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扯开皮带,手指落在长裤纽扣上,同时,抬头,我用隐约怀疑的眼神盯着他,犹犹豫豫开口,“还要继续吗?”
好半晌,男人缓缓、缓缓的收紧手掌,握成拳头,米需 米 小 说 言仑 土云又慢慢、慢慢的垂到身侧。
空气象是凝结起来,这人攒紧眉心,语气阴沉得象是要把什么咬碎在牙齿间,“把衣服穿上…恬不知耻!”
…………
静静把扯开的皮带系好,掩上大开衣襟,慢吞吞扣上纽扣,最后弯腰拾起斗篷…穿戴好所有衣物,我抬头,扯了扯嘴角,“中将大人可真/爱说笑话。”
比起,自持高贵不愿和庶民同乘一条船的大人物,以武力驱赶无辜群众冒雨下船的你们…
恬不知耻的,似乎不是我。
“好端端的,我自己跑到您房间宽衣解带?”
眯起眼睛,我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他,“比起凹凸有致的女人,中将阁下的魅力,不足以使我如此倾倒。”
男人直视着我的目光里,蕴含掩饰不住的暴怒;看上去象是下一秒就会猛然出手,只不过我等了很久,他始终雕塑似的站在原地。
直到,敲门声惊起室内卡壳的画面,空气中四散的寒意随即收敛,男人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越过我,落到起居间方向。
“报告!”
不多时,踩进房间的几道气息从后方擦过我的肩膀,三名背着枪的士兵将手中物件摆放在男人手边的桌上,恭敬行礼。
“中将阁下,经过搜查,犯人房间内的物品都在这里。”
随便塞几套衣服的背包,解/放出来打发时间的咒文卡'即兴之书',一些小零碎,还有那个装着所有现金,鼓囊囊的储物袋。
啊哈~我忍不住庆幸,自己有‘食物一类的东西随时藏好’这种习惯,否则…呵呵~万一这家伙装酷耍帅,拈片饼干试味道,那乐子可就大了。
…………
撇撇嘴角,我看着男人漫不经心解开储物袋,翻了翻,从里面勾出一条项链,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别有深意挑眉,“安菲特里忒之眼?”
“'唯一的海洋,是月光下你流泪的眼睛'。”我深情款款吟诵,耸耸肩,“玛丽很喜欢,除了它,其余都归你。”
反正钱这玩意,来得容易去得快。
房间晦暗的光线下,男人唇形抿成直线,,瞳孔折射/出不辨善恶的深意,也不说话,隔了很久,将项链扔回储物袋,他的身体往后靠到桌子边,转而拿起那本书,翻开它,就这么聚精会神阅读起来。
不得不说,这转折有些出乎意料…一时弄不明白对方究竟想做什么,我只能原地等着,顺便与周围戒备森严的兵士们隐隐对持。
几道轻浅呼吸声,叠加辐射到身上刀割般的敌意,令得狭隘房间里空气变得有些混沌,却在此时…“妮可。罗宾。”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肯定,透出阴冷而狡猾的味道。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眼压在一堆杂物与桌面之间的两张通缉令,“哦~我会记得回家问老头子,外面是不是欠了什么风流债。”
如果真有这么个人的话…“不过你要理解,男人么…呵呵~”
“把这位先生,和他的东西送回去。”男人阖上手中书本,眼底最后一丝探究悄然散开,“我的属下失礼了。”
“最近总是听到这种话。”我撇撇嘴角,叹口气,“不过,我当然不会介意。”
随着兵士们转身离开之前,身后的男人似是不经意的追问道,“你到香波地做什么?”
