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发现自己微微失态,神情微动,眯了眯眼笑着抚上我的头,但明显眼眸深处闪过锐利的光芒,低头看着我“可是困了?”
方才回来时候,是有些困意,不仅是鬼魂之事,还有萧玄的心思让我根本措手不及,如今师兄也让我有丝莫名,哪还能睡地安稳,遂摇摇头“还不困”说罢靠在炉子边烤火,跳跃的火花一如我此刻的心思这般烦躁,越来越烈。
师兄面上也恢复往日的淡然“丰城之事进展如何?”
我揉揉眉心,低低道“一筹莫展”
师兄用心良苦,把这事交给我办了,然而如今所有的事都尚未有眉目,我自然只能说一筹莫展,如此是要让他失望了。
他却只是淡淡笑笑,寻了我身边,做了下来,轻柔道“来,说给师兄听听”
细细将近日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说到王小仙那段揣测的时候,师兄不禁也微微皱起了眉,但并未多说其他,我又将今夜鬼魂出没之事也一一告之与他。
师兄缓缓闭了闭眼。淡淡道“王家暂且应该不会有事找你,柔烟身上鬼魂一事,王公子在确认之前不会主动找上你的,他师父生性多疑。就如你所想,他定然不会坐等王公子找到你,再拱手送给他,千面郎君常年练易形术对身子伤害极大,他定会用别的方法补救,而对于柔烟之事,他必定也知晓了,王公子能迟迟拖着没将你带走,肯定是王公子与他有了交易,否则即使他不逼王公子来找你。他自己也会迫不及待,但要插柔烟的事,也不会那么容易,所以这期间你可尽管查灵启阵,灵启阵既然是为了封住鬼魂才布下的。如今这城里大批鬼魂出没,定是灵启阵失了效,至于王家,若是找你去,记得带上夜筠,他师父如今到底怎么样了,我让周福打探之后再告知与你”
师兄分析地很是透彻。其实我与他所说这些结论,只差一步,只要再多想想,兴许就能想到,到头来,还是要靠师兄。不禁沮丧垂头。
他伸手将我揽在怀中“瑶儿,师兄自幼也是花了不少心血才有了如今这般样子,你若是短短数月,就能与师兄想到一处,我这么些年。可不是白耗心力了么?”语落,我疑惑看向他,那面上的无奈显露无疑。
师兄难得会露出这样神情,我一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似乎有些滑稽,忍不住笑出声。
炉子柴火已经燃尽,嫣然已经没有了跳跃的火苗,剩下的只有绵长的木炭的余温,虽不如火苗炽热,但相较于剧烈燃烧而言,我更喜欢此刻温和延长的柔和。
师兄轻声道“睡吧,再不睡怕是要天亮了”
一番话,便让我心头事放下了大半,此时才觉得,止不住的困意汹涌袭来,送走师兄,沾上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凡是总有个万一,师兄所说之事也并非全部都按着他所说发展,只几天,王小仙便托人送信来,说是柔烟并不想呆在王家,而要回来。
我微有不解,王小仙只说柔烟与他妹妹相像,按理说柔烟现在正需要个去处,王小仙家境显然是很有诱惑的,不管柔烟是不是以前的柔烟,根本没有理由拒绝留在王家。
除非王小仙太过心急,露了馅,思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其实柔烟回来倒是让我省了心,我也猜到,柔烟急着回来多数原因兴许还是傅元勋,眼下我没时间顾忌傅元勋,只派了身边一名影卫,盯着傅元勋,若有不寻常回来汇报,但几日过去了也不见有消息,相比傅元勋的生活定是无聊寡淡透了。
动用影卫盯一个卖扇子的,夜筠知道之后无奈摇摇头“影卫吃了多少苦才练就这一身本事,竟去看一个破店老板,实在是大材小用”
我撇撇嘴“当下也没有闲人了”
夜筠连忙不满道“他们哪闲了”
我直指上面,小声贴在夜筠耳边“他们成天跟着我,我危险都不出来,若不送出去多做做事,这一身本事才是浪费”
夜筠显然先是没懂我的意识,微楞片刻,竟朝天大笑“小姐是不是以为他们如今影在一处暗地,把酒言欢呢?”
