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子泪- 第44部分

李懿轩低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说呢？”

冷烟眼神一闪，也觉自己问的太没道理。倘若他不生气，又怎会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那样一番激烈的折腾？

要有多怨多气、才让他狠心对自己放肆索取？

要有多疼多爱、让令他甘心对自己决定的接受？

所有的感动感激一齐涌上心头，冷烟只觉眼眶一湿，眼前就模糊起来，她低下头：“对不起。”

“傻瓜。”轻轻一句，就将冷烟的擅自行事一笔带过。李懿轩右手在她脑后温柔的抚摸着，短短两个字，却让他的神色蓦然间温柔万分。

冷烟在他怀中仰起头，正色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嗯？”手中动作一挺，李懿轩微微愣怔。

一抹璀璨的笑容在冷烟嘴角扬起，她明亮的眼眸瞬间迷住了对方：“谢谢你。”

李懿轩闻言失笑，又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口中仍是吐出那两个字：“傻瓜。”

此时，天色不早，眼见上朝在即，李懿轩再不能耽搁，于是两人耳鬓厮磨一阵后，他便起身离开。

出门前，李懿轩轻声却坚定的对冷烟说了一句话，正是这一句话，差点将她感动的落下眼泪。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只因我无条件的爱你。”

……

之后，冷烟又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然后便起床了。

刚将衣服穿好，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就从背后传了过来，冷烟霍然回首，只看见正进门的心妍怀中抱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女童。

小女孩长得甜美至极，粉雕玉琢的模样也十分惹人怜爱，只是此刻大哭不已，大力之下竟将粉嫩的脸颊憋的通红，让人一见心痛。

冷烟看着被强行带离母亲身边的琛公主，不知为何，正在整理袖口的手顿时停在了空中，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

第七十二章　诸事

时光如梭，一晃十天过去了，皇宫里一片风平浪静，安泰祥和。

当然，这都只是表面现象。这几天还真发生了不少事情。首先是丞相关靖远。

独生爱女被皇帝冷落，甚至还被剥夺了孙女的监护权，任丞相大人再能隐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于是，在丞相关靖远的暗示怂恿之下，他门下的众多文官们纷纷上奏，奏折上无非就是些“皇室血脉岂能让一个暂无名分的女人抚养”“有悖常理”等等。一时之间，无数内容相似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入御书房，几乎将皇上给淹没在里面。

对此，李懿轩的态度十分坚决。他和颜悦色的将关靖远请进了御书房，却不提关若欣的事，只是顾左言右的说些与朝政相干的事情。

这原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但令人称奇的是，从御书房出来后的丞相大人面色极为难看。从此之后，无人对此事再有异议。

还有太后。

这个说来就越加怪哉了，在一次偶染风寒之后，太后的凤体竟然一直病况连绵。要说大病也没有，只是精神异常，总是无缘无故就紧张起来，甚至有几次还出现了幻听幻觉。并且，这种现象还在呈现越来越厉害的迹象。

皇上为此十分忧心，几次催促太医馆的太医们群策群力的想方设法，却仍是不见太后好转——事实上，他们连太后到底得的什么病、到底有没有病都查不出来。

当然，凡事有利有弊。太后凤体欠安再也没有出过重华殿，倒是让冷烟这个身份尴尬的人少了许多拘谨。

几家欢喜几家愁，在这期间，也不是没有喜事。淑媛冉星辰因“品德超群”得到皇上赞许，三日前就摘掉淑媛的头衔，升格为贵妃。御赐封号：“良妃”。

在良妃升格的当天，她亲自前往承乾宫，宫女明月紧紧跟在身后，双手捧着贵重的礼物。

在承乾宫，冉星辰与冷烟交谈甚久，整个过程十分愉快。两个冰释前嫌的女人齐心协力的对付了共同的敌人之后，她们之间竟然不可思议的培养出一些友好的种子。尤其是冉星辰，仿佛是一夜之间，

冷烟在她眼里就由敌人转变为友人了。

过了许久，良妃才告辞离开。一大队的人马前后开道，气势逼人，让整个皇宫都注意到了。

欢喜的是冉星辰，愁的自然是惠妃关若欣了。

隐忍三年之久的本性一朝被人揭发，从云端跌落尘埃。失势也就罢了，被圈禁也就罢了，竟然连爱女的抚养权都被剥夺了去，真真个是悲惨到了极限。

在所有的人想象力，广宁宫必定是个散发着哀怨之气的地方，惠妃必定是个自暴自弃的失宠妃子，然而真实的境况呢？自然也无人知晓。因为自她被圈禁的第一天起，除了宫女太监之外，再也无人去过广宁宫。不过，在大家伙历经沧桑的心里，想了能想到此时广宁宫的景象。

而冷烟呢？

那个集皇上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从不娇蛮无理女子、那个一再退让却在关键时刻一举将最得宠的惠妃拉下马的女子、那个手段果断成功夺得皇上唯一血脉抚养权的女子。。。。。。

