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开始了头部按摩,手指在变化着,时而坚硬,时而柔软,时而展开,时而收拢,
在他的太阳穴、人中、印堂,耳朵、头发间按摩之后,便是冲洗,用大浴巾擦拭着。
“来,辛苦了,吃点水果,喝什么饮料?”易军指着堆放着很多时令水果的茶
几道,“吧台上有各种饮料、洋酒。”
“可乐。”
“加冰吗?”
“唔。”
喝完饮料,小姐问易军:“先生,现在做吗?”
易军道:“你也不问问价钱。”
“您懂规矩的。”
“拿咱哥们儿挤对上了,有份儿。”
“您是北京人?”
“是呀。”
“我也是。”
“啊?真的,抬起头来看看。”易军命令道。
“再看也是。”很倔的回答。
“别做了,咱们聊聊吧。哎,别担心,钱照付。”易军有点急了,问,“你家
哪的?怎么干上这个了?来多长时间了?再怎么也不能干这个呀,给咱北京多丢份
呀,快说,你他妈的快说呀。”
小姐一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的身体随着激动而抖动着,很伤心,很委屈:“大
哥,我能叫您大哥吗?”
“行,叫什么都行,说实话,老老实实地说,再难,也不能走这道呀,糊涂,
知道不?糊涂,天大的白痴,白痴,说呀,说!”
“您别逼我,喝口水行吗?”
易军赶紧将饮料端来,道:“妹妹,哥哥的错,别急,慢慢来说,先擦擦眼泪。”
他起身从西服口袋内拿出自己洁白的真丝手帕,上面绣着自己英文名字。
“谢谢大哥。我的家在海淀区清河镇。十五岁的时候,一场天上掉下的大祸,
夺去了妈妈的生命,爸爸高位截瘫,家里一下子生活紧张起来,年迈的姥姥在大街
上卖冰棍,而姥爷却要去拾破烂,这些微薄的收入,支撑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你没上学吗?”
“上着呢。”
“那你的学费怎么解决?”
“您知道火柴盒吗?我每天放学回家,做完功课,就糊火柴盒,每个月可以挣
十多块钱,反正就是辛苦些,每天少睡些觉,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你的功课怎么样?”
“大哥,不瞒您说,咱们家是普通人家。家里老的老,病的病,我自己再不努
点力,真对不起老家儿。从高一到高三,我在班里都是前三名,去年高考,文科海
淀区第二,我第一志愿是政法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拿到了,后来,后来……没有去。”
“是没有学费?”易军问。
玉女点了点头。
易军说:“我就闹不明白,你给我回答两个问题。一、为什么要报考政法大学
;二、学上不了可以工作打工呀,为什么偏偏要干这一行,你知道你才多大呀,这
样会毁了你的。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他妈的想不通的是你,你给我说。”
玉女道:“爸妈的车祸很冤,车主据说是一个头儿,他买通了交通队,最后判
定是我爸妈的责任,找谁说理去呀,咱们一个老百姓,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认了。
打那时候,我就给自己定了目标,就是上政法大学,将来当法官,给咱老百姓伸张
正义。”
“这还差不多。”
“至于您问的第二个问题。也该着我命苦,今年上半年,我爸病情恶化,一直
反复,借了四千多,这个月,又复发了,医院大夫说不能再等了,必须作手术,手
术费要三万块。您说,他是我爸,我是他女儿,我不救他,谁救他?我们有个街坊
叫徐丽,她来海南两年了,给我点的这个道。我就想,为了我爸,下三滥的事干就
干吧。救人要紧,我刚来一星期,我也有自己的准则,跟客人说,只管按摩,其他
不做。不合适就换人,我还想留下一点我自己宝贵的东西。至于您问我干吗非得干
这个,我能干什么?找工作,我没关系;做生意,我没本钱;上学,我没有学费。
我只有这个身子,是我惟一的本钱,只有它,才能救我爸。”玉女平静了,管易军
要了一棵烟,不熟练地抽着,她只会往外吐,不会吸。易军沉默了,无言以对,能
说善辩的他,头一次不情愿地低下头。许久,才问:“那个徐丽是不是也在这里?”
玉女点点头。
“我点她的钟。”易军边说边对迷惑的玉女眨眼睛。
长相很一般,但骚气十足的徐丽上来了,易军将她叫到一旁,核实了情况,签
了钟单,另付了五百现金,让她下去,一切都清楚了。
完全属实,易军还知道了玉女的名字:姓司马单名一个怡字。
易军说:“司马怡妹妹,咱们碰上了,是缘分,给我一个帮助你重新生活的机
会,你爸的病咱治,你的学咱也得上,只有一个要求,不蒸馒头争口气,必须拿第
一。我跟你赌了,人可以改变一切,还有一条你记住,你我没有任何交易,我心甘
情愿。”
司马怡愣住了:“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头脑清醒,思维正常。”
“有这好事儿?不会是做梦吧?”
