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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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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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与兆龙握了握手,道别。
  中午的时候,突然集合开会,在静静的 道内,所长传达了北京市公检法的联
合通告:为配合严打斗争,督促有过违法犯罪人员以及正在逃跑人员,尽快向公安
机关自首,公检法机关将给予特定的时间,在规定的时间内自首,将给予很宽大的
政策。罪行严重的,可减轻处罚,罪行较轻的,可免予刑事处罚。通告还号召在监
狱、劳改队、看守所的在押人员,积极检举揭发别人的罪行。立功受奖,同时可坦
白余罪,给予宽大。
  看守所还规定:“任何人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任何时间内反映和交待问题,有专
门人员接待,希望大家看清形势,响应政府的号召。”
  你还真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八号囚室的疤眼小平就出去了,在十天后的兑
现会上,因其揭发检举一起重大抢劫案,并且落实,受到了免予起诉的奖励,当场
释放。
  望着小平喜洋洋地抱着行李走出囚室的得意样,兆龙觉得这也是一种人,也是
一种活法。
  离期限的最后五天,所有的门全部打开,每个门前放着一把椅子,一个大闹钟
“嘀嗒嘀嗒”地走着,号内的小喇叭正播放着二胡演奏的《二泉映月》,然后是在
押人员的家属写的信在播送。造着一种声势,给所有的人一种很沉重的思想压力。
  曹副所长亲自找兆龙谈话:“殷兆龙,这所里这么多押着的人,我只找了你,
并非是我想弄出什么大事,以我个人的意见,这次对你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手下
的人那么多,又是很有名气的,你又认识很多其他道上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一些。
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就单独的一件事嘛,要不抓住机会,会白白地把青春放在
监狱里,对你而言,很可惜,你是聪明人我不想多说,你回去考虑吧。”人的性格
很难改变,兆龙虽然知道曹建国的话有道理,但是,天生的与人为善,仗义,决定
了兆龙的选择。
  中华民族的大节春节就要来临,看守所也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准备改善伙食,
而且公检法各部门也都放假,所以,看守所的在押人员可以消停地过节了。
  三十的这一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黎鱼案子的当事人以及黎鱼的
父母,作出一个决定:双方共同抚养黎鱼,他们觉得一个孩子已经没了,不能再让
另一个孩子也遭受苦难,于是向公检法机关提出撤诉申请,今儿是小黎鱼走向自由
的一天。
  趟着脚镣的小黎鱼出去了,一会儿小黎鱼跑了回来,喜气洋洋地指着空荡荡的
双脚:“兆龙叔,我回家了,您有空到我们家去玩。”说着也学着大人样和兆龙握
了握手,跟所有八号囚室的人叔叔大爷一个劲地乱叫,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
孩子毕竟给众哥们儿带来了快乐,突然的走,令大家心里总觉得不得劲。
  小黎鱼走到了八号囚室前,朝屋里的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含着小眼泪说:
“谢谢。”近一个多月亲密接触,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大家都恋恋不舍地目送着
他离去。
  六个炒菜,大米饭,十二点还吃到了饺子,还赶上叶管教值班,开门让兆龙出
来:“费青青祝你过节好,拿几个苹果、香蕉进去,给三包烟。这两天是不会清监
的,长点眼力见儿。”
  兆龙问:“什么时候送来的?”
  “行,老弟,挺服你们姐们儿,人八点钟就来了,她非要站在大门外,说是要
站一夜,陪你过年,这好人可不多,我劝她,不听。”
  “能不能带个条?”兆龙问。
  “冲她,冲你,怎么不行,我破例。”
  “谢谢。”兆龙在叶管教撕下的纸上写上“青青”二字,然后一咬手指,用流
出的血,写了一个大大的“谢”字,一个“!”写毕,交给了叶管教。
  这一夜,兆龙彻夜未眠,他的脑海里始终想着费青青在寒冷的夜幕中站立着,
他又多了一份牵挂和责任。
  春节过后的半个月,开庭了。
  坐在法院的警车上,兆龙心情很舒畅,他对结果没什么念想儿,看着大街上车
来人往的景象,对关进四个多月的他来说,一切都那么新鲜,而且律师说,今儿费
青青也来,想见姐们儿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进入法庭,一眼看见了光彩照人的费青青,看见费青青的泪光。他将戴着手铐
的手抬了抬,他很自然地一笑,算做安慰,转过身坐在了被告席上。
  惯例的讯问身份,然后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然后控辩双方进行了交锋,并让兆
龙最后陈述。因为案件简单,异议不大,只是律师请法庭在自首情节、民愤不大方
面给予考虑,法庭休庭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宣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第一百六十条之规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
安的犯罪分子决定》第一款第一条之规定,殷兆龙,犯流氓罪。考虑其投案自首行
为,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之日起,十日内,向上一级
人民法院提起上诉。”按手印,接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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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下法庭时,费青青挤上前:“兆龙哥,十天以后见。”
  兆龙带着灿烂的微笑,点点头。他明白青青的意思,不让他上诉。刚回到看守
所,律师赶了来,对兆龙说:“我们是费青青朋友的朋友,主要是转达费青青的意
思,怕你不理解,让你不要上诉了,她已经费了很大的劲,才有今天的结果,你要
知道现在的形势。这个判决,出乎我们的意料,费青青帮到家了,能量不小。”
  兆龙感谢二位律师的工作,话别。
  十天后,兆龙在接见室见到了自己的姐们儿,费青青穿着一身黑色套裙,淡淡
的妆,长长的秀发披散肩上,无穷的魅力四射。
  费青青紧紧与兆龙拥抱,许久才说:“兆龙哥,不要怕,咱把工夫下到监狱去,
顶多六年咱就回家了。我特想你,看着你结结实实的,我真高兴。”
  “青青,让你费心了,哥们儿又欠你一份人情。”
  “瞧你说的,分上里外了!”