在这十天里，冷烟仍是平平淡淡的呆在承乾宫，闲暇时逗逗多多，与心妍小话家常，仿佛回到了最初来到承乾宫的时候。只是变化实在太大，因为多了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琛公主。

这是慕瑟生平第一次离开母妃这么久，最初的几天都是在声嘶力竭的哭泣中度过，后来渐渐习惯，哭倒是不哭了，却也很少笑。一双大大的眼珠子常常盯着空气中的某个地方，一瞬不瞬的。

曾经古灵精怪的琛公主骤然间变得沉默呆板起来，如瓷器般的娃娃脸上毫无表情。

小孩呆滞的表情放在大人眼里，却让大人们的心没由来的一疼。李懿轩如此，心妍如此，饶是冷烟，也是心疼不已。

为了逗慕瑟笑一笑，整个承乾宫都行动起来，大家施展浑身的伎俩，无论是做鬼脸，还是表演杂耍，小女孩却仍是那番乖巧得呆板样子，无动于衷——直到有一天鹦鹉多多说了一句话，竟然让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这样，慕瑟稚嫩的脸上终于再起了笑颜，尽管不多，却仍是让人高兴万分。

这样一来，冷烟心里就好受多了。李懿轩对慕瑟的心疼总是强忍着，却仍是被她看了出来。如今瑟儿终于开怀，李懿轩的脸上也笑得轻声起来。

只是，真的能够习惯么？

真的要这样残忍的将瑟儿与她母妃终生分离么？

直到此时，冷烟还不确定自己当初作出的决定是否正确。

第七十三章　中有千千结

“嗯，瑟儿真乖！”

这一日中午用膳时，冷烟亲自在承乾宫给琛公主喂食。现在，琛公主已经慢慢的接受她，甚至已经开始习惯她了。

好不容易哄着小女孩吃完一小份饭，心妍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冷烟将手中的碗筷递给她，细心的擦拭着慕瑟小嘴边的汤汁，眼中满是宠溺。然后抬头向心妍问道：“还没有消息么？”

“是啊。”心妍点点头，神情极为不解：“消息已经放出去几天了，可是广宁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惠妃娘娘以前那样疼爱小公主，听到她生病的消息居然能够无动于衷，真令人奇怪。”

“难道，她以前都是装得？”心妍自言自语道。

“不像。”冷烟看了看小脸蛋红扑扑，一点儿病态都没有的慕瑟，脑海中回忆起第一次去广宁宫的情景，说道：“母女连心，这种事情如何能够假装？况且，瑟儿可是她的独女呢！”

“是啊，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最起码也应该去求皇上见小公主一面啊？”心妍也十分奇怪。

三天前，冷烟要心妍将“小公主生病”的消息放了出去，故意让广宁宫的几个宫女听到，本以为虎女心切的惠妃一定会做些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女儿，谁知道，消息居然石沉大海。

所有的妃嫔都来承乾宫看过琛公主，却独独没有她亲身母妃的消息。虽说皇上命她不许擅离广宁宫，可是事关爱女，最起码也得向皇上求求情吧？——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她不担心女儿在自己手里吃苦受累么？

其实，冷烟怎么舍得刻薄苛刻琛公主呢？别说那样可怜可爱粉雕玉琢的小模样，但是同自己一样的小名“瑟儿”，冷烟就会对她青眼相加。

据说，母亲苏筱蕙在生下冷烟后，只来得及虚弱的唤了声“瑟儿”，就与她们父女两天人一方。后来，“瑟儿”成了冷烟的昵称，是父亲的专称。

瑟儿，瑟儿。

这一霎，冷烟的心情是复杂而沉重的。

“来，接着。”她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瑟儿递给心妍，一边淡然的说道：“我去广宁宫看看。”

……

檐角分明的宫苑，往日的热闹不见任何痕迹，只剩下无尽的寂寥与冷清。

冷烟站在广宁宫门口，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竟忽然觉得眼前这座宫苑比往日阴沉凝重许多。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院子里落了一地的叶子，也不见宫女太监打扫。

区区半个月，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广宁宫、就以这样近乎惨败的形象出现在冷烟眼前。

深深宫廷，果然只能靠着皇上的恩宠才能很好的生活下去。如今，恩不再，宠早失，那个曾经骄傲过的女子，又是一副怎样灰心的样子呢？

忽然，一声铮响，引得冷烟循声望去，声音竟是从虚掩的宫门中传出。莫非此时，广宁宫中还有人有兴致弹筝？

紧随着，曲乐声如行云流水般轻缓响起，如碧空白云，似汩汩流水，曲调平缓柔和，筝声悦耳动听。筝声即心声，此时此刻，是谁还能怀着如此风轻云淡的胸怀？不谙世事般恬然自得。

