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拓慢慢蹲下,与苏庭醒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有胆量做却没胆量承担的家伙。范文拓恶意的想着,脸上却浮出一股更温和的笑颜。
“我去洗衣……我去拖地……我去刷马桶……我就去!”苏庭醒突然惊醒过来,只怕碍了他的眼,让他旧话重提。她急急忙忙的想站起,动作太急,却把蹲在她对面的范文拓顶撞了一下,范文拓始料不及,整个人往后倒去。苏庭醒自己也没能站稳,好死不死的偏偏压在了范文拓的身上。
是吓得乱了手脚?还是吓得准备自动投怀送抱,色诱债主,好躲过此劫?范文拓欢天喜地的想着,不客气的伸出双臂,准备把苏庭醒抱紧在怀,不料苏庭醒动作极快,手脚并用,就这样一路从范文拓身上爬了过去,最后离开前,脚底下还借范文拓的脑袋狠狠顶了一下。
她竟从他身上爬过去了……身体软滑而灵活得像条蛇。范文拓躺在地上没动,眼睛瞟着正连滚带爬往楼上逃去的苏庭醒,慢慢腾腾的开口说出一句话:“我不说第二遍:该死的你给我过来。”
楼梯间的苏庭醒立刻全身僵硬,三秒钟之后,迅速转身,像龙卷风似的卷土重来,堆积着满脸的笑,一边跑上前,一边念叨着:“哎呀,范老爷,现在还是春天,躺在地上小心感冒,哈哈……”又发出鸭子被掐住脖子时才有的难听大笑,她上前想扶起范文拓,但范老爷根本就不合作,故意赖在地上不起来。
拉,拽,拖……方式用尽,苏庭醒累得快要断气,但范老爷今天死了心不离开地毯。
“我头晕。”范文拓说道。看着苏庭醒因为过于用力,使白晰的皮肤有了一层红润,白里透红之下,就像是水汪汪的苹果,让很正常的范文拓,有了很正常的想咬上一口的冲动。
“你头晕?感冒发烧啦?我说呢,我今天明明比平时回来得更早一点……嘎……”苏庭醒顿然止语。哪壶不开提哪壶也就算了,还不打自招啊,把平时的劣迹都不小心给说漏了嘴。苏庭醒如果不是看到范文拓正用笑得诡异的眼神瞅着自己,当下就要捶胸顿足,直接把自己活活掐死了事。
“哈哈……哈哈……”苏庭醒干涩涩的大笑着,用力的拍打着范文拓肩膀一侧,“范老爷,你衣服上沾了好多灰呢!不过别着急啊,有我……一定帮你拍……拍得贼干净,就和新买的一样!哈哈……”
默默承受肩膀被虐待所产生的痛,范文拓稍微调整了一下脑袋,让视线不必费什么力,就可以完全掌握苏庭醒的所有举动,却正好看到苏庭醒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中,她手指头上那块创可贴从半空划出一个半弧,落到了不知何处。
“苏庭醒,我们的合同书……”范文拓强忍住笑意,用平静的声音开口,但他还没有说完,苏庭醒立刻双手撑地,一张焦急与悔改之意极深的脸逼近范文拓,大声道:“范老爷,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我知道错了,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合同不能中止!绝对不能中止!就算犯了罪,国家还要给犯罪之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吗?范老爷……”
“苏庭醒,你的唾液溅到我的脸上了。”范文拓出声提醒。中止合同?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这么恐惧会被中止合同的人,为什么为人处事就不能收敛一些?
“我帮你擦掉,嘿嘿……马上擦掉!”苏庭醒立刻抬起手,袖子飞速从范文拓脸上扫荡一遍,力道之狠,让范文拓以为自己的脸是磨刀石,同时轰鸣的双耳听到苏庭醒喋喋不休的声音传来:“范老爷,我以后一定会很努力的工作,你放心!我就算累死倒在地上,也会手拿一块抹布,把那块地儿擦亮爽……”
“我有说要中止合同吗?”范文拓忍不住的打断她,“苏庭醒,我只是要提醒你:合同书上有一条是:你有责任安抚我的情绪。而我现在恰恰情绪不稳,导致头晕。”
“不是要中止合同?啊,那就好那就好……呃?对了,你头晕。”苏庭醒愣了愣,目光好奇的停留在范文拓的脸上,似乎正在思索要如何安抚一个人的情绪。
“你躺下。”范文拓突然道。
“啊?”
“我不喜欢有人高高在上的看着我,所以,和我一样,躺下来。”范文拓命令道。
“哦要不解除和同,就算范大老爷说马是猪生出来的,她苏庭醒都不会反对,赶紧往地上一倒,就和范文拓并排躺在了地毯上。
这有一点点钱的人,估计想的是如何赚更多的钱,但有很多很多钱的人,只怕没人猜得出他们的想法是什么。苏庭醒觉得自己就猜不出范文拓的想法。
“躺着……干嘛?”苏庭醒不是很明白的问。
“聊聊天,时间还早,我们可以用这半个小时好好聊聊天。”范文拓强忍住笑意,故意用关心的口吻问她,“对了,你的手指还痛吗?”