“不是,实力哥哥有,而且做事立竿见影,你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咱们订机票
回北京。你也别谢,也别多想,四年后,给哥哥做个样儿看看,去吧,明天等我电
话。”
司马怡愣愣地想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带着疑惑走出门外。
两天后,司马怡的父亲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高干病房。有特护护理,准备接受
手术。
一周后,政法大学王副校长和教务处处长接司马怡到校报到。
司马怡每学年享受学校最高奖学金和助学金,这是干妈的努力和易军与校方私
下交易的结果。易军交给姥姥、姥爷两万元,是一年全家人的开支和司马怡的零用
钱,嘱咐二位老人不要再挣辛苦钱,要保重身体,并告知二位老人,他负责司马怡
四年的学业,直至她毕业。
易军做了一件一生中最不后悔的事。
易军和司马怡之间在今后的岁月里,还会有事情发生。
10
福建省,厦门市。
兆龙和英子,带着哥们儿姐们儿住进了鹭江宾馆。
带着一种幸福,带着一种依靠,英子的心紧紧依恋着兆龙,同时,也有着担忧,
生怕有人把兆龙从她身旁夺走,这也是因为自己比兆龙长几岁以及英子在以前碰到
的几个混蛋男人所遭到的不公正的磨难。兆龙根本没有察觉到英子的忧虑,带着极
度的兴奋,进房间就嚷嚷要出去玩,没有人不听他的。他们登上了去鼓浪屿的渡轮,
哥们儿姐们儿都是第一次在海上享受行驶的快感,看着渡轮过后激起的层层浪花,
四老包子、迷糊、茅萍、李丹璐全部尖叫起来。
望着辽阔的大海,给人以无边无限宽阔的胸怀,迎着海风,心情是那么爽快,
兆龙紧紧地抱着英子,两个人都沉醉在遐想之中。
渡轮到岸,他们登上了日光岩。抬头望去,巨石上的三幅摩崖石刻,分别题刻
“鼓浪洞天”、“鹭江第一”、“天风海涛”,气魄非凡。
淘气的迷糊张牙舞爪地要拍照,他们请旁边的游客按动了快门,留下了六个小
哥们儿姐们儿永久的纪念。
从日光岩山径拾级而上,两边巨石壁立,英子说:“兆龙,你看有点像电影里
演的,那个叫‘智取华山’的一线天,你慢点,真够悬的。”
“嘿,快看,还有字呢。”迷糊喊着,一边念着:“什么九夏生寒,还有一个,
这什么字呀,跟咱住的宾馆一名儿。”
英子抬头一看:“鹭江龙窟”。
继续往上走,有两个手执长枪、大刀的士兵铜像,游人有人懂得,说这是民族
英雄郑成功的军士。这里是当年安营屯兵的龙头山寨。
兆龙提议:“给前面的一个旅行社的导游小姐甩点,听听介绍,比瞎看强。”
自告奋勇的四老包子,走过去拍拍导游小姐的肩,递上两张{19},成交了。
导游小姐说:“大家看,这几块巨石,形成天然石洞,刻的‘古避暑洞’是隶
书,这是清朝光绪年进士,台湾四大诗人之一施士洁题写的,咱们左拐,这座小亭,
把岩石当晾台,称为‘伞亭’。”继续往上走,迎面一块巨石。
小姐介绍道:“这是《日光岩铭》,铭文写的是:”日光岩,石磊磊,环境海
梯天成玉垒,上有浩浩之天风,下有泱泱之大海!‘这是蒋介石的同乡蒋鼎文题写
的。“
“这他妈的也留着呀?”
兆龙一看是四老包子,瞧了他一眼,老实了。
“我们已登上顶峰,海拔九十二点七米,这顶峰是解放战争留下的碉堡。八∧
晡发展旅游才改造这模样,这是观赏鼓浪屿和厦门城景的最佳位置。”
游览完鼓浪屿,兆龙他们回到了宾馆。英子直打饥荒,于是他们来到餐厅。
兆龙对点菜的小姐说:“请您将你们当地的特色菜介绍几个。”
小姐说:“先生,文昌鱼是我们厦门的名贵特产,体形较小,只有三四厘米至
五厘米,每斤有四五千尾之多,蛋白质含量多达百分之七十。”
“可以,来二斤,还有什么?”兆龙问。
“这样吧,先生,您要是信任我的话,给您上几种当地特产,再上些海鲜如何?”
“谢谢。”兆龙很客气,“哥几个,咱们玩得不错,晚上再吃点怎么样?”
