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放是云阳镇有名的花花公子,他与我本是进水不犯河水,奈何我今日在酒楼吃饭不幸被小偷偷走了银两,因无钱付账与店家老板争吵了几句,不幸被楚放等人遇见,他们趁机羞辱与我,我不从,便有了你后来看到的那一幕。”
素白对南浔所说的这些显然有所隐瞒,毕竟是陌生人,南浔也不好细问,便暂且信了素白的话。
素白看了一眼南浔身上的包裹,笑着问道:“现在天已经黑了,你不如在我这里暂且住上一晚,明日再启程,南浔姑娘,你看如何?”
南浔本想推辞,可天色已晚,她又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去处,既然素白好意,南浔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素白掌勺,很快一盘盘美食被端了上来,南浔摆好碗筷,二人边吃边说,一顿饭下来把原本二人疏远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原来素白是她家里唯一的掌上明珠,素白兄妹单薄,她爹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便把素白当个男孩子养,在素白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少林寺跟着方丈习武,等素白长到十五岁的时候才把她接了回来,素白同她爹说,这世间不是只能由男子养家糊口,她作为女子也应该为家里奉献出她的一点力量。
素白的父亲当然不同意,素白便赌气不回家,后来通过努力在平安镇上开了一家胭脂水粉店,雇了两个人看着。
胭脂店的生意很是红火,素白的爹见了便不再说什么,一切便由了她去,素白后来索性便搬出来住。
她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便是素白买下来的。
南浔把她的状况也同素白大致说了,素白建议说她又刚开了一家店面,现在没人打理,若是南浔感兴趣的话,可以不妨去试一试。
南浔知道素白这是在给她找生计,对素白自然是感恩戴德。
二人一直聊到天亮,均是眼圈泛黑,原本素白提议说带着南浔去店里看看,又一想二人一夜未睡,不急这一时,便说好了等午后再过去。
南浔坦然接受了素白的提议,心满意足的安心睡去。
……………………
南府。
老太太斜靠在软榻上,神情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沧桑。
“绾娘,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绾娘听了老太太的话,身子一滞,面上一片哀伤,却依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太太觉着呢?”
“你还是恨我,恨我把她赶走。”
“奴婢不敢。”
老太太没吭声,自然自语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我的,自从浔儿走后,你对我说话便一直这样,绾娘,你可知我有我的苦衷,或许你还不知道,关于浔儿身世的事情,卢梦瑶她已经知道了,你说她们如此咄咄逼人,我若是不把浔儿支走,你觉得把她继续留在这里是对她好吗?”
绾娘听了老太太的话,有点难以置信。
“什么?她们竟然知道了,怎么可能,这事只有你我知道,三太太她怎么会知道了呢?难道是三太太在我们身边安了什么眼线不成?”
眼线?若是卢梦雅真的有这个通天本事,那她和南浔早就死了不知有多少回了。
老太太面色暗淡,“许是那日我和你说话被她听去了吧,还好浔儿她走了,但愿她在外面能过的比这里好。”
绾娘神情松垮了下来,这些天她因为这个缘故,一直不肯原谅老太太,她觉得老太太心狠,觉得她老了变得有些糊涂了,南浔这么好一个孩子,老太太竟然忍心把她赶走!南浔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这出了南府的大门以后该如何生活,若是南浔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这心里只怕一辈子都无法安生。
可是现在绾娘想明白了,与其让南浔被这些人整天算计来算计去,倒不如她送出去,也许送出去比在这里要安全的多。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这产业拱手让给他人吗?”
老太太笑了笑,露出往日的精明。
“我怎么可能会白白便宜了她们,这些都是我同相公奋斗了很多年才攒下的,若是白白的给外人享用,相公如果泉下有知,又怎么可能会原谅我。我已经安顿好了,你就放心吧!”
“老太太,三太太来给您请安来了。”
玉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朝着老太太行了礼。
老太太摆摆手让她退下去。
“知道了,这就去,你让她先等上一会。”
绾娘弯下腰看了一眼帘子后面,在老太太耳边小声说道:“三太太最近这几日来的勤,您看?”
老太太自信的说道:“我心里有数,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我还是看的清楚的,你待会去布桩把老爷叫回来。”
绾娘垂首道:“是,奴婢遵命。”
☆、第四十二章 有孕
三太太见老太太从东厢房里出来,忙笑着起身迎了上去,她搀着老太太的胳膊服侍老太太落座后,方端端正正的朝着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的脸上全然没了刚才的精明,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祥。
“难为你总惦念着,每日来给我请安,怪不得邵泽他这么疼你。”
三太太一脸娇羞,这阵子南邵泽几乎每晚都在她房里过夜,她依然又是那个备受宠爱的三太太。
“老太太你是府里的长辈,梦瑶来请安是应该的。”
老太太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听邵泽说你这阵子一直在帮着他料理布桩的生意,不知道你怎么忽然间对做生意有这么大的兴趣?”
