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柔光之外,大将黄猿眼中浅浅讶异一闪即逝,在他指尖蓄势待发的攻击改变前一秒,我解除手边黑色大部头书缠绕的隐让它显现,一手按住摊开的扉页,一边冷冷的回视。
目光直直盯着站在大将黄猿身侧的小相扑选手,慢吞吞勾了勾嘴角,若是海军动手,我自也不会客气,首当其冲要攻击的就是战桃丸。
谁让他实力最弱,又是大将亲近的人。
虽然他还勉强算是幼崽,虽然他还勉强算是幼崽,一旦交锋,站在我对面的就是敌人。
杀戮从弱者开始,是对生命的尊重。
…………
大将黄猿或许真是投鼠忌器,一瞬间的你来我往,双方竟僵持不下。
片刻过后,切割的空间加速分离,海军阵营变成遥遥可见的人影绰绰,晃荡中我只觉得地板似乎有要再次迸裂的趋势。
特拉法尔加将手中野太刀狠狠/插/在地上,借它稳住身形,一边伸手攥住我的肩膀,“不要再跑丢了,妮可罗宾当家。”
哼笑一声,我收起黑色大部头书,转而全力放出气,细黑丝线铺天盖地猛扑出去,吞噬掉那些正在割锯空间的无形能力,界限消失后,它们又肆意扩张,攀援裹缠。
然而,细黑丝线触及红心船长制造出来的钝圆光幕这一瞬间,耳边传来特拉法尔加略显薄怒的冷哼,我一愣,下意识的停滞。
眼前微光一闪,浅蓝圆幕无声消失,我茫然的抬起眼睛,就见特拉法尔加勾起嘴角,懒洋洋的笑着,“抱歉啊~我可没打算给你填肚子。”
看了他一会儿,我叹口气,“只是偶尔想尝一尝恶魔果实能力是什么味道,死亡外科医生你真是小气。”
结果这人眉梢微挑,眉宇间似笑非笑,“缪斯号空中花园制造者的味道如何?大将青雉的味道如何?”
喂!别用这么蒙昧的说法行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遇见过青雉大将?
我静静瞪着红心船长,对方在我很不友好的注视下不动声色。
良久,这人似是心情极好的曼声道,“前段时间加迪纳斯岛被南海红毛野狗拆掉一半,其间的来龙去脉却到最近才传开。”
“缪斯号的情报流通闻名遐迩,不巧负责处理资讯部分的人员与我有些交情。”
“愿望之岛啊~我真遗憾当初没选那条海路。”
“听闻你离开加迪纳斯之前,码头有人看到本部大将先一步登上南海那艘船。”
“真不知道你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说着说着,这人眼底笑意更浓,“看你安然无恙,有事的必定就是那位大将了吧?如何?他的味道与缪斯号这里相比?”
我把脸转开,默默的远目,“各有千秋吧~”
“嗯?不介意的话具体说说看。”红心船长语气显得兴致盎然。
回过头,面无表情看了他很久很久,我嘴角一撇,“现在人太多,实在感兴趣回头慢慢告诉你——”阴测测的拉长尾音,盯着他的眼睛,露出森然冷笑。
到时候就怕你哭着不肯听…呵呵呵~
…………
震荡逐渐减弱,隐在界限外的场景缓缓显露,等到稳定下来的刹那间,有无数呼喊狂笑与咒骂钻近耳朵,也不知发生什么。
抬手掏掏耳朵,我慢慢扭过头,环顾周遭一圈。
场地象古罗马角斗场,乍一眼看过去人头攒动,装束千奇百怪的海贼们坐在四面高台席位内,原本位于纸门后方的竞技台被簇拥在下方。
而我们三个人的位置在最前端,按照这个角度把目光延伸出去,能看到围绕场地的座位共计六排,最外端高处悬浮几个投影幕,想来是为了保证距离远些的座位也能清楚看到场上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这样安排主办方究竟想做什么?
鼻端充斥着酒精、香料、硝烟与血腥混合而成的古怪气息,湿冷粘腻,又隐约会勾起埋藏在理智深处的暴戾。
特拉法尔加与德雷克先生率先坐到这处一排三人席位的位置内,我又观察了四周一会儿,才返身就着他们留下的靠边空位坐好。
“缪斯号今年很有创意啊~”身侧的特拉法尔加慢悠悠开口说道,“莫非最后一场拍卖是要竞争者上台一决胜负?”
听他这么说,我正摸着紧挨侧边朱红栏杆的手动作一顿,想了想,低声说,“之前缪斯号的竞技台是角斗赛。”
“嗯~偶尔也有一夕输光身家的海贼上去搏一把。”特拉法尔加耸耸肩,连同他那柄不离身的长刀一并沉沉地靠到椅背上,神情带着些不屑,“只要胜利就重新得回一切。”然后沉默几秒钟他有些讶异的问,“你一直在看什么?”
