生的原因。她从地上叼起一只，然后故意给我留下半截。等我抓着剩下的那一头以后，就会开始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她死命咬着袜子左右甩头拼命撕扯，喉咙里还不忘发出吼声直到把袜子撕成碎片。
尽管做了美容，但凯蒂到我家来之后没几个星期，我的公寓里就充满了一股狗狗的气味，这是一种混合了幼犬狗粮、凯蒂不太干净的皮毛还有她偶尔造成的厨房事故的味道。凯蒂的玩具还有生活用具被丢得到处都是，让我感觉我的存在好像从空气中完全挥发了一样，当然，是以一种我感到快乐的方式。
虽然开始的时候我想把凯蒂的窝放在我的床边，让她睡在窝里，但是她拒绝了，除非我把她放到床上让她跟我一起睡，否则她就不停地哭。
因为乔完全不赞同让狗睡在床上，我把这事儿一直对他保密，自从发现狗狗神奇的暖床功能以后更是如此。
她在毯子里把头朝床尾、脸朝下对着我的脚猛钻，最后把头放在我的脚趾头上。到夜里她又掉转方向朝床头挪过来，靠在我身上变成了我的小电热毯。到早上的时候，她的脑袋跟我一同枕在枕头上，她的长耳朵则纠结着我的脸。
在白天的时候，凯蒂最喜欢的消遣方式是抢袜子游戏，这是我所有不配对的袜子产生的原因。她从地上叼起一只，然后故意给我留下半截。等我抓着剩下的那一头以后，就会开始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她死命咬着袜子左右甩头拼命撕扯，喉咙里还不忘发出吼声直到把袜子撕成碎片。
有时候我故意放水让她赢，她就得意扬扬地一把扯走袜子，一溜小跑到别的房里去了，边跑边来来回回地摇头，就好像她抓住了什么好味道的猎物一样……可是一旦我好不容易赢了她，把袜子从她嘴里抢救出来以后，她就会非常哀怨地死盯着我，直到我重新把袜子放回地上，重新再来，为此我买了好多双袜子。
最初的一周里，我太沉迷于照顾狗狗以至于我的公寓变得一团糟，终于到了非清理不可的地步了。所以接下来我们要说的凯蒂的“第一次”，便是我如何把凯蒂介绍给我的长期管家——雷蒙。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和知己之一，精力充沛，极为乐观，总是能够鼓舞我的情绪。
雷蒙每周二早上到我家来。凯蒂来的第一周，雷蒙那天早上到我家来，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发现凯蒂没被拴着，正在积极地朝站在门口的他蹦过来，想跳到他怀里表示欢迎，雷蒙被猛吓了一跳。他非常怕狗。早在一个月前我跟他提及我可能会养只狗时，这个平常跟我非常合得来的家伙突然变得无情起来：“我讨厌狗，”他冷冰冰地说道，“如果你养狗的话，我就不干了。”
但我轻视了他的这个警告。我永远忘不了凯蒂来的第一个星期二上午，雷蒙看向凯蒂的围栏里面时对我说的那句话：“你忘了我原来说的了吧！”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我请求雷蒙留下来：“我保证她没有恶意，而且我会把狗舍的门关上让她待在里面。她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雷蒙慢慢地想了一下我的提议，凝视着狗舍看了老半天，好像里面装着的是只野生狮子一样。“好吧，”他不情愿地说道，“我们试一下，但我不认为有用。”
之后的一个月里，凯蒂为了向雷蒙证明她那让人忍不住想抱她的可爱，时常在我怀里乖乖躺着，摆出诱惑性的慵懒姿势，有时还会在我怀里翻转一下身子。雷蒙越抗拒她靠近，她越是积极地靠近他，想要跟他握手，每次她都主动对雷蒙伸出爪子，有时候甚至两只爪子都伸出来了。
第五章 居家训练（2）
凯蒂这个机灵鬼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行为还有目的，她察觉到了雷蒙对她的畏惧，而且努力想要化解。没过多久凯蒂就被允许出笼子到处走了，雷蒙工作的时候也允许她跟在后边。这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已经是令人吃惊的进步。
一天，雷蒙甚至冒险抚摸了凯蒂，作为回报凯蒂舔了舔他的手。“呀！”雷蒙赶紧厌恶地缩回了手。我可以说，凯蒂越来越被雷蒙喜爱，虽然雷蒙本人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与此同时，我要确保凯蒂在她的居家训练上表现得越来越好。虽然她现在还只是一只拥有旺盛好奇心的小狗，但同时她也处在掌握城市生活方式的关键年龄，拥有非常高的可塑性。
首先，她必须绝对清楚一个问题——大小便是一项户外活动。为了让她明白，我每两三小时就带她出去一下。我决定尽快训练凯蒂弄清这一问题，因为我的公寓里几乎所有地板都铺了地毯，唯一一处可擦洗的地板就是厨房。
早上，我一大早就把她从窝里给掏出来，然后立刻就带着她出门——根本就不给她弄出事故来的机会。但是到了下午，发生状况就变得不可避免了，大多数情况下都发生在厨房里专门给她铺在狗舍周围的报纸上。
自那以后，那间厨房成了凯蒂的私人领地。“我可不会去收拾那儿，”雷蒙警告道，“你最好也别让她跑出来。”
厨房里的婴儿门有时确实能够把凯蒂拦在窝里，可是远远没有到万无一失的程度。尽管雷蒙已经警告过我了，但凯蒂还是时常会从里面溜出来，成为污染环境的罪魁祸首。
仅仅在凯蒂初来的那一个星期，我就发现那婴儿门被她推翻了两次，其中一次她跑到客厅的咖啡桌下懒洋洋地躺着，若无其事地啃她那块尼龙骨头。另一次，我发现她在我的天鹅绒枕头上呼呼大睡。
之后我另买了一个更高更坚固的婴儿门，然而大多数时候，凯蒂根本没有逃出围栏的意向和理由，因为我总是居家，在厨房进进出出，时不时把她从窝里抱出来带到外边去溜达溜达。
就像乔之前预言的那样，凯蒂从来不在她的窝里拉便便，除了有一次她拉肚子。那天，我弯下腰去清理她的小屋，她则在一边来回踱步，间或用鼻子蹭一下我的手臂，向我宣示她对那片领地的专属权，不耐烦地监督我这个入侵者快快完工。她好奇地看我换上新洗的毯子还有枕头，等我一弄完，刚抖落了一下毯子，她就一头钻进去，心满意足地窝在了里边。
在完成了居家训练以后，下一步就是教会凯蒂服从基本的命令。因为我对服从训练一无所知，所以我雇了一个叫做乔纳森·克洛普的年轻人。他原先是个会计，后来改行当了训练师。戴着一副角质眼镜的他向我承诺只要五堂课他就能把凯蒂鞭策成型，每小时收费五十美元。
“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他向我解说道，“就是教会凯蒂在任何你想要她坐下的时候乖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