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容摇了摇头。
“没有,三太太晚上只喝了小半碗米粥,便推说什么都吃不下。”老太太又问:“可去请大夫了吗?”
大太太接过话茬,“请了,大夫还在路上,只怕一时半会的也赶不到,老太太,您说这下该怎么办?”
老太太不知是心急上火还是屋子里人太多了,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你们都出去,都在一个屋子里头,空气怎么能流动,都出去,出去。”
老太太说完便栖身走到三太太身边。
“梦瑶,你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三太太一张小脸此刻一片青白,她只搂着肚子,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显然肚子异常的疼痛,不然她的额头上也不会全是汗。
“老太太,我……我肚子好痛……只怕……只怕这孩子……保不住了。”
南邵泽冷着脸厉声道:“瞎说,怎么可能会保不住呢,这是我们的孩子,他福大命大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再等一会,一会大夫就来了。”
三太太痛的脸皱成一团。
“老爷,只怕,只怕我梦瑶没这个福分,若是不然的话也不会……不会……”
三太太的话没说完,只觉得身下一股热流顺着双腿流了下来。
三太太面上此刻已经毫无血色,她的手指嵌进肉里,虽说肚子没有刚才疼了,可她的眼泪却止也止不住。
南邵泽见她如此难过,只得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一股一股的血从锦被下流淌了下来。
南邵泽一愣,旋即什么都明白了。
孩子保不住了。
南邵泽的哭声在出云阁里回荡很久很久。
老太太见状哭泣道:“老天爷你就这么惩罚我们南家吗?你真要让南家从此绝后吗?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若是有错你只要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何必去惩罚我的孙儿。”
老太太说完老泪纵横。
大太太颇有些动容。
“老太太节哀,三太太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您别太伤心了。”
南邵泽这时才擦干眼泪,对老太太道:“娘,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过了好些天,三太太才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缓过神来。
虽说明面上没人站出来指责二太太,但大家都知道三太太没了孩子这事同二太太脱不了干系。
二太太一个人在柴房里关着刚开始的时候还嚷嚷着她是冤枉的,到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便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底下的人想起来的时候便给二太太送些残羹冷饭,时间久了,下人们便把这事给忘了,二太太一天两天的吃不上饭那也是常事。
直到六月来了,底下的人总闻着一股子臭味,方想起来二太太已经饿死在柴房好多天了,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二太太早没了往日的样子,身上爬满了蛆虫。
其他人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那些蛆虫爬到自己身上。
南锦雪却丝毫没有这么多的顾忌,她趴在二太太的身上哭的是黑天黑地的。
不管二太太生前对她有多不好,在南锦雪的心里二太太始终是她的娘亲,始终是给了她生命的那个人。
二太太的葬礼很是简单,只用了一个普通的棺材便把她给埋了。
一行陪送的人都没哭,只有南锦雪一个人哭了又哭,那眼睛肿的跟个桃子一样。
南邵泽斥责她说若是再听见她哭一声,就把她也埋了。
南锦雪心里恐惧,只能将眼泪往肚子里流。
☆、第四十六章 嫁娶
天气燥热,纵然屋子里放着冰块,大太太依旧觉得酷暑难耐,热的心里难受。
“青岚,再去拿些冰块来,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大太太说出的话没了往日的温柔。
青岚站着没动,垂着眼帘没敢吭声。
大太太见状不耐烦道:“还杵在这干嘛,赶紧去啊,你这是想热死我啊。”
青岚的脸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
“奴婢不敢,刚才拿来的这些冰块已经是最后一点了,其余的一些都被大小姐房里的人拿去了,大小姐今日在院子里中了署,大夫说要多用冰,因此她全拿去了。”
大太太一听气的不轻。
凭什么东西哪里轮到她拿了用,连娘都没了还敢这么矫情,当真是作死。
青岚见大太太脸上不悦,忙说道:“要不奴婢去大小姐房里要了来。”
大太太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就让她先用着吧,既然中暑了就该多用些冰块,去把这些冰块也给她送去。”
青岚以为大太太这是在赌气,忙道:“大太太您别生气,这么热的天莫气坏了身子,您要是实在嫌热,不如多喝些冰镇的绿豆汤,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来。”
“我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把这些冰块都给大小姐送去,不管怎么说大小姐没了娘,我这个做母亲自然不能让别人说我苛待她。”
青岚聪慧,大太太只是这么一提点,她便明白了其中的涵义。
“是,奴婢这就去,一定把太太对大小姐的好意传达的清清楚楚。”
…………
绾娘站在老太太身旁要着竹扇,凉丝丝的风吹在身上并不觉得燥热。
“太太,刚才大太太派人送了好多的冰块到大小姐房里。”
老太太淡淡的说道:“嗯,雪儿这孩子也怪可怜的,难为她还惦记着雪儿,你让桑管家再去买些冰块回来然后送到大太太房里去。”
“太太还是依旧心善,大太太若是能够就此有所收敛也不枉费了您对她的好。”
“若是真的就此罢手那就好了,只怕她被名利迷了眼看不清现状。”
老太太歪斜着躺在榻上,望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浔儿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最近有她的消息吗?”
