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就干嘛,我阻止不了你。”
她转身离开,德撒兰看着母亲的背影,心底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走着走着越咳越厉害,她真的走不动了。
脚下一软,她倒在了雪地上,德撒兰吓坏了,急忙跑过去抱着她。
“阿妈,你究竟怎么了,别吓我。”
半眯的眼睛看不见德撒兰的脸,她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些时日,孛儿帖的病始终不见好转,德撒兰没日没夜的守着,最后自己又病倒了。
这可急坏了桑莫了。
“姐姐,我派人通知哲别吧,你这个样子我好担心。”
“桑莫,别去。”这一去,铁木真势必会知道她在这里,她想见他,却无法再面对他了。
“可是连德撒兰都病了,怎么办啊?”
“你带德撒兰回弘吉剌部找父亲吧。”
桑莫担心的问:“你呢?”
“我、、没有用的。”她想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她太累了,想休息了。
“桑莫,我们从小感情就很好,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舍不下德撒兰,她不能跟王蓟在一起,不然又是一番悲的结局。”
“姐姐、、”
“你去把王蓟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桑莫派人叫来王蓟,孛儿帖这次真的狠下了心,不能再由着德撒兰了。
“王公子,谢谢你这么多天对德撒兰的照顾。”
王蓟说:“夫人,要说谢,我还要谢你让我陪在德撒兰身边。”
孛儿帖撑起身子想坐起来,达札答乌上前扶着她。
169
“王公子,德撒兰的病,有一种药能治好。”
王蓟喜出望外,急忙问:“是什么药,在哪儿?”
孛儿帖顿了顿,深深呼吸一口气说:“它是江南的白残花。”
“好,我一定尽快采回来。”
王蓟带着坚定的执着走了。
孛儿帖瘫软在达札答乌怀中。
“小姐、、”
“姐姐,你是骗他的对不对?”
“桑莫,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存在着谎言和欺骗,为了德撒兰,我不得不这样做。”
“白残花还得等到来年五月才会开花,就算才回来也来不及治德撒兰的病了。”
达札答乌在江南长大,自然对白残花有一定的了解,她确实是骗他的。
王蓟走了,临走时,他来到德撒兰床边说:“德撒兰,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德撒兰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他离去,泪水灼伤了脸颊,她说:“我等你。”
德撒兰不知道,王蓟也不知道,这一走便是永别。
达札答乌到额尔古纳河岸取水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出走的阿剌海,阿剌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阿妈的侍女达札答乌。
阿剌海来时,桑莫正要带着德撒兰回弘吉剌部落。
见到奄奄一息的孛儿帖,坚强的阿剌海还是哭了。
孛儿帖抚摸着她的头,说:“阿剌海,别哭,我走了你还有忽鲁伦,还有你的、、父亲,你要好好的爱她们。”
“阿妈,五年了,五年前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见我一面,豁真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
等她又能如何呢。
“阿剌海,你跟德撒兰去弘吉剌部,等德撒兰病好了,带着她回去。”
阿剌海摸了摸眼睛,点头。
“阿妈,父亲打败了克烈人,占据了呼伦贝尔草原,可是、、他又娶了一个女人。”
孛儿帖安慰她:“别怪你的父亲,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他是属于天下的。”
桑莫要她一起走,孛儿帖的身体已经禁不起车马的颠簸。
170
达札答乌陪着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部交给桑莫,要她转交德撒兰。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一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孛儿帖握着达札答乌的手说:“达札答乌,我走了以后,你还是回去找别勒古台吧,他或许还在等着你。”
达札答乌摇头。
“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他有他的追求,我有我的追求,早就走不到一起了。”
那些回忆,那些过往,如今都已成过眼云烟。
有的人来了,有的人走了,留在原地还有谁呢?
