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找到了无恨道君,可是应暖现在就在他脑子里的空间里呢,这要他怎么说。
殊不知他这番表现,正表明了他的心虚。
莫求是却不问了,她转了个话头:“前几日守规也已经被长道带回来,嚷着要见你,明日你们可以一聚。”
陈修平许久没见原二货,还怪想他,连忙点了点头,点头后,又有疑问:“长道是谁?”
莫求是不理会他的问题,她好像就是来围观师徒两人一般,说了这么些话,就飘然远去了。
陈修平转而问师父:“长道是谁?”
程印还真想了一下,想了很久,他才就记忆的边角找到了这个人:“大概在说文长道吧。”
“文长道?”陈修平仍然充满疑问,但是他确实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于是也不多做询问,师徒二人,便迎着落日的余晖,走向了许久未归的凌剑峰。
文长道打了个喷嚏。
作为寻仙宗最大的师兄,掌门的首徒,他虽然生活习惯不好,烟酒具沾,但是也很多年没有生病了。
他还在想怎么无缘无故就打喷嚏的时候,一个小脑袋从门外边伸了进来。
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小姑娘,睁着黑白分明的一双杏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文长道莫名有些怵得慌,于是他干脆转过身去,避开小姑娘的眼神,为了掩饰不安,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然后他整张脸皱了起来。
——不是酒。
凉茶沁人心脾,回味甘甜,但是文长道只想问——我的酒去哪了?
他攀着腿坐着的身体转了个面,望向了门口,果不其然,那小姑娘仍然探头看着他。
“我的酒去哪了?”/“你伤风了。”
两句话一起说了出来,惫懒的男声和清脆的女声,盖在一起竟也诡异的和谐。
“你伤风了。”小姑娘又说了一遍。
这一回合,文长道败下阵来,他说:“我没有。”——实际上自从在找原守规他们的途中,从山贼手中救下这女孩后,文长道和她的每一次对阵,他都败了。
因为他不可能和一个小姑娘置气认真,于是只好任由这个小姑娘扔了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刮了他留了几十年的胡子,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中好好修炼,在她妄图扒光他给自己洗澡的时候,跌跌撞撞地把她赶出去,并发毒誓表示自己一定会清理干净。
——实际上,起码有三百年,文长道不知道干净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而现在,这女孩扔了他的酒换成了不知哪搞来的茶,一本正经地在他面前逼问他“是不是伤风了”,他又忍不住想要退缩。
他真搞不懂,捡来的时候明明瘦猴子一样的小女孩,跟师父说了几句话之后,怎么就有了这样坚定的态度。
想到师父的时候,文长道的思绪突然恍惚了,他想起来,程印和他的徒弟,今天似乎回宗门了,而师父去见他们了。
他想起程印,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想起刚入宗门时所有人惊为天人的神情,想起曾经还对他有邪念或轻视的人一个个被他踩在脚下,想到自己也是被打击的一蹶不振的那个人……怨恨已经所剩无几,受罚看管文档室之后,他自暴自弃日渐消沉,但是如今想来,也只剩下深深的茫然。
他为什么会和程印对上呢?
现在去想,他一时竟想不起来——而想起来后,便发现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时过境迁,不值一提。
这么想着,面上带出苦笑来。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救她的时候正是午夜,山贼抢劫商队,他本不愿管这些凡尘俗事,但是当看见这个女孩跪坐在一个老人的尸体旁边,面无表情神色空洞的时候,他却觉得心弦被猛地触动了。
行尸走肉一般的自己,在别人看来,是否也是这样空洞呢?
或许更多的是出于对一个年幼生命将要逝去的同情,文长道救下她,给她找了点粮食,便想要离开,但是小姑娘去抛开食物,紧紧拉住了他道袍的下摆。
那又为什么会将她带回宗门呢?文长道想,是了,是因为原守规看见这女孩的时候,嚷道:“这不就是程长老很关注的那个女孩!”
