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突然,凤轻尘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带了酒醉后的低沉性感。
他没有睁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许是被他这声音蛊惑了,也许是月太美,沈云溪倏地一怔,连起身的动作都忘记了,未受伤的手有些艰难的撑在他身侧,而后回过神来,低头诧异的望着他:“嗯?”
好半响,他都没有再说话。在沈云溪以为不会回答她的话,刚才那一声不过是她自己幻听罢了。正欲强撑起身时,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沈云溪,你别想着逃,你是逃不了的。”
他睁开了双眼,眼,直直的盯着她,一瞬不瞬。
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好似怕她听不见似的。
这语气,这神情,都让沈云溪狠狠的一震,她惊愕的看着他,似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刻,沈云溪禁不住有些怀疑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是不是太偏激了?
许是因为新婚第一天他那般所为,模糊了她的眼,她的心,以至于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思考过他所说的每一句,只每每抱着讥讽不屑的态度。想着,那些不过是他的计策罢了。
虽然,她一直都想不通他会对她存有什么样的坏心思。但此刻想来,那种不纯的心思似乎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毕竟,她已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了。
在这些天里,有时候他脸色虽不那么好看,但每每都是被她激的。若不是她固执的认为他心思不纯,他们之间或许可以相处得很融洽。
也许,她应该静下来好好正视他们的关系,而不是一味的将他排挤在外,甚至生出要离去的想法。
沈云溪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收回心神再看向凤轻尘时,就见他不知何时又闭上了双眼。耳边,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见此,沈云溪无奈了笑了笑,然后忍着手拐处的疼痛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有些沁凉地上的凤轻尘,回身,亭外漆黑一片,看不见半个人影。想来,她唯有回永宁殿搬救兵了。
但,想着秋夜微凉,他又这般酒醉,沈云溪便俯下了身,艰难的将他扶起,坐靠在石凳上,以免躺在地上受了凉。然后,方才转身出了凉亭。
沈云溪回到永宁殿叫了两三个太监,将凤轻尘扶回了清心殿。
待他躺在床上后,沈云溪便遣了太监出去,留下她一人在床边照顾凤轻尘。
酒醉后的人,总是难以伺候的。沈云溪都耐心的在一旁照顾着,但到最后许是真的太累了,竟趴在床沿边上睡着了,连手拐处的疼痛都忘记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睁眼,床上的人已经不知所向,沈云溪皱了皱眉,然后快速洗簌一番后便去了永宁殿。
在殿外,恰巧遇见了崔御医,她便扶着受伤的手,迎上前去,说道:“崔御医,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崔御医和蔼的笑着道:“王妃不必如此客气,有事尽管说就是,下官能做到的一定做。”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的手脱臼了。”沈云溪扫了一眼脱臼的手,说道。
“怎么如此不小心?”许是因着昨夜在医术上的深谈,崔御医有些关切的问道。沈云溪笑了笑没有回答,见此,崔御医也没再多说,与她一起走进殿内,经过他一番推拿之后,沈云溪手,终是复位了。
待两人走进后殿的时候,皇太后已经醒了,施礼后沈云溪坐在床边,为她号脉。
“皇太后,今日觉得可要好些了?”沈云溪一边号着脉,一边浅笑着向皇太后问道。
“好多了。”皇太后笑了笑回答,唇角仍旧有些苍白。
沈云溪轻嗯一声,收回了手,说:“皇太后的病并不严重,皇太后不必忧心,只管放宽了心,依着我开的药方服用,假以时日便可康复。”
“好好好!”皇太后很是兴奋的应道,看着沈云溪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
她正欲开口,这时就有宫女前来禀告说:“皇太后,瑞王爷来了。”
皇太后转头,浅笑着道:“让他进来吧。”
那宫女应允着退了下去,好快的凤轻尘便走了进来。昨日的那身绛紫色长袍换下,身着玄色衣袍,许是醉酒的缘故,他眉宇之间带了几分疲惫,说出的话有些暗哑,他走到皇太后身旁,说道:“皇太后,今天可好些了?”