此时孛儿帖最想见,还是那个爱她却又伤她最深的铁木真。
内心深处,她无法责怪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心去责怪他。
那就让她走吧。
雪依然在下,覆盖了整个漠北草原。
她带着对铁木真的爱与恨,带着对她的孩子的思念离开了。
达札答乌撕裂般的呼唤也没有留住她。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要葬在哪儿,就把她的骨灰洒在翰难河吧。
待阿依桑莫带着德撒兰和阿剌海回来时,只剩下达札答乌。
“她还是走了,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
德撒兰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达札答乌扶起她。
“德撒兰,跟阿剌海回去吧,如果王蓟真的爱你,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在悲伤和绝望中,德撒兰跟着阿剌海踏上那条自己并不想走的路。
那时铁木真正在征战乃蛮部,阿勒坦札木合在克烈部覆灭后逃到乃蛮,台不花想得到突厥人的帮助,但是突厥人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却派人告诉了铁木真。
铁木真派纳牙阿,哲别追赶台不花至哈拉和林,哲别射伤台不花,屈出律逃。
蔑儿乞人答亦儿兀孙献上女儿忽兰请降。
这个答亦儿兀孙是蔑儿乞的小酉长,曾和令一个酉长拖阿拖黑也就是脱脱一起俘虏过孛儿帖的,蔑儿乞被打败后,脱脱和答亦儿兀孙一同投靠了乃蛮。
纳牙阿将忽兰带回铁木真的牙帐,铁木真接受了答亦儿兀孙的请降,将忽兰带在身边。
知道孛儿帖死去已是一年之后,他带着忽兰回到了乞颜部。
德撒兰将母亲的遗物交给他。
那是她画下来的花。
她说银铃铛花代表着一定会幸福。
她说格桑花代表勇敢和坚强。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可为什么不等他,等他平定了蒙古草原,他就找她回来,给她新的生活。
如今她走了,永远消失在他的身边,找也找不回来了。
阿帖,我知道你还在,你的灵魂还飘荡在草原上,陪着我。
阿帖,你在哪儿,就算是灵魂,为什么不回到我的身边、、
171
那一声声的幽怨回荡在她的耳畔。
是谁在呼唤
是谁在呐喊
是谁在呢喃
“玉阳、、”
“玉阳、、、”
有人在叫她,最终那一声声的呼唤和呢喃被现实的声音掩盖。
她很累,很不情愿的掀开眼皮子,老爸老妈的脸印入她的瞳孔。
“啊,玉阳,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她一身瘫软,被老妈紧紧搂在怀里。
老爸赶紧叫来了医生。
“妈。”
恍若隔世,她终于叫了一声妈。
医生说她已没有大碍,可能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心调养。
他们已经不在蒙古了,回到了自己的家。
贺玉阳出了医院,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她赶紧遮住了眼睛,眼睛剧烈的刺痛,像是几百年没见过阳光。
“玉阳,你怎么了?”
她说:“妈,我死了几百年了?”
她话说完,被老爸拍了一下头。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你活得好好的。”
贺玉阳被老妈塞进车里去。
“妈,我想去考研,专修历史。”
老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开车的老爸,又把目光转向玉阳,完全不可思议的表情。
老爸从后世镜中看着她说:“玉阳啊,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要环游世界的,为什么想起要专修历史了?”
“啊,我、、我有说过吗?”她不记得自己有木有说过了。
她看了看老妈,后者只点脑袋。
“不管,反正是要去读,你们不就希望我将来接你们的班吗,正好,遂你们愿了。”
“好,好,我们同意了。”
虽然她前后的转变很大,不过都是他们所希望的,去就去吧。
回到家,环视她自己的房间,总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是空的。
桌上还摆着她的电脑,贺玉阳突然想到了什么,翻开包包就找。
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是她的相机,已经彻底没电了。
“妈,我相机的充电器在哪儿?”
她忘记放哪儿了。
172
“不是在你桌子底下的抽屉里吗?你这孩子,咋跟不是这个家的人一样。”
虽说现实的世界才过去个把月,她回来时觉得过去几个世纪了。
连接上了USB,她迫不及待的点开文件夹,寻找着她熟悉的身影。
奇怪的是,根本没有她在古代蒙古照的照片,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去过那个世界,里面只有她在草原和爸妈的合影,还有其他的风景图。
“怎么会这样?都不见了。”
“妈,你动过我的相机吗?”
老妈终于忍不住了,走进她的房间。
“玉阳,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诡异得很,是不是中邪了?”
“哎呀,我没事,你是不是删了我相机里面的照片?”