——还是因为程印。
但是相处月余,其实女孩早已褪去“程印关注”这个标签了。
她本身也够让人头疼,据说天资卓越,但是瞪着一双漂亮明亮的杏眼,却只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阴气森森,脾气倔的可怕,认定的事便谁都不能改变。
比如现在,就算文长道说了不是,她仍坚定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说:“爷爷说了,打喷嚏就是伤风。”
文长道便无话可说。
他想到不知道今天晚上又会吃到什么样奇怪的药汁,整张脸便皱起来了。
第93章 回宗生活琐事02
97
第二天一早,陈修平满凌剑峰都找不到师父,失望之下,就去找原守规。
他去摇光峰的时候路过金石阁,金石阁的人见了他就像见了鬼似的纷纷躲开,惹的他纳罕不已,暗想,我又没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这算什么鬼反应,当初来找我麻烦的不是你们么?
到了摇光峰找了一人问原守规的下落,却得知原守规去找文长道了。
问到文长道的身份,则得知是掌门的首徒。
陈修平便想起文长道是谁了,他就是当初帮自己登记的那个师兄啊!他还记得那个师兄的打扮有多么对不起观众,整张脸胡子拉碴,衣服破破烂烂,甚至还能闻到一股馊味——这么一个家伙,和原守规这么个精致靓丽的美少女……年实在联系不到一块,但是再想想他们同样算权二代的身份,到也能理解两人认识了。
想到了这个师兄,陈修平又想到了孟小宝,顿时就是一阵失落。
与师父变厉害了自己的与有荣焉不同,不知为何,在得知孟小宝是那么厉害的人之后,陈修平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孟小宝了。
他从一个就在他身边的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远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人物,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的玩伴长大后变成了总统,而你还是个没上市的公司的小职员。
但是当他想到原守规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失落不算什么,因为毕竟孟小宝不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多少做过总有一天孟小宝会达到自己触不到的高度的准备,原守规则不同,他喜欢孟小宝,喜欢也应当是作为寻仙宗天赋卓越的年轻领头人的孟小宝,喜欢那个温和又优雅的孟小宝,更何况他要是知道孟小宝喜欢师父的事情,一定会非常伤心。
这么一想,陈修平就觉得要隐瞒原守规的事情也未免太多,又是孟小宝又是应暖的,连见原守规都有点心虚了。
但是他终于还是找上门去,穿过熟悉又陌生的广场小院,路过巨大槐树的时候问了声“好”,他走到那个静谧的小院,刚要迈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撞到了他的怀里。
陈修平连忙将她扶住了,他已经看出来这是个小姑娘,因为对方稀稀疏疏的头发还是扎成了一个精巧的发髻,但他还未说什么,那小姑娘便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退去,步伐太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陈修平愧疚又心疼,忙去拉她,可是刚一伸手,小姑娘低头瑟缩宛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就令他退却了,他已经看出来,自己似乎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够呛。
他只好在原地蹲下来问:“你怎么样了。”
小姑娘抬起头来怯怯地看着他,眸光水润,一双杏眼黑白分明,见之忘俗,陈修平一见之下,却被吓得也坐在了地上——这下他们俩的姿势就是一样的了,都是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样子。
“你在搞什么啊。”原守规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他蔑视地看着陈修平,似乎在看着一件垃圾似的,然后先去把陈修平对面的小姑娘扶了起来。
而陈修平则在原守规碰到小姑娘的那一刻,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原守规纳闷地看着陈修平。
陈修平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眼睛,看着原守规和坐在地上的女孩,只觉得自己大概又一次穿越或者闯入了某人的记忆之中——
因为那小女孩,分明就是——
小时候的应暖。
陈修平没想到,仅仅是在宗门中,世界就会给他这样的惊喜,或者说巨大的惊吓。
他还在想着要在原守规面前隐瞒应暖的事,原守规就已经扶着一个简直和小时候的应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冲他皱眉道:“陈修平,你是疯了么?”
陈修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尴尬地冲他说:“哟,好久不见。”
原守规潇洒地翻了个白眼,陈修平这会儿发现,比起上次见到的样子,原守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向来更像个少女的美人脸看上去更中性了些,至少现在,初次看到他的人不会第一时间将他认成一个少女,而是先思索一下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但是就算原守规现在变成糙汉子了,也没有在这里看见应暖给陈修平的冲击来的大。
陈修平总算还有点理性,他磕磕绊绊地指着那小姑娘问:“她她她是谁?”
