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大叔说的这番话“我既是异灵体,回去了也还能见着前辈的”
他无奈耸耸肩“将这些灵婴送走,我想我也差不多改收拾去地府报到去了,但愿能谋个好差事,后会无期啊”
潇洒地侧身,光用指尖,便从我玉石之中引走了所有的灵婴,口中不住念着经咒,我便觉得身子变得轻盈,瞬间便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归位,耳边依稀还回想着大叔那句后会无期,却终于还是见不到了。
心下越发清明,能感受到自己在颠簸之中,朦胧之中便看见师兄的侧脸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之下寒气逼人的细长眼眸,冷眼望向前方眼底却似有一团化不开的火,薄唇紧绷又透着丝无奈的死寂,我竟不住有些怀念那日一袭广袖白袍,轻容盈动的他,那样的他一尘不染,又透着谜一般的诗意,不如现在的这一身薄凉又刚毅。
师兄将我搂在怀中,坐在马车上,我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锦被,我是想唤他,却怎么都没力气张开嘴,只是微微抖了都睫毛。
好在他很快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低头那霎那,四目相对,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眼眸之中从晦暗到惊喜,但那也只是霎那之间。
听闻太子行事极为恶劣,手段阴戾,毒辣,从不给人留下半点活命的机会,许多人避之而不及,但也有人认为他行事干净利落,不像现今的梁皇优柔寡断,若大梁要再起,必定需要这样的人,就因为如此,拥戴他的人让他更加我行我素,从而在民间流传着太子若是继位,大梁便永无天日的传闻,相较于太子而言,四皇子虽也是个冷漠之人,最多见死不救,说好听些像是对朝堂之外事极少过问。
但曾经听过关于他的一句话,我甚是觉得此人不简单,听说有那么一次,某个不大不小的官吏因太子暴行,不愿再容忍,便独自上书给皇上,而显然这个褶子没有到皇帝的手中,而是辗转来到太子手里,太子知晓后,便将此人唤入宫中,公开强加罪行,当场就要杖毙,虽说这官不大,但总归是朝廷命官,他竟能明目张胆强加其罪,完全是先斩后奏,而正巧杖刑之时,四皇子路过,那官员应算是最后一搏,大呼皇子相救,后又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四皇子竟只是路过,并未多停留,而听闻有人问其他这出事的时候,他怎么想的,四皇子只是淡淡道“想要除去一个人必先衡量自己能力,手无缚鸡之力就想凭空绊倒一尊像,死了也活该”
虽此话多数是传闻,照我了解的师兄,他必定也是能说出这番话的。
所以身在皇家,有哪个都如面上一样简单,师兄在我面前表露的情绪越来越多,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幕离”一声清冷打乱了我的思绪。
马车应声而停,随后车门缓缓而开,师兄将我往前面送了送,幕离见我醒来,分外诧异,伸手便恭敬为我把脉。
幕离的医术我并不晓与易云笙相比哪个更好,但师兄身边的人光是萧玄和夜筠就能看出幕离定也是个高手,此番他替我把脉却是小心又谨慎,许久,面色稍缓,恭敬道“公子,小姐已无大碍,但还要静养调理”顿了顿,面有难色“这…旅途劳累…”
师兄依旧是绷着脸,冷声道“回易庄”
我在众人瞩目之下回了屋,我能清晰看到他们脸上的泪痕,心想能回来真好。
刚躺下,门外便是一阵骚动,师兄紧紧蹙眉,轻柔替我掖了被角,抚着我的头发柔声道“我出去看看,你且先好好歇歇”
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认真道“莫要再一睡不醒了”
我此时无力与他说话,便尽力眨了眨眼,嘴角勉强咧出了一个微笑。
“公子”声音是萧玄的,听起来不是很好。
师兄伸手在我眉眼之间划过,淡淡道“还有笔账,等你恢复好好算算”
我抿嘴只看着师兄,心下自然想到师兄与我算的是什么账,只是萧玄这笔账,师兄根本无须与我算,我和萧玄真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久,师兄皱了皱眉,道“进来”
萧玄急忙开门而入,我很清晰地感觉,他进来第一眼,便是看向我,目光里掩饰不住的担忧,此时我也不知如何回应,自从知晓他心事之后,我根本还没有整理好心情面对他,但还是本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师兄只是看着我,并未多说其他,目光之中的包容也是表露无余的。
萧玄愣神之余才道“药找到了”
师兄垂眸,挥挥衣袖“拿去给易公子,如今瑶儿已无大碍,再让他过来看看,熬些补汤”