绾娘摇了摇头。
“暂时还没有,奴婢已经在观音庙里安排好了,只要浔小姐一出现,主持便会通知。”
“那就好,你让底下的人再多熬一些绿豆汤一会给大太太送去。”
老太太话音刚落,大太太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还真是不经念叨。
大太太一进来顿觉得身上一阵凉爽,她住的地方虽说离老太太的东苑比较近,她又是专拣了有树荫的地方走的,可身上还是已经汗湿了一片。
大太太忍不住心里连声抱怨。
这天还真不是一般的热,若不是她有事,她才不会这么大热的天出来。
“老太太好。”
大太太一进门很是有礼貌的行了礼,模样甚是柔顺。
可老太太知道大太太这温顺的外表下面绝对不是心思单纯之人,不然大太太也不会这么热的天来她这里。
果然待大太太落座后她便开了口。
“老太太,雪儿今个中了署,府里头的冰块又都用完了,这孩子怪可怜的,虽说我把我房里的冰块给她送去了,可还是不顶用,这孩子一个劲的说胡话,还嚷嚷着说要追随二太太去,你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听了这话,心里能是滋味吗?我琢磨着既然这样,倒不如让雪儿同张员外的小儿子张东绅的婚事早点举行,若是在二妹死后三个月之内雪儿还没有结婚的话,那可是要守孝三年都不能结婚的,再过三年雪儿都二十岁了,若是再不结婚,只怕到时候都成老姑娘了。”
老太太道:“张员外家里对这婚事可还同意吗?上次不是说他们家打算悔婚吗?”
大太太忙打断老太太的话说道:“没影的是,张员外听说这门婚事的时候可高兴呢,听说还请了不少的族人去吃酒,再说了虽说我是雪儿的母亲,可她的亲娘毕竟是二太太,二太太在生前的时候就一直很看好这门婚事,她没少在我面前说张员外的这个小儿子能干人又老实,若是雪儿嫁给这样的人这一辈子准幸福。”
大太太见老太太不说话,又补充道:“雪儿能嫁给张东绅也算是圆了二太太的梦,就是二太太在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高兴的。雪儿没了娘亲和一母同胞的妹妹,她这心里难受着呢,我听春桃说雪儿自从二太太死后天天哭,都没见她笑过,老太太您说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老太太轻叹一声。
“有门婚事冲冲喜也好,不过半年时间府里头忽然没了两个人还真是使人不安生啊!雪儿的婚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只是这嫁妆一定要给她办丰厚一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南家第一次出嫁闺女,婚事到时候办的喜庆一点就是了。你没事的时候多劝劝她,让她想开一点,纵然她没了娘和妹妹不还有你这个母亲和素儿她们几个妹妹,让她想开一点。”
大太太垂下头的瞬间,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老太太失望的,我一定办的妥妥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叨扰您休息了,微璨告退。”
待大太太走后,老太太叹气道:“还真是沉不住气,都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一点的长进,看来不管时间有多长,这人的本性断然是不会变的。”
当南锦雪知道她要出嫁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春桃声情并茂的把这事说给她听,南锦雪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心里发闷。
这些天她早已把眼泪给哭干了,当她听说这个消息要为自己哭上一回的时候才发现早没了眼泪可以流。
她只知道笑,笑着把大太太送来的那些冰块撒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然后手紧紧的握着一大块冰块。
尖尖的冰块扎破了她的手心,手心里的血然后了原本透明的冰块。
南锦雪觉得天已经塌了,她的心也跟着这手里的冰块一样化了,最后只剩下一摊水渍。
☆、第四十七章 哭嫁
时至六月,骄阳似火,好在已经日薄西山,不似白日那么燥热。
南浔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子旁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人群。
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南府快五个月了,不知道老太太她现在怎么样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那帮人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老太太迟早是要吃亏的。
虽说南浔并未离开云阳镇,可云阳镇并不比寻常小镇。
前些年云阳镇季家的刺绣讨喜,成了朝中贡品,有不少外来的商贾在这安家落户,云阳镇从此得以壮大。
再加上这段时间南浔一直帮着素白料理店的事物,并未抽出时间去打听南府的事情。
遥遥北望,连绵不断的屋舍,南府的屋舍又在其中的那一处呢。
离开这么多天她终于想通当初老太太为何执意要把她赶出南府。
老太太这么做不过是希望二太太和三太太她们不迫害她罢了。
思及至此,不觉眼眶湿润,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南浔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南浔听闻身后传来的声响,忙抬起窄窄的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她回过头来看着素白一身男扮女装的样子,扬了扬嘴角。
“没看什么,这么热的天,出来的人倒是比往常少了许多,咱们的胭脂水粉最近卖的不太好,总该想个法子才是?”
