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试着做的,只有一个,我看着效果挺不错,其他甜品还没有做好,小夏又不吃芒果,所以才给他的。你这馋丫头,下次再做给你吃好啦!”详奶奶宠溺的目光似乎并没有以往那样专注。我正疑惑间,随着传来的气息瞄见手边多出了一个小盘子。
“唉,让本公子做个顺水人情,来!”皓夏早已用桌上的刀从没有吃过的那头切下了一小块,递给我。
“喂喂,好像是我请你吃的罢?”我诧异地接过盘子,心上不确定是不是有一闪而过的感激。但是眼下的我心思全在那一小块草莓挞上了。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清清爽爽,配上挞皮厚实的口感,层次分明的同时融合度也达到八成以上,甚是满足啊!
“好吃,真的好好吃,详奶奶,你也吃一口~”我把草莓挞递到详奶奶嘴边,她小小地咬了一口,我满意地笑了。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透过桌旁的窗户照进来,这一刻,倒是格外温馨。
然后,只一念,我又开始担心菲仪他们。
“木头那家伙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我打电话问问罢。”皓夏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正欲拨出电话,我盯着他,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候,我隐约听到菲仪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男声。往窗外一看,菲仪终于来了!
——只是,霏林和小风都不在,而多出来的那位男生,又是谁?
见菲仪来了,皓夏便放下手机,和我一起帮详奶奶收起餐具,然后往外走去,菲仪照例是扑上来就说:“小灵生日快乐!!!看看,我今天找到了你失散多年的弟弟,算不算额外的生日礼物啊!”
“弟弟?!?!”从小我就是一个人,除了妈妈,连朋友玩伴都没有半个。平白无故的,哪里会多出来一个弟弟?我看了看菲仪身边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一头浅棕色中长发,浓眉大眼,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就是一副活力十足的样子,还真是跟我。。。非常不像!然而,视线落到他右手腕上,我的表情就僵住了。
自然风格的类藤蔓编织带,几片小小的树叶作点缀,带子中央嵌着一颗莹蓝色的水晶,随性中可见细枝末节的精致,典雅中不失自然风格的狂放——这,简直就是三岁起妈妈亲手为我带上后就没有离手过的『风之旋律』手链的衍生版!不,甚至,确切一些来说,更像是情侣版的!
“你就是风灵?”男生指着我,状似态度诚恳地问了一句。
“是。”我下意识地回答。
下一秒,我只看到眼前一闪,感到一阵压迫感,然后一个雀跃的声音响起,近在耳畔:“耶!!!我终于找到姐姐啦!太好了,姐姐姐姐姐姐!”
“喂!”我正要开口指责,那位一脸兴奋的男生已经重新站定在我面前,伸出手来,“姐姐你好,我叫风哲熙,14岁半,自从听爸爸说起我还有个同龄的姐姐,我就一直想见你啦,没想到我们今年考上了同一所高中,终于团圆了!噢噢噢,还有,生日快乐!!”
我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详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灵儿的朋友们是吧?一起进来坐!”
就这样,转眼,我们已坐在了小小的叙兰厅里,人手一杯清柠茶。
菲仪正一脸豪迈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小孩在欺负流浪狗,就教训了他一顿,正好刚认识的队友哲熙来帮忙,我们一起给狗狗做了简单的包扎,送到最近的宠物收容所,有点远,所以赶来迟了。我看到哲熙带着和你相似的手链,觉得挺巧的,就问起,没想到还真的帮你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弟弟啊!!我们都是学架子鼓的呢,真巧!”
“嗯嗯嗯!”发色浅棕的男孩在一旁不住地点着头,“真的好巧,找到姐姐真好!”
我盯着他的脸,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平复了一些:“我不接受没有证据的陈词。”
“这不就是嘛?~”他又将手腕高高地举起,那颗蓝色水晶有一点刺眼。我别过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妈妈当年确实同我说过这条手链,描述无差。只是,想就这样让我接受,显然不现实。
“爸爸那里还有一些林阿姨怀你时候的资料,我也看过呢~改天可以拿给你看,但是请姐姐相信我!”男孩情绪高昂,显然还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姐姐姐姐,你听我说,爸爸说他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娶了妈妈,况且妈妈确实很需要他,还能给你们提供资助,所以他只能这样帮你们母女。他还说一直想跟你们说对不起,想知道你们收到钱以后有没有过得好一点,但是以前总是鼓不起勇气来,觉得没脸见你们。后来我们一起去过你们一起住的地方,发现已经换了几家人家了,就这样怎么也联系不上了。这下太好了,本来我还在想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姐姐呢,原来你们也搬来这个市了呀!”