“我在好奇隔壁席位坐的是谁。”我这边的隔壁被浓稠白雾遮挡,朱红栏杆另一侧,空间波动象是没办法稳定下来?想了想,试探性伸出手————
红心船长在耳边发出一记喝止却阻拦不及,我的指尖已经点在稠滑的雾气上,随后又听得他有些无奈的说道,“还能有谁?席位安排好就固定下来的啊喂!”
诶?!我一个愣神,还没来得及补救,指尖下的白雾已然受惊一样四下逃散,藏在那后方的空间一层层加固颜色,顷刻间紊乱波动就此稳定。
…………
暂时分别的黄猿大将阁下,白嫩嫩的包子战桃丸,以及不知去向很久,原以为此行再不见面的中将大人,只有三位,余下不知哪里去了,或许是另外有任务?
静静瞥一眼过来,以大将为首,三个人依次落座。
默默收回可能算是坏事的手,缓缓的扭过脖颈,我朝着己方两位船长艰难的笑了笑。
特拉法尔加的眼睛里分明写满成事不足的无奈,半晌,他微不可察的边叹气边摇头,“妮可罗宾当家你真是…”
目光微微落到隔壁那里,停顿几秒钟迅速收回,复又说道,“每个席位之间都存在壁障,是一种安全机制。”
“现在这种情况,是解除部分能力。”
说话间,他换个舒服些的姿势,神色漫不经心,“听得到彼此的声音也看得到其他卖家情况,只是无法穿透所在地,除非得到允许。”
“也就是说最后一场拍卖,缪斯号不愿意承担风险。”我想了想,细声说道,“无论买卖双方,亦或者竞争者之间,任何矛盾都与缪斯号无关。”
比起之前遮遮掩掩,缪斯号这次把交易放到众目睽睽之下的目的,是海贼海军都不得罪吧?
“也就是说那东西很要命。”
两位船长还没来得及对我的言论发表任何看法,也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油腔滑调的说话声充斥在会场上空,“接下来,我很荣幸为诸位介绍——”
刻意停顿几秒钟,一阵带起沸腾感的擂鼓声过后,竞技场四角喷出几股烟雾,亮光与乐声中浅浅雾气当中隐隐现出一道影子。
这时候,查尔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拔高的音调,语气显得亢奋,“金丝雀系列巅峰之作,战姬爱丽丝!”
…………
气氛凝固几秒钟,片刻之后更为狂热的喧嚣刺破平静,仿若过境台风,看台内一时回荡各种意味的口哨与笑声,连空气都变得浮躁。
迷雾散去,那道身影在竞技场中央静静立着,发丝的顺服贴在肩上,高处投落柔光为她绣出一线纤细轮廓,眉眼显得很秀气,不知为什么神态却僵硬得很,直视前方毫无波动的眼瞳透出一种无机质的冷光。
女孩子看起来十几岁,身上有种未曾见过的诡异感,小小的骨架,每一寸肌理走向竟都埋藏着力量,她静静往那里一站,无端端的就让我嗅到浓腻的血腥气息。
就仿佛这女孩背后有无数怨气张牙舞爪咆哮盘旋。
我眯着眼睛打量半晌,一时惊疑不定,查尔斯的声音再次响起,“很遗憾这位战姬已经属于某位大人…各位请稍安勿躁——”
“金丝雀系列制作方愿意提供帮助,为您打造一名符合心意的战姬,”
“这项技术超越海军本部PX系列,美貌与武力并重,她会是海贼团里最忠诚的兵器,永不背叛,必要时为您献出性命。”
“一亿贝利,用时五天,您可以亲自挑选原型,当然若是希望用身边喜欢的人,制作费可以打折哦~”
间隔一会儿,许是觉得需要让在场众人觉得昂贵商品物有所值,查尔斯别有深意的说道,“让我们亲眼见证,战斗女神无上华丽的杀戮。”
话音落下,竞技场四角地板无声无息开裂,黑黝黝的洞口深处鼓荡出几记猛兽嘶吼,不多时一角升起铁质笼子,不知名庞然巨物隔着铁栅狂躁的来回踱步。
铁笼微微晃动几下,下端部分铁栅神奇消失。
伴随着腥膻气味,狰狞而巨大兽影猛地扑出监牢。
…………
金丝雀…系列?原来最后一项并非物品而是技术。
我在疯了一样的喧哗里,解开一张范围不足十米却能有效隔绝杂音的咒文卡,而后,偏过头问身边两个人,“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刚刚查尔斯一开口,身边两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变得很不稳定,厌恶中带着几丝震怒,特别是赤旗德雷克,瞬间的杀意几乎无法掩饰。
特拉法尔加先是看了眼他那边的赤旗船长,之后才偏过脸对着我,“金丝雀最早出现在北海,据闻是海军淘汰的技术,不知怎么被泄露到黑市上。”
说话时他的声线低哑,语调里浸着丝丝阴冷,“配方几经改造仍是极不稳定,施打针剂后许多受害者因此丧命。”
红心船长沉默下来,赤旗德雷克紧接着说道,“这项技术的研究人资料被销毁,代号疯博士,几年前因为用无辜平民做试验被控告,原本该接受审判,结果不了了之。”
赤旗船长的低笑声无比讥讽,“当年之事那人仅仅收到警告而已,反而是知道平民受害真相的将官军士,一年内陆陆续续无缘无故失踪。”
“我听到消息那人还是叛逃,就去北海找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是当年之事导致德雷克先生您最终离开海军吧?”我微微倾身,视线越过红心船长,落到前少将那里,“您从伟大航路返程回北海,为了替属下报仇吗?”
