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弗陵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里,伸子去解她的衣裳,口齿不清地说:“批什么折子,朕先批阅批阅你……”
皇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刘弗陵喜爱男色更多一些,宫里的妃嫔很少受到他的召幸,待她也是一眼,虽然礼遇,却也鲜有这样柔情的时刻,她心里也极是喜欢。两个人刚吻成了一团,外头就有人轻轻通报说:“皇上,陈公公回来了。”
余皇后的眉头皱了一下,搂着刘弗陵的脖子不肯松开。刘弗陵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却起身坐了起来,说:“让他进来。”
陈公公一进来看见里头的情形,就知道自己来错了时间,可是他如今人已经进来了,只好陪着笑跪下来,说:“奴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余皇后娇笑着挑着眉眼看着他,神色看不出一点的悲喜。刘弗陵咳了一声,问:“起来吧,办的事怎么样了?”
陈公公站起来说:“回皇上的话,事情已经办妥了,奴才还在燕府里头遇见明大人了呢。”
余皇后的眉头微微一动,默默地把玩着子里的一把玉如意。陈公公是宫里头的老人了,她的这一点神色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只是他在燕府受了那么大的侮辱,此仇不报,别说外头的人会看他的笑话,将来在宫里头,恐怕也会落下话柄,这样被一个小孩子当众训斥的人,将来又怎么能教管子下呢?所以他也顾不得余皇后的心情了,语气有些不满地说:“不过燕少爷好大的脾气,无缘无故地,当众羞辱了奴才。”
刘弗陵果然来了兴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来。余皇后瞧了他一眼,也笑着问道:“燕少爷出身富贵,为人处世也很有声名,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羞辱了你?本宫看,是你这个奴才又仗着皇上的颜面,欺负人家了吧?”
陈公公一听,立即跪了下来,叩首说:“皇后娘娘真是冤枉奴才了,奴才是什么身份,哪敢呢……”他说着眼圈一红,默默地说:“只不过是奴才出身微贱,又是个阉人,燕少爷看不起罢了。
余皇后掩袖笑了起来,说:“这倒说得通。”
“可是奴才再不济,那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的,那燕少爷纵然再高贵,能高的过皇权么,他这样藐视奴才,奴才斗胆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这不是变相地无视皇上么?!”
这仇他是执意要报的,因此多了三四两的胆子。没想到刘弗陵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动怒,反而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出来。余皇后在一旁说:“这个燕少爷也实在傲了些,敢给陈建脸色瞧的人,这京城里还真不多见。”
“朕倒觉得很有意思。”刘弗陵笑着看了余皇后一眼,说:“朕去岁的时候见过他一面,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狐假虎威,外头看着强势,可是里头胆小着呢,不想半年不见,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陈公公愣在了那里,刘弗陵性格暴躁,阴晴不定,尤其是他刚登了基,根基未稳,所以对那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一向杀伐果断,毫不留情。他原本想着皇上能治冬奴一个大不敬之罪,没想到刘弗陵非但不计较,反倒像是看他的笑话一样。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好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刘弗陵笑着看向他,又问:“燕家多出美人,前有燕贵妃,后有去了连州的燕双飞,燕家的这个小少爷,我去年瞅着也是个美少年,如今长的怎么样了跟明石相比如何?”
余皇后脸上立即没有了笑容,陈建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刘弗陵会这样问,一时愣在了那里。可他是怎样精明的一个人,立即嗅出了刘弗陵话里头的味道,心中暗暗一动,生出了一条计策来,急忙陪着笑说道:“要说燕少爷的相貌,皇上是没有瞧见,啧啧啧,那一身素服,看着又高贵又俊秀,光鲜亮丽,把明大人都给比下去了……别说明大人,就是一般的美人儿,也比不过,叫奴才想起了一句词儿,叫……叫一树梨花压……压……压海棠!”
他说着偷偷瞧了余皇后一眼,背地里狠狠一咬牙,接着说:“奴才一开始见了,都觉的头晕了呢,皇上您说,一个男孩子,怎么就长的那么美貌……”
“那要恭喜永宁公主了。”余皇后忽然打断了他,笑着看向刘弗陵:“先皇的遗命,永宁与燕少爷也快要成亲了吧,虽然说现在他们燕家出了丧,但是有先皇的遗命在,倒不用遵循三年之期。
刘弗陵噙着笑,心思却仿佛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想起当年遇见冬奴的那个夜晚,那粉雕玉琢的模样,还有那又傲又怯的性子,他摩挲着手里的折子,漫不经心地说:“那算什么遗命,不过是先皇。头上与燕相说了一次,算不算数还两说呢。”
余皇后心里一凉,手里的玉如意就掉在了榻上。陈建垂着头暗暗笑了出来,他燕来仗着出身尊贵,不把他一个阉人放在眼里,他倒要看看,等他堂堂一个护国公的儿子沦为了男宠,又和一个阉人有什么区别?!
