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锁锁微微噙着笑,闭嘴不说,乖乖地听他责备训话,两眼只是瞧着他的手。冷不防突然抓起他割伤的手,移到她唇边,张嘴含住他手上的伤口,吸吮着,然后舔舐伤围的血流。
“你……做什么?!”高阳湖几乎震跳起来,蓦然涨红脸,猛然把手抽开。
“我在帮你止血啊!”朱锁锁笑吟吟地,一派理所当然。”以前只要我不小心受伤了,阿磊就会这样帮我止血消毒。”
她说的不知是真是假。但仅提及朱奇磊就够了!高阳湖忍不住一股酸醋、反胃的憎厌不快感觉,粗声重复他一再重复过的:
“我不是朱奇磊!”
这声重复,微妙地包含了一种不是滋味,混合着憎厌、嫌恶,以及嫉妒、不快,与不满愤懑。
“少爷!快,药箱!”忠叔急得跌跌撞撞。
高阳湖接过药箱,闷着头消毒上药,负气不理朱锁锁,既不看她也不睬她。
“这时候如果岑惠小姐在的话就好了。”忠叔帮不上什么忙,倒念起叶岑惠。寻着她的好处,称赞道:“岑惠小姐是护士,照顾人是她的本行。她性情巧,模样儿又甜,而且细心、懂事负责,手艺也好,谁⒆潘陀懈F“
高阳湖正没好气,随便应了忠叔一句,算是附和。
忠叔趁着又接口说:“不是我爱夸口,岑惠小姐真是好得没得挑。脾气和个性好就不必提,品貌、教养也都没话说;常人说的,妇德、妇功、妇言、妇容、她没一处不是。我还没见过几个能比得上她的女孩。就说你们年轻人讲究的什么身材、比例啦,也差不到哪里去,旁的不提,就比朱儿好了,她都要好看几分。女孩家就要是长得像满月般丰满,才显得福相,有福气!”
忠叔处处说叶岑惠的好,赞不绝口,朱锁锁听得极是不顺耳。”什么福相!发育得那么熟,当心老得快,皱纹生得早!”
“就你会挑!”忠叔瞪眼,对她嘀咕一声。
高阳湖已在伤口涂好药,贴上OK绷,正在收理药箱。
忠叔不嫌麻烦、不怕口干地又说道:
“少爷,你说像岑惠小姐这样的女孩,是不是很难得?”
“嗯。”高阳湖嗯嗯啊啊地,同意。
“少爷,你真的也这么认为啊!?”忠叔对高阳湖的回答很满意。”依我看,岑惠小姐贤慧端庄,个性又温柔,跟少爷最适合不过了。”口气一顿,接着道:“少爷,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忠叔,你在说什么啊!”高阳湖没料到忠叔口气一转,会转出这么荒唐的事,又是当着朱锁锁的面,丝毫不忌讳。
“这可不行!忠叔,你忘了魏小姐吗?总得先问过她成不成吧?”朱锁锁怪里怪气地接上一句,唯恐天下不乱。
“朱儿,你别跟着忠叔一块起哄行不行?”高阳湖朝她皱眉瞪眼,听出她话里古怪的情绪。
“我哪是在起哄啊!我这是在为你着想,好心地提醒你……”
“你是嫌我的麻烦还不够是吗?!”高阳湖气得抓住她,用力捏扼,逼她住口。
“我怎么敢!”朱锁锁忍住痛,使劲挣脱他。
两人互相瞪视,互有怨怼。一个气她不懂,一个满心不是滋味。
“少爷!”忠叔不是太敏感的人,但也看出一些“不对“。
早先他就有预感,也看出点“不一样“,只是没想那么多。他以为那是不可能的,对高家来说,朱锁锁并不适合。
朱锁锁轻哼一声,回身上楼。一张白金色的名片卡由她身上掉落下来,几分触目。
高阳湖弯身捡起名片,两道浓眉立刻打结。”曹子杰?!”各种疑窦在他脑中分化、成形,顿时占满他的思绪。
“少爷!”忠叔出声叫他。
他顺手把卡片塞入口袋,暂时把疑惑关住。
“少爷,“忠叔走近他身旁,脸色凝重,态度严肃。”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谈谈。”
“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个朱奇磊吧?拐骗晴美小姐离家出走的那个男人?”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高阳湖纳闷地望望忠叔。
“当然。”他说:“前阵子医院来的通知,还是你接的不是吗?怎么突然问我这事?”
“那我问你,那个朱奇磊可曾跟你提过他跟朱儿的事?”
“什么?”高阳湖略为一惊。
“朱儿啊!”忠叔加强语气说:“朱儿跟那个朱奇磊曾经同居住在一起。这件事,你知道吗?”