原守规不屑的神情更浓厚了:“作为一个修士,你的记性实在够差啊陈修平。”
陈修平茫然地“欸?”了一声,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复。
原守规继续道:“我们在凡人的地界不是遇到一个商队么,这女孩是火夫的孙女,你还是想不起来?”
陈修平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师父还用着猫咪叶苇舟的身体,冲着一个眼睛特漂亮的小姑娘卖了个萌,可是那会儿那个小姑娘脏兮兮的,更何况就这么一面,陈修平看见应暖小时候的时候,还真没有想起她来——反倒是现在看见她,一下子想起了应暖。
他左看右看,上看小看,从薄的好像能折断的手腕看到又细又白的一截脖子,看到虽梳的整整齐齐但枯黄干燥的一把头发,有看着那张苍白又漂亮精致的小脸,愈发确定,这就是小时候的应暖,连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都一模一样。
但是应暖小时候又倔又冷,看着谁都像看着一个傻逼,不像这女孩,又羞又怯,见谁都像见到了妖怪。
一直被陈修平看着,小姑娘看起来更羞恐了,眼睛里都闪起泪光,将落未落,挂在圆溜溜的一双眼里,是一汪莹莹的泉水,好像一戳就会碎了。
原守规把小姑娘拉到身后,看着陈修平,就像看着一个变态:“我没想到你有这种爱好。”他说的很严肃。
陈修平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当即站起来辨道:“我没有这种爱好!我只是很吃惊她会出现在这里……”说到后面,陈修平自己有点心虚,他是惊讶啊,但是惊讶的原因,怎么能说出来。
原守规果然不信,拉着小女孩出了院子,在门外嘱咐了她几句,便看着小女孩出门了,陈修平依稀听到,原守规是对小女孩说:“以后离奇怪的人远点。”
陈修平:“……”
莫名盖上了萝莉控头衔的陈修平很悲愤,他很想解释一下,却发现根本无从开口,只好闭嘴背了这个黑锅,幸好原守规也对陈修平的爱好取向不感兴趣,他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先问:“怎么样,找到孟师兄了么?”
这问题不好回答,陈修平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点了个头。
原守规的面孔上便浮上了春花般的红晕:“他过得好不好?”他问。
陈修平细细思索,觉得孟小宝应当过得挺滋润的,想要点头,但是又想到他想要的东西被自己抢了,似乎也不怎么好,于是一番话在脑海中酝酿了半天,最后变成了一句:“还行吧。”
原守规挑眉:“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陈修平到是能答的干脆,他正色道:“不会回来了。”
原守规估计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的心理预计最差的回应也就是要到金丹才回来之类的,如今得到这个回答,顿时花容失色:“你在逗我么?”
陈修平心中同情,但是实在觉得在这件事上无法欺骗原守规——因为迟早会拆穿的啊——于是他说:“孟小……师兄另有奇遇,他过的还不错,但是应该是不回来了。”
虽然用的“应该”,但是原守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陈修平的肯定,他无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看着陈修平的双眼都没有了光彩。
这时候,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那声音又低又沉,而并非那种有磁性的低沉,而是一种听到了就会想到这人在现实中应当沉默寡言的低沉,他说:“就算有什么奇遇,也应该回宗门,魂灯还在宗门点着。”
陈修平对这种事并不清楚,但是他觉得对孟小宝而言,什么东西应该都是浮云,于是他说:“嗯,话虽如此,但是世界之大,毕竟也无奇不有啊。”
这样说着,他转头望向了来人。
“……”陈修平陷入了沉默。
他想当然地觉得来的人应当就是文长道大师兄,还想热情而又礼貌的打个招呼,但是看见来人,他就只想问一句——
帅哥,你谁啊。
这是一只非常标准意义上的帅哥。陈修平只能这么说。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虽有些稀疏的胡茬,也只为他增添了沧桑的魅力,目光深邃看不见底,就算是眼角的皱纹,也丝毫无损英俊的面庞,放在现代,小女生可能还会给他一个帅大叔的称号,如果配上这样一张脸的话,陈修平觉得刚才那低沉的声音可能还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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