“没事,生意总有不景气的时候,不妨事,这些天总见你闷闷不乐的可是有心事?”
南浔转过脸又重新看向楼下。
“我哪里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出来的时间太久有些不习惯罢了。”
素白闻言笑了笑。
“总会有习惯的时候,看你心情这么不好,不如讲个好事情给你听。”
南浔知道素白这是在逗她,心里暖暖的。
“什么事,说来听听。”
“听说有家府里的大小姐明日就要成亲了,据说婚事办的极为隆重,还请了不少的戏班子呢,到时候我带你去听戏文可好。”
南浔本想推脱说不去的,可又实在不想拂了素白的好意,便应允了下来。
“既然你答应了,不如明天换了身衣裳去吧,总这么穿着男人的衣服时间久了总会把自己当成男人来使唤,既然身为女人就该对自己好点。”
南浔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衣服,腼腆的笑了笑。
翌日清早,南浔倒是换了个女人的打扮,素白倒是与往日一样,并未换装束。
南浔不禁问道:“昨晚说好都换的,怎么你还是这身男装?”
素白爽朗的笑了笑。
“我喜欢穿男装,再说了到时候听戏文的那么多,总该有个男人在身边保护你这个如花美人不是?”
南浔脸微微一红,嗔道:“你惯会戏耍我,不行我也要换了这身繁琐的衣裳。”
素白脸上上前拦住,笑道:“别换了,你不嫌麻烦,我等你嫌累,快走吧,听说今个这个大小姐还是哭嫁,到时候错过了,就可惜了。”
南浔一愣,“何为哭嫁?”
“哭嫁一般从新娘出嫁的前半个月、一个月开始,有的甚至前三个月就已揭开了哭唱的序幕。不过,开始时都是断断续续进行的。可以自由地哭。亲族乡邻前来送礼看望,谁来就哭谁,作道谢之礼节。喜期的前一天晚上到第二天上轿时,哭嫁达到**。这段时间的哭唱必须按着传统礼仪进行,不能乱哭。谁不会哭,就会被别人嘲笑甚至歧视。总的来看,哭唱的内容主要有“哭爹娘”、“哭哥嫂”、“哭姐妹”、“哭叔伯”、“哭陪客”、“哭媒人”、“哭梳头”、“哭祖宗”、“哭上轿”等。”
南浔一听愣住了。
她在杨氏家的这些年,并非没见过结婚的。
结婚那日从新娘的家人到新郎的家人个个都是眉开眼笑的,哪有谁哭哭啼啼的。
若是有人哭,也就是新娘上花轿的时候,新娘的母亲哭几声以示不舍。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这结婚原本是喜事怎么能哭哭啼啼的,让人觉得不像样子。”
其实就连素白对这哭嫁也是懵懵懂懂不是很明白。
“听说哭嫁主要是感谢父母长辈的养育之恩和哥嫂弟妹们的关怀之情;泣诉少女时代欢乐生活即将逝去的悲伤和新生活来临前的迷茫与不安。也有的是倾泄对婚姻的不满,对媒人乱断终身的痛恨。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既然如此不如一会我们去看看罢,也好看看什么是哭嫁。”
南浔点了点头,既然有这么奇怪的习俗去看看也是好的。
南府。
“大太太听说外头的人都说咱们大小姐出嫁是哭嫁,这哭嫁不知有什么说法没有?”
大太太正在安排人张罗贴喜字,对于三太太的问话有些不耐烦。
“能有什么说法,你又不是没看到,自从二太太死后雪儿哪一天不是哭哭啼啼的,你说若是到时候她顶着红肿的眼穿喜服嫁人岂不是要被人说三道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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