刘弗陵放下子里的奏折,懒洋洋地说:“过两天得了空,朕亲自去燕府瞅瞅。”
第六十章 身世之谜
燕夫人刚刚下葬不久,就开始了连续几天的阴雨。那雨下的细密,屋檐下雨水哗哗啦啦的响,流到草木上,又被叶子撞碎,溅落到青石板上头。陈公公躬着身子在一旁撑着伞,小声说,“刚得了信,燕少爷在书房呢。”
石府虽然已经没落,院子却还是原来的院子,况且因为下人少了,院子里更显得清幽别致,何况这日又下了雨,初夏的草木青郁鲜活,都笼罩在那迷离的细雨里头。他们撑着伞朝西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看见了一丛的桃花树,如今桃花已经落了,只有青色的叶子郁郁葱葱,接着便看见冬奴披着一件白衫,乌发白衣,呆呆地坐在窗前赏雨,皮肤白皙光滑,唇色更是鲜艳红嫩,高雅俊秀,容貌早已不是去岁老夫人寿宴时见到的青涩模样,出落的愈发美貌,比明石还多了一分光彩,果然不辜负京都第一美男子的美名。
刘弗陵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说:“燕家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也不枉朕想了那么久。”
陈建低低地笑了一声,附和着说:“可不是呢,比宫里的娘娘还要好看呢。”
他们的身影却被出来泼水的桃良看见了,桃良却不认得他们,立在门口问:“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陈建惊了一下,刚要报上皇上的名号,冬奴就瞧见了他们,脸色也是微微一动,陈建挺直了身子,说:“大胆,见了皇上,也不跪下?”
桃良惊得差点掉了子里的盆子,只是她却不知道真假,立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跪。冬奴已经走了出来,立在门前跪了下来,说:“草民燕来,拜见皇上。”
刘弗陵笑盈盈走了上去,他走的急了一些,雨水贱落到他的帽檐上,他也不在意,站在冬奴跟前笑道:“你还认得朕么……”
冬奴的眉眼有些惊慌,他看了一眼一旁愣在那里的桃良,垂着头说:“桃良,去通报老夫人,就说皇上来了。”
“……”刘弗陵伸子拉住了桃良,却惊得桃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放声大笑起来,说:“朕是微服出来的,不用惊动老夫人,来这不过是想看看你,起来吧,站着说话,今日不分君臣。”
冬奴站了起来,吩咐桃良去温茶。刘弗陵在窗前的软榻上坐了下来,撩开袍角看了一眼冬奴,见冬奴垂着头拘谨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说:“你也坐,以前的胆子哪里去了,不是还要打我的么?”
“当年草民年幼不懂事,皇上大量。”
冬奴这样生分的语气,惹的刘弗陵也不愉快起来,他看了一眼书房里头的陈设,只觉得里头分外素净,什么花哨的陈设也没有。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燕相入土的时候,是朕亲自送了一程。”
冬奴默默的,垂首站在一旁,他握了握子指,轻声问:“草民能问皇上一个问题么?”
“说。”
冬奴抬起头来,看着刘弗陵问:“我爹临终的时候,我不在京城,只听说我爹是在宫里头出的事……”
“你怀疑朕杀了你父亲?”
“草民不敢!”冬奴红着脸,说:“草民只是想问一问,皇上能不能告诉我,我爹临终前,有没有什么遗言?”
刘弗陵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燕怀德那张狰狞通红的脸,缓缓闭上了眼睛,说:“丞相是突然暴毙的,朕也没能见到……你别站着了,坐。”
桃良已经送了茶上来,冬奴接过来,压着壶盖斟了一杯茶,或许是养尊处优的关系,那纤细雪白的手指有些不像是男孩子有的,手腕也很雪白鲜嫩,藏在雪色的衣衫里头,这样的肤色,对一个男孩子而言,确实是有些娇弱了,但想到冬奴的出身境遇,又别添了一种他人没有的韵致。刘弗陵接茶的时候,手指从冬奴的手背上滑过去,惹得冬奴抖了一下,倏地将手收了回来。他这样青涩紧张的举动激起了刘弗陵很大的喜欢,他以前见识的冬奴,无论是那次把他当成了贼要抓他,还是那次在府里头要打他,都是嚣张傲气的,尽管有些色厉内茬,外头看起来却依然是一副不容侵犯的小老虎,看来人的心性儿还是会随着家境的变迁而改变的,连堂堂燕府的公子也不例外。他笑了一声,瞧见冬奴神色有些隐忍的不甘,又觉得像冬奴这样自幼养尊处优的性子,即便是温顺了,也只是外头的表象,骨子里今生今世或许都不会更改他那容易看不起人的秉性。
他也不拐弯抹角,注视着他问:“朕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一定也知道,朕这次亲自来,是想问问你的想法。你可愿意跟着朕进宫?”
