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婶子也不喊了,她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对着那小伙子说道:“铁柱,你小心着点。”
铁柱此时冻得直打哆嗦,早知道水这么凉,他就不下去了,这会子衣服都湿了,若是再上去那些人肯定会说三道四。
想到他同尤大婶子的处境,他只得咬着牙勉强坚持着。
铁柱伸手扯到那团衣服,也不细看,转过身子便朝岸上游去。
尤大婶子见铁柱上来,忙从旁人手里拿过棉袄给他披在身上,这铁柱是她娘家侄子,铁柱跟着她没少受人白眼,原本她是不舍得他下去的,可在这府里若想混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不能怕遭罪,所以她也只能忍着。
铁柱见尤大婶子对自己关怀备至,心头一暖。
“呀!这……这……竟然是五小姐。”
一个稍微沉稳一点的中年男子瞥了说话的丫鬟一眼。
“你可看清了,若这人不是五小姐,小心老夫人赏你一丈红。”
那丫鬟被他的气势吓得花容失色,心里又十分的惧怕老夫人,只得又认真的看了一遍。
“我没说错,这就是五小姐,你看看,五小姐脖子上戴着的这串珍珠,还是二夫人前两天刚给她的,我没有记错,这人就是五小姐。”
听到丫鬟的证词,众人这才慌了手脚。
原本淡定的男子此刻也有些慌了阵脚。
他连忙吩咐道:“快把这事告诉老夫人去,大家都别围着了,快找块布先盖上。”
当南浔急匆匆赶来的时候,池塘边已经围满了人。
老夫人由于惊吓过度昏厥了过去,郎中正在池塘边的凉亭里为她诊治。
二夫人伏在尸体上哭的是死去活来,旁人拉都拉不住。
三夫人面露悲戚不停的抽泣着,偶尔劝慰二夫人几句。
也不知谁去喊了大夫人,大夫人穿着一身素衣正嘴里念念有词的为南锦葶的亡魂超度。
南锦雪一脸恐惧的躲在一个丫鬟的身后,探出头朝着地上的尸体看了又看。
南锦素陪着她们掉了不少的眼泪,倒是南锦裳颇为淡定,她站在旁边正吩咐下人去置办棺材以及布置灵堂。
南锦瑟依旧是面无表情,她的目光落在池塘上被扯得凌乱的残荷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南浔的到来,还是南锦瑟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同南浔看了对眼。
南浔被南锦瑟那深似潭水的眼眸盯上,心竟有些慌,虽说面上极力的强装镇定,可心里还是滋生出了胆怯,她扭过脸躲避南锦瑟的眼神。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停玉檀说过了,五小姐南锦葶落水身亡。
南浔心里有愧,遂又想起前世的时候南锦葶就是通过这招骗的她因自责而死,仇恨便很快覆盖住了整个胸腔。
她扑倒南锦葶尸体上,作势要掀开白布。
玉檀忙拉着她的手制止她。
“浔小姐,你年龄小,还是不要看了,免得夜里睡不着做噩梦。”
南浔暗自冷笑,前世也是这般她要看看南锦葶的时候,玉檀也是这么阻拦她的,她们难道就这么想让她死,不行,她不能让她们再如愿以偿。
“五姐姐对我好,我刚来这几日她经常来看我,如今她去了,我想再看看她,你们就让我看看吧。”
说到最后南浔硬是挤下了几滴泪。
二夫人止住眼泪,哽咽的说道:“难为你了。”
南锦素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浔妹妹只看一眼就好,你五姐知道你有这份心,到了地下也会开心的。”
南浔才不会让她们如愿,掀开白布直到亲眼看到南锦葶那肿胀略微有些变形的脸,又不经意的试探了一下南锦葶的鼻息才彻底死心。
死了活该,今日若不是你死,只怕死的就是我了。
南浔起身搀扶起哭泣的二夫人,皱眉问道:“这事查出来了吗?五姐昨个还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
二夫人这才缓过神来,刚才只顾着哭竟把这事给忘了。
“你们是谁先发现的?”