听到补汤二字便忍不住拧紧了眉,这补汤可是比得上汤药还要难喝,起初我并不知晓补汤里到底放的是什么,以为不过就是人参鹿茸或是桂圆莲子之类,不想竟都是写蛇皮虫草,光听着都要吐出来,在加上那股怪味,且并非只是一两天,配着汤药喝,汤药停了还要喝,喝补汤的那些日子里,感觉没有出头天。
师兄见着我凝眉,不禁面上缓了缓,狭长桃花眼上浓眉扬了扬又勾起了嘴角,对着萧玄淡淡道“补汤多放些料,最近兴许是亏大了”
我暗中瞪了他,其中言语,自然是尽显在脸上,但碍于萧玄还在,我不便再放肆,只得委屈听他赤luo裸的折磨。
再看萧玄,他微微低头,算是应下了,临走前又看了我一眼,像是说,醒来便好了。
屋外,夜筠含泪对我笑了笑,搞得像是我并非死而复生,更像是要寿终了。
第二百一二章 一世
易家配药果真,名不虚传,只一夜歇息,醒来便觉身体通畅,幕离则一刻不敢怠慢,细心为我把脉。【本书由】
这脉象定然是怪异的,毕竟我昏迷的那段时候,他也没少给我把脉,显然只一夜之间,脉象就大不相同,即便是一向对我沉默不多言的幕离也不禁疑惑道“恕我无礼,小姐你这脉象怕是只有神仙才有这般本事,昨日小姐昏迷之后,我便一直为小姐施针把脉,最后可谓是。。。几乎脉象全无,今日,竟又恢复完好,这…显然是寻常人不可能而为之事”
我低转眼眸,笑笑“幕离,我向你请教件事,若你把这事告诉我,我便告诉你,你想知晓的,如何?”
幕离静立我身边,今日阳光甚好,透过杯子里的茶水,照在脸上,分外晃眼,半晌他才淡淡道“请教不敢当,只是属下并不能保证小姐欲知之事幕离一定知晓”
我抬眼看向他,幕离显然是对我想知之事心有戒备,缓缓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这事,若是你不知晓,那我也只能再问问萧玄,这世上除了你二人,我也不知要去问谁了”
他眉间一凛,与我对视一眼,眸中尽是疑惑,淡漠道“莫非是巫疆之事?”
我定定看向他“此事关乎于整座丰城人的性命,说不好,你我二人也逃不掉,还望你三思”
幕离不像萧玄,他显然对巫疆既爱又恨,这种复杂的情绪最终那人会选择遗忘,所以我认为幕离有时候并非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记起,而我所说也并非是吓他,即便大叔说我命不该绝,难保有意外,他也说天命是可以逆的,而且幕离也知晓我与萧玄之间的尴尬。若非不得已我暂时还不想与萧玄碰面,因为眼下丰城之事迫在眉睫。
幕离眯了眼,静了一会,眼中参杂着复杂的情绪。许久才低声道“你说吧”
我起身,往门口走着道“不知巫族可否有一种祭祀叫血祭?”
连日来的寒气,被灿烂的光一扫而空,平日里肆虐的风,如今好似敌不过这耀眼的光芒,躲在某处伺机而动。
这次他竟没有思虑很久,低沉略有紧张道“确定是血祭?”
我扭头沉着地点点头。
幕离眼中瞬间沉浸了无数的恐慌与诧异,急忙对我说道“此事我必须与萧玄商量一二,许多细节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点头目送他离去,连寻常一贯淡定波澜不惊的幕离都恐慌。我心中困扰越来越多。
幕离刚走不久,便见着曦儿领柔烟来我屋里,柔烟气色嫣然不如在易庄好,我拉上她冰凉的手,疑惑道“怎么?王公子待你不好?手怎么这么凉。等我找他算账去”唤来曦儿给她备了个暖手炉。
柔烟忙道“与王公子无关,柔烟是念着公子”
好在今日醒来并未刻意打扮,觉着便利,直接穿着男装,我笑了笑,故作风流“没想到,本公子魅力竟比得过不染尘世的王公子。王公子莫不是在家一人感伤了吧”
她掩口而笑,眼睛却不敢看我“公子就爱拿人家说笑”
柔烟此番回来显然只是拿我当借口,而目的到底是什么还很难说,若说只为傅元勋根本不可能,她若是想与傅元勋相认,其实不必顾忌我。只当说自己看上傅公子,我这不能纳她做妾,自然会拱手相让,说不定还把他们喜堂一起办了,但显然她有难言之隐。而若像王小仙所说,柔烟身体这个魂魄不是她的,而是旁人,而恰巧这个人是傅元勋的小相好,那她所谓的难言之隐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普索迷离了。
既然回来我身边,这事我定是要弄清楚的,而她的难言之隐我隐约觉得好似和我有关呢。
送走柔烟,我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只得靠在榻上看了会书,便沉沉睡去,朦胧里,婧儿好似来过,还给我送来了药,兴许见我困着并未多打扰。
直到我再次醒来,红绸帘幕微黄灯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定定看着我,见我醒来笑了笑。
这才发觉身上被子又多了一层,师兄走到我跟前,掀开上面一层被子,扶我坐起来为我披了件裘袄,温声中略有呵斥道“这么贪睡,药都没吃”
我吐吐舌头“太困了”
他伸手抚在我头发上,低低沙哑的声音像是春天微风拂过我的心头,留下难得的静谧和温柔“昨日抱着你的时候,我才知今生若是失去了你,我会后悔一世,从前我没有轻易许诺与你,并非不想,只是诸事还欠火候,经过昨日,才觉若非是你,今生我谁也不想要,这一世我只愿与你一人,足已”
他平静地看着我,眼光低眸回转,对我伸手道“你可愿意嫁我?”