那人的气息有片刻紊乱,半晌,抬起手掩住眼睛,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情绪,抿紧的嘴角显得很克制,又散发出深深的哀伤。
过了好一会儿,嘴角动了动,他再次开了口,“从上尉军衔到普通军士,好几十个人啊~都是我的兵。”
“若不是无意中看到文件,我竟不知签署的那些普通调令是送他们去死。”
到最后,就连静静安坐的特拉法尔加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他却也不说话,只抬手拍拍德雷克的肩膀。
两位船长之间的情谊…一时令我觉得自己多余了点?
…………
犹豫几秒钟,我支起身体,不再关注两位船长,也没兴致欣赏,刚毅铁血的前少将一刻落泪的英雄末路。
眼角余光中,另一侧海军大将神色平静,面朝竞技场的姿态仿佛雕塑一般;中将大人的目光却恰恰投注而来,眉目间蒙着一层复杂之意。
想了想,我把身体重心放到一侧,斜倚朱红栏杆,故作无意靠近紧挨着这里的中将大人,低低的说道,“金丝雀是一种病毒吧?”
“用于深度洗脑,临床试验结果危险太大,所以被淘汰?”
中将大人面无表情的抿抿嘴角,眼底眸光暗沉,良久方才移开视线却并未作出任何回答,倒是红心船长沉声说道,“知道金鱼症吗?”
“嗯——”我保持原有姿势,想了想,说道,“记忆只有几秒钟的病症。”
“从金鱼症患者脑内提取病灶,培养出细菌,植入会造成细胞飞速感染死亡,许多人无法承受短时间内的衰败,就此丧命。”特拉法尔加的音色渐渐带起怒意。
他把冰冷冷的视线直直锁定海军方向,“而你们竟任由罪魁祸首将它不断试用在平民身上,最终制成人形兵器?”
许是因为红心船长此番质问过于震撼,中将大人侧边脸庞滑过尴尬与内疚,之后原本巍然不动的大将黄猿,偏过脸对上我的目光。
两人一时视线交汇,大将依稀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随即他象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平淡移开目光,重心前倾,双手交叠支着下颌,漫不经心,仿佛自言自语说道,“关于劳伦斯,确实是海军失察,如今自然不会姑息。”
“那之前——”眼角余光递过来一个充满深意的眼神,言语间的节奏平静到冷酷,“战姬爱丽丝,是鼯鼠中将追查后确认为亦申露的幸存者。”
娜娜?!我睁大眼睛,猛地支起身望向竞技场。
场内已经血肉狼藉,四个角落各有一个空荡荡的笼子,女孩子的手五指弯成钩,插/着一颗看不出原型的兽首。
地上浮着大片大片的血色,浓腻艳丽几乎凝结,零零碎碎的毛皮骨肉散落得到处都是。
刺鼻腥味与凛冽戾气,激得人浑身止不住战栗。
…………
“可是年纪不对!”我喃喃低声说道又回过脸,死死盯着中将大人,艰涩的扯扯嘴角,“中将大人又说笑话了呢~”
“那孩子不会超过九岁,才几个月就能吹气一样长到十几岁骨龄?”
喜欢彩虹棒棒糖的小萝莉,和徒手生裂狮虎的战姬,哪里会一样啊?!
☆、第七十二章
“骨龄——?”他把那个词含在舌尖细细品味;半晌,眉梢轻轻一挑;眼角余光里带出几缕别有深意。
隔壁席位里的女人;凝固的姿态彷如雕塑,一手搭在朱红栏杆上;神色看似漫不经心,却在等待答案这段时间里指尖缓缓地施力;掐着木栅的指甲泛出青白色。
几分钟后,他静静转开视线把目光投远;放到下方角斗场内。
不用再特别留意他也知道,身边这看起来目不斜视的下属;事实上心神根本没有收回,只是碍于他的存在;而不得不克制。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叹息,音色轻浅又透出落落寡欢;身侧端坐着的下属微微一颤,依稀仿佛有衣料摩挲带出的若有似无异响瞬间泯灭。
等他分出一道余光斜觑,下属仍是巍然不动,眉宇间波澜不兴,他却从中察觉到一点点怜惜,一点点惆怅,以及一点点…动摇。
把视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