冬奴握紧了拳头,垂着头,语气却有些激动,说:“皇上不是已经有我明大哥了么?”
“你若来了,朕或许可以不要他。”
“人人都说皇上英明,子段果断干脆,草民听了也觉得臣服,可是草民斗胆问一句,所谓果断干脆,难道就是可以趁着自己的大臣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去他的家里,问他的子孙愿不愿意入宫做娈宠么?!”
陈公公惊了一下,桃良早已经紧张地跪在了地上。外头檐下的雨哗哗啦啦地往下流着,冬奴红着脸也跪了下来,说:“草民逾越了。”
刘弗陵饶有兴味地品了一口茶,说:“果然是燕相的儿子,就是与寻常人不一样,有胆识。”
“古人曾经说过,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皇上是一国之君,身旁侍奉的,也需要是品德有华卓著的人,草民无才无德,不敢在圣上跟前侍奉。”
刘弗陵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来,说:“燕相生前,常抱怨他的小儿子不喜欢读书,如今看来他是错怪你了,你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也会头头是道的。看来是朕意会错了,朕以为,明石就在朕身边侍奉,你跟他素来交好,一同进宫来,做朕的左膀右臂,你们燕家,也会重塑往日的辉煌,如此皆大欢喜,想着你也会愿意。”
“承蒙皇上错爱,可惜草民十二岁时,已经由先皇做主赐婚了。”冬奴抬起头来,眉眼微微蹙了起来,说:“将来成婚,草民便是公主的丈夫,皇上不只是草民的君主,更是草民的母舅,草民不敢以一己之身,坏了皇家的名声!”
“你大胆!”
刘弗陵怒吼一声,一把将子里的茶杯摔碎到地上,冬奴被惊坐在地上,陈建也慌张跪了下来,伏地叩首说:“皇上息怒!”
冬奴也知道这回自己是闯了祸了,竟然一时口不择言,暗骂刘弗陵是乱了人伦的君主,可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把一个刘弗陵看在眼里过,何况他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手刃了还来不及,他竟然还竟然敢在他双亲尸骨未寒的时候逼他入宫,这样的屈辱,他怎么能够受得了,这样的怒气,他怎么能够忍得下去。他趴在地上,俯首说:“草民的母亲临终前,特地交代了草民,要草民谨记先祖的名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会瓦全。”刘弗陵盯着他,冷冷笑道:“只是你一口一个母亲,事事想着先祖,可曾想过你叫错了人?”他说着拂袖站了起来,抿着唇说:“朕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惜你不知好歹。你可知道,你并不是燕家的骨肉?”
冬奴冷笑出来,说:“那草民是谁的孩子?”
“你知道阮妙音么?”
冬奴身上猛地一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阮妙音是他的亲生母亲,这谣言他早就知晓了,他也曾在那样的一个月夜里头,见过她的本人,听她亲口叫过,他是她的儿子。可是这样的无稽之谈,他从来都不相信。他是燕府的血脉,从小在燕府里头长大,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这……这不可能……这都是别人胡说的……”
刘弗陵噙着笑,有些爱恨交加地看着他,轻声说:“你爹因为阮妙音不尊妇德,将她冷落了起来,同时也冷落了她的同胞哥哥阮兵。阮家是贫困小农,没了燕家的支持,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阮兵无路可走,就投靠到了兵部宋大人的门下。就在今年年初,他告诉了宋大人一件秘密,你,不是燕怀德的亲生儿子,甚至,阮妙音也不是你的生身母亲。”
冬奴已经呆住了,他脑子里有些懵住,身上披的薄衫脱落下来,露出了雪色的中衣,他看着刘弗陵,问:“那……那我……”
他是谁的孩子,从哪里来?
“你是谁的孩子?”刘弗陵缓缓倾下身来,他用子指摩挲着冬奴的脸颊,哑声问:“是啊,我也想问,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六十一章 燕往何处
他松手,冬奴就瘫倒了地上,齐弗陵站直了身体,缓缓朝外头走去。陈建赶紧爬起来,跑到门口撑起了伞。刘弗陵走到门前,说:“你再好好想想吧,要不要入宫,我都不难为你。”
桃良红着眼睛爬过去,爬到冬奴身边,小声叫道:“少爷……”
冬奴有些发呆,问:“他是骗我的,我不是燕家的孩子,那我是谁的孩子……”他说着就爬了起来,桃良急忙拉住他,急声问:“少爷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问老夫人,看刘弗陵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