  “呸,该打,臭嘴。哎,青青,替我看英子去了吗?”
  “去了,哪敢不去呀,咱干嫂子,永远活在你和我的心中。你在里面的事,老
叶跟我讲了,到哪你都拔份儿,而且有理有节,我真替你骄傲。只是还得等六七年,
真够烦人的。你说我怎么过呀?”
  兆龙安慰她:“没进过监狱的人,不是完人,我也借机会,好好反省反省,出
来干个样给我们姐们儿看看,是好汉是狗熊,八年后见。”
  “你多保重,注意点人,里面什么人都有,留下好身体,咱们东山再起。”
  “你也多多注意,别亏了自己,等我回来。”接见时间到,两个人再次拥抱,
兆龙被押了回去。
  北京某监狱。
  入监队。高高的围墙,架着电网,岗楼上的武警刺刀闪着亮光,电动的铁灰大
门徐徐打开,警车开到院前,兆龙下了车,朝垒门方向望了一下,押送的武警从背
后猛推一把,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地上,好容易收住了步。
  开始接收体检,看是否有疾病,传染病,否则监狱不接收。兆龙过关,盖了章,
然后直接来到了一座挺老式的建筑物前。
  开始办理入监手续,档案,判决书,移交。还是冬季,发了一套黑色棉袄棉裤、
一个灰色坎肩、两套布制囚衣。两条白色棉布内裤,让兆龙换装。他有生以来头一
次穿上了囚服。
  将身上所带物品登记,在清单上签字,然后被狱警领上二楼,他分到了六五组,
一个五平米的房间,跟农村的土炕一样。屋里只有两人。
  “兄弟,新来的,多少年?”中等身材,两眼睛一大一小,这哥们儿自己介绍
起来,“我叫郑为书,抢劫,无期。”
  “我叫齐国柱,盗窃,十五年。”大高个的齐国柱也自我介绍。
  “我叫殷兆龙,流氓打架斗殴。”兆龙也不想冷场。
  从介绍中得知,这是入监队,是个老监狱,清朝就有,小日本进北平也是,国
民党时期同样是监狱,这是K 字楼,从天空上一看,呈“K ”形,接国际惯例,一
旦发生战争,不能轰炸。因为是正规监狱,关押的是重刑犯。来这儿的犯人,起步
是十年,十年以下在茶淀劳改农场。
  刚听完一些情况,五组又分来了一位,刚入监的这位腿出奇地短,身子长,手
特别小,手里拿着五六袋面包,每袋还有一个咸鸭蛋。
  “哥们儿,怎么这么多面包?”郑为书问。
  “从死人嘴里抠的。”
  “这话怎么讲呀?”齐国柱问。
  “今儿开公宣大会,我们这一批冒了十二个,就我一个活着的,临死前都说吃
不下去,我全捡过来了。

  “哦,我叫蒋克检,朝阳的,抢出租,无期。今儿没听说,北京市严打抢劫出
租车公审大会,听说还有三个分会场。”
  “从七处过来的,人多吗?”齐国柱问。
  “多,听说过几天还有一批。”蒋克检回答。
  开饭了,各组关上门,将碗放在 道地上,有专人发饭,门打开,俩窝头,水
煮白菜。“我操,强不了哪去。”蒋克检说。
  齐国柱回了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
  “得了哥儿几个,把这面包分了吧,也别讲究了,肚子第一。”蒋克检分面包,
很豪爽。这一天是1986年1 月14日。
  第二天早晨,全部下楼到放风场跑步,是为了恢复体力,为参加劳动作准备。
跑步结束,洗脸,刷牙,叠被子,等待吃饭,这儿是三顿饭了。早饭是一碗棒子面
粥,咸菜、窝头随便吃。不许浪费,吃多少要多少。
  吃过早饭,杂务发给兆龙和蒋克检一人一本油印的小册子,要求三天背完,队
长要检查。打开一看是《犯人守则》《监规纪律》,两个也知道偷懒不得就背了起
来。
  下午,兆龙和蒋克检被分别叫到值班室,一位姓杜的队长说是责任队长,问了
一下案情,并叮嘱要安心改造,不要有心理负担,并要他们给家里写封信,告知分
到了什么地方,也可以回信,但要检查,不要胡说八道乱写,认真背规范,他要检
查,就让二人回来了。
