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寻常人一旦被鬼魂占据身体,就等同于被鬼附身,而被鬼魂附身是根本没有自己意识,任凭鬼魂用这身子在人间作乱。
而我却不同,身子虽被灵婴占据,但我自己意识也还在,灵婴的鬼魂并没有意识,他们只是需要一具身体,好似他们从未真正有过真实的肉体,而对人体的渴望,而我恰好是异灵体,在他们眼中兴许只能感受到我,所以才会急着想要占有。
其实被鬼魂附身很简单就能将鬼魂赶出身体,但这么做有个风险,就是若那人的魂魄长时间被压制,或者那个鬼魂的力量太过强大,而鬼魂也不是正常脱离身体,他们兴许会因为阴气的冲击就此死亡。
我能清楚看见萧玄眼中的犹豫,灵婴并不是能时常遇到,何况还是上百个灵婴,灵婴完全是阴气幻化而成,上百个灵婴的阴气,可想而知多强大的阴气。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自己手在胸前结了印,这个手势是异界?
这些小鬼虽说没有意识,好似能了解我记忆里的一切,我暗叫不好,若去了异界萧玄根本进不来,师兄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才通过梦境进来的,如今我的身体被鬼魂占有了,异界根本就不可能会轻易让人进来。
不管我如何挣扎,都无法将缠绕在身上的阴气挣脱开。
我以为他们只是想躲避萧玄才进入异界,不想他们进来之后便熟门熟路打开了秘籍,有序寻找着什么。
这根本已经不是个小孩子所能做的事,占据我的身体,兴许是我本就是异灵体对他们有引力,才会被他们盯上。而之后的举动根本不是个小孩会想到的,试想若是个孩子得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定是欢天喜地,到处乱跑。而不是开启异界,且进来找秘籍。
秘籍本就是他人不能胡乱触碰的东西,他们即使是孩子比较是鬼魂,也难保他们看着学了去,危害人间,我一直在不停地挣扎,但似乎没有一点用处。
他们翻着秘籍,停在了灵启阵那一页,我心下一紧,此时丰城之外就是灵启阵。原来他们是有目的地找上我,一些根本没有出生的灵婴,虽说阴气足够重,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就找到秘籍。
除非他们是被人刻意放出来的,肯定不可能是庆娘。她既然费了这么多精力才找来离魂锁将这些灵婴锁起来,必定不会轻易把他们放出来,但若不是庆娘,还有谁会真的春满楼这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说一定有个人,那倒也还是有的,就是替庆娘封印灵婴的人,若真是那人。那事情也就说的清楚,对于修行人来说,我这本秘籍可谓是寻常修道之人望尘莫及的至宝,但眼前这些灵婴,好似对其他秘籍似乎并无兴趣,单单只是为了寻找灵启阵。且这个人又从何得知我有秘籍呢?还是利用灵婴占据我身体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即便是无意中发现我有秘籍,但他又从何得知我会来春满楼,定是有人告知与他,而恰好在这个时候,他利用了灵婴。我不信这个世间有巧合,所有一切都可以用定数来说,但定数也是要人为,所以这其中定是有阴谋。
为了阻止这一切继续,我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慢慢把心中的那团莫名的怒火逼退。
怒火逼退之后,缠绕在身上的阴气也跟着松懈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如何把灵婴从我身上击退出去,他们都是无辜的小孩子,若非不得已,我必定不会让他们就此消散。
他们似乎也感觉到我的意识,停在我身上的阴气自动开始松动,这些灵婴不过就是孩子,其实小孩子就是贪玩,胆子也很小,若是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他们自然会主动退缩,果不其然,不一会,他们便自觉从我身上安然退了出来,那股阴气幻化成一个小孩的样子,鼓着嘴,活生生一副犯错欲哭的小鬼模样。
在异界,他根本无处可逃,于是主动进了玉石中,待找到法子,再将他们放出来。
灵婴阴气真的很重,我很清晰地能感觉到玉石冰凉透彻到心底。
解了异界,便回到了游廊,此时萧玄和夜筠也焦急地看着我,见我无事,夜筠深深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好在你平安回来了”
我把方才在异界发生的事,与他们说了遍,夜筠眯了眯眼,缓缓道“我们在这座楼底下发现了一道符咒,一旦灵婴的阴气触碰到它,便会通过这道符咒将这里的阴气控制住,好在方才萧玄发现了,烧毁了那道符纸”
原来是萧玄烧了那道符纸,我灵婴才没了底气,返还了我的身体,虽然是得救了,却没有一丝欣喜,我以为这次靠的是我自己,一切不过还是我以为。
解决了灵婴之事,春满楼又恢复了热闹,庆娘依旧是在楼梯上,但是诧异地看着我和夜筠从楼上下来“林公子,你何时?”