老妈一本正经的说:“没有,你的包我们动都没动过,怎么可能拿你相机?什么照片找不到了,我看看。”
玉阳抢过鼠标。“不用了,估计是曝光了,你去忙吧,我自己看。”
数码相机拿来玩的曝光啊,又不是用胶卷照的。
她有些明白了,在异时空照的照片在现实中就是空白,曾经她还傻傻的以为照个相就能留恋的。
了无痕迹的,把她的记忆都抹灭。
难道回到八百多年前,真的只是自己一场梦吗?
两年后苏木古城
内蒙古的风,她并不是第一次领略。
“玉阳,我们就要去参观阿剌海别吉的古墓了,你兴不兴奋?”
当初她说要选择历史,贝贝也毫不犹豫的跟着选了。
这回两人跟着教授到内蒙采风,准备论文。
“有什么好兴奋的,不就是古墓吗?”
“哎,阿剌海别吉哎,成吉思汗的三女儿监国公主阿剌海别吉,历史上都说她是个有谋略的女子,真想马上就去看看。”
贺玉阳没有理睬贝贝,直接走了。
她怎么不知道,只是有点陌生了,阿剌海长大后的样子,她记不清了。
走进阿剌海的墓,玉阳犹豫了很久,她很想进去,又很怕进去,贝贝走在前面,见她没有动便叫道:“玉阳,你愣着干什么,快点啊。”
173
阿剌海的墓规模浩大,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并不熟悉的。
站在墓里,她拿出了相机,还是一样的拍摄。
她触摸着那些文物,身边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身处草原。
她的面前一片欢腾。
她看见的是用蒙古包形式搭建的舞台,大气华贵。
所有的人都臣服在她的脚下,不,不是她,而是站在台上的铁木真。
她又回来了吗?
贺玉阳走过去触摸他,却什么也摸不到,铁木真根本看不见她。
看样子他已经建立大蒙古汗国。
他说:“在征战乃蛮的时候,得到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的全力支持,故朕与阿剌兀思结为安答,封五千户,并将朕的三女儿阿剌海别吉嫁与阿剌兀思。”
贺玉阳不由得一颤。
阿剌海、、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终找到了躲在一边的阿剌海。
她似乎不太高兴。
贺玉阳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她曾说过她要嫁给一个与她父亲一样的男人,已经年迈的阿剌兀思根本就是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
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那儿。
贺玉阳跟了上去。
“阿剌海,你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忽鲁伦见阿剌海气匆匆的回来,好奇的问。
“额娘,如果现在我们得罪汪古部会是什么结果?”
忽鲁伦收敛了笑容说:“出什么事了?”
“父汗要把我嫁给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他这么做,是不是想巩固政权拢络阿剌兀思。”
阿剌海明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是想问。
“阿剌海,这是你作为成吉思汗女儿的责任。”
阿剌海显然不满自己母亲的说法。
“如果孛儿帖大斡儿朵在就好了。”
阿剌海躺在草地上,十几年来,她都会来这里。
“额娘,我这么叫你,你应该不习惯吧。”阿剌海自言自语,不知玉阳就在身边,只是她没有形体,就是一个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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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汗胜了,他成了蒙古的主人,成吉思汗。他封你为第一斡儿朵的皇后,是所有斡儿朵中地位最高的,我知道父汗永远都忘不了你,只有你才是他真正的皇后。
”
阿剌海的话,让贺玉阳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泪。
“达札答乌说你从来都没离开过我们。”
是,她没有离开过,她将自己的灵魂洒在了斡难河里,时时刻刻的守望着她们。
玉阳上前想抓住阿剌海的肩膀,然却触摸不到她。
沿着熟悉的路走去,在一个帐篷下停了下来。
这是德撒兰住的地方。
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德撒兰了。
德撒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副画,贺玉阳走近,那是一幅画,平静没有波澜的水上漂泊着几只渔船,水面的桥上,穿着中原服饰的人挑着担子,是一幅水墨丹青
画。
她想肯定是王蓟送给她的吧!
在这种喧哗盛重的日子,她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
阿剌海的婚礼很隆重,铁木真亲自为她主持了婚礼。
玉阳只有看着,她就是一个看客,这个时空的是是非非再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阿剌海一身华贵的蒙古贵族服装,头戴尖顶帽子,红粉相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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