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说些什么,生怕会不小心冲口而出伤人的话,还不如保持沉默。之前有想过黎佳浩可能会不敢去见,但却没想过他会找这样一个纰漏百出的借口。为什么还要问她呢?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这样一句解释,放在谁那里都不会信的吧。
她扯了扯嘴角,拿起扫帚去扫地面上的白瓷碎片。动作很缓,很轻,在这凝滞的空气里,她可以听到黎佳浩喘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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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的神情,只有一下一下机械地重复清扫的动作。
良久,他才低哑着嗓子缓缓道,“好吧,随便你。”
脚步声逐渐远去,黎佳浩进了卧室,再没声音。
客厅里静谧柔和的白色灯光笼罩下来,她直起身,望了望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很多是黎佳浩爱吃的,他都没来及吃。饭也是剩了大半,留下并不美观的缺口。
水流倒灌,她闭上眼睛,仰头站了一会,才缓和过来,将剩菜们用保鲜盒收起,一道一道地放进冰箱里。
她做的很认真,也似乎只有这么认真,才能慢慢消化掉心中的不快。一直以来,她都用这种办法平复情绪,人在生气的时候,说的做的都会违心。
所以冷静了一阵,她也已没有刚开始那么愤慨。其实说来,见不见家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更是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跟她翻脸,或许是她真的误会了。聚会也分轻重缓急,也许是很重要的那一类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她也释怀了大半。微笑了一下,暗骂自己神经过敏。想到现在卧室里那小子还在皱眉气愤,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内疚感。于是收拾完了餐桌,她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拧开墙壁上的小灯,橙色的微光里,黎佳浩静静地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肘,侧头望了她一眼,又转回脸。
“还生气呢。”她揶揄道,走过去躺到他身旁,掐了掐男孩的脸,“我错了,我错了行了行。”
“认错态度不诚恳。”黎佳浩赌气般地道。
她笑出来,颇有些无奈地道,“好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聪明帅气的黎佳浩同学,我心胸狭窄,我妇人之见,我就应该出门遭雷劈,喝水喝到鼻子里——”
“哎,够了够了。”他打断她的话,转过脸来看她,“说什么呢,你可得给我健健康康活着,听到没有。”
他漂亮的眸子映在她的眼里,鬼使神差地,她呆呆地点了下头。过后觉自己的动作傻得要死。
不过她这一点头,倒令得黎佳浩“呵”的一声笑出来,手臂横过来,搭在她的身上,呼吸一下一下吹进她的耳朵里。
“我很喜欢你。”他冷不丁地道。
第一次,这原来竟是第一次他跟她表白。
她想起在西餐厅的时候,他清淡的声音——“我从来没说过那句话。”
她曾失落过,也曾不甘心过。觉得两个人之间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可如今,这句话就这样子冒出来,听着不像是告白,倒像是赔罪。
她呼出一口气,心中仅剩的那一点不满也被这五个字冲光了,很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辈子,她是栽在了这个家伙身上。
也许就像书上说的,她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债,这辈子要来还。
明明是自己先生气,最后还是要反过来安慰,哪里见过她这样悲催的女朋友?倒索性不要去计较了,你打我愿,爱情里总有一方是付出得比较多。
恍神的时候,黎佳浩已凑了过来,唇轻轻吻过她的眼,呓语一般地低声重复,“杜可唯,我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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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证明什么,抑或说服什么一样。在布满喘息和心跳声的夜里,却像一把火,燃起了她的所有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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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73。神秘来客(三)】………
他终究还是没有陪她去机场。
早晨她醒来时,他已经离开。床上遗留下青草的味道,身旁却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昨晚不应该就那样放过他的,她后悔地想,连到底是什么聚会,去哪里聚会都一概不晓得。现在回想起当时黎佳浩的神情和语气,也感觉到一丝并不同往常的气息。他像是有事在瞒她,而且女人的直觉表明,那八成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心情烦乱,去机场的路上给远在北京的白晴真通了电话。唾沫横飞地说了半个多小时,才总算把心中的闷气撒了出来。
踞白晴真“嗯嗯嗯”地听着,到后来也有些不耐烦了,在电话里骂道,“杜可唯你是不是浆糊脑袋啊。哪有处了一个月就拉着人家见家长的,什么样的男人不被你吓跑了。现在这世道,一听结婚男人都绕道走,黎佳浩那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屁孩,他能负得起责吗?”
