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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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鸾孽-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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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门外!”

这一次话音甫落,门栓已响,须臾之後房门重开,坠娘容颜毕现门外。臣暄只觉欲望奔涌,难以抒发,心中恨得咬牙切齿,一脚踹在坠娘肩上,指着屋内的鸾夙喝道:“给她解药!”

坠娘被臣暄踹倒在地,抚着肩伤蹙眉起身:“属下是为世子着想,鸾夙性情刚烈,难以驯化,倘若她不愿委身於您,只怕不会真心归顺。”

雷声滔滔,闪电猎猎,瓢泼大雨已溅入屋檐之内。臣暄与坠娘各不相让,任由雨水铺面拍打。凉意缓缓袭向臣暄周身,一腔怒火却在他心中燃烧,他再看坠娘理直气壮,一时之间更加恼火:“容坠,是否你在黎都太久,已忘了主子是谁?”

坠娘下跪恳声:“属下不敢。”

臣暄抹去脸上雨水,最後撂下一句“给她解药”便一个箭步踏入雨中,迅速消失在惊雷之处。坠娘仍旧跪在原地,转首望向无边雨夜,半晌方摇头叹道:“祸水红颜……”

……

*****

日期:2013…08…19 20:58

翌日清晨,鸾夙从榻上醒来,只觉自己额上发烫,嗓中乾渴。她分明记得昨夜自己是与臣暄喝酒,然而酒过三巡,再当如何,她却想不起一丝一毫。鸾夙隐约想起昨夜好似有一场无痕春梦,梦里不是旁人,正是她与臣暄。

那梦中之景如此逼真,就连诱人气味都清晰可闻。若不是此刻自己穿戴整齐躺在榻上,鸾夙当真会以为昨夜之梦是真有其事。如此一想,她更觉脸上发烫,忙安慰自己乃是醉酒所致。

鸾夙勉强起身,想要下榻,然而双脚落地之际,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禁双膝一软,又坐回榻上。她抚着额头蹙眉回想,正欲唤人,却听房门“吱呀”开启,坠娘已端了汤盅款步入内。

鸾夙靠在榻上低低见礼:“坠姨。”

坠娘点头:“昨夜忽降大雨,你睡得沉,受了凉,今早有些发热。”

鸾夙揉了揉额头:“我只记得昨夜与世子喝酒……然後……”

“然後你便醉了,”坠娘接过鸾夙的话,“世子见你醉酒,便命丫鬟将你扶到榻上。谁知你又吐又闹,折腾了半宿,世子只好回镇国王府邸歇下。

“那世子他……”鸾夙低低疑问:“他可醉了?”

“仅是微醺,并不大碍。”坠娘将被褥遮上鸾夙双肩,再道:“丫鬟们都在屋外候着,你既发热,便好好养着吧。”言罢又将汤盅递上:“先把药喝了。可需丫鬟服侍?”

鸾夙摇了摇头,接过汤盅兀自啜饮:“我素来不常生病,今日这病当真来得莫名其妙,昏昏沉沉难受得很。”

坠娘掩面一笑:“你从前最爱装病拒客,如今总算尝到个中滋味了。”她见鸾夙已将汤药饮下,便接过空置的汤盅,再道:“世子那处我已禀告过了,他嘱咐你好生歇着,等你将养一日再过来瞧你。”

鸾夙点头:“我省得,正好清静两日。”

坠娘见鸾夙尚算清醒,再将右手探上她的额头,道:“没有昨夜烫手了,想来这几日便会大好。我得去外头招呼着,你有事便吩咐丫鬟吧!”言罢已兀自起身,端了空盅出了鸾夙香闺。

日期:2013…08…19 20:59

坠娘低着头徐徐往隐寂楼外走,方走到楼前,便瞧见臣暄一袭白衣立在楼外,正抬首望着楼上匾额。匾上“隐寂楼”三个烫金大字笔势奇雄丶笔锋强劲,正是臣暄亲笔所提。

坠娘自知理亏,低低俯身请道:“属下知错。”

臣暄好似没瞧见来人,仍旧望着匾额出神,半晌,方问道:“她身子如何?”

