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今日同前日的境况也有不同,这就有了想和她说话的心情。
他道:“你从马车上下来,你娘可知?”
“知怎样?不知又怎样?”
萧景觉得和这小丫头说话真心费力气,可还是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玉宝音瞅了他一眼,“哼”一声,“我不告诉你”。
对于可能做她后爹的男人,萧景虽说没有白唤那么讨人厌,并不代表他就很惹人欢喜。
玉宝音才懒得搭理他,她此来,不过是相中了他的马而已。
等到萧景不说话了,她才发问:“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萧景又不能跟个孩子置气,再者她肯好好说话了,也算是好事情。
他道:“它叫赛云。”
玉宝音:“它是雄马?”
萧景点了点头。
“它跑的快吗?”
“可日行数百里。”
“那它几岁了?”
“8岁。”
萧景没有料到,这小丫头一发起问来就问个不停,更猜不到她心里惦记的究竟是什么。
他见她对赛云颇感兴趣,遂道:“你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可带你骑一骑。”
“当真?”玉宝音歪着头,有些不相信。
萧景笑道:“自是当真的。”
“骑的飞快可行?”
“没什么不可以。”
玉宝音头一回在他面前露出了笑脸,无比欢快地道:“我就说嘛,你说个好的。”
她是真心夸奖他来着。
可萧景却一点儿都没觉得高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想来想去都只觉“你是个好的”,还不如一句“谢谢”来的好听。
萧景又瞧了她一眼,心想,谁要是她爹,谁肯定会头疼的很。
***
马车里的秦愫自是不知道萧景此时的想法,她听俶尔说自己的女儿和萧景在一起有说有笑,喟叹了一声,好半天没有言语。
俶尔道:“看来小公主是真的喜欢那萧将军呢!那萧将军瞧起来也很是喜欢小公主。”
秦愫淡淡道:“喜欢谈不上,可能是彼此的第一印象还行。”
顿了一下,她吩咐俶尔:“去告诉慧春,让她见机行事。”
俶尔稍显犹豫,道:“现在就让他知晓,会不会……”
秦愫道:“本宫就是要乱一乱他的心,且晚知还不如早知呢。”
***
队伍开始前进的时候,玉宝音没有回到马车里,她催促着萧景实现诺言,还说什么“你要是说话不算话,就把你丢到河里喂王八”。
啼笑皆非的萧景只得将她抱上了赛云,他自己也一跃上马坐在了她的后面。
玉宝音夹着赛云的肚子,抖着缰绳吆喝道:“驾,驾”。
赛云打了个响鼻,无视了她的话语。
玉宝音只好求助萧景,可说的话一点儿都不像是求助的。
她追债似的道:“你不是说可以跑得飞快!”
无奈的萧景:“跑得远了,我怕你娘会担心。”
玉宝音就又道:“说话不算话……”还傲娇地补充了一句:“后面的话我刚才已说过,现下懒得再讲。”
萧景知道他要是不兑现刚才的话,她一定会不依不饶地叫个不停。
只见他一甩马鞭,赛云就似离了弦的箭,嗖的一下,就飞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慧春也上了马,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赛云很快就将所有人马甩在了后面。
玉宝音觉得自己在飞,哈哈地笑个不停,笑完了才道:“其实我也能骑这么快,可我娘她不许。”
萧景稍稍有些惊奇:“你会骑马?”
不是说南朝少有女人会骑射,萧景也就只当她是在说大话而已。
玉宝音却不喜被人质疑,抬高了声音道:“那是当然,我三岁的时候我爹就教会了我骑马……”
又怕他不相信,“只不过那时我爹总让梁生牵着我的马以防马惊,我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单独骑着翘翘在马场上转圈,我爹那时说了等我再大一岁骑马小跑也行。”
“那你今年几岁?”
“六岁。”
“你爹可有兑现诺言?”