冷烟循着曲声一路往前，途中不见任何人。来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却因为背光的原因什么都看不清晰，只能确定声音是从广宁宫里面传出来的。

“吱！”的一声闷响，是冷烟自顾自将门推开的声音。

听到门被打开，里面弹筝的人却没有反应，手下毫不停顿，似乎什么都不能打扰到她。

这时，房门大开，大片的阳光倾泻而入，映入冷烟眼中的景象却让她有一瞬间失神。

刺目的阳光下，一个女子盘膝坐与案几前，几上一只古筝，十根芊芊手指正在弦上自如来回着，如泉水般悦耳的声音随之流泻而出。

女子如瀑的长发并未挽起，只用一个锦帕随意的系在脑后。未施粉黛的脸上五官清秀，眼神更是平淡自然，毫无波动。甚至在发现有人进来后，仍是不动眸色。

身上穿的裙衫极为素净简洁，配起那个发型和神色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就这样，总是一脸温善仁慈的惠妃就以这样的令人惊艳的样子出现在冷烟面前。

没有狼狈不堪。

没有自暴自弃。

更没有自怨自怜。

而是比以前更加自若。比以前更加有感染力。比以前更能令人倾心。

冷烟怔怔的立在原地，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惠妃形象，耳中是从未听过的清雅筝声。在这一瞬间，她的念头居然是：多美的一幕啊，倘若惠妃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李懿轩面前，必定也是能够打动他的。

忽然，脑海中又浮现起另一幅景象。

那是一幅永生难忘的场景：满室的红烛摇曳，烛火明灭间，映出洒满一屋的紫薇花瓣。花瓣间、烛火下，一个白袍男子临窗盘膝而坐，膝上架着一只瑶琴，如瀑的黑发没有束起，散落在脸侧，将整个面孔都掩了起来。听见主人归来，他也不抬头，只是手指轻动，缓缓滑过琴弦，立时，一首悠扬清越的曲子随之倾泻而出。

奇怪的是，两幅场景渐渐重叠，居然渐渐汇集成一个场景。而那两个不同的演奏者：惠妃与李懿轩，居然也慢慢的重叠成一个人。

“叮！”清越的尾音响起，适时的打断了冷烟的想象，将她从那副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中拉了回来。

“参见惠妃娘娘。”冷烟双手叠在腰间，向惠妃远远的请了一个安。

一阵轻笑传来，惠妃竟被她的言行引得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轻快极了，丝毫不像是刚刚失宠的妃子所能发出的，更不像是被夺走女儿的女人所能发出的。

冷烟秀眉微蹙，暗付着，这个女人怎么变得这般古怪？不怒反笑也罢了，在这种形势下还能悠然自得的弹琴散心，若不是神经失常的话，那心里承受能力恐怕也太强大了吧？

就在这时，对方笑声一收，缓缓转过头看向冷烟，一贯平和的眸子里竟闪耀着不曾见过的微光。

“怎么？不自称‘奴婢’了么？”惠妃笑罢，下颚一昂，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谁知，冷烟听了，脸上反而露出笑意。任嘴角往两边上扬起，冷烟毫不示弱的回望了过去。

现在的惠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隐忍负重的女人了。终于肯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出来了。只是，她对冷烟根深蒂固的怨念为何那样深厚呢？

弄清楚惠妃痛恨自己的原因，然后想方设法的解决。这就是冷烟来广宁宫的目的。毕竟她是即将受封的人了，不得不顾忌的更多一些。

史上最平静的后、宫怎么能够毁在自己手上呢？

想到这里，冷烟脸上笑意更甚。

第七十四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娘娘以前不是说过，日后是要以姐妹相称的么？”冷烟满面含笑的说着，朝惠妃走了过去。

此时，惠妃从案前站起身，面朝冷烟，冷然问道：“莫非，你竟是特意来嘲讽本宫的？倒让这冷清的广宁宫蓬荜生辉了！”

“娘娘误会了，我是特意来取小公主喜欢的玩偶的，她这几天哭闹着要呢！”冷烟继续笑道。

却不料，即使是提及半月未曾谋面的女儿，惠妃脸上仍是神色不改，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听到冷烟的话，她扬声向里间喊道：“春桃，将瑟儿的玩偶取出来。”

“是，娘娘。”里间传来宫女的回话声，过不了多时，玩偶就被拿了出来，她在惠妃的示意下直接将玩偶递给冷烟，然后又退了出去。

手里捏着这个有些陈旧的木质玩偶，冷烟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笑意，问道：“娘娘莫非不思念小公主么？”

“本宫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瑟儿。怎么样，听到这样的答案，是不是很得意？”惠妃侧过脸，眼睛望向门外的一片虚无处，不知是否能够看到女儿的身影？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哀恸的神色，嘴角甚至有些微勾起：“不过，想归想，本宫知道她很好。让你失望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