“哎哲熙,这就是缘分啊!刚才。。。”
。。。。。。
菲仪和那个叫作风哲熙的讨论得似乎很热烈,气氛欢快,背景嘈杂,然而此时此刻,我紧紧地握着杯子,脑子里只剩下当年妈妈对我说的话:“爸爸一个人在外面辛苦赚钱给你,爸爸是爱你的,所以你要做一个乖孩子。”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一个人在外面辛苦赚钱”?而那些关于风家祖传的『风之旋律』的浪漫传说和附之于手链上的誓言,竟然带来了这样可笑的认亲?妈妈让我一直一直戴着的寄托着她的爱的手链,竟然隐含着这样的屈辱?!
我的思绪很乱,却又格外清醒。照这个年龄的话,根本是妈妈刚怀我时候的事情!天啊。。。妈妈知道真相吗?看样子,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可是我却宁可她从来不知道!身体不好却独自带着我,还得打工来养家糊口,还要盼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丈夫。我简直无法想像那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个人,那个还算人吗?他怎么可以这样抛下妈妈?实在太过分了!
“对了菲仪,你们刚刚有没有碰到木头和霏林他们?他们去找你了。”皓夏的声音响起,将我拉出了自己狂风大作的思维空间。
“咦?!我哥?没有哎,刚刚我们忙着照顾狗狗,没注意到。不过阿风他一个大活人应该不会有事的啦,霏林的身手我也比较放心的!”菲仪说着,还是翻起了包:“我打电话看看。。。奇怪,手机哪去了?!”
菲仪把整个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她的手机。
事实上,她把手机忘在活动室里了——皓夏刚刚拨通了小风的电话,霏林也发来了短信。得知菲仪已经顺利到达,大家都放了心,他们便往回赶来。
我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男生,风。。。风哲熙。他也看着我,笑容可以说得上爽朗,也很阳光,单纯得像个大孩子,让一般人都没办法讨厌起来。还有其他人在,我很努力地没有皱起眉,但是目光却不太客气地转开了去。四下打量了一番,才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起刚才,现在未免太安静了些。会议室里只有我们四个人,菲仪面露忧色地看着我,那个风哲熙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在眼前,皓夏则摆弄着手机。
最后,还是菲仪开口了:“小灵。。。你还好吧?!是不是我们吓到你了?”
“没有。”我忍着怒意摇了摇头,“不能说吓到罢。。。但是,我一时难以接受。”想了想,我又补上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来者即是客,风哲熙同学就先作为同学一起参加我的生日罢。”
“姐姐叫得好生份。。。叫我哲熙啦!哲——嗷!”他的声音是被菲仪的“喂!”给打断的,后面那个音估计也是菲仪的功劳。
“叫我风灵罢。”我有些烦躁地回了一句,忽然回想起刚才那个随口说出的“一月一日”——元旦是一个新的开始没错,可是忽然成了姐姐?!。。。真是新得厉害。。。。。。这整件事情,都像个笑话一样!
“风灵。。。。。。。姐姐。”
算了,扭头,看钟,不爽!不行,冷静,可是,好烦!
“我去看一看布置得怎么样了,麻烦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谢谢!”我逃也似的离开叙兰厅,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该何去何从。
“详奶奶——”迎面而来的那个身影让我得到了片刻心安,一时间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声音里隐隐带上了哭腔。
“傻丫头,奶奶知道你心里头有挣扎,不过,也别怠慢了小伙伴们呐!”详奶奶搂过我的肩膀,顺了顺我的披肩发,然后给了我一个慈爱的眼神,“大家都差不多要到了,准备一下吧。”
“嗯。”我抱了抱详奶奶,到澄远阁的镜子中检查了一下自己,便回到叙兰厅。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我开口道:“还有十分钟晚宴就要开始了,请各位随我移步旷轩堂罢,你们可以把包留在这里。”说完以后我才意识到霏林和小风也回来了,表情好像都有些不自然,估计也听说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走吧?”霏林拉着菲仪来到我身边,我们相继出了叙兰厅。我挽起嘴角,不管怎么说,暂且笑着面对大家罢。
到达旷轩堂后,照例是对关系不亲不疏的各位长辈们的一阵寒暄,依往常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晚宴,整体气氛既称不上热闹非凡,又不显得单调冷清,总体还算其乐融融,除了。。。那个笑得阳光灿烂、十分扎眼的某位叫什么风什么熙的。
分针又划过了几圈,时间差不多了。我含笑送走了各位,一回头,见皓夏、小风、菲仪还有那个家伙还站在叙兰厅门口。霏林随她的父母一起回去了,我无意识地揉了揉脸,看着这群第一次来给我过生日的小伙伴,还是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们来参加,今天过得很愉快!”我叹了叹,不管怎么说,祝福和礼物都是满满的心意,他们让我原本有些单调的生活渐渐充实起来,有时候会有一种从二维到三维甚至四维的全新体验。
“那个——”站在一旁的那位一直被我自动忽略掉的、有着微卷发梢的棕发少年似乎有些犹豫地刚刚开口,就被菲仪一把拽住了胳膊:“小灵啊,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哈,生日快乐,一定要幸福哟~那么下周一见啦!”说着她拉着略显歉意的小风拖着那家伙就飞速地离开了。只剩下我站在空旷的厅门口,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老寿星,累了吗?”