萧景不过就是随便接了句话,谁知道面前的小丫头居然不吭声了。
也就是这时,他听见了后头呼喊的声音。
他勒住了马,调转马头。
玉宝音下意识喊道:“慧春姑姑。”
萧景一愣,心道,原来她们不是母女。
“终于”赶上来的慧春,一下马,就伸手将玉宝音抱离了赛云的背。
也不与萧景寒暄,将玉宝音拉到一旁,低声道:“小公主,你这么调皮,可叫你娘亲操碎了心。”
说着,就将玉宝音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翻身上马,调转了马头向大队人马驶去。
而萧景就愣在那里。这两天总有些事情让人措手不及,先是高远公主,再又是这个小调皮。
先前那姑姑虽说刻意压低了声音,可那句“小公主”还是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她居然是高远公主和瑞王的女儿,萧景实在是惊讶不已。
其实他早应该猜到才是,毕竟这小丫头身上的气势并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他之所以没想到,是因着不管在南朝还是大周,女人改嫁,但凡夫家还有人在,少有能带走孩子的。
更何况高远公主此来意为和亲。
萧景不知道高远公主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自己已心乱如麻,还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会不断地给他“惊喜”。
他已经感受到了她的不同,还有她的魄力。
*
若说将将他的心不像是自己的了,如今他的脑袋也已不是自己的。
萧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东想想,西想想,很快天就暗了下去。
队伍再一次停止了行径,在官道旁边的小丛林里点燃了篝火,又搭起了临时的帐篷。
萧景没什么思想,半躺在矮坡上面看星星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地靠近。
玉宝音也抬头看了一眼星星,坐在他的身边,用细细的嗓音道:“我爹没有兑现诺言,他说要给翘翘找个好夫婿的……”
萧景的身子一僵,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
玉宝音见萧景没有反应,又道:“虽说现在翘翘已经跑不快了,可它以前是一匹好马。不如让我的翘翘和你的赛云在一起,生一匹小马仔行不行?”
半晌,萧景眨了眨眼睛,道了声:“好。”
别问他听见的到底是什么声音?
他无法去想,他的心早就化掉,没了踪影。
第8章 亮瞎了眼睛
说好的在萧城休整两日就要启程前往长安,如今已没什么波澜的过去了一天。
萧景表示只要不想起那个南朝来的小丫头,这过去的一天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他将南朝公主送来的美女打包送了回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
嘿,今日也只需做的和昨日一样的有脾气、有魄力。
那么,被人讨厌就是迟早的事情。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就是因为自己太有脾气了,竟把南朝公主给招上了门。
***
一大清早,秦愫便穿了俶尔的衣裳,特地遮了面,和两个丫头一起到了西院的门外。
三人的手里各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头放置的是一盅桂花绿豆粥。
她们是奉了高远公主之命去给平王、白唤和萧景送消暑粥的,守卫自是不会阻拦。
而秦愫手里的那一份,自然是要亲自送给萧景。
这会儿的萧景刚刚从榻上坐起,连衣裳都还没有穿整齐,先扭了下腰,顺便总结过了昨天,准备将今日糊弄过去。
他自觉自己此来就是打酱油的,他不准备为了南朝的公主费心,也不会因她费力气。
他还一心想着上路的时候拼命地催促她赶路,再使一把坏,猛刷刷厌恶感才行。
就是这时,他身边伺候着的萧福一探身进来道:“将军,高远公主让人送来了消暑粥。”
好不容易清闲一天,又不在府中,多在床上懒一刻都不行。
萧景不耐地道:“你接下,就说我还没有起。”
萧福道:“小的是那样说的,可来的丫头说高远公主吩咐了,让她看着将军吃完,还得拿走盛粥的盅。”
萧景一听,乐了,心想着该不是那南朝的公主将他当做南朝的臣了吧!
