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阵闷响,树枝跟着晃动起来,我紧紧抓着师兄的衣服,他轻笑“瑶儿这是等不及了”
师兄说笑从来都不看时候,如今脚下的树枝好似很难撑起我们,他却好似一点也不紧张,心情反而大好呢。
不过那一阵闷响之后,似乎烈焰喷发平静了下来,师兄眯着眼“不急我们还要在此过上一夜”
我忙松了手,护着衣服,盯着一脸邪笑地师兄。
他只是把我晾在一旁,慵懒地看着我,这样子更像是我有些迫不及待,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远处持续几次骚乱之后,便安静了,不知是因为太困,还是因为紧张之后的松弛,坐在树上有丝丝困意。
师兄就是这样,每次我有需要的时候,不需要开口他自然就会知道,轻轻靠在我身边,把我拥在怀里,在我耳边说“睡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习惯相信师兄说的话,因为只要是他承诺定会做到,我也不知道自小就没人这么抱过我,为何我对这个怀抱却没有任何排斥,反而格外舒心。
在这天昏地暗,随时会丧命的地方,我居然真的睡着了,朦胧间耳边有人在轻声细语“我竟没发现,你已经会用修罗阵窥探我心思了,到底你知道了为何还要拒我千里之外”
梦里依旧是那首遥远地方传来的歌,我一直走一直走,找那首歌的地方,前面有一束光,走近,是一处桃园,这里并非是遇见子墨的那一处,因为这处桃园实在几步就可走到尽头。桃林中间的草屋却是与子墨的很像,屋里坐着一个女子,低着头弹琴,口中唱的就是那首曲子。
我站在屋门口等了许久。她终于抬起头,眼前这个女子,跟我竟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一颦一笑却比我多得几分优雅,真真是个大家闺秀。
兴许只是梦境,她并未发现我,还是一直不断弹唱,我站得累了,找了快地做了下来,后来就迷迷糊糊里。听见了师兄唤我的声音。
我醒来看见了头上有微微的光,师兄一只手抚上我脸庞,皱着眉“梦见了什么?”
师兄指腹替我擦着眼角,我这才知道,原来梦里听着那个歌竟然哭了“梦见了个跟自己很像的女子。唱着歌”
“什么歌?瑶儿可会唱?”
恍然发现已经睡了这么久,如今应该是半夜了吧,烈焰不知是何时停止的,如今竟有些微微凉意。
师兄这是唱地哪一出,这种时候谁有心情唱歌,遂嫌弃看了他一眼“不唱”
“唱吧”师兄端坐,脸上看不出情绪。
“就不”我这就跟他杠上了。这大半夜,叫人唱歌。
师兄点了点我额头,漫不经心道“瑶儿,你又害羞了,师兄不会嫌你唱的难听”
“我就唱的难听了”偏不唱。
“不唱也行,你随便叫叫”
“我又为何要叫?”
师兄指了指上面“他们在找我们。你方才睡了那么久,师兄可是一点都没睡,如今已经没有力气了,你睡饱了应该是有力气,若是你不想叫。咱俩可以在这凑合一个晚上”
“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有人来救我们,自然是不能耍性子,还是出去要紧,一股脑爬站了起来,卯足了劲大叫“啊!!!”
师兄忽然脸色大变,瞬间把我抱起,脚尖点在树枝上,然后腾飞而已,只见那只树枝折断之后,掉了下去,我顺着树枝掉落的方向看去,不禁一身冷汗,下面根本就是一个无底黑洞,师兄竟然抱着我在这悬崖峭壁呆了这么久,若是起先知道这是悬崖,我定会呆的不安稳,更不可能舒服睡了一觉。
为了我,师兄定是一动不动陪我熬了这么久,我若是不站起来,那根树枝定能撑到有人来救我们。
此时师兄抱着我在峭壁上飞跃,寻找落脚的地方,这种地方,能找到一颗容得下两人的树枝已经着实不易,现今又是深夜,仅凭点点光,想要找到一处栖身之处更是难上加难,心里的歉疚到嘴边就剩下一句“师兄”
他难得喘着粗气,一只手握着一块石头,另一只手把我护在胸前“嗯”
依旧是这个回答,在我心里却顶的上千言万语,这种时候他还在包容我,没有生气,没有责备。
我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全身紧绷,不想成为他的负担,这时候在我们头顶上,有些声音,不断有碎石掉落,接着听见了啾啾的声音“阿瑶是你吗?”