冷不丁左后耳畔一个声音响起,我差点跳起来,退开两步才转身,然后有些颤抖地指着倚在门边的那个身影:“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主角全都出场了!终于终于就要等到“第一次亲密接触”了!真的好慢热>3<。。。。。。
☆、此起彼伏的意外
“不辞而别可不是绅士的做法。”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那么,我也告辞了,谢谢你的款待,还有,生日快乐。”
“谢谢你,皓夏。再见。”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落的尽头,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终于落幕了。今天真的好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别的事情了。我只能安慰自己,风灵,你还有家,还有朋友,还有自己,还能安逸地生活着学习着享受着,这些纷乱都不算什么,不算什么了。
“灵丫头,要看看礼物吗?”已经等候在走廊的详奶奶一边这样问着,一边已经牵着我的手来到不语斋坐下。我望了望摆在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礼物,手最终落在面前的立方体上,慢慢拆开了包装纸。复古的漆木雕花盒映入眼帘,难怪刚才感觉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呢。回想起模糊的记忆里小风送给小灵的生日礼物,犹记得那样清晰的惊喜,那时候虽然是朴素的生活,却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满足,如此心境,终究是遗失在多年以前了。
摩挲间,我按下了锁扣,将盖子翻开,仿佛有即视感地,看到了静静躺在里面的,鹅黄、咖啡和青草绿色的木盒子。
妈妈,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但还是小风先找到了呢。你看,终于找到了。。。。。。
拿起那本书,我陷入了纷乱的沉思。直到,一句匪夷所思的话闯入耳畔:“灵丫头,皓夏公子回来了。”
我纳闷不已地随意茹姐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门口的人抱着一个白色琴盒,手里提着伞,但仍是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独独眼镜上倒是没沾什么雨水,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干净透亮。他黑褐色的发梢上挂着水珠,顺着丰润的脸颊滑下来。偏偏此时他的表情有些尴尬和不情愿,愣是将一张傲气的脸演绎出一丝稚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原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虽然不知道这位皓夏公子到底是碰上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如此仓促颓然地离而折返,不过暂且撇开这些,先请他进来落脚罢。
“呃,既然回来了,快点去洗个澡罢,其他的等会儿再说。”我看了看跟来的详奶奶,把皓夏推到澄远阁,关上门,才发现怀里还抱着一本书和一只琴盒。
——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这什么事情呀?好像有谁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正准备离开,身后的门忽然被轻而急促地敲了三下,我有些疑惑地停下脚,又听到稍大力却节奏明显放慢的三声响,只好开口:“皓夏?”
那厢又传来三叠声轻扣,我接口道:“还好我没走远,听力也还算可以。怎么了吗?”
“灵丫头,本公子。。。如今没有衣服了,嗯哼。。。”
我蓦地脸上一热,没好气地打断他:“知道啦,在里面等我。”
放下手中的东西,我上了二楼,却有些犯难:给他穿什么好呢?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灵丫头,刚才那个皓夏公子不错哦!其实今天来的三位公子各有千秋诶,尤其是那个,皮肤特别白的那个,简直有一种忧郁王子的气质呢!不过,这位皓夏公子这回可是湿身诱惑呢,啧啧,身材好像也很不错哦~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呢?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来年轻帅气的‘小鲜肉’啦~真是大饱眼福啧啧啧……”晾好伞尾随而来的意茹姐自顾自地在我身边说开了,我有些好笑地抬头打量着她:“意茹姐,你胳膊肘往哪里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