“嗯~有个家伙从我手里夺走了玛丽。”我将他们归还的私物拿在手里,一面往外走,一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必须追上去。”
…………
再次与那位海军将领碰面,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黑郁金香号在海上航行第一十三天,邮轮甲板上举办一个露天派对,所有旅客都受到邀请,前来参加大人物屈尊降贵与民同乐的欢宴。
可巧的是,天候也相当给面子,洋面风平浪静,本该神出鬼没的海贼们,也因为这段时间军舰'西里西亚号'无情剿杀而销声匿迹。
湛蓝得宝石般的天空,阳光好到令人侧目。
鸡尾酒、乐曲、美食佳肴,甜香裙摆,穿梭在人群中的侍应生,冰块碰撞杯壁清脆声响,酒酣耳热,言笑靥靥。
我懒洋洋倚在甲板最边缘的栏杆边,潮汐冲刷船身,潺潺水流彷如轻轻浅浅呼吸,远处有飞鸟偶尔鸣叫,昏昏欲睡的倦怠渐渐侵蚀神智。
那位海军将领就这么出现在耳语喧嚣中,淡紫色条纹西装,深蓝衬衫,赭红庞克头,行走间背脊笔直,举手投足都带出久经战场的精悍骁勇气息。
眯着眼睛,我静静看着他的目光随意扫视人群,略略停顿后脚下改变行程,转而缓缓朝这里走来,雪白制式大衣随着海风翻卷,漾起袍角千回百折。
他在我身侧停留,褪去如刀锐利的气势,漫无目的盯着欢闹甲板,整个人象是放松下来,显得有些慵懒,“天气不错。”
从附近经过的侍应生托盘里取出两只高脚杯,将其中一只递到我手边,低敛的眉梢,神色安稳沉静,倒是和此刻的恬淡有几分相衬。
难得闲暇时光,我也没了与谁争锋相对的兴致,支起身接过高脚杯,呷一口猩红粘稠酒液,抬高手,盯着透过晶莹杯壁晃动的瑰丽色泽,怔怔出神。
…………
隔了一会儿,男人才又开口说话,“听说,你用扑克牌赢走我手下大半个月薪饷。”声线浓厚低沉,漫不经心睇来的眼角,眸光喜怒难辨。
“小赌怡情,再说…”我微笑着冲他举了举酒杯,之后凑近嘴边含一小口,舔舔嘴唇,为它的醇厚馥郁眯了眯眼睛,“被人如此窥视,总得找点乐子。”
年轻的海军兵士们从那日之后,无时无刻不隐在暗处监控,若不是多少还记得留些余地,我现在也不会这样放松。
沉默片刻,然后他突然笑了一下,“他们职责所在而已,倒是要多谢你手下留情,只是半个月薪水…嗯?”
尾音潜藏些惬意,眼角一道淡淡笑纹,不疾不徐细品杯中酒浆,他一边悠闲的说,“抵达香波地之后,有机会可以来一局。”
“我们?”我惊讶的眨眨眼睛,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咧咧嘴角,“可以呀——”只要你输得起。
更何况,就我而言,似乎已经身在局中————我,和你。
“很有自信嘛——”男人的身姿更加放松,整个人倚到护栏上,意态闲适,口中也换了个话题,“安菲特里忒之眼…”
停顿片刻,他别有深意的解释道,“你留给心上人的珠宝。”
“它怎么了?”我收回远眺高空的视线,满心疑问。
“你手上那件应该是被带出伟大航道的真品。”他侧过面凝望船舷外的海面,音调有隐晦难解的情绪。
“传闻,它是打开某个宝藏的钥匙。”
“四百年前带走它的人,也是你那本书的作者贝洛蒙特。柏伦故去,它就此失落北海。”
“那个姓氏…你上船时登记的名字,贝洛蒙特。诺恩,你到香波地打算越过红土大陆,前往新世界吗?”
…………
近在耳旁的话语,带着控制得极好的节奏感,他言谈间似是漫不经心,却令得我彷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死死盯着身侧这人,我一时浑身僵硬————终于想起来了,在亦申露岛上就隐约觉得不对的地方。
欧诺拉。黎明女神号指挥官看见那项链后,曾说过,‘海皇波塞冬之妻,安菲特里忒,传说中,海皇追求她时,曾经赞美过她的眼睛是唯一的海洋。’
而,埋葬在玛丽身边那幅炭笔画背面,贝洛蒙特。诺恩写着:'唯一的海洋,是月光下你流泪的眼睛'。
那,难道不是给玛丽的情话…吗?!
该死的东西!
不自觉抬手揪紧胸襟,隔着布料指尖触及斗篷下,自那天起,因为生怕遗失就贴身佩戴的纪念品,转念一想,我深吸几口气,盘旋怒意悄然散去。
算了,事到如今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死人,不存在任何意义。
…………
“你还好吧——”有谁模模糊糊的询问。
混合着烟草和海风气息的味道,沁入鼻端,与此同时,脸颊被谁的干燥粗粝肌肤轻轻碰了碰,涣散的视觉缓缓聚焦,我看到钉着鎏金袖扣的淡紫条纹恰恰自眼前抽离。
男人收回抚触我的手,将它藏到身侧,顿了顿,转而又插/进口袋,嘘咳几声,面上掠过一丝不自在,“抱歉。”
象是要粉饰自己的唐突,他飞快继续说道,“别紧张,我并非质问什么,世界/政/府也没有禁止民众翻越红土大陆。”
“我曾经看过你那本书的残卷…文布兰。罗兰度,贝洛蒙特。柏伦誓死效忠的船长。”
“黄金乡,岛的歌声…”似乎想起什么,他的眼神恍惚起来,语气微微带出些久远的怀念,“或许它们真的存在,只是等着再次被找到。”