她一听就呆了,一股血气直冲脑顶,不管不顾地大喊回去,“你说他不想负责?他不是那种花心的富二代公子哥!”
“哎哎哎,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开始倒戈了?”白晴真忍不住风凉她,“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多少?妞,不是我非得揭你伤疤,徐旭那事你忘了?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相信人家,结果呢?快醒醒吧。”
槽她抿紧唇,握着手机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其实白晴真说的没错,她知道,可在这当口,如此一针见血地戳着她的痛处,无论换做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强忍着,她才没有让愤怒爆开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似乎是白晴真也觉得说得太狠,再开口时语气已柔和了许多,“你别急……看看我,到现在还没把王珂带回家去呢。你这人没什么别的缺点,就是性子太直,谈恋爱这事也得讲讲技巧的,知道吗?”
挂了电话,她似幽魂一般,目光呆滞地望向车窗外变换的景色。时值五月下旬,车上的空调已凉凉地吹了起来,冰凉的双手交握,她微微后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技巧,她从来就学不会技巧。当初期末考试,大学里作弊成风,厚厚的一本专业课书籍,她愣是三天三夜自己硬生生地背了下来。事后同寝的姐妹笑她太老实,她也只有无奈地笑。
不是胆子太小,只是想活得坦然些。
爱情这件事,无非就是你情我愿,你打我挨,哪有那么多技巧可循?她心里一直笃信的,不过是真心二字。除此之外,再没考虑过其他。
是她错了吗?
上海机场的2号航站楼,形状酷似一层温和的波浪。挤在出站口的人群中,她像其他人一样伸长脖子等待出站的人群。杜妈妈穿了一件黑色的丝质短袖上衣,米色工装裤,打扮得十分正式。她上前接过行李箱,不禁笑道,“妈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还不是你爸。”杜妈妈满面红光,十分开心地道,“说是不能丢了你的份,非得让我好好打扮一下。怎么样,还不错吧?”
“太美了。”她竖起大拇指,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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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大一报道时杜妈妈来过一次之后,已经过去将近四年。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互相提到彼此的趣事。坐在回程的大巴上,杜妈妈一边感叹上海的变化,一边很是认真的问道,“还没男朋友呢?”
这一说,又触到到她的伤心事。只好装作无辜的模样摆手道没有没有,还勉强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杜妈妈也没再继续问,倒是提到,“之前不是说公司里有个同乡的前辈挺照顾你的,没展展?”
“你当是我电影明星啊,见到谁就能和谁展?就是我愿意,人家也不见得喜欢吧。”
“你这孩子,就是没个心眼。”杜妈妈叹了口气,开始了她一贯的说教之旅,“想当年我和你爸爸怎么认识的,还不就在公司的年会上。那时候你妈还能唱能跳呢,当场就把你爸给迷住了……”
杜妈妈越说越欢,完全把最初的话题和目的抛到了脑后。
这套故事杜可唯从小到大听了不下几十个版本,终于是忍受不了,只好投降道,“哎,咱换个话题吧,好不好?”