一听这话,皇太后便笑了,还意味深明的看了眼一旁的沈云溪,她说道:“尘儿跟云溪不愧是一对儿,连问的话都一模一样啊。”
听了皇太后的话,凤轻尘转过头来,望向沈云溪,眼中所流露出的目光似在说明他并不知道她也会在这里,神情依旧淡淡的,好似昨晚凉亭的那一幕完全没有发生一般。
沈云溪见了,心下一凉,刚才宫女通报时,她还绞尽的脑汁的想着有了昨夜那件事情,今早他醒来看在她躺在床边应是知晓她昨夜照顾了他一宿,她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但现在看着他如此神情,想来刚才那些想法不过是多余了。
想想也是,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然后,她微低下了头,对皇太后说道:“皇太后,臣妾去御药房看看药煎好了没有。”说完,也不等皇太后应允就冲冲向她施礼后转身出了永宁殿。
第六十七章 断绝关系
望着沈云溪离去的背影,皇太后皱了皱眉,若有所思,收回目光看向凤轻尘问道:“你跟云溪闹别扭了?”
凤轻尘眸光薇沉,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只沉默的站在那里,背影僵硬。
见他不答,皇太后又道:“尘儿,虽然我与云溪相处时日不多,但我也能看出她是个好孩子。民间的那些传言听听就罢了,别放在心上,好好的待她,万不要辜负了她。”
这传言自是指的那克妻一说了,显然,皇太后对他俩之间的恩怨并不知晓。想来,他也瞒得极深。
“皇太后的身子要紧,就不必烦心臣的事了。我心里有数的。”凤轻尘抿了抿唇,说道,说出的话虽然依旧淡淡的,但却少了那份冷意。只是显然的,他并不想与皇太后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
只是,皇太后在说到‘传言’二字时,他的眼神明显暗了暗,许是想到老王爷老王妃了。
皇太后自是聪明,知晓他并不想多说,也就点了点头,说道:“你有数就好。”然后向他挥挥手,“跪安吧,下去忙军中的事就好,不必挂心我这个老太婆。”
“是,皇太后请照顾好身子,臣就先告退了。”凤轻尘微低下头,应道。然后,后退几步后转身走了出去。
见他渐去的背影,想着已去故的老王爷和老王妃,皇太后微叹了一口气,随后,闭目休息。崔御医在一旁看着沉思几许,但到底是主子的事,他一臣子万不敢妄言。
沈云溪端着药汤回殿让皇太后服用了药汤后,就扶着她回了临华殿,又对她叮嘱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后她方才离开了皇宫。
走出宫门口,看着听见宫门外,斜倚靠在马车旁那玄色身影时,沈云溪猛地一惊。
那男人本就一身高傲冷然,此时悬在头顶的灿烂阳光晕染在他慵懒的身姿上,竟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幽静脱俗的味道。
不可否认,在她端着药汤回殿时,没有看见凤轻尘她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可又不得不说,她也是有点点的失望的。
此刻看见他静待在宫外,她心中除了惊诧之外,还有点点的不知所措。
她屏住心神,深呼一口气后,极尽寻常的缓步向马车走去。
待她走到马车前,正欲张嘴,凤轻尘就淡冷的抢先说道:“你不用误会,我并非特意等你,而是在出宫时恰巧被皇太后身边的太监看见,便告诉你就要离宫,所以我才会等在这里。”
说完,不等沈云溪反应,凤轻尘便径自转身上了马车。
态度,冷淡。
沈云溪愣在原地,目光不由得变得有些暗沉,就算此刻太阳高挂也没能温暖她的心,耳边是她临走前,皇太后对她的掏心之言,她说:“云溪,夫妻之间重在理解,贵在坦诚,心中有事不要闷在心里,多与尘儿说说,不要离间了夫妻俩的感情。”
此话,现在听来沈云溪只觉得有些好笑。皇太后的话自是没有错,甚至颇有道理,在初听见这话时,她还暗想着是否在她离去之后皇太后察觉了什么便向他问了些话,所以才没有告诉她他在宫外等着她,想来应该是想做个和事佬了,只是,现在就这情况看来,似乎她那教说的对象错了。
夫妻?他与她是吗?……
是不是,现在连她自己都有些弄不清了。
“还愣着干什么?上车!”正出神间,耳边突传来他微怒的声音,抬头,不期然的与他的视线相撞,心中的情愫越发的浓郁了。
她背光而站,凤轻尘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薇眯了双眸,道:“还不上车?!”