“你听谁说的?”高阳湖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淡然的表情微微地扭曲。
“先别管我听谁说的。少爷,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不是你想的那样。”高阳湖沉默许久,才开口。
他简单扼要把事情解释清楚,简要到十分勉强。虽然他告诉忠叔事情不是“同居“一词代表的暖昧意象那样,但连他自己都怀疑事情的真相。
他始终无法证实,朱锁锁的态度又显得扑朔迷离。他需要她亲口说,需要一个郑重、严肃、认真的“否认“来强化他内心的信度。
这件事对他来说,是烫焦的伤口,他极力把它赶到角落,偏偏忠叔不知情地又来撩惹,并且,使它再也无所遁形,而他再也无法忽视,假装看不见。
“是这样啊……”忠叔简单地就相信,但仍有他觉得的不妥。”不过,少爷,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安置朱儿?她这样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知道,但……”
“你该不会真打算照顾她一辈子吧!少爷?”忠叔摇头说:“这不行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娶亲成家,哪能一辈子照顾她?再说,朱儿也不是小孩子,都十八岁,有能力照顾自己才对。”
“我不打算结婚……”
“这怎么行!你如果不结婚生子,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爷、太太。少爷,你不可以太任性“话题一转,转到高阳湖的婚事上。
“这是两回事,忠叔。再说,结婚这种事,也不是说我想结就能结的,总要有对象。”“这是当然。”忠叔点头赞同,随即神秘地笑了笑,挨近高阳湖说:“少爷,你觉得岑惠小姐怎么样?她个性好、脾气好,又漂亮又贤慧,很适合少爷……”
“你说到哪里去了?忠叔!”高阳湖蹙紧眉,只觉得荒唐。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少爷。我看来看去,就属岑惠小姐最适合少爷,各方面,条件也没得挑。”
“忠叔,你别再提这种荒唐的事了。结婚这种事要有感情为基础,要彼此喜欢、两情相悦才行的;更何况岑惠只把我当大哥看待,我也当她是妹妹一样……”
“那不可!少爷,岑惠小姐很喜欢你的。”
“你别胡说!”
“这种事我怎么会胡说!这是岑惠小姐亲口对我承认的。”
“就算真的是这样,那也不会是这个意思,你别把她随口说说的寻常表示喜欢亲切的话,想得太复杂了。再说,我对她根本没有那种感觉,怎么可能跟她……忠叔,以后别再提这件事,简直太荒唐了!”
“我不懂,岑惠小姐这么端庄完美,你到底不喜欢她哪点?”忠叔摇头,纳闷不解。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而是……“高阳湖烦躁地挥比着手,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他只觉满眼满帘的红,满脑子只映满了那吞噬他所有意志的火。
“如果是因为魏小姐的关系,那我万万不答应。”忠叔态度很认真,表示坚决的反对。”我知道自己不过是高家的佣人,没资格说什么,更没资格干涉少爷的事,但这些话我非说不可。少爷,魏小姐长得是很漂亮没错,也很能干精明,我知道少爷也还算喜欢她。可是,就算是我放肆好了!她实在是个很差劲的女人,而且讨人厌。少爷如果是打算跟她结婚的话,那我非离开高家不可了。”
到底在胡说什么!高阳湖听得不住皱眉。忠叔真的愈扯愈离谱,他压根儿没想到魏丹华,更没想过结婚的事……
不!也不尽然。
就如同朱奇磊讥嘲他个性别扭一样,他的脑筋是有点死板,如果真的和女人交往谈恋爱的话,很自然地就会想起结婚这回事。婚姻是种责任,对爱情最理所当然的承诺表示;但是,他跟魏丹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当然,如果他们长此以往如此下去,也许,他就会“顺其自然“地完成一切该完成的仪式,就像完成一道程序一样,然而,如像能量会发生质变一样,朱锁锁的闯现,使那道程序产生质变,混乱了组合的因数,瓦解原有的程式,再生一道新的习题。
而这道习题,左右了他所有的思绪,日夜因它悬心。
“你想到哪里去了?忠叔?”高阳湖说道:“我跟丹华?……我根本没想过。”
“那就好!”忠叔紧绷的表情一下子松开,大感欣慰。
他想了想,又不解说:“既然如此,那少爷为何……“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蓦然住口,神气古怪地望着高阳湖。
“怎么了?忠叔?”高阳湖被他看得一脸疑问。
忠叔以那种姿态表情沉默好半天,才开口说道: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朱儿了吧?少爷!?”