这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只有全身的血集聚到胸口,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拽在被子下的一双手,早已将衣角紧紧握住,多好,师兄说今生只有我一人,我本该毫不犹豫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但如今他不止是师兄了,当朝的四皇子,皇家的婚姻,岂能是全凭自己做主,若真是这样,这宫里又何来那些勾心斗角血雨腥风,并非我不想,我万分想,他说今生只愿与我,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我的身份不过是一届商贾之女,这样身份,即便是姑姑受宠也比不得任何一家官臣世家,如此坚持与师兄在一起,根本就是逼着他肩上背负的担子更重。
我可以在任何一件事上面任性,他本就无人护佑,唯独不能让师兄再受连累。
灯芯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红色灯罩映照着整个屋子别样的摇曳,他纤细玉如的手指一直放在我的跟前,我却迟迟不敢伸手。
许久,久到好似天地都凝结住了,我也私心想将这一刻冻结,永存在心中。
他缓缓抬起哪只手,理了理我耳边的鬓发,淡淡笑了笑“你好好想想”
我知晓,他一个皇子,被我如此拒绝,定也是陪上了背后皇家尊严,其实我算起来不过一介平民,却驳了他的深情,他们都说师兄无情,我才发现这个时候,我比他还会伤人,止不住的纷乱落了整间屋子,他依旧笑得云淡风轻,起身理了衣袍淡淡道“莫要有其他顾虑,我既说要你,必定能护得住你”
我信他,他说的我都信,只是若那样的代价太大,我怎么舍得。
这种滋味就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划在心口上,痛着却更想爱,然后我竟也将这样的痛无意间加诸于师兄身上,最后竟不敢抬头看他,生怕只一眼,我便不管不顾想被他拥在怀里。
“喝了药再睡,我让幕离明日再来找你”一晚药送在我眼前,头顶温柔的声音“趁热喝”
接过那晚温热的汤药,不知师兄是怎么在这天寒地冻里能一直维持这碗汤药刚好的温度,此时眼前已经一片朦胧,微微颤颤将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连平时觉得最苦的汤药,此刻竟没有一丝感觉,原来心苦的时候,人何苦都已经不算苦了。
师兄接过药碗,轻笑道“这次蜜饯可是派不上用场了”
我深深低着头,始终未开口说一句,只怕在师兄面前忍不住。
许久,师兄低沉道“早些歇息吧”便转身出去了。
我抱膝蜷缩在一起,将头埋在被子里,忍声抽泣,眼泪却如洪流停不下来,喉咙因隐忍而哽咽地疼痛越发真实,这个时候我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强大,变得更好,这样才对得起师兄给的感情。
一夜,梦到了很多,却都记不得了,好似有子墨,有师兄,有柳晟奕,有师傅,唯一留下的就是清晨醒来,我依稀感觉到心有被震撼过的余悸…
寒冬之日,万物萧索。
清晨,分外寒冷,曦儿端着热水进来,见我醒来笑道“小姐,今日是冬至,婧儿姐姐亲手给你做了汤圆,她说你最喜欢吃她做的汤圆了”
我笑了笑,在被窝里挪了又挪“婧儿的汤圆里有桂花蜜一会你也尝尝,外面可是下雪了?”
她掩口而笑“没有,不过结了厚厚的冰冻,小姐,你身子骨不好,要不我把汤圆端进来”
想到昨晚的事,咬咬牙,摇摇头道“我要起床,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惊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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