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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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歌-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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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小皇帝召他进殿,一脸喜气地同他道:“阿舅,阿舅,侍卫帮朕捉了只鹰,朕带你去瞧瞧。”

    萧景当时想,瞧就瞧吧,不就是只鹰嘛!不曾想,居然是一只疯鹰,折了一边翅膀,还是凶悍的很,一见人就即刻飞扑啄人眼睛。

    元亨那小兔崽子就只管躲在柱子后面,一个劲地嚷嚷:“阿舅,你若替朕驯服了鹰,朕重重有赏。”

    驯!驯你妹啊!敢情要被抓花的不是他的脸。

    萧景一生气,一刀砍折了鹰的另一边翅膀,当时那小兔崽子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

    第二天一上朝,小皇帝就坐在宝座上落泪。

    萧景的爹大冢宰萧弥坚就问了,“皇上,你因何而落泪?”

    小皇帝抹了把泪,又叹了口气,一个字都不肯言语。

    一下了朝,萧弥坚就叫上萧景一齐去了定鼎宫。有前一日砍了鹰的事情,萧景其实不想去的,可论凶残,他玩不过他爹,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当陪衬去了。

    到的时候,小皇帝的脸上还是一片愁云。

    萧弥坚道:“皇上,这儿也没有外人,你倒是跟外祖父说说你因何而伤心?”

    一旁的萧景就老老实实地立在那儿当背景,连小皇帝看过来的古怪眼神也浑不在意。还心想着,小兔崽子,你要不是皇帝,昨儿我砍完了鹰,还得给你松松皮。

    萧景自是不会害怕他那个外甥皇帝的,更不怕小兔崽子在他爹的面前告状。

    嘿,养鹰!那属于玩物丧志,他爹一旦知晓,一定会给小兔崽子松皮外加松筋骨的。

    想来小皇帝也知道萧弥坚的厉害,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瞅了萧景一眼,又流起了眼泪,道:“朕一想起阿舅年纪轻轻,房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没人可以照顾表弟般若,朕就忍不住伤心。”

    萧景一听,下意识觉得他没安好心,当下就道:“皇上的意思是说臣的二嫂照顾臣的儿子不够尽心?”

    三年前,萧景的母亲过世,萧家内院的主事人就成了萧景二哥萧霄的妻子何氏。

    小皇帝可不是指责他二舅母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阿舅该续弦了,且他已经替他阿舅想好了人选。至于能不能续上,还得看个人本事。

    小皇帝面不改色道:“二舅母要照看一大家子的衣食,委实辛苦,若是有人能替她分忧……”他瞧了一眼萧弥坚,见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略微忐忑了片刻,还是照着昨夜想好的道:“那南朝的公主倒是和阿舅年岁相当,听说在南朝也是有些名望的。唯一不好的就是这里是大周而不是南朝,公主的娘家不在大周,缺了些依托。”

    萧景正想开口的时候,只见萧弥坚点了点头,一看就是确实认真思考了小皇帝的话语。

    萧景顿时心塞不已,马上就三十的男人,可以统帅大军,却还是管不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那边的小皇帝也看见了他外祖父的神情,赶忙趁热打铁道:“南朝的长公主也是金枝玉叶,顺遂了二十几年,突然背井离乡,朕唯恐她生了心病。思前想后,为了大周和南朝的约定,也为了能使她安心,她带来的那百万黄金,就不充入国库,只作她的嫁妆,嫁去谁家就带到谁家去。”

    萧弥坚的眼睛顿时一亮。

    萧景:擦,不好了,要出大事了。

    ***

    可不是出大事了,以上的话语小皇帝略微改动了一下,又说给了白程锦听。

    白家也是大周的八柱国之一,白程锦乃是当朝的大司马。整个大周,敢明打明和萧家叫板的除了宗亲,也就只有白家了。

    好死不死的,白程锦的二子白唤,也是个鳏夫。

    不知怎地,长安城忽然就有了各种传言。

    今天说,南朝的公主要嫁到萧家,做大冢宰的儿媳。

    明天就说,不对不对,南朝的公主是要嫁到白家,做大司马的儿媳。

    平王不干了,本王差点儿请旨将封号改成“瑞”,只为了能打动南朝的公主。至于为什么又没有请旨,这不是觉得不太吉利。

    总之一句,不管怎地,绝不能让旁人捡了漏才行。

    平王寻了个炮灰,在朝上提议,说好的要让南朝的公主嫁给元氏的宗亲,眼看南朝的公主即将动身来此,皇上是不是应当赶紧下旨,让新郎人选亲自去迎接公主啊。

    小皇帝就道:“是啊,是啊。”

    然后瞧了瞧叔父平王,又看了一眼阿舅萧景,还不忘向白唤抛个飞眼。最后一缩脖子,不吭声了。意思很明显,这旨不是朕不下,是你们得先分出个输赢。

    满朝的文武大臣将眼神扫向了萧景,没人说话,可那眼神里的含义,大多是这样的——“武烈将军同人抢女人喽!”