我心头一紧,抓着夜筠胳膊,低低道“小声点”
夜筠摆摆手,忍俊“他们不在这,小姐,他们是轮流照看你,多数时候都是被公子派出去做事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清闲的差事,练就了一身本事,最后只是影了身每天跟着主子这么简单”
我在嫡仙的书上没有看过关于影卫的段子,只是在某朝政变的时候,隐约有说皇家的影卫,便是死士,出去任务若是完不成或是被人生擒,那当下便要咬舌自尽,我不清楚是否大梁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养些影卫护主,至少我觉得他们每天跟着我还挺清闲,但就如夜筠所说,这些影卫有一身本事,自然不可能单单只负责护主这么简单,除非,这人时常招惹人来刺杀,若是真是这样一个人,那就说明此人身份定不一般,仅仅想到这我便收住了思绪,低垂的眼眸之中一片清冷,又安慰自己道,与师兄相处这么久,从未见过有人刺杀他,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夜筠见我没说话,又自顾自道“这几日我巡查了夜间鬼魂,并无特别之处,就如我们那日所见,子时出没,寅时消失”
我恍惚了一会,才缓神回道“灵启阵阴气甚重,但与我所悉知灵启阵又有不同,好似被人更改过,我有想过若是不行,我自己再在这阵上步一个灵启阵,将鬼魂封印住”
夜筠思索片刻,点头道“这个法子兴许可行”
这法子是我此前就想到的,但这几日探查之后才觉这灵启阵为何下面还有几个阵,分明就是一层套一层被人封过很多次,若我没猜错,这阵定是有人在一定时候过来封印一次,如此大的阴气,想必是年复一年的堆积,早先的灵启阵已经无法封印住,才会又有了后面几次的封印,而同样的的阵自然是不能覆盖相同的阵,遂要更改某些东西这些微妙的经语我完全不知哪处能改,于是这个法子很难行得通。
遂对夜筠摇头道“此法子还是行不通,但若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必定固定某个时候有人来此处在同样的地方加盖封印,我们可以试着找寻这人,兴许能有所发现”
夜筠抬眼怔怔看向我,严重掠过一丝诧异,一份惊喜,笑道“小姐,我觉得你跟公子越来越像了”
说我与师兄像,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这便是我想要的,若是之前听见这句话我便会开心地手舞足蹈,但方才因影卫之事联想到师兄的身份,竟莫名有些不安,便淡淡笑道“如此师兄便是要犯难了”
夜筠并不知晓我和师兄到底说了什么,她疑惑凝视我片刻,见我并未有它意,也没再继续追问,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好似我与师兄在打情骂俏。
思绪持续莫名不安,曦儿端了几盘央视别致的糕点进来,我瞅着甚是欢喜,尝了尝味道竟也如这样式一样特别,扭头问曦儿道“这糕点谁送来的”
曦儿欣喜道“小姐,好吃吧,秦公子命人送来的”
我细细品着口中的糕点却慢慢蹙了眉,并非糕点有什么不好,而是有些不对劲,也并非不好吃,而是这个味道越吃越熟悉,而这个味道也是我活了这么久,唯一忘不掉的。
犹记得随着娘亲进宫,虽只有一日,但我却因到处都是鬼魂而惶惶不安,在我记忆中皇城不过就是一处食人的地方,比任何一处坟地的阴气都重,切鬼魂的戾气也是让我小小年纪不禁颤抖的,但只有一样让我对皇城印象极好的,那便是糕点的味道,即便是乐府的上好的厨子也不能做出那么特别的美味。
我心下一冷,师兄这是故意还是无意之举?还是在考验我?
曦儿见我面上不对,小心问道“小姐,这糕点不好吃吗?”
我笑笑“挺好吃的,你也吃一个”
曦儿也不扭捏,毫不客气拿了一个,尝了尝惊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的糕点,难怪火房说整个院子都是糕点的香味”
“火房?”莫不是这糕点是先做的?
曦儿点点头“是啊,一位胖胖的老人家做的,听火房的丫鬟说,这为老人家好像很有来头,光只是做这盘糕点,自己就带了三个帮手,做完便匆匆离开了,好可惜,说不定还能求教一二”
这么说这人是师兄特意邀请来的,这里离皇城虽不算是最远,但也有一番路途,若是老人家定不会特意赶来,如此只有年迈了之后,衣锦还乡的,眼下还只是猜测,不好直接找人寻问,只得先放在心上,但不知为何,越来越接近我猜测的时候,却心下越发平静。
第二百八章 殿下
天边缓缓堆积起了乌云,前几日刚落完雨,那寒气在我身上还未散去,好似又要来一场更猛烈的,乌云低沉地压这大地,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在想什么?”师兄身影闪身落在我眼前,面有笑意。
虽对师兄满腹疑问,却还是压了下来,不露声色笑道“方才的糕点实在够别致,还在回味罢了”
师兄眼底转了转,笑笑道“瑶儿可实在是贪吃,这世间还有什么你不爱吃的么?”