三太太抿着嘴,狭长的丹凤眼一眨一眨的,说不出来的妩媚,怪不得南邵泽对她亲眼有加,另眼相待。
三太太的手不自然的落在腹部,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南府不比别人的府邸,府里除了老爷之外并无一个男丁,说来也是我们这些为人妻妾的不能为老爷分忧,若是我们能为老爷生个男孩,外人也不能这么小瞧了我们不是,府里有大太太和二太太管着家里,外面就只有老爷,梦瑶见老爷一个人要管理这么大的产业,整日都是这么辛苦,便想尽点绵薄之力,也好让老爷省点心,不至于太过操劳。”
老太太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是,只是这女人家总归是要帮夫君料理家务事的,若是经常抛头露面的话,总归会被人说三道四,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三太太哪里听不出老太太话里的意思。
她刚要争辩,就听到玉檀在外面掀开帘子喊“老爷回来了。”
三太太一看到南邵泽,忙起身迎了上去,然后甜腻腻的叫了句“老爷”。
那勾、魂似的声音听得玉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怪不得三太太这么得宠,不愧是从青、楼出来的女子,这勾、人的本事还真不是吹的。
南邵泽对三太太的这句叫声颇是受用,怪不得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不过同三太太刚分开半天罢了,可他竟觉得比一年还要久远,现在他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南邵泽被三太太的声音勾的是心生荡漾,又见三太太今日穿着昨晚的那件布兜,乳、沟处还有他昨晚的咬痕,再加上三太太那娇羞的样子,南邵泽看了更加是欲罢不能。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的捏了一下三太太的下巴。
调、笑道:“我的小心肝,看我一会怎么惩罚你。”
三太太对南邵泽的表现显然很是满意,她不露痕迹的把南邵泽的手给推了回去。
说话的声音也恢复到了正常。
“老爷,店里生意这么忙,您怎么回来了?”
南邵泽这才意识到他此次回来的目的,刚才他差点在老太太的眼皮底下做了出格的事情,南邵泽不禁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娘,你喊我回来不知有什么事?”
老太太对南邵泽刚才的表现早就看了个透,若是南邵泽真的是她儿子,只怕她早就劈头盖脸的训斥他一番了,可南邵泽他不是,既然不是,那南邵泽无论做什么事都跟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听季老板说要同咱们布桩合做一笔生意,不知这事你怎么看?”
南邵泽心里还惦念着三太太,对老太太的惯例问话就显得有些敷衍。
“这事儿子会看着办的,就不用您费心了,季家的刺绣在云阳镇是出了名的好,儿子不仅想着要同他合伙做生意,还想与他们结成秦晋之好。”
老太太对南邵泽的回答有些出乎意外。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见你和我商量?”
南邵泽流着口水早就在心里把三太太给洗剥干净了,此刻他哪还有心思同老太太说话。
“用不着什么事都同你商量,再说了有梦瑶帮我就够了,连亲这事是梦瑶提的,我觉得不错,能攀上季家这棵大树,我们是吃不了亏的。”
南邵泽这话显然把老太太气的不轻。
老太太微怒道:“用不着和我商量,看来在你眼里我这个娘还比不上你的一个妾了?”
三太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求救似的眼睛投向了始终盯着她不妨的南邵泽身上。
南邵泽显得有些不耐烦。
“娘,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梦瑶是好意才与我说的,更何况梦瑶她人好又聪明伶俐,而且对儿子又好,既然这样儿子为什么不能让她到布桩来帮我打理生意,更何况梦瑶她如今又怀有身孕,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回报她,有什么不妥。”
老太太更加震惊,“什么,梦瑶竟然怀孕了,梦瑶,邵泽他说的可是实情?”