    萧景真想大吼一声:老子没抢。

    可是,谁信呢。

    萧景顿时有一种想要掐死小皇帝的心。

    萧弥坚那里是怎么想都不明白他亲自教导出的外孙玩的是什么把戏,难道是想坐等渔翁之利?

    可要知道他初登皇位不久,萧白之争,萧家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弥坚自动忽略掉了平王,认为他不过是这场“萧白之争”的陪衬,只因他不过是个位高却权不重的王爷而已。

    看不下去的萧景主动替他爹解了惑,“还不是因着那日我砍了他的鹰,他想看我出丑才高兴。”潜台词是,爹你想的太多了,你那外孙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成器。

    五十好几的萧弥坚玩了半辈子的权谋,头一次被震撼了,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将儿子和外孙掂到面前,噼里啪啦先揍一顿再说其他的。

    萧弥坚愣了好久,缓过神来的时候重重叹气,而后指着萧景的鼻子道:“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现在已经是皇上了,你还当他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乱跑的孩童吗?”

    萧景不吭声,他要是一开口,他爹保准更气,这是定律啊。

    骂人这事儿,还真就跟唱戏差不多,台下有人吆喝,台上就唱的更卖力。对着萧景这个闷罐子,萧弥坚唱了会独角戏,越唱越没劲,只得一撩衣摆,跨步走出了书房。

    他还得进趟宫,教训,哦不,是提点,提点一下他外孙去。

    他外孙和他儿子置气,旁边必定还有三几个点火的,点火的是谁?安的什么心?

    他得让他外孙自己看清楚才行,还得让他外孙下道圣旨,让他儿子和白唤、平王一起,前往萧城迎接南朝公主入长安。至于谁是公主的郎君,不如就让公主自己决定。还有公主带来的百万黄金,取十分之二做公主的嫁妆,其余自是要充入大周国库的。

    如此一来,白家也好,平王也罢,谁能说出个“不”字呢!

    于是,也就有了萧景在萧城的驿馆里深思他续弦的事情。与此同时,住在萧景左右的平王和白唤,所思所虑的也是和南朝公主有关的事宜。

    只不过,萧景想的最多的是他不想娶妻。而平王和白唤则是“心有灵犀”的一心想着如何能得到公主的垂青。

    可谁又能想到,几日之后,得知自己要挑选夫婿的秦愫唱出的竟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戏。

    当然,这世上没有谁是先知,所以此时的萧景仍旧在想着怎么才能让南朝的公主瞧不上他,他实在是不想娶妻,这个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第2章 一别千万里
    哭就哭吧,又不是多丢人的事情,只有她娘才会说的那么委婉。

    玉宝音又有些想笑了,迎风流泪的眼疾还没来得及发病,就已经痊愈。

    玉宝音一向都觉得她娘与其他人不同,哪怕是她见识颇广、经历过百死一生的真元皇后外祖母也与之不同。

    好比她爹刚出征那会儿,她喜欢见人就问战况如何。那会儿她的皇后外祖母虽还没有过世,却已经病入膏肓,总是挣扎着病体紧紧搂着她,意味深长地道:“宝音啊,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而她娘却总是会说:“宝音,那是大人的事情。”

    要问她娘和她外祖母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她说不清,却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变成大人,可等到老死都不会变成男人。

    她娘的嘴边也从不会挂着其他娘亲常挂在嘴边的,譬如:女红,《女诫》;《女训》等等,女人必须要学的东西。

    她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些东西对于女人的重要性,以前还没什么,毕竟她是真元皇后亲封的宝音公主,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哄着敬着捧在半空,直到她外祖母过世、她爹战败。

    那是赫连家的老祖母过寿,本应该要大肆操办,却因着皇后丧期、南朝大败等等沮丧的事情,不得不闭门悄然进行。

    她和她娘不请自到,得到的待遇不仅仅是宰相赫连净土以男女大防为由避而不见,还有那个和蔼可亲的赫连老祖母,不知听了谁的怂恿,道了句托大,就开始考问她《女诫》。

    她娘顿时失笑出声,只道:“《女诫》,学来又有什么用呢!”而后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就扯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赫连家。