为了避免发生方才的事情,我很冷静控制自己的声音“是我”
啾啾嗖地就从上面下来了,他一只小狐狸竟能攀爬墙壁,一团白毛在我身边穿过,又返了回来“我带你上去”又看向师兄“秦大大可是能自己上去?”
师兄点点头,又看了看啾啾“传说仙狐族能攀岩走壁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你这么小如何带上瑶儿”
啾啾就是讨厌看不起他的人,但是此人可是他万般崇拜的秦大大,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他拽了拽尾巴,“哼哧”一声之后,身体竟然变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和师兄有的一比,他得意看向师兄“这下可以了吧?”
师兄也不理他,小心将我放到啾啾的背上“抓好”
我此刻心里想的是师兄真的能上去么“师兄要不等我上去,让啾啾下来再带着你”
师兄摸着我的头发“无事,师兄受不了狐臊味”
啾啾听了之后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师兄却又适时伸手摸了摸他,啾啾立刻来了精神。
我抓着师兄的袖子“我等你”
师兄轻轻点点头“好”
啾啾带着我一路狂奔而上,风带着他的绒毛打得我脸生疼,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
坐在啾啾的背上,放眼看去,整座山被白色的烟灰覆盖,好似下了一场大雪,将一些都掩埋了起来,一切都在地下浅眠,待到来年春季会不会一切又重新开始。
不一会,师兄也跟着上来,其实一开始若不是因为我,师兄也不至于落魄到此,他会逃过这场惊险的劫难。
我从啾啾背上下来,此处应该是没有被灼烧到,脚下温度并没有很烫,一步步走到师兄面前,牵着他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又是脱口而出,好似某个时候我看见这样的他,心有感激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话已出口,自然是收不回来,就这样吧,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家,我真是愿意回去,总好过现在落魄在山林里。
本以为师兄会为此又调侃我一番,他却只是微微一愣,握上我的手,柔声道“好,回家”
我忍着那份抑制不住迸发出的激动,紧紧握着他的手,师兄带着我,飞了许久,中途全是烧焦的树枝,地面的灼热还会有烧人的温度,飞到山下的时候,已是清晨。
我站在地上,看着微露的晨曦,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这场天灾,磨灭了整座山的过往,有碧凤山庄也有嫣雪。
夜筠很快找到了我们,我赶忙问了婧儿是否安好。
她却心有不满“为何只关心她,怎么不问问我”
我握着她的手,只道了声“谢谢”
夜筠手臂烧伤,裹了层手绢,手绢上浸出了些血迹,定是救婧儿他们受的伤,如今她还能跟我贫嘴,婧儿肯定是没事了。
夜筠从胸口拿了个帕子,拭着我的脸满是心疼“好好的脸蛋怎么烧得红红的”
我抽过她手里的帕子“没事,不疼”
师兄走过来,抬起我的脸,幕离递过来一瓶药,师兄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些沾在帕子上,擦着我脸上顿时冰冰凉很舒服,剩下的瓶子丢给了夜筠“好好擦擦”
夜筠接过瓶子,眼睛闪烁,后来她跟我说,那是师兄第一次给他为他们着想,她说自从遇见我之后,师兄一直在变,变得越来越有人味。
想起之前在马上师兄手臂刮伤,我抓住他的衣袖“师兄,你的伤”
师兄只是把手臂负在身后,淡淡道“无碍”
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把自己的伤藏起来,那定是有事,我不依不饶,终于逮到了他受伤的手臂,拿上手里的手帕,替他包扎,虽然包的样子,让幕离看着十分嫌弃,但是师兄却面上泛光,罢了又不是给幕离包的,师兄喜欢就好。
只是这个手臂本就是稍稍刮伤流了许多血,昨夜又被我折腾,挂在峭壁伤,撕裂开来,又得养上许久,师兄却是满不在意,点了点我额间“这点伤不至于你流泪”
我蹭着他手臂衣服,擦干了含在眼里的泪,口中倔强“谁哭了”
师兄噙着嘴角,看着我没说话,今日阳光正好,照着师兄的身上,我一时看晃了眼,只因这一眼花了我半世的时光却比三世还要漫长。
师兄蹲下来,在一棵树桩便,竟还存着一朵蝶兰花,这花如此绚烂,我竟也爱上了。
我们来到山下一座村庄,夜筠借了一间农舍给易云笙疗伤,婧儿看见我就对我跪下“小姐”