问得高阳湖错愕怔忡,久久无法成言。
第九章
窗外雨水滴,哗啦淅沥,一帘一帘地,幕似的挂起。
高阳湖呆坐在桌前,神情看似混乱地对着桌子上方贴着许多备忘的白墙,桌上一片凌乱,这里那里散摆着一堆堆的书籍与纸张,到处狼藉,完全无秩序。就像他心情那样地,混乱。
他原计划这个下午,把修正过后的程式,重新计算一遍。从中午坐到现在,却一直以这样的姿态呆坐在桌前,如同桌面的狼藉,陷在混乱的状态。脑里一团红色的焰影,盘桓着,回旋,再回旋。
他动一下身子,换个姿势,向前倾了倾,似乎有振作的打算。不意看到凌乱的纸张中歪身躺着的那张白金色名片,厌恶地皱起眉,将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而后,瞪着凌乱的桌面,勉强理出一个空隙,极力集中精神在那一道道程式里。但不过几分钟,他颓然放弃,丢下笔,吐口气,往后一仰,半个身子倒仰在椅背外。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混乱的气味。他歪头望望窗外;出于一种烦乱,无意识的举动,起身走到窗前。
这样无秩序,实在不像他,但他所有的思绪完全被那团红包的焰影占满被它所燃释出的疑云魅影虚触地反常不安,甚至焦躁。
他退回去,放弃再挣扎地倒向床上,闭上眼,听着雨滴打在玻璃的声响,同时滴滴答答、哗哗啦啦地落在他心坎。一串串地,落成忠叔迷惑住他的那句问号。
这是造成他处在这里混乱状态的原因,他觉得他几乎脱序了。脑中不断交替出现朱锁锁和朱奇磊的身影,甚至极突然地,在这不定的碎影间矗逼着一些晦暗、模糊的阴影。
种种揣测和臆想使他觉得疲倦极了,更加混乱,意识朦胧而迷糊。连房门被敲开的吵杂,他都没察觉。
进来的是朱锁锁。一款艳血的红。
她立在门口,环视着房内。最先瞥及狼藉凌乱的书桌,然后目光扫过雨舞的窗台,落到床上仰身躺卧的高阳湖。
她微微抿嘴,勾出抹狭恶的笑纹,轻步走到床前,略斜着头俯望着高阳湖。他兀自闭着眼,双眉微锁,似乎是睡着了,看起来很不安稳。
“睡着了啊?”朱锁锁低声呢喃,自言自语。
她再狎气地一笑,轻悄地坐在床上,然后俯身伏靠在高阳湖身上,脸孔靠着他的脸孔,宛如要吻他的姿态。
她的触靠惊动了高阳湖。她又流气一笑,算准他要醒来,更将整个身体贴偎在他身上,嘴唇慢慢地贴向他的唇。
高阳湖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尚未及出声,朱锁锁先就笑睇着他说:
“醒了!”脸庞与他相距不到十公分。红红的唇,如似一朵艳色的玫瑰,盈满芬香的勾引。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高阳湖皱眉推开她,起身走到桌前。整个身体仍存留着适才那俯靠的温度。那是朱锁锁体触的温度,企图滚烫他的高温。
“我忘了。不过,还不够久到来得及吻你就是了。”朱锁锁一派漫不在乎的模样。
高阳湖惯常地皱眉,瞪她一眼,在画桌前坐下,着手整理桌子,用着赶人的不客气与粗糙口吻说:
“你有什么事?快说!我很忙的!”
“电话。”朱锁锁跟着走到桌前,脚尖一踮,随便就坐在桌上,也不管上头一堆凹凸不平的纸张和书籍堆着。”我敲门敲了半天,一直没回应,所以就进来了。”
“是吗?这么说,倒麻烦你了,多谢啊!”高阳湖眉头锁得更紧。她那样放肆随便,他应该警告她下来的。他一向不准别人碰他桌上的东西,就连忠叔也不许,更别说像她这样放肆地把他重要的书籍和研究资料坐在底下。但他尽管皱眉,却依然任由她放肆撒野。
朱锁锁张扬笑起来,笑得野性。
“不客气。”也不正身探向他,怪腔调说:“你不接吗?那可是你魏美人打来的热线!”
高阳湖眉头重重又是一皱。朱锁锁好像是存心来惹他的。
“不劳你操心。”他白她一眼,没好气。”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出去。我很忙!”
“你在忙什么?我可以帮忙……”
朱锁锁完全把他的话当耳边风,身体歪近他,凑兴似的想看他到底在写什么!悬在半空的双脚一边且不安分地交替摇晃,几次扫过他臂膀。他耐住气,望了一下,这才发现,她竟然是赤着脚。
如此猛然,让他思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她握着他的脚踝时,由她冰冷的双手透过他脚踝传进他心坎的那凉寒。
“你……“他勉强避开她的靠近。”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还有……别坐在我的书桌上……”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她大眼对着他,提起裙摆,轻轻一甩,随着裙摆红云似地飘扬,伸腿踢向他,然后抬。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 起赤裸的脚,挑衅地点踏着他的胸膛。
“不行!”她轻声吐出来,笑得极野。
高阳湖望着搁踏在他胸膛上的裸足,又望望她那一脸挑衅野性的笑,没来由一股不禁,伸手抓住她的脚踝。
一股冰凉的感觉,立刻由他的手窜进他心田。
他抬头看她,她也望着他。眸里没有话,只是一些密密麻麻。
他将手往前移触至她的小腿,她仍然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他感觉仿佛全身都感染到了她裸足传来的冰冷。
“下来吧!”他起身环住她的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