“不止你一个人相信。”我打断他的无语伦次,偏过头静静聆听遥远彼端吹拂而来的,海洋吟唱的哀伤。
“海上男人,性格里都有这么一份傻气。”叹口气,我的目光迎上这位清醒过后神色复杂的海军将领,梦呓般自顾自说道:
“所以,无数人穷尽一生寻找,并且毫不怀疑。”
“黄金乡、大冒险,自由与梦想,它们终有一天会回到这片海。”
☆、第十六章
我答应了这位海军将领略显局促提出的要求。
派对结束后,领着他回房,将那本冒险传记交到他手中,并且,在他一再保证会原物归还时,只告诫对方,不要将夹在最后几页当中的书签弄掉,免得我找不到没看完的部分。
至于他是否遵守诺言,予我其实没什么要紧,'即兴之书'原本就是念力凝结,最后它始终会卡片化,回到我这里。
许是拿人家手短,好吧~我承认也有故意将手腕上戴的石头露出来给他看到的缘故。
那颗海楼石是玛丽收集的无数小玩意之一,我借来防御这世界五花八门的恶魔果实能力,顺便混淆众人观念。
惯性思维下,成效卓越。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格外宁静,各种意义上的。
拿人家手短,好吧~是打消怀疑的中将阁下领着他那一票眼线销声匿迹,只有极偶尔的情况下,我能在某种场合里看到那位中将。
他一如既往的仿佛出鞘利刃,周身气息难以接近,隔着人群目光对上我的,眼神里的寒意仍然千年不化,就是不知为什么,眼眶下的黑影也日渐浓厚…
许是太使劲夜夜笙歌了?不负责任的揣测,飞快被我抛诸脑后,反正大抵不相干。
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持续到黑郁金香号驶入香波地群岛七十号区域港口;混在隐隐散发劫后余生气息的旅客群当中,我拎着行李走下船舶折梯,还未走出多远,就被后方赶上来的海兵叫住。
我收到一只纸袋。
里面装着归还的冒险传记,以及一份由那位中将签署的通行证,持有它可进入六十至六十九号海军、政/府掌控区域,海兵还特意解释,倘若有需要,可以凭借通行证,申请乘坐开往新世界的政/府船只。
这位也在牌桌上被我掏空口袋的年轻士兵,临走前似有不甘约定,有机会要再来一局。
我但笑不语,静静目送对方远去,方才垂下眼睛,收敛刻意端出来的平和,转身,迅速潜入嘈杂人群。
远远的,黑郁金香号高高的甲板上,那位中将无声无息站在那里,目光仿佛穿透空间,夕阳西下的天空红得发白,苍松般挺直的身形,很快模糊在光影当中。
…………
所有善意都是谎言,今日之后,只有彼此运气都好,才不会兵戎相见。
…………
香波地群岛,是个异常神奇的地方,当然,对我而言这世界绝大多数地方都很神奇。
号称世界最大的红树,‘亚尔其蔓红树’浮出水面的树根形成岛屿,七十九株巨大植物居然能建成城镇,(= =)。
分泌特殊的树脂形成泡泡,可以当做各式工具设施甚至房子的原材料…(==)。
我在七十号区域某家旅馆登记入住,付足小费之后打听到伟大航路指南没有记载的,极具特色的当地人文。
比如说,不法地带的拍卖会。
再比如说,小道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其实是政/府掌控地带,而非别区鱼龙混杂的酒吧。
花了几天粗粗领略游乐园和观光区域,之后我凭借通行证出入安全区域,并在其间流连,尤其喜欢驻足图书馆、咖啡厅。
这些文雅场所内,能听到一耳朵各式匪夷所思的内/幕,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此地有在职官员出没的缘故…
服务于此地政/府设施的文职人员们,闲暇时喝咖啡总能漏出点什么。
谁说男人不饶舌?他们八卦起来的程度堪称凶残,内容琐碎可追溯至主角上下几代族谱。
比如说,上回听闻海军本部高层们,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那啥啥啥…
再比如说,今天,我坐在六十六号区图书馆附近,街心花园露天喝咖啡,隔壁的隔壁,坐着一桌身着便服的年轻人们,笑语风声中,透露出来的东西,也很有意思。
他们说,有人对毒藤海贼团船长的能力感兴趣,双方已初步取得联系。
不晓得哪来的渠道,他们居然还能知道,已经登陆不法地带的毒藤海贼团,即将与海军方面派出的联络人进一步交涉。
…………
端起细瓷杯子,抿了口温咖啡,我眯了眯眼,心下飞快盘算。
过了一会儿,方才言之凿凿的年轻人们言笑徒然沉寂,“看——那位是…”低呼声充满忌惮与敬畏。
“啊!怎么会…”
“喂!他过来了!”
接着一阵手忙脚乱,人群起身时带动桌椅磨蹭地砖发出沉闷动响。
我侧眼一瞥,就见他们神色慌张,面朝某处挺尸般站立。
“鼯鼠中将阁下!”一位背影僵硬的年轻人手抬至眉梢,行了个标准军礼,态度极是恭敬。
微微一怔,我把视线从他们身上偏移几度,就与恰好投射而至的目光撞个正着。
来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