要是整整一路都围绕着她要不要找男朋友,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心情,恐怕又会跌入谷底。在去接杜妈妈之前,她已设置好大脑机制,将关于黎佳浩的所有都封闭在外。无论这一切的真相究竟是怎样,她也不愿再想,干脆平静对待好了。
路途很长,干坐着也是无聊。杜妈妈索性就将行李包打开,向她展示从家乡带来的好东西。一些特产和纪念册子。爸爸给她送的实惠大红包,还有——放在最后的外婆做的精品粽子。
是快到端午节了呢。
她望着那一大袋子的手工粽子,耳边是杜妈妈温暖的声音,“你外婆说你最喜欢吃这个了,小时候总和你哥抢。记得吗?还打过一架呢。”
是啊,她当然记得。外婆有一套独特的秘方,做出来就是和外面卖的味道不同,独特又美味。看到这个,就仿佛看到了外婆那慈祥而面带微笑的脸,也仿佛回到了儿时她生长的家乡。泛黄的记忆里,有着最难以忘怀的童年。
咬了咬下唇,她偏过头,靠在杜妈妈的肩膀上,撒娇般地叫道,“妈妈。”
杜妈妈笑着打她的头,骂她不害臊。两个人的说笑声引得车厢里的乘客回过头来,然而,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都仰着头回望过去,一副“你看吧你看吧”的姿态。
连神态和动作都分外相似,一如她曾在地铁里追击黎佳浩时的那一幕一样,令得看客们都无语地转回脸去。
这一路都十分开心。看过杜可唯住的小区外观,杜妈妈也不住地点头,赞道环境不错。顺着楼道上去,她掏出钥匙开门,拧了一圈,忽然神情一滞。
出门之前,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锁了三圈。
猛地拉开大门,却呆愣在原地。客厅的沙上,一个身影缓缓站起,微一颔,礼貌地道,“伯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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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l 74。神秘来客(四)】………
眼前的人穿着纯白色的正式衬衫,亮灰色西裤,打一条藏蓝色条纹领带。剪裁贴合,干净如新。挺直了背脊站着,酷似哪个年少有为的英俊经理。
整套行头上面,是黎佳浩面带笑容的脸。他依旧是不太适合穿衬衫,但在杜可唯苍白的二十三年当中,却再没有一个人能把纯白色穿得这样好看。
杜妈妈也有些看得傻了,不过不是因为帅,而是因为这种情景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唯唯,你有男朋友了?!”
她冲口而出,连礼节都顾不得了。刚刚骗她说没有也就算了,看这情况,两个人分明是已经同居,这一个说不准,可是有未婚先孕的可能性。
踞这嗓子把杜可唯的神叫了回来,胡乱地“哦”了一声,便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聚会推到晚上了,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不好意思。”黎佳浩非常礼貌地道,听得杜可唯一愣一愣的,后来才明白这是为了在她妈妈面前表现一下。这小子,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还是很聪明的。末了,他把目光投向杜妈妈,绽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杜可唯和您长得不太像啊,有您这么漂亮就更好了。”
杜妈妈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槽“喂……”杜可唯受不了地看过去,这种话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啊?!真是真人不露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徐子默混久了,想不变坏都难。
不过她当然不知道,这是黎佳浩来之前特地学的几套秘籍。本来是徐子默用来泡妞的,结果用在这种场合,反而也有奇效。杜妈妈的不满明显减弱了不少,看向黎佳浩的眼里,除了审视之外,也多了几分好感。
女人么,不管多大,被称赞漂亮都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照徐子默的说法,如果把见岳母大人的步骤分为三步的话,那么他这第一步是走得成功了。时值中午,把行李搬进去后,就到了张罗午饭的时间。杜妈妈自告奋勇地进厨房做菜,剩下杜可唯和黎佳浩两人在客厅里准备餐具。找准机会,杜可唯低声叫道,“你怎么回事?早上走的那么早,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从进门以来,她的情绪一直是又惊又喜。之前的纠结,在见到黎佳浩的那一刻全都抛到脑后。脑海里所有的细胞,都叫嚣着三个字:他来了。
来了就好。
在他的身边,她莫名地放松下来。心情喜悦而温暖,连做事都有劲了许多。
黎佳浩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昨天不是有个姑娘特别委屈地说:今天不见就不知哪年哪月才有机会了么。我看她那么委屈,我也挺不舒服的,有什么办法。”
她呵呵地笑,骂道,“谁委屈了啊。”
“哎,我也不知道是谁。眼睛哭肿得像核桃似的,做梦还大叫‘你是个大白痴!’”他学她的声音,故作无奈地摇头。
杜可唯涨红了脸,心道她有做梦吗?自己都不记得了。但听着黎佳浩的话,心里也不由一暖,戳他的心口道,“那你早上怎么不说,还害我胡思乱想。”
“你乱想什么了?”他抓住她乱动的手,顺势环上她的腰,戏谑地道,“你怕我不要你了?怕我是个花花公子,乱花从中飘过,一朵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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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得你——”她嗔道,抬眼去看他。黎佳浩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有笑意,又有一份不经意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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