尤大婶子哆哆嗦嗦的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微弯着身子毕恭毕敬的回道:“是奴婢发现的,今早奴婢起来去厨房路过荷花池见池子里飘着一团衣服,这才喊了人。”
其他的人也随声附和着,二夫人见没问出什么来,神情有些怏怏的。
南锦素提醒道:“五妹一直是荷莲和荷蜜两人伺候的,这主子出了事情,做奴婢的也脱不了干系。”
荷莲和荷蜜听到南锦素这么说,双双下跪。
荷莲道:“昨个奴婢伺候好五小姐就寝之后就出去了,五小姐说天冷让我们回各自房里歇着,早上起来,奴婢进屋准备给五小姐梳洗的时候才发现人没了,奴婢摸了软/榻,榻是凉的,可能……可能五小姐把奴婢们打发了之后便自个出去了。”
荷莲说到最后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她连连磕头,嘴里不停的求饶。
“是奴婢该死,奴婢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五小姐的,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二夫人饶命……”
南锦葶夜不归宿,打发了贴身侍女,独自外出,肯定是有事要瞒着别人。
二夫人自然想到了这一层,她冷着脸道:“把这两个丫鬟乱棍打死,不好好伺候主子的奴才留着也是个祸害。”
南浔看着荷莲和荷蜜惊恐的眼神以及不停的求饶,轻叹一声。
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不过是地位相差有些悬殊罢了,可同样是鲜活的生命,为什么别人的命竟连一根草都不如呢?
☆、第二十五章 无人可怜
老太太拄着拐杖由绾娘搀扶着,朝着人群走去。
南浔扑倒在老太太的怀里,低声呜咽。
“祖母,五姐姐她……浔儿害怕……”
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南浔的肩膀,连声宽慰。
“别怕,别怕,有祖母在呢,好孩子一大早的就让你看到了这不干净的,吓坏了吧,玉檀去给小姐熬碗安神汤。”
南浔仰着腮边还挂着泪痕的脸对老太太说道:“祖母,五姐姐人这么好应该不会想不开,浔儿希望祖母能够帮五姐姐找到杀害她的凶手,也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南锦葶无端在自家府里受害,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过去,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这往后岂不是府里的人要人心惶惶。
老太太伶俐的眼神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了一圈后道:“桑管家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锦葶晚上的时候接触了什么人?”
南浔趁机说道:“不如让人去请个仵作来,让仵作辨认一下五姐姐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南锦素眼波一转,“浔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这请仵作的事情依我看还是缓一缓好了,毕竟这人已经死了,又何必让一个男子这样玷污她呢?女儿家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南浔微皱一下眉头,这南锦素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南浔态度强硬的回嘴道:“那也不能让五姐姐死的不明不白,既然不能请仵作来,我看董大夫既然是府里的御用大夫,他的医术肯定高明,不如请他为五姐姐看看;一来董大夫也算的是我们南家的一份子;二来这也不算是让五姐有损清白,祖母,您说这样成吗?”
老太太颚首,“也好,那就劳烦董大夫给看看。”
董大夫朝着老太太拱了拱手,又递给南浔一个善意的微笑。
董大夫掀开白布,查探了一番,之后面上有些古怪,在老太太多番询问之下,他才鼓足勇气开口。
“五小姐她已有身孕,只是尚不足一个月。”
董大夫的话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震得当场的人全部愣了神。
南锦葶一向安分守己,温婉贤良怎么可能会有身孕,一定是董大夫看错了。
可是这个说法显然是站不住脚,董大夫是什么人,他可是南府里的御用大夫,若是他的医术不高明,老太太怎么会一直用他。
二太太只是愣了一下神,便一下子扑到董大夫身上,使劲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你胡说,我家锦葶怎么会做出这样有损门风的事情,一定是你同杀害锦葶的人是同谋。”
董大夫面露尴尬,连连抱拳求饶道:“二太太息怒,五小姐的确是怀有身孕,您且问问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便能知晓老夫说的对不对?”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五小姐的两个丫鬟刚才已经被二太太给杖毙了。”
老太太听了有些怒不可遏,她瞪着发红了的眼睛使劲盯着二太太看,二太太心里发虚自然不敢迎上老太太的目光,只得垂着头,扑在南锦葶的身上嚎啕大哭。
老太太朝着绾娘使了个眼色,绾娘上前把二太太使劲拉开。
三太太心思活泛,到了这里还能有看不出问题的道理,她上前拉着二太太。
“二姐,董大夫的医术你我是知道的,这锦葶晚上背着下人出去,到底是去做什么,这谁都不知道,现在当紧的是找到那个男人,你和一个大夫置什么气。”
二太太自知理亏再不吱声。
大太太见闹了这么一出,心里有些烦闷,她双手合十的朝着老太太说道:“既然这边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难过,大太太一直不过问府里的事情,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可大太太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只是这府若是没个管事的人,只怕往后这府里再没个安生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她面露忧伤,她扭头看了稚气未脱的南浔一眼,这孩子尚小,若是让她管事自然是不妥,可二太太和三太太确实又不是上好的人选,一时间还真让她有些为难。