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要去哪还要跟你交代?“
庆娘是个十足明白人,眼珠转了转,谄媚道“瞧您说的,是否要我再给您找几个姑娘”说罢就要往我身上赖。
好在夜筠挡在我跟前,否则我难保在看过那些女人在她们这些老板娘的摧残之下痛不欲生之后,忍不住要将灵婴一事与她说出来。
庆娘先是狠狠扫过夜筠,又装着十分诧异“林公子,我们春满楼可是不容女子入内的,您带位姑娘逛我们春满楼这是何意?”
说到这个,我倒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她,若说夜筠随便来逛逛,这大丰城,哪里不好逛偏偏来红楼。
不想夜筠倒是先在我之前,娇糯地赖在我身上,还略有赌气的口吻“都怪公子,说什么红楼女子多好,说的人家都想来了呢”
光是夜筠的这声音,我都受不了,还说自己要来红楼做姑娘?我倒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她若真的来了红楼,那春满楼关门大吉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庆娘上下仔细打量了番夜筠,好似对她十分满意,欲要上前说服她。
只见夜筠搂着我的胳膊,整了整半露的酥胸,轻巧地绕过庆娘,很是不屑道“公子,这里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人家一半美貌”
余光看见庆娘脸色瞬间铁青,双手叉腰,似要吵架的样子。
我赶忙加快了脚步,还不忘回夜筠“以后本公子不会再来了,庸脂俗粉确实不如你”
夜筠自然是不怕那些赤膊大汉,但眼下王小仙还在外面等我,夜深露重且我感觉今夜会不太平,还是早早回去为好。
萧玄则是跟着我和夜筠身后,一路沉默不语,想到此前在幻境里面的那番话,其实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我觉得是萧玄先开始发脾气的,若非那样,我也不至于回那么重的话。
王小仙见我们回来才稍稍安心,柔烟被王小仙抱在怀里,王小仙手上轻柔小心的模样,并不有假,可见用情至深,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师兄,若我有一天也像柔烟这样昏迷不醒,他会不会也如王小仙这般对我。
后又觉得跳悬崖这种事,师兄都陪着我,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一路上各自沉默,各怀心事,月光透过风吹起的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外面依旧是只有马蹄踏在青石板路的声音,清脆空灵,在空中回响,好似整座城变成了无人居住的空城,不禁脚底生起了凉意。
沉默让回去易庄的这段路变得格外漫长,回到易庄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易庄门上挂这两盏大白灯笼,照的夜又添了几分苍白,王小仙抱着柔烟下了马车,看见前厅的灵堂也是微微一愣,管家来门口恭敬迎接我,看到我身后的王小仙,屈身道“王公子”
王小仙也礼貌点头,低低道“我朋友今早也患了病,郎中都瞧过并无他法,不得已来打扰易公子,昕之昨日本就该来易庄探望易庄主,但今日才回丰城,实在失礼”
管家唤了两个家丁,将柔烟抬了进去,才恭敬回道“少爷还在守灵,不方便就诊,实在抱歉,少爷说任何人来探望老爷,皆回之,还望王公子体恤少爷对老爷的不舍”
王小仙点头“这是自然”
我捉摸差不多自该是我说话了“管家,我与林公子已经说过,先将这位姑娘留在易庄,待易伯伯入土为安,再作打算”
管家并未多问其他,只恭敬屈身“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王小仙双手握拳,作揖“还要劳烦林公子”
一番客套之后,王小仙不舍乘着马车,回去了,我也嘱咐管家安顿好柔烟,便又去了灵堂,易云笙仍然是安静地跪在那,身边的婧儿,也半跪在他身边,而婧儿好似已经睡着了,易云笙半侧着身子,微微将她揽在怀里,见到我,抬头微微颔首。
如此画面,我却有说不上来的感动,给易伯伯烧了写纸钱,便冲易云笙点点头,离开了灵堂。
外面凉风轻浮,带着枯树枝桠微微颤动,今夜的月光很是清亮,几颗星星落在它周围,露水在空中漾起了层层薄雾,晕染了整个平静的夜幕,此时我竟有些想念师兄了。
第一百九三章 恰好
世间有那么一种幸福,就是流云般平缓的心境之间,想念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刚好就出现在你面前。
记忆中坏笑的此刻略有疲倦的脸庞,浓密的眉毛泛起柔柔的藴氲,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依旧一双清楚如这夜露的眼睛,微微笑起就如夜幕里皎洁清亮的上弦月。
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竟有些不真实,伸手抚上他清瘦脸庞,直到他轻微皱起眉,低低沙哑贴在我耳边“瑶儿,你又背着我去了春满楼?”我才彻底清醒。
本存在心中那点点温存也随着师兄这句不轻不重的抱怨烟消云散了,遂微有不满“还不是柔烟,今日丰城多半的人生了怪病,郎中都说无法诊治,柔烟也染上了这怪病,春满楼的庆娘说是要把她丢出去,王小仙得知便说要将她接回去”
师兄双手负在十年后,幽暗深邃的眼眸在夜幕里依旧闪着微光,他噙着嘴角,微微笑道“所以你怕麻烦,便将她接回易庄?”