倒不是看不起,只是先前还觉得她是个聪明的,如今一看,脑袋也有些拎不清啊。
萧景是正愁没有机会耍脾气,拒绝了萧福递来的外衣,下了床,大喇喇地坐好,道:“去,叫她进来。”看看到底谁能吃了谁。
萧景立时就摆出了要吃人的表情。
而秦愫一进去,瞧见的就是只穿了里衣的萧景。
这时都已经六月下旬,穿的里衣自然是要多薄就有多薄的。
秦愫一眼就能瞧见里衣里头的健壮手臂,她想若不是有桌案挡着,她看到的地方只会更多。
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吃亏的也不是她,秦愫除了刚刚进屋时诧异了片刻,即刻就恢复了淡定,将萧景打量了又打量。
她女儿口中的“正派”,还真是不好定义,前有公认的丑男方学,现下又来了个皮相确实不错的萧景。
一想起玉宝音,秦愫顿觉忍俊不已,连眼中都透着笑意。
萧景吓坏了,她不害怕他就算了,还笑是几个意思哩?他斜了一眼萧福,让萧福赶紧给他拿外衣。
这就好比一个人穿着新买的衣服自信满满地上了街,却见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心生不安,忍不住会想他们为什么笑他?难道他的脸上有菜,还是他的新衣裳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这时候的萧景以为秦愫在笑他衣冠不整,可他之所以这么干,其实意图简单的很。
他想但凡是女人哪有面皮不薄的,他穿成这样,不管是哪个女子进来,总是要慌一慌的。
她若是失手打翻了桂花绿豆粥,或者面红心跳地一扭头就跑出去,这就正合了他的意。
可是……可是,来的居然是个彪悍的。
萧景瞪了秦愫一眼,赶紧穿好了外衣。
那厢的秦愫只作不见,将竹篮放在了桌案上,还亲自盛好了粥,这才道:“将军,请慢用。”而后,退后两步,也不多言语。
萧景的心里存了气,故意道:“你家公主是不是要你来伺候本将军用粥?”
后头该说什么他也想好了,她若说“是”,他就会道“那索性伺候个全套的,本将军今日起的较晚,还不曾漱过口。”
总是要多难为难为她就对了。
秦愫自然猜得出他的话中还有话,只怕他有心为难自己,遂装傻道:“我们高远公主吩咐让我看着将军用完粥,然后拿走盅就行。公主还说了,萧将军是个不喜外人伺候的,叫我且不可私自做出惹将军生厌的事情。”
萧景觉得自己一定是和南朝的人八字不对,昨天被个小丫头堵了个没话,今日又被个大丫头弄的没有一点儿脾气。
好吧,好吧,大男人和那些女人瞎扯个什么劲。事实证明,话多的男人是摆不出威严的。
萧景一瞪眼睛,这一回瞪的是萧福,“你,还不快给我打漱口水去。”
萧福眨了眨眼睛:难道……我挨训了吗?!
房中的气氛十分不对,躺枪的萧福默默地打来了漱口水、洗脸水,伺候萧景洗了个干净。
这其间,秦愫就一直站在原地,不言语,也不乱看,顶多会在萧景别开脸的时候,快速扫他一眼,再分析一下他的脾性。
秦愫知道,像萧景这种男人不过是一头假老虎而已。
一个人的气质不是板着脸就能改变了的,面黑少话是他的伪装,他实际是什么样的,还有待观察,主要得看他遇事的时候会怎么决断。
譬如有些男人,处处爱护妻子,人人都夸赞他是个好丈夫。可他到底好不好,放一只猛虎出来就全知道了。他是只顾自己逃命,还是首先会护着爱妻?只有遇见真正的危险之时,才能真正的看清。
人|性|是需要危机来检验的,谁都想一世顺遂,可谁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世会遇见什么样的危机。
所谓的危机其实也并不可怕,怎么也比不上枕边人的狠心。
相濡以沫,并不是每一对男女都能做到的。
眼前的萧景行不行,秦愫虽然并不知晓,但她有想要试一试他的心。
若说想当她秦愫的夫婿,需得闯五关斩六将,那么萧景今日算是过了第一关了。
呼噜噜将桂花绿豆粥喝了个干净的萧景还不知,他这个无心插柳的已将平王和白唤甩在了身后,正式进入了高远公主的考核范围。
萧景将秦愫带来的盅盅碗碗一股脑地放进了竹篮,意思是让她赶紧走。
秦愫挎过了竹篮,微微一笑道:“萧将军昨日将美人送返,我们公主就说将军是个眼界高的。不知……像我这样的,可入得了将军的眼睛?”
萧景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取下了面纱,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将面纱遮好,再没有一句言语,快步就走了出去。
一直到秦愫没了踪影,萧景还傻愣愣地回不了神。
他也并不是完全沉醉在那惊鸿一瞥里,还有些惊奇她的胆大,更有些莫名其妙。
她问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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