“有些发烫,乃是药效後遗所致,并无大碍。”

隐寂楼原就地处清幽,自翻修之後赠予鸾夙,楼前更是鲜少人迹。昨夜忽降一场大雨,风中已有凉意徐徐,此刻臣暄一袭白衣独立楼前,衣摆飒飒恍如谪仙。他清俊面上隐有倦意,一双幽眸带着冷色:“容坠,你来黎都多久了?”

“回世子,二十年整。”坠娘恭谨回道。

“二十年整……”臣暄在心中细细盘算:“从前名动黎都的舞娘容坠,二十年来容颜未改,心却重了许多。”

坠娘闻言心中一惊,不敢接话。

臣暄终是将目光缓缓移至坠娘面上,徐徐再道:“女子最好的年华,你都给了臣家,二十年来尽心尽力,终究功大於过……如今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殿下!”坠娘抬首惊呼:“属下知错……”

日期:2013…08…19 20:59

臣暄对坠娘的自愧恍若未闻,语调微寒道:“我知你早便培养了接班之人。我给你半月时日交接事宜,半月之後,你便离开黎都吧!”

只这一句,臣暄已转身迈步,徒留坠娘立在原地,心中不知是悲是喜。

秋风萧瑟,草木摇落,似在惆怅过往辛酸,又似感叹红颜凋零……

(本章完,还有一章)

日期:2013…08…19 21:10

第19章:美人之欲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原本鸾夙以为将养两日便可痊愈的头疼脑热,前後却足足拖了七八日。这几日中,臣暄只来探过她两次,他不来,她亦不多问,每日只在榻上看书小憩,日子倒是从未有过的悠闲清静。

无须被迫卖笑,亦无风流花客,她只需日日呆在这偏僻的隐寂楼内,没有一丝靡靡之音可入耳中。这样的日子,鸾夙很喜欢,也很珍惜。

日子说快不快,说慢倒也不慢,待到鸾夙能够自如行走,又在屋内养了两日气色,时令已是九月初二。她近日安心养病,不闻外物,甫一痊愈,才知晓黎都城内烟花之地已添了两桩新的谈资:一是鸾夙自己名动北熙,二是坠娘脱籍从良。

自鸾夙与臣暄相携出席芙蓉园夜宴迄今,前後不过半月光景,她的艳名却已在公卿之中迅速传开。那日鸾夙的芳菲风情丶伶俐口齿被人传得神乎其神,尤其一番“茶事九编”的言论流传甚广,更有文人墨客以此为引,做起了诗赋。

如今黎都城内,上至公卿世家,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道镇国王世子眼光至高丶艳福不浅,采摘了一朵色艺双绝丶不同寻常的解语花。

鸾夙风头一时无两。

黎都城是北熙国都,城内烟花柳巷亦不在少数。然歌舞美人虽多不胜数,多年以来却都是後浪推前浪丶新人换旧人,从未有哪个美人能够屹立不倒,独占花魁。尤其自“南熙第一美人”□初声名鹊起之後,北熙尚无一位青楼女子可与之齐名比肩。恰逢鸾夙在芙蓉园夜宴之上“一鸣惊人”,博得满园子弟喝彩,如此在公卿之中一传十丶十传百,倒也迅速使她冠上了“黎都第一名妓”的雅号。

日期:2013…08…19 21:21

再加上今年三月□初来到黎都之时,曾有几位公卿子弟成功一睹芳容,此後他们又在芙蓉园内瞧见鸾夙,皆发出了“□初不过尔耳”的感慨。这便更为鸾夙的芳名披上了一层光艳之色,亦令外人遐想不已。

沉寂许久的北熙烟花之地终於有了振奋之时,青楼女子皆以鸾夙为榜样,以期能如她那般觅得显赫才俊,又得绝世情思。黎都声色场内渐渐传开“南□初,北鸾夙”一说,且愈传愈快丶愈传愈开,大有将鸾夙捧为神女之意。