我知道,婧儿这的对我愧疚,自小我们就在一起,从未这般经历过生死,她愧疚的是经历生死的时候却没有陪在我身边,我还逗趣地回了她,若是她那时候在我身边,恐怕师兄只能救一人,到时候我们三个都得死。
第一百三四章 养家
或许是天意,活着的人陆续被救下山,村子里年轻力壮的人都被夜筠幕离引着上山去寻人,无奈村子离山里太远往返一次需要一整天,一连几天下来,几乎是全无收获,唯独管家还是一遍又一遍巡山寻找易伯伯。
南山的确是个特别的地方,前一天还被烈焰灼烧殆尽的地面,第二天就恢复了平常的气候,唯一不同的是南山今和壁凤山庄今后只能是大梁人口中流传的故事了。
书上说野兽对于世间忽然发生的怪异之事是最敏感的,我想起烈焰迸发的前一晚,那只鹿带着一群野兽给我们鞠躬,实则应该是跟我们做最后的告别吧,我还讪讪以为人家是谢我们呢,后来想想为何要谢我们,实在是自己想太多。
至今已经过去了四天,师兄在村子里只呆了两天便说有事要回去,让我留在此地等他,我嘴硬说着,还要师兄带我去洛城不会轻易跑掉,师兄只是笑笑点点我额头便离开。
悉数师兄离开我这么多次,这次感觉却是真的不一样,我对夜筠说,真的很想跟着他一同去他要去的地方,不管什么地方,让我跟着就好,夜筠只是笑笑,并未说更多。
收到师父回给易伯伯的信,信是我拆的,并不是因为我想偷看,而是这封信本就不应该被送出去,而且这封回信内容着实没有意义。
师父大致回信说:阿瑶是只朽木,成不了才,去了贵庄也不过尽会添麻烦。
师父信里还说实在繁忙,若是实在走投无路,可让我这朽木试上一试,有时候也会顶上一些用。
兴许易伯伯信里并未提到师兄,遂师父的回信里也没有提到他。
所以整封信大致都是在说我如何不成器,平日如何懒惰,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兴许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师父对我和师兄真是天差地别,待下次见着他,我必须得好好跟师父算算我学的那些皮毛是否对得起我娘亲送的那一车礼。
王岳在第五天夜里,终是把易伯伯带了回来。王岳说,他是跟着那只相思鸟才发现的易伯伯,至于易夫人,兴许已经坠入悬崖,马车也看不见,整件事还是要等易伯伯醒来之后才能知晓。
若不是师兄将幕离和夜筠留下,奄奄一息的易伯伯即使被王岳拼命救回来也于事无补。
幕离足足不眠不休两天,才从屋子里出来,他脸色苍白说是易伯伯已无大碍,剩下只需调理便可。之后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
易伯伯昏迷的时候,易云笙意外醒了,婧儿如今憔悴的模样,我看了都心疼。
他握住婧儿的手。紧张又心疼“婧儿,相信我,我爹不同意,咱俩就私奔,我易云笙今生只娶你一人”
我看见婧儿顿时泪水不断涌了出来,这么久的时间,婧儿从不在人前轻易哭泣。却因为易云笙的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虽然易云笙昏迷着的时候我有想过很多话,待易云笙醒来之后要与他说,如今只是这一句,我就觉得婧儿守了他这么久。受了这么多罪是值了,那些多余的话在此时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让夜筠找来笔墨,给娘亲写了封信,大致说了婧儿遇见了个好人家,我让娘亲收婧儿做干闺女。这样婧儿嫁过去也不受罪,信写了一半才发现用的字迹竟然是师兄的,这么些日子,我还真是习惯师兄的存在了。
我们并没有与易云笙多说关于庄子里发生的一切,待幕离醒来替易云笙诊了脉确定无碍之后,我才一一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他,自然是避重就轻,嫣雪既然不希望易云笙有恨,我也希望婧儿幸福,他们所听到的自然是最好的那一面。
所以易云笙所知道的的就是易伯伯心心念着嫣雪,而为嫣雪费尽了心思,让她活着,最后嫣雪知道自己活不了,便幻化成鬼魂,告知于我,只有她的心头肉才能救易云笙,于是易伯伯忍痛亲手为易云笙熬了这个汤药。
易云笙听完之后,眼圈通红,嘴角不断抽搐,我拉着夜筠和婧儿出了门,关上门那一霎那,身后就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吼,任谁知道自己的命,是用娘亲的心头肉才换来的,都会这般痛心的吧。
夜筠说如此已经是最好了,无恨便已经足够了,人生没有痛苦怎么能感受到幸福的珍贵。
易伯伯虽然做了这么多错事,除了满门抄斩那家乡绅,其余虽错在于他,那些大多都是因果轮回,无法将那些人的死都怪罪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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