“锦裳,随我回去。”
大太太沉声下了命令,原本还想待着看戏的南锦裳只得一脸失望的随大太太离开了这里。
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都散了吧,你们先把人抬去灵堂那里。”
南浔这才暗松了一口气,她扭头同南锦瑟的目光相撞,南浔朝她感激的点了点头,彼此相视一笑。
若不是南锦瑟的指点,只怕她也不会知道南锦葶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怪不得南锦葶一个劲的要季璃风娶她,原来是另有深意。
南锦葶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二太太并未刻意的去找那个把她女儿肚子搞大的男人,也许自家女儿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多少还是知晓的,不然凭二太太的为人这么精明,一定不会同意她的女儿随便和别的男子苟合。
把南锦葶从荷花池里救上来的铁柱,因为受了风寒过了好一阵子才好,老太太念他人善又肯吃苦,便给他换了份差事,让他去了布桩做了学徒。
尤大婶子这段时间逢人便夸老太太人好,心好,她家铁柱知道争气,给她们尤家长了不少的面子。
南锦葶从入棺到最后埋葬,虽然老太太不让她去看,可南浔心里始终都过不了那个坎,直到亲眼看到厚重的泥土把棺材盖的严严实实,露出上面的坟包,她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便是过年,因为府里死了人,这年过的大家心里并不欢喜。
杏林苑在过了大年初五的时候就一切收拾妥帖了,南浔便在那落了住。
老太太分给了墨竹,翠菊,芸儿和玢湘四个丫鬟给她。
许是因为前世的时候便是这几个丫鬟在身边伺候着,南浔用惯了的,便也没换。
二太太因为南锦葶死了,倒是安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也不知怎的三太太竟被禁了足,墨竹说是因为三太太在老太太面前说起要管府里的事情,老太太没有应允还数落了她一顿。
南邵泽这个一家之主自打布桩里出了事情便很久没有回来,吃住都在布桩里。
关于南浔入族谱的事情,老太太也没再提,既然老太太不提,南浔便也没说什么,依旧是早晚到老太太房里陪她说话解闷。
☆、第二十六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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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娘把花香拉到稍背一些的地方。
“把胳膊伸出来。”
花香哪里见过绾娘发这么大的火,先不说绾娘在老太太身边是个大红人,就是绾娘这阵势足以把花香吓得够呛。
“大姑,您今个是怎么了,可是老太太她……”
绾娘气急一把扯过花香的胳膊,花香吃痛使劲的挣脱着。
这胳膊好不容易这几天刚结了疤,这被绾娘一拽只怕又要等上好多天了。
“大姑,您这是干嘛……大姑……”
花香虽然叫喊但唯恐被旁人听见,因此嗓门并不大。
绾娘对花香的哀求充耳不闻,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南锦素是不是对花香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
衣服被拉上去,直到露出满是结疤的胳膊,绾娘才恍然大悟。
虽说她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真的彻底崩溃。
这么多年,不管南锦素做了什么事,她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护她,一来南锦素温柔贤惠,人好说话心也善良;二来,花香是她的侄女,花香跟着南锦素多少会因为顾及到她的面子,从而对花香好些。谁知道南锦素非但没想过要知恩图报竟然对她的宝贝侄女如此相待。
花香见事情败露,眼泪霹雳啪啦的往下掉。
“大姑,不是我想瞒你的,是二小姐说若是我把这事告诉给你,她会……”
花香往下没说,只是把另外一只胳膊上的衣服卷上去给绾娘看了看。
触目惊心的青色鞭痕,那些伤痕虽说打在花香的身上,却深深的刺痛了绾娘的心。
绾娘含着泪把花香的袖子给放下来。
“好孩子,是大姑委屈你了,你放心大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些委屈的。”
花香摇了摇头,她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到最后还是被绾娘知道的,虽说这些伤疤如今已经不疼了,可她乍见她的亲人绾娘,还是觉得满腹委屈。
花香声音哽咽着说道:“大姑,花香不怕苦,只是怕……虽说老太太护着您,可是二小姐她又不是个省油的灯,我怕您到时候吃亏。”
绾娘见花香因为她受了这么大的苦,还一心向着她,处处为她考虑,只觉得胸腔像是被大石头撞击一般,撕心离肺的疼。
绾娘叹息,她真是愈发的不中用,连她的亲人如今她都保护不了,她不知道这辈子她还活着干什么。
“你不用担心,既然弄清了她的真面目,你大姑我自然有的是办法。”
花香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绾娘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只得把担心咽到肚子里。
“花香你先回去,我不会让你跟着我白白遭这个罪,南锦素我绾娘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你等着吧。”
绾娘怒气冲冲的往西苑的偏门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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