    本是一场不会有外人的家宴,可是宝音公主不会《女诫》的传闻,还是传遍了整个建康城。

    也因此,从那起会跟着玉宝音的词汇从天仙直接坠落到了凡间,譬如:不学无术的野蛮公主,和瑞王一样的狂妄自大,还有嫁不出去等等。

    “杞人忧天,说的就是那些自己家的闺女还没有管好,却到处说三道四,仿佛自己家的闺女不是亲的不需要自己来管,别人家那个一定嫁不出去的才是亲生的一样。”

    赫连上的这番嘲讽,她娘做了一个总结,原话是“那些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然后还特地教了她应对的办法。

    “若是那些碎嘴的女人说你不学无术很野蛮,你就紧盯着她们发福的身躯;若是有人说你和瑞王一样,你就拿出御赐的金匕首,削一削他们家的木头家具;若是还有人说你嫁不出去,你就冲赫连上勾勾手指,让他上个树啊耍个猴啊什么的。”

    上树容易耍猴难,玉宝音道:“上哥哥又不是耍百戏的。”

    就记得她娘当时哼笑一声道:“男人们啊,本事可大着呢,莫说是耍百戏了,就是再难他也能做的出,前提是且看他愿不愿意。”

    “那上哥哥要是不愿意呢?”

    “那就让他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

    高远公主母女关起门来说的话,赫连上的耳朵再长,也是不可能知道的。尽管这样,赫连上也觉得高远公主同其他的女人不同,外表看起来温柔的很,行事作风却是干净利落、雷厉风行。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高远公主远赴大周的时候,会带着玉宝音。

    别说宝音是自己偷偷跟着去的,那不过是糊弄傻子和瞎子的。她才六岁,怎么可能做到避开了皇帝眼线的同时,还避开了他赫连家的眼线!

    赫连上觉得高远公主已经疯了,谁都知道此去大周,犹如去闯龙潭虎穴,她怎么可以带着如此稚|龄的女儿!

    虽说将宝音留在南朝,也会生活不易,可那同大周的凶险来说,简直是无法比拟。

    赫连上不敢在想下去,一面挥鞭疾驰,一面紧盯着江水中的行船,还不忘吩咐尾随在身后的老周:“下一个渡口有船‘玄武’,我要用船。”

    老周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如实道:“上公子,没有宰相大人的命令,你恐怕是……调不动‘玄武’……”

    赫连上正欲挥下的鞭子在半空停顿了片刻,又狠狠地挥了下去,“什么事情总要做一做,才知道到底行不行。”

    就像起初,别人都说他不过是赫连家的旁支子弟,就算比旁人稍许聪慧了一点,也不可能入得了宰相大人的眼睛。他不肯放弃,终以八岁之龄入相府,得宰相大人亲自教导,如今已是四年有余。

    后来,别人又说想得到高远公主和瑞王的青睐,根本是常人办不到的事情。只因高远公主和瑞王有一双比鹰还锐利的眼睛,谁要是假心假意地利用年幼的宝音公主,那就是自寻死路。

    他还一直在庆幸自己的演技了得,到如今才知晓,原来自己付出的也是真心。

    奈何,他人弱心也弱。

    就是老周不在后头嘟囔那一句:“就是做了也是不行的,上公子还是莫要惹怒了宰相大人,要知道赫连家的公子可不止上公子一个哩。”

    赫连上的心里也知道,能不能调动“玄武”,答案不言而喻。

    就算有万般的不甘,他的马鞭也不由自主地不如先前落下的那么密集。

    就是这时,从大船上放下了一叶扁舟,随着风一摇一摇地向岸边驶来。

    赫连上下意识勒马,默默无语地伫立在岸边,望着已经在江心的楼船平稳地向西行径。

    他知道船行两日便要登岸,到那时她们还要乘坐着马车继续向西北行径。

    此去长安不止千里,终有一天,他要建康和长安同为一姓。

    ****

    船过无痕,赫连上的身影已经慢慢消失,玉宝音不解地问秦愫:“娘,你将外祖母给我的骊珠给上哥哥做什么?”

    秦愫意味深长地道:“让他记住你,或许还能救你阿舅一命呢。”

    让赫连上记住她,和她阿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她依稀明白,却又理不太清,嘴上就惋惜道:“我应该给上哥哥留封信的,让他看顾好阿舅……”

    秦愫挑了挑眼皮,心道,信倒是有一封的,上面写的当然不是她女儿想写的那般直白的话语,她让俶尔仿了她女儿的笔迹,写的是“照顾好肉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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