茅萍和李丹璐也不甘寂寞,竟拿兆龙开起了心,你一杯,我一杯,灌起兆龙来
了。英子要拔份,小姐儿俩一哄,弄得英子没脾气,有力帮不上,只好作罢。
回到客房,英子问兆龙:“没让小丫头片子灌多吧?”
兆龙一笑:“没有,你呢?就四老包子那德性,让他仨。”
两个人躺在床上,英子闭上眼睛,很满足而又很惆怅地对他说:“兆龙,我现
在真的很满足,只是希望这种日子能长久下去。你要知道,姐姐从家里跑出来就没
有过过舒心的日子,那帮孙子,不是他妈的东西。自从遇上你,姐感到有盼了,过
上了人的日子。我真的……”说着说着英子流下了热泪。 “哎,这是怎么了,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呀,这要是传出去,可跌份儿。”兆龙笑着逗着。
“去你的,讨厌。”英子也不好意思了。
“姐,你别看我小,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哥们儿以后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天打
五……”兆龙还未说完,英子就赶紧用手堵住了他的嘴:“乌鸦嘴,不许胡说八道,
也邪门,你越对我这样,我就越想起那帮丫挺的,老怕你从我身边跑掉,我害怕极
了。”
“不会的,姐,把心踏踏实实都放在肚子里,给我棵烟。”兆龙边抽着烟,边
想着怎么开口。英子双手支着自己的下巴,望着心爱的兆龙。
许久,兆龙说话了:“姐,我说说掏心的话。除了咱们俩的感情,你一直有想
法没说出来,那就是你受的苦、受的难太多了,不想让我出事,给你一个安全感,
对吗?”
“对。”英子动情地点头。
“咱们在道上混的,身不由己,如今的社会就这么操蛋,人也是这么贱,你不
打,他不走,就得跟他们玩混蛋,吃这套。再说,咱也没本事呀,也摊不上一个好
爸好妈,咱也得活着呀。我有个想法,您听对不对,你呢从今儿起,从现在起,倒
苦水,忆苦思甜,把你从家里出来的苦水全倒出来。有多大的苦大仇深讲出来,你
不说,我跟你急,真的,弟弟我替你出口恶气,你也别怕我出事,跟我玩狠、玩脑
子,他们这帮老×差远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你的苦你的泪,不能白淌,要有代
价偿还,也去掉你多年的阴影,忘掉过去,重新生活,弟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兆龙,你怎么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呢,把我看得那么透,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只是你为我这么做,值吗?”英子问。
“值,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兆龙很认真很深情地回答。
整个一个夜晚,在南方城市,英子向兆龙讲述一个女贼在北京的坎坷经历,叙
述完毕,英子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而兆龙却担起了一个很重的责任——个女人把
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他。
第二天,英子穿了一身红色的休闲装,精神焕发地向各位哥们儿姐们儿发出了
迷人的微笑,问候他们睡得好吗。
四老包子说:“姐,您别吓着我,整个一个柔情似水,我可受不了,让我兆龙
哥弄出一个淑女出来,这世道有点变。”
英子的脸涨红了。
昨天他们已经与导游小姐商量好了,随旅游团出行,当然小费是少不了的。
胡里山炮台。小姐介绍说:“这是一座全钢后膛炮,全长十四米,重五万九千
八百八十八公斤,能旋转三百六十度,射程一点六万米。其机械完整无损。据有关
部门资料表明,它比俄罗斯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城墙上的‘世界炮王’还重二十吨,
长一倍以上。”
兆龙对英子说:“姐,把你放上去,打过去慰劳蒋军官兵如何?”
“狗屁,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英子乐了。
英子们又掏钱租用望远镜观看对岸的大担、二担等台湾守军驻扎的岛屿风光。
“看见了吗?哪呢?”
“哪呀?真他妈的笨,那不是吗。”
“哦,看见了,看见了,一个大楼,刷着国民党旗,还有哨兵,牛×,绝了啊。”
导游小姐又介绍一个宏伟场面:1958年8 月23日,解放军集中二百四十二门大
炮猛轰金门,两个小时之内共发射了五万余发炮弹。炮轰到10月6 日,四十四天内
解放军共发射了四十七万多发炮弹。
兆龙和哥们儿很耐心地听着,觉得挺过瘾。他们又跟着来到南普陀寺这座千年
古刹。
位于五老峰下的南普陀寺,为子午坐向,依山傍海以中轴线为中心,主体建筑
为天王殿、大雄宝殿、大悲殿、僧舍、佛学院,素菜馆等,对称排列,长长的走廊,
首尾相连,错落有致,浑然一体。寺的山门,分为东西两座,赵朴初的题词“鹭岛
名山”,书法家虞愚为山门撰写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