这一次,沈云溪没有再犹豫,低头提着裙摆便上了马车。
马车里,她选了个离凤轻尘较远的位置坐下,凤轻尘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个字也没有说。
车外,只听一声马鞭响,马匹便驰骋而去。
沈云溪微低着头,没有再看凤轻尘,马车前进了好半响,她突听见他说:“还有,这几日的事我对你所做的事都忘了吧, 就当没发生过。”
当所有的事没有发生过?
沈云溪暗自冷笑,这恐怕是她这么多年来所听过最可笑的话了?
经过昨晚的事,她好不容易重拾起心,想着与他一番好谈,想着一直以来是她误解了他,想着兴许可以与他好好的过日子。
毕竟,没有谁喜欢居无定所的生活,谁都想那与自己心心相惜的那人白头偕老。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这简单的一句话就扼杀了她所有的勇气。
连话一时都说不出口,只抬起头,看着他。眸底,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可惜,这一幕在她抬头就立即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的凤轻尘却错失眼底。
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一直是有过期盼的。只是,她从未说出口,表现出罢了。说到底,她还是害怕,害怕在得到后失去。
看惯了人情冷暖,在她心中,她想着既然会在失去后痛苦,为何她不能在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所以,她一直都掩埋着自己的心,尽力全力不让它越过原有的轨道。
可是,人的心又如何那么容易控制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现在只是有脱轨的瞄头,想扳回正轨并不难。只是,他身上有什么能力让它有了那番迹象呢?
是她被行刺那晚,他命令龙九誓死护她周全的那一句话吗?亦或者是,月色下,他柔情得近乎蛊惑的笑?还是……他昨晚梦魇中的脆弱?更或者是他那一句无意识的话?
那一句:沈云溪,你别想着逃,你逃不了。
只是,眼下……
呵……她不但没逃,还想着转进他的手心,他却连想抓紧的想法也没有了,反而厌烦的催促着她远离,好似她身上染了瘟疫一般。
避之不及!
视线随着他微微曲着的身子上向,飘走的思绪终是收了回来,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冷淡,“王爷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记住的。”
所以,更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忘记的。
还未走出马车的身影倏地顿住,他头也不回的道:“如此,更好。”语毕,便撩起车帘走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各怀心思
马车没有半点停留,继续向前驰骋着,他迎风而站,头顶仍旧是灿烂的阳光,只是他丝毫感觉到半点温暖,反而冷意袭人。
他剑眉微蹙,这么快,就要入冬了吗?可是他还有好多事都没有解决!
车内,沈云溪似泄了气的球一般瘫软在位置上,目光涣散。
她想,就让她散漫一次吧。
只有,这一次……
两人车里车外,各怀心思,终是没有敞开心怀说出心中的话。
也许,他们之间本就是说不清的。一直到很多年之后,沈云溪心中都是如是想着。
只是,有时候终是抵不过宿命的羁绊,想要逃却始终躲不掉逃不开。
……
马车,一路驰骋着回到了王府。
沈云溪就那样呆坐在马车内,忘了起身,车外车夫好半天等不到主子出来,就撩起车帘,恭敬的道:“王妃,到了。”
乍听这一声,沈云溪猛地回过神来,对那车夫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却看着那般牵强。然后,站起身,下了马车。
车夫看着沈云溪离去的身影,皱了皱眉,进了一趟皇宫,王爷王妃都变得怪怪的了。
不过,主子的心思不是他们所能猜的,摇了摇头,将马车牵走了。
碎玉轩前,沈云溪正欲抬手推开大门,却似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后腿两步,抬头望着头顶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碎玉轩,好半响她才翻然觉醒,这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其实,打从一开始他的心就没有变,变的只是她那并不坚定的心罢了。
罢了罢了,竟然话已说出口,她也没什么好再去思考的了。
更何况,她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不过是被人打击了一下而已。她并没有失去什么,她在这里自怨自艾又是干什么呢!
如此想着,心中终是阔然了些。深呼一口气,再笑了笑,沈云溪抬手推门而入。
“小姐,你回来了!”
一踏进碎玉轩,双儿欢呼的声音便传进耳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