三太太脸红着点了点头。
南邵泽这段时间总是去三太太*阁的事情,老太太早就有所耳闻,为此事二太太还没少向她抱怨,说南邵泽最近连看她都不看一眼,她就是有心想帮南家生个男孩也只能是想想。
自古宅里头假孕的事情太多,许是卢梦雅因为知道了南浔的事情,所以才使出了这门一招浑水摸鱼。
过了半晌,老太太才回过神来。
“有多久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快两个月了,大夫说头三个月要注意保养,我便没把这事告诉您,不过老爷他是早就知道的了,我原本是想着等孩子足够大的时候,再把这事告诉给您的,可谁知老爷嘴快……”
南邵泽盯着卢梦雅还不算凸起的肚子,两眼放光。
“娘,大夫说梦瑶这回肚子里是个男娃,您说这下我们南家是不是就有后了,梦瑶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南邵泽毫不避讳的把三太太抱了起来,复有想起三太太肚子里还有孩子,便又抱歉的对着她的肚子道歉。
那样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唯一没笑的便是老太太。
“绾娘去把我妆匣里的那个簪子拿来。梦瑶她刚怀了孕,你小心着点。”
三太太见老太太让绾娘去拿东西,猜到老太太这是要打赏她呢,虽说她房里的东西不比老太太的差多少,可真是老太太亲自赏的,别的自然是比不了的。
南邵泽见老太太这么大的转变,弯下腰轻轻的拍了一下三太太的肚子。
“小家伙,看老祖宗对你多好,这么快就赏给你娘东西,你赶紧快点长大,快点接管咱们南家的产业,到时候我就可以多点时间陪着你娘了。”
☆、第四十三章 药膳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三太太怀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南府的各个地方。
三太太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去,有些人在房间里可就坐不住了。
“娘,您说这下该怎么办?三姨娘若生了男胎,纵然有老太太在后面护着您,您往后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要是她真的一举得男的话,看今日这阵势,只怕是不多久就能扶正,到时候更是没人把您放在眼里。”
南锦裳见大太太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知道低着头念经,有些着急。
怎的别人的娘都知道为自己的女儿争名争利,怎偏她大太太就对这些视而不见呢?
南锦裳有些很铁不成钢。
到了这会子,大太太哪里还能静下心来念经,她不过是想用经文压住她陈年的怒火罢了。
虽说早些年的时候南邵泽同大太太两人是恩爱有加,可是后来自从二太太和三太太相继来了之后,大太太倒成了一个摆设。
明着说她是这府里的主子,可那些底下的人又有哪个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她记得有一天清晨,三太太突然来到她的房间,少有的乖巧。
五月清晨的微暖的日头同三太太那低眉顺眼中一同照进她这没有人气的厢房之中。
三太太弯着身子温顺的朝她道了声万福,模样柔顺。
既然三太太守礼,她也不能落人闲话,便让她起了身,可她总觉得三太太那温顺的脸面下藏着刀山火海。
只要她稍微一不留神就碎尸万段,再无还魂之力。
果然三太太对她说,“姐姐,昨晚老爷对我说让我以后多戴簪子,少戴俗气的钗,原本妹妹还不明白,今日见了姐姐才知道,老爷当真是学识渊博,俗话说单根者为“簪”,双簪合用者为“钗”,姐姐你说,老爷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三太太见她不吭声,又浅笑着说道:“瞧,我差点忘了,姐姐素来是最爱戴钗的,尤其是步摇,这钗与姐姐还真是般配呢。”
面对三太太的嘲讽,她只有视若无睹。
纵然她想还击,可又能说什么呢。
说三太太不知检点,以下犯上吗?
老爷会信吗?到时候若是三太太反咬她一口,老爷再把她讽刺一番,她最终什么都没捞着,还中了别人的圈套。
她不管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犯不着与一个歌妓较真。
可是歌妓又如何?大家闺秀又如何?老爷还不是待三太太如世珍宝,而曾经为了老爷与家人反目的她却落到这般田地。
嫦娥因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又有何过错,非要饱尝这离别的滋味。
自从三太太进门之后,老爷便甚少来她的房间,好在三太太的出云阁离她这远,她们的嬉笑声她只装作没听见,他们的恩爱缠/绵,她只当做没看见。
这一切就连家中那些蠢笨的仆妇婆子,都能看明白。有什么小玩意都是先给了三太太,挑剩下才会轮到她。
她喊她们做事,那些人总是磨磨蹭蹭的,然后找借口说是三太太那边找她。
这些势力的婆子都看低她,知道她不得老爷的欢心,便对她更加没有好脸色。
人情冷暖,人走茶凉,她从不恨那些婆子,世道本就如此。
不是她不想争,不是她不想继续讨南邵泽的欢心,只是她累了。
爱一个不专心的男子是世间最累的一件事。
后来她搬到了别的地方,一心只想着念佛,只是希望佛经能化解她心中的戾气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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