鸾夙自己听闻这一说法之时,面上并未见得有几分开怀,她正为坠娘的离开而感慨万千。若要说坠娘无情,这七八年间却分明是对她青眼有加丶颇多关照;可若要说坠娘有情,她又对她心存利用丶动机不纯。鸾夙为坠娘脱籍从良而庆幸开心,却也为坠娘不告而别有些心中不快。

对这个养育教导自己八年的女人究竟是感恩还是怨恨,鸾夙自己已说不清楚。

日期:2013…08…19 21:22

“在想什麽?”鸾夙心中正滋味莫辨,忽闻屋外传来久违之声。

说是久违,不过仅是几日未见。大约是这半年里两人日日相对,是以甫一疏远几天,她才会觉得有些失落。鸾夙不知臣暄心中是何想法,只淡淡转首道:“坠姨脱籍从良,可是你交代的?”

臣暄挑眉一问:“为何与我有关?”

“你不是她的主子吗?”鸾夙反问:“你若不发话,她如何敢走?”

臣暄面色坦然:“她为镇国王府操劳半生,如今已是四十许人,能觅得良缘,实在难得,我自问不应阻拦。”

鸾夙轻轻点头感叹:“二十年前容坠之姿名动天下,听说曾一舞倾倒无数王侯。想不到其中当真有人能痴心守候二十年,等来这一段再续的未了之缘。坠姨劳碌半生,如今晚年可保,亦算圆满。”

臣暄闻言看向鸾夙,若有所思问道:“夙夙很是感慨?”

“不过是由人思己,亦想知道我二十年後又该如何。”鸾夙唏嘘不已:“能如坠姨这般觅得真情,即便等上二十年,也是值得。”

日期:2013…08…19 21:22

臣暄沉吟片刻,才缓缓叹道:“夙夙不像是伤春悲秋之人。”

“欢场女子,皆以脱籍从良为毕生向往。差一些的,做个侍妾;好一些的,做个填房;若是有谁能得夫家明媒正娶,必是惹得周遭艳羡不已。”鸾夙越说越是黯然:“我虽不甚在乎这些名分,却也能懂得她们的心情。”

鸾夙沉默须臾,终是幽幽叹了口气:“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纵是我亦不能免俗。”

臣暄看着鸾夙面上神情,殷切回道:“夙夙定能觅得良人。”

鸾夙垂眸:“承世子吉言,但愿如此。”

日期:2013…08…19 21:32

不知为何,鸾夙觉得臣暄近些时日态度冷淡许多,不复以往谈笑调侃,更无诗画切磋。这是从何时开始的呢?鸾夙在心中仔细回想,应是在她生病之後。

鸾夙不愿细究个中缘由,左右她不过是陪他演了一出戏。他们在人前假作痴缠,但是人後如何相处,全凭臣暄定夺。他若愿与她谈笑,她无从拒绝;他若沉默以对,她亦不会多话。她不过是他戏里的陪衬,她只要他的君子一诺。

鸾夙想了半晌,一个念头终究在心中藏不下去,遂再问道:“坠姨走後,闻香苑谁来接手?”

“拂疏。”臣暄淡淡回道。

鸾夙恍然大悟:“原该是她。”她一直记得自己挂牌那夜,坠娘曾对她说过的话——“我原是对你有别的安排,是世子执意选了你。”

她原本并非坠娘心中的上乘做戏之选,只不过是因为臣暄的意思,坠娘才松口劝她去与臣暄搭戏。当初坠娘究竟对她做的是什麽安排,鸾夙无从知晓,恐怕今後也再无机会知晓。然而拂疏既接了这闻香苑,已足以证明坠娘有多信任拂疏。

如此重托,拂疏在坠娘心中份量之重,应在自己之上。

日期:2013…08…19 21:32

鸾夙看向臣暄,只见他淡淡点头道:“拂疏性子温顺,八面玲珑,是接手此处的最佳人选,坠娘选得不错。只是拂疏不过十七八岁,却要做这妓院老鸨,倒也有些难为她了。”

鸾夙没有接话。

臣暄见状再嘱咐道:“拂疏既已接手闻香苑,往後你有事便可与她相商,不必顾忌我。”

鸾夙点头:“我省得。”

此後二人皆是无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须臾,臣暄又隐晦道:““那日的事……拂疏不会记恨於你。如今她既已效力於镇国王府,自然知晓了你我之间的约定……是以你无需对她做任何隐瞒。”

鸾夙立时脸色一变:“包括我的身世?”