“啊?啊……呵呵……有……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呃?!”苏庭醒下意识的伸出左手,眼睛却在看见光秃秃的五个手指尖之后瞪得溜圆,嘴里的话自然而然打住,她突然沉重的喘息一声,整个上身奇迹般的一跃而起,笔直的坐在了地毯上,不敢相信的死死看住自己左手的食指,比另外四个手指头更苍白更水嫩,显然是因为被创可贴包裹得太久的原因,可是该死的,为什么连一个勉强的伤痕也瞧不见了?
依然躺在地毯上的范文拓眼睛里不易觉察的闪过一丝笑,他伸手拉拉苏庭醒的衣袖,温暖如春的开口:“怎么了?”
“没……没……呵呵。”苏庭醒牙齿开始上下撞击,完了,彻底完了,伤口好了,不会被病菌感染了,要开始做饭了,就要被揭穿她不会弄饭的事实了!苏庭醒只想大哭一场,开始后悔这几天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做饭。
“躺下。”范文拓命令道。
就像一块僵硬的石头,突然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刮倒。苏庭醒“砰”的一声,身体往后一仰,直挺挺的倒在地毯上,又“咚”的一声,后脑勺和地毯下面的地板砖来了个亲密接触。
范文拓吓了一跳,没想到苏庭醒的反应这么强烈,那“砰”的一声与“咚”的一声就像两枚炸弹,飞快的炸进了范文拓的心。他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倾身看向苏庭醒:“痛不痛?”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摸向苏庭醒的后脑勺。
“还好!还好啦!”苏庭醒僵硬的身体突然变得灵活无比,她虽然背对着地,可两手两脚灵活性极强,上下几下划动,立刻避开了范文拓伸出的大手,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戒备之意。
范文拓伸出的手扑了个空,落在了地上,看着躲开的苏庭醒,范文拓目光深邃无比,看不出他此时真正的情绪。他没有开口说话,眼里有着戒备之意的苏庭醒也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交替,在空荡荡的客厅洋溢出怪异的氛围。
不知多久之后,但苏庭醒觉得是很久很久之后,范文拓终于完全支起身子,然后站起身来,俯视着仍旧茫然躺在地毯上的苏庭醒,没有任何情绪,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淡淡地说出三个字:“我饿了。”说完之后,转身就朝楼上走去,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并且关上了门。她在防备他,而且拒绝他的关心,这样的苏庭醒不知为什么很可恨,可恨得让他牙齿痒痒的。范文拓随意的倒向卧室里的大床,突然觉得她割破手指,受伤流血时,寻求安慰与依赖的样子让他怀念。
正胡思乱想着,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
范文拓赶紧换了个半躺的姿势,正面对向大门后,这才低沉的出声:“门没锁。”
门被悄悄推开,一颗小脑袋伸进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的闪烁着,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范老爷,咳……咳……你头晕,肯定是病了……呵呵……病人要吃清淡点的东西,所以……中餐不如让我……让我破费请你喝豆浆可好?”
“病人喝稀饭好像比较营养。”范文拓抬高眉毛,嘴角上扬,脸上浅浅露出一个笑意,“有私人保姆就是好啊,至少这方面就有人关心我。苏庭醒,要你破费就免了,不过,却真的要麻烦你为我熬粥喝。”
“啊?”苏庭醒惊得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掉,她有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嫌疑?她不会熬稀饭啊!逃不过了!逃不过了!
“怎么了?”范文拓笑容柔和,目光却深沉,下了床,缓步走到半掩的门口,将门完全拉开,让仍然一脸惶恐不安表情的苏庭醒完全呈现在自己面前,范文拓伸出手,抓住苏庭醒的左手手腕,将她的左手抬高到两人双眼之间正好可以清晰看到的视线范围内,“苏庭醒,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现在好像很痛苦。”将柔和的笑颜调整到更柔和之后,刻意的再次开口,“既然伤好了,自然不是手痛的原因,嗯,也许是肚子饿得你面目全非?容颜憔悴?甚至于:慌乱无助?”
苏庭醒的脸,随着范文拓的话,慢慢的垂下,越垂越低,最后只剩下一头倒竖的短发落入范文拓的眼里。
“对不起。”苏庭醒小声的哼出三个字,音量就像蚊子飞过。幸亏范文拓的听力一直惊人,他听到了。脸上闪过片刻的讶然之后,范文拓忍住要破口而出的大笑,柔声问:“为什么对不起?”