我就知道师兄最懂我,用力点点头“柔烟在易庄,王小仙也不敢贸然对我动手”说罢便有些显摆看向师兄,就想让他夸我又精明了。
他无奈摇摇头,伸手点点我额头,但想是故意不夸我的,只将我揽在怀里,便沉默了。
我想我是迷上了这个怀抱,如此薄凉的深夜,我还身着男装,好似这种感觉,可以跨越了四季,甚至跨越了男女,哎!
许久我甚至又有了困意,他才松开我,细细看了我许久,一直手伸到我跟前,似要向我索要东西。
我疑惑,师兄并未有东西存在我这,要我拿什么给他?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我面前的玉石“这个东西暂时存放我这”
我取下玉石,淡淡道“我其实已经能控制他们了”
“灵婴并非一般的鬼魂,若他们被人真正利用了,师兄兴许都没把握敌得过。我不想让任何万一存在在你身上”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又让我无法不安心的坚定。
“这个是我前世娘亲留给我的遗物,你可要好生保管”灵婴的阴气果真是不一般,玉石给了师兄,我身上便再没感受过刺骨的寒冷,原来即使是上古神物,也并不是万能的。
师兄端详着手指的玉石,喃喃“前世娘亲?”
“恩,是素月,就是我…第一次将你认错的那晚”越说越没有底气。
师兄蹙眉。顿了半晌,才缓缓道“是我疏忽了”
于是那晚,我们从前厅走到西厢房的路上,我把素月如何生我都告诉了师兄,就像重新回忆了一般素月对我的好。那好却像一根根针,刺在心头,与念着师兄的心疼不一样,想念素月的时候,会觉得是理所当然,毫无保留,而念着师兄的时候。更多的是无法宣泄的痛里面又含着挥之不去的思念。
不知不觉,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师兄拭着我的眼角,轻柔道“我陪你一起找素月”
我只当这是师兄给我的一个承诺,但他并未说我会把素月找回来。师兄想来不会说大话,他若是说要陪我一起,势必会陪我找,我本以为这一路都是我自己,却忘了还有师兄。还有很多人。
与长夜一同沉醉在暖暖的温情里。
***
易伯伯入土的日子,易云笙依旧是如往常沉默着,今日丰城的白天,路上只有零星半点摆摊的人,这座城一夜之间人好似全部都不见了,一路飘过的纸钱,没有人哭丧,分外地诡异。
分明是晴好的天气,阳光却好似怎么也找不暖这座凄冷的城,所有人面上也分外冷漠。
直到易伯伯的棺材被放下,易云笙才有了丝反应,他稳稳地跪在地上,低沉的声音却十分有力“从前你教我怎么做人,我不曾知道你是那样的人,我会用你给我医术,替你赎罪”说罢便狠狠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易云笙这话里的意思我听着不是很明白,难道易云笙知道易伯伯对他所做的一切事?或者易伯伯背叛了嫣雪的事?或者是所有的事?
但不管他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易云笙终究是未倒下,我是不是应该将这些功劳归结于一直在他身边那个较弱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
一路上风萧萧,吹进骨头里的冷意,从前我只是窝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冷风呼啸过整个冬天,从没想过我也有能独自站在寒风里,迎风行走的这一天。
回到易庄,易云笙便换了身素衣,来找我说是要给柔烟看看病。
他眼眶泛青,嘴唇也干燥没有血色,根本不比柔烟好,关切道“易云笙,你还是回去歇歇吧,这些人暂时还没有危险,但是他们都在等着你,丰城上下这么多人,你今日肯定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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