  晚上是大米饭,萝卜炖肉。郑为书说监狱二四六日改善伙食,正说着,“殷兆
龙在哪屋呢?”“在五组。”进来一个杂务,手里拿着两条烟、四个罐头,兆龙一
看不认识,忙问:“您找我?”这哥们儿赶紧握住他的手,看着残缺的手指:“没
错,是大哥,您不认识我,我可认识您,我是潘二的兄弟,大良子,没想到在这儿
见到您了,有事您说话。兄弟是杂务组组长,缺什么您吱声。八秃,八秃,过来,
这就是兆龙,老炮,别看年轻,我都叫大哥,你丫罩着点,出了事,跟你丫没完。”
  八秃一个劲地点头。
  “大哥我走了,有事打招呼,别客气。”
  大良子走了,八秃拿出烟,给兆龙点着了,入监 道也是不让抽烟,只有定点
放烟茅的时间,一天四次,兆龙示意,其他三个也就跟着抽了起来。八秃也不敢说
什么,换了别人早马×翻车了,但今天对象不同。
  屋里的三人对兆龙有点刮目相看,这蒋克检也是个玩闹,听说过兆龙,也就与
兆龙盘起道来:“东坝的小德张,您知道吧,那是我哥们儿,上次在老莫您的那场
耍,他就在场,回来跟我一提,把毕老五给灭了,真挺牛×的。话说回来了,新炮
破老炮,也对呢,兆龙,你这次是怎么折的?”
  “这事话挺长,为了一个在地底下活着的人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兆龙回答着,
又点起了一棵烟,“怎样,弄了个无期,挺冤的吧?”
  “谁说不是,我们哥儿四个,弄死了司机,车还没出手,就他妈的被抓了,还
行,打了一个第四被告,留了一条命。”蒋克检直摇头。
  齐国柱插着嘴:“你们同桌临上路前,怕了没有?”
  “反正还行,吃饭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几句话,让我将来看看他们老太太去。公
宣时,我老看见他低着头,真他妈的软蛋,第七个就是走不动道了,让法警给架出
去的。操,反正也是个死,临了也没拿出个老爷们儿样来,真给咱丢份。”蒋克检
晃晃脑袋,“现在的小崽,生着呢,管法警要烟,也是小警察,火气壮,踢了一脚,
小崽开口就骂孙子,在外面老子弄死你。武警死勒套在脖子上的法绳,他还死命挣
蹦,刚给他松开,丫又骂上了,只得给小警察调开了。该骂,欠这个,你说快死的
人了,要棵烟是瞧得起你,真够孙子的。”
  兆龙给他一棵烟:“这年头人都不把自己放正了,人就不能有权,一旦给了点
小权力,你看吧,他能爱谁谁,能扒上墙头上去。像咱们也当不上官,草民一个,
瞎折腾半天,也混不出个名目。这倒好,将来一出去,大刑上来的,更是三孙子的
料,但是咱哥们儿得自己看得起自己,也得自己混出个样来,现在不是都一切向‘
钱’看吗?就得狠狠地搂钱,有了钱就是爷,有钱走遍天下,咱又不傻不缺胳膊不
缺腿,我就不信,差得了哪去。目前,咱还得面对现实,把心态放正了,想想怎么
玩转了眼前的事。圈里的人都是人精,傻的还进不来呢,看守所我是看明白了,以
人治人,圈里也是换汤不换药,咱就得一炮打响,站住脚。这人呀,就这么贱,登
梯子爬高给鼻子上脸,你不理他,他觉得你好欺负,所以,要治就治他个服服帖帖
的,让他永不得翻身。”
  “准是殷兆龙在发表高论。”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警官走了进来,“我是七中队
的指导员,姓方。殷兆龙敢去我的中队吗?”方指导员是来挑人的,碰上大良子,
大良子他也很喜欢,但入监队不放,说大良子在入监队可以顶三队长用,只好作罢。
大良子一介绍兆龙,方指导员动了心,过来看看,正好听见兆龙的大论,他很有耐
心,听完之后才走了进来。
  “这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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