这一次臣暄痛快否认:“她尚不得知,我想问过你的意思。”

臣暄自问这句话说得坦坦荡荡,然而听在鸾夙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她听臣暄言语之中,似乎很顾虑她与拂疏之间的关系,好似她二人会为了他争风吃醋一般。鸾夙在心中缕了缕由头,立时想通了前因後果——拂疏曾在臣暄面前的卖弄歌舞。

犹记得当时臣暄还对拂疏有百般偏见,说她是“心术不正”,如今不过月馀功夫,他却已在自己面前开始维护起拂疏来,甚至有意将自己的身世据实相告。

如此一想,鸾夙面露低低嘲讽:“世子当真是将拂疏看成心腹了。只不过她是世子的心腹,可不是我的心腹,她只需知晓世子的意思即可,我自问并无必要告知我的私事。”

臣暄硬生生将鸾夙这话受下,也并未多作解释,只是回道:“我省得了。”

日期:2013…08…19 21:36

鸾夙点头“嗯”了一声,半晌再问:“可要我当面见过拂疏姐姐?”

臣暄看了鸾夙一眼,沉声回话:“不必。”

鸾夙从案上起身,幽幽叹气:“『南□初,北鸾夙』,世子当真煞费苦心,教我平白得了这样大的荣耀。”

臣暄张口正待说些什麽,此时却忽闻敲门声起,随即一个亮嗓清喉在门外温顺道:“世子殿下,拂疏求见。”

拂疏来的是隐寂楼,是人尽皆知的鸾夙香闺,然她敲门而入,却只招呼臣暄,可见并未将鸾夙放在眼中。

鸾夙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明,她与拂疏年纪相仿丶姿色相当,如今又同为臣暄办事,免不得要被他拿来比较。既然拂疏明里已接管了闻香苑,地位自然要在她之上。

这般一想,鸾夙便没有出声。反倒臣暄蹙了蹙眉,才徐徐道:“进来吧。”

房门渐开,美人渐露,但见拂疏端着一盅汤水施施然入内,将托盘放在案上,浅笑道:“今日早膳,世子夸赞拂疏这一道『翡翠芙蓉羹』做得好,拂疏眼见午时将至,世子仍未传膳,便特意先做了这道羹汤来,斗胆提醒世子切莫误了用膳。”

日期:2013…08…19 21:37

拂疏言语中的关切之意不似下属,反似侍妾,仍旧看向臣暄笑道:“世子诸事虽忙,身子第一。”言罢才又看了鸾夙一眼,淡淡道:“鸾夙妹妹大病初愈,不如也一道用了吧。”

鸾夙看着拂疏容颜,并未在她面上瞧出半分尴尬之意,可见拂疏做这一套功夫乃是坦荡自然,并未在意臣暄与自己的关系。的确不应在意的,自己本来便是与他做戏,旁人不知,大约还会存有几分顾虑,如今拂疏既已知晓内情,自然不会有诸多顾忌。

如此一想,鸾夙倒是坦然了几分,面上亦对拂疏笑道:“拂疏姐姐为世子亲做羹汤,鸾夙怎好僭越?恰好鸾夙病中初愈,已有多日未曾外出走动,今日正寻思着想要出去逛逛。姐姐来得正巧,既有姐姐在此与世子为伴,鸾夙恰好出去透透气。”

她说着又转首看向臣暄,浅淡笑问:“世子可准了鸾夙之求?”

臣暄不假思索点头回道:“出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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