我低转眉梢,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师兄莫要将我说的这般不堪,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吃喝玩乐有何之过”
师兄宠溺看着我“瑶儿说的是,下次若还有好吃,师兄定会牵上你一同”
我低低轻声应道“多谢师兄抬爱”
师兄微微一愣,又淡淡道“瑶儿,何事又闹脾气?”
我也愣住了自己不曾发觉,自从猜到师兄身份开始,便本能在排斥,兴许是自小的那段记忆如冰冷刺骨的洪水冲击在我胸口,对于那里的人不甚有距离。
师兄似也感受到我的异常淡漠,却并未急着问我,只是静静驻足在原地,凝视着我。
我只当没发觉,靠在椅背看向别处,不久,便听见了不远处婧儿学琴,她自小跟着我便从未摸过这些东西,但只几日,竟也能弹奏有模有样,琴声低低婉转,映着外面阴沉的天气,流出的音调如流水一般通透清雅,乐音悠扬犹如暗香浮沉。
我自幼拗不过娘亲学过一两天的琴,婧儿初学便能弹得如此令人身心舒畅的琴音,心中倒生了几分歉意,若自幼便教她练琴,今日说不定已经是名满大梁出挑的琴师了呢。
琴音一直都未停歇,如流水一般缓缓流淌,伴随着越发低沉的阴天。更显得屋内气氛寂静地阴沉。
微微翘起眉,隐去心下沉寂,抬头,对上师兄的眼眸。心中又醒了几分“师兄,你到底是谁?”
师兄眼眸闪着微光,在我眼中流连,深深叹了叹“你真想知道么?”
其实方才自己话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我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同时又想拒绝他这个身份,我真是太傻了,自小熟读皇家家谱,竟唯独对这个姓氏记不清。当今四皇子的母妃便是姓秦,秦家在先帝的时候,便是辅国大将军,而现今皇帝贵为太子之时,便纳了四皇子的母妃。
莫不是那份糕点。我又怎么能这么肯定,整个皇城里,姓秦的真是少之又少,起初师兄说是姓秦的时候,我怎会没想到。
心中落寞之情无意言表,师兄这句话问地我也是很无奈,他其实是不想我知道的。我终于明白师兄当初听到我说的那句话时的无奈,身在皇家定然更是少不了妻妾成群,他不想我知晓,定也是不想让我徒增伤悲,但他从未在意过我心中的纠结一直都未停歇过么。
如今事已至此,师兄也并未要再掩藏。我缓缓起身,恭敬站在他面前,深深一福“见过四殿下”
低垂眼眸,瞥见地上那抹模糊的身影微微一晃,身后忽然一声闷闷的冬雷。这次我却未有一丝惧怕,因为此时我内心的恐惧已然胜过了那声闷雷。
我害怕,师兄对我的感情太多,多到他用那高不可攀的身份让我留在他身边,我断然是不敢拒绝的,如此便是进了牢笼,我便不复存在。
而更害怕师兄对我的感情太少,少到我们就此别过,从此便是路人。
师兄周身的冷冽之气,随着越来越近的雷声,同时抨击着我的心,我缩在衣袖里的手,不住微微颤抖,这已然是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但我又必须要生生受下,这是抗争,为我自己,也为我们。
良久,却听见他清冷的笑声,却透着几分寂寥“我当你还未长大,不想你竟已然这般聪慧了,小时候你却完全不一样”
我诧异抬头,疑惑看着他,我不记得小时候与四皇子有过照面,别说四皇子,任何一个皇子我可都没有印象,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我还裹着尿布,便被他抱过,我们这个年龄差,应该是很有可能的,便微微红着脸,弱弱道“我样子是不是很丑”
他也没料到我会说这一句,低低道“恩,不如现在这般出水芙蓉,那时候的你尽是莽撞,倒不如传闻那般出落大方”
“我莽撞?裹尿布的孩子做事怎么能叫莽撞,我可什么都不记得”这我必须为自己申辩。
师兄摇摇头,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裹尿布是什么样,但可惜…”
“不是?那我们何时见过面?”
“当日你在皇宫里,一路跌跌撞撞,后面像是有人在追你,你只顾往后看,便撞进了我怀中,那时候我就在想,宫里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礼数的小丫头,头怎么会这么结识”
我一惊,原来他就是那个太监?素问四皇子性子清冷,总好见死不救,好在这些话没跟他提及,否则一万个我都不够砍头的吧,不仅抚上脖子,好在它还在。
自小就相识,如今又遇上且互相喜欢,这算不算缘分,还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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