“其实我不会熬稀饭,也不会炒菜……我……”苏庭醒似乎更为羞愧难当的埋下头,“我……可是我会很努力的学习……”声音逐渐变小,言词开始出现闪烁不坚定的意向,“至少,这几天我已经学会了……嗯,用电饭煲煮饭。”
“这样说起来,你正在进步中,所以我可以继续期待下去,是么?”范文拓微微笑着,另一只手伸出,捏住她的下巴尖,将她深埋的脸抬起,“只不过在期待的过程中,我还会有一段时间需要自己动手做饭菜填饱自己的肚皮,比如今天。”
看到范文拓浮现在脸上的笑容,他似乎并没有动怒,苏庭醒如释重负,赶紧保证:“明天开始我会很努力的!真的!”她还想用力点几下头,表示她的坚定与决心,可是捏在她下巴的大手阻止了她。
范文拓松开握着她下巴的手,嘴角突然抛出一个带有几分诡异色彩的笑容,语气亲切友好,柔和温情:“没关系,毕竟私人保姆不仅仅只是要会做饭,还有其他事情可以让你做,功与过,往往可以相互抵消的。”
苏庭醒愣住,虽然她也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但看到范文拓眼里那邪气十足的眼神,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至于范文拓所说的功与过相互抵消的事情,苏庭醒在两个小时之后就知道了正确的答案了。
中饭最后当然还是范文拓亲自动手做的。当一碟子红辣椒爆炒牛肉和一碟子青皮豆角端到餐桌上,最后排骨汤也上桌之后,苏庭醒的口水不自觉的流了个痛快。其实范文拓的手艺好得没话说,这一个星期下来,让苏庭醒的饭量增加不少。
和往日一样,迫不及待的拿着一只碗,添了一碗饭,苏庭醒一屁股坐在餐桌旁,拿起一双筷子就准备开动。但一只大手突然伸来,抢了她的饭碗,也抢走了她的筷子。
“你干嘛?”苏庭醒愣头愣脑的看着范文拓,没有弄明白他意欲何为。
“我当然是吃饭。”范文拓端着抢过去的饭碗,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瞟了苏庭醒一眼,语气平淡的道,“至于私人保姆身份的你,苏庭醒,从现在开始,直到你学会煮饭烧菜为止,我吃饭的时候,你就只能在一旁侍候着。”
“可是你承诺过不让我饿着肚子干活!”苏庭醒瞪着他手里的饭碗。
“那么这一个星期,你干了什么活?说来听听。”范文拓笑眯眯的、慢腾腾的问。苏庭醒当即哑口无言。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饿死的。我煮了两人份的米。”范文拓挟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浓香味立刻四溢,他的目光又瞟向苏庭醒,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私人保姆正在吞咽口水。
“你不觉得一个人吃饭很无趣……”苏庭醒做出垂死挣扎。
“不无趣。”范文拓打断她的话,再次高高用筷子挟起一片牛肉,在苏庭醒的注目礼中,姿势优雅的放入口中,“不但不无趣,有个人站在身边侍候,随时替我添饭,帮我倒茶,我倒觉得很享受。”
“我却难受得要死掉。”苏庭醒嘀咕着,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
范文拓再次看了她一眼,笑容爬满双眼,伸出一只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似乎无心的开口:“好像有点热。可能是牛肉片里的辣椒放得太多。”
苏庭醒气呼呼的看着餐桌上那碟牛肉片正在减少,心疼得不得了,口水就像被挖掘出来的泉眼,不停的往外冒出。她的注意力都在牛肉上,反而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范文拓两眼中闪烁出的算计。
“苏庭醒,”范文拓唤回她的注意力,“我有点热,去找个什么东西来帮我扇扇风。”
“范老爷,还是春天,天气微凉,您的身体未免也太好了点儿吧?”饿着肚子,忍受着对食物馋涎欲滴折磨的苏庭醒一肚子脾气没地方发泄,声音自然闷闷不乐,“再说,如果你真的觉得热的话,范老爷家里的空调难道是只看不用的啊?”
“电费涨了。”简单的给出一个理由,“所以,不剥削你,剥削谁?”
差一点气得鼻孔流血。但反过来一想,范文拓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她是私人保姆,不剥削她,剥削谁?
“可是……你热的话,可以把你身上这件厚厚的西装脱掉嘛。冷了要添衣,热了要减衣,这都不明白啊?”苏庭醒指控道。
显然是她的指控与违抗突然惹恼了范文拓,那张原本还笑容可掬的脸,突然冷漠下来,凝视着苏庭醒,冷然问:“到底谁是谁的私人保姆?到底谁要对谁绝对服从?苏庭醒,如果你连扇个风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我们之间的合同意义何在?既然如此,我想不后悔都难。”
“哈哈……会的会的!我会的,你别生气,我就去找东西来为范老爷扇风!”苏庭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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