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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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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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儿伸手抽出一张浆纸,不过抽至一半,她又给送回去。

信,还是不写罢,王锡兰那里,她应该信任的!与其着急这两月,不如再等个两月,待疏影及笄后,看王锡兰如何打算再说!

如果到时,王锡兰仍然不做一个令她满意的举动的话,那就要请周昱昭出马了。

想及周昱昭,李眠儿蛾眉不由微微蹙起:他这都出城七八天了,怎地还没个音信传回来?

暂且丢开疏影的事,李眠儿心神不宁地在室里踱来踱去,最后停止于窗前,她伸手欲推开窗子,窗闩才拔起,红莲上前劝止:“姑娘,外头风大,小心着凉,受了寒,一会儿头痛!”

“嗯!”李眠儿点点头:,“那你去把披风拿来,替我披上,我想开窗透透气!”

红莲依言,捧来一件厚实的风袍,帮李眠儿裹上,然后轻轻启了窗户。

窗子一开,脖间就袭来一股寒风,不过这已进了正月,凉风虽寒,倒也不再似腊月时候那样的刺骨剔面了。

李眠儿收紧脖间的襟领,后背倚靠着西边的窗沿,闭目凝神,耳朵极力外张,原来,她刚在室里踱步时,依稀就听闻对面楼道的某间屋里传有争执声,口角不甚激烈却很严厉。

争执声渐渐明晰,似是太宗与武王的声音,李眠儿蓦地睁开双眸,转头循着声音看向对面的楼道,果然,那声源处正是太宗所在的寝室。

突然,门被推开,太宗负手踱出,李眠儿急忙收回脑袋,脊背贴紧窗沿,方才乍一看,太宗的面色好像不太好。

“皇上,您一定要三思啊!”

这是武王的声音,可话音分明声嘶力竭,究竟出了什么事,令武王竟作出如此态势?

李眠儿心头一揪,她直觉定是周昱昭出事了,否则一向从容淡定的武王不会这般低声下气。

作这么一想,李眠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全身血液都随之一紧。

“武王,不必再多言,朕意已决!”太宗口吻十分坚定,毫无动摇的意思。

“皇上,昭儿统共只带了五千人马,他就领这五千人马,却拖住拓拔意亲率的十万大军,给沈州城以喘息之机。可也正因此,拓拔意这才动了意气,掉过头来一心对付起昭儿来,誓言要生擒昭儿!”武王声音已然沙哑,然李眠儿听在耳朵,字字皆如尖刀戳在心头,“皇上,若您不派兵前去支援,昭儿定难招架,恐性命不保啊!”

“难道为了保昭儿性命,朕及这龙州城便拱手让人,让朕遗笑万年么?”太宗提声回道。

“微臣不敢!然臣以为,这龙州城固若金汤,且陈王不日便会带领京兵抵达龙州,眼下只需派兵里应外合,将昭儿从包围圈里解救出来!”武王叹一口气,稳了稳声音,继续争道。

“你以为?你以为的自然有道理!但那狡猾如鼠的拓拔意可会依着你以为的行事呢?倘或他见龙州城内空虚,转而攻击龙州城,你倒给朕说说看,你预备拿什么保这龙州城?”太宗立场纹丝不动。

“皇上考虑得极是!”武王以退为进,“只是微臣恳请皇上看在这二年来,昭儿为大梁屡立战功的份上,开恩帮他这么一回!”

“哼,说来说去,你还是口头上的计谋,若没有正经可靠的守城方案,朕是不会为了救昭儿一人,而弃下这整座龙州城的!”

“皇上,昭儿他……”武王声音已近哽咽。

“昭儿,他……朕自有论断!倘他果真遇有不测,朕会赐他谥号,叫他永垂不朽!”

“可人都没了,要那谥号作甚?”武王无力地低咽。

“放肆!你们统统都反了?秦王在背后捅朕一刀,连你也想给朕来一刀么?”太宗怒不可遏,整个城楼都因此“唰”地一下变得寂静无声。

李眠儿双手紧攥胸前,周昱昭这些时日没有一点消息,她早就预感不祥,果不其然,他真的被困住了。

五千人马对十万人马,如此胜败毫无悬念的兵力悬殊,若太宗不愿派兵支援,周昱昭当真凶多吉少……

第二百二十四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十八)

待太宗走远后,李眠儿重新探头出窗外,武王仍双膝着地,怔在原地不曾站起。

李眠儿的眸光一片凄冷:太宗皇帝城府一向极深,从来情绪不轻易外露,然今日会不顾场合,不顾楼下众兵士,对着武王吼出方才那些话,分别是刻意为之。

眼下,虽然大梁对战北寒尚没有分出胜负,但是自周昱昭来后,大大小小的战役,致使拓拔意的兵力间间断断被损耗掉三分之一,目前举国兵力不过十来万,而大梁这边,先不说龙州城周边已有的守城军,便是不日到达的陈王,所带之兵怕是不会低于十五万,如此两下一汇,兵力远不止二十万,对付失去最佳战机的拓拔意,不出意外的话,大梁还是相当有胜算的。

而所谓像之前龙首山之战那场意外,先不提那场意外到底是天意还是人意,但可以肯定的是,经过这两个月的熟悉和适应,那样的惨败太宗是如何也不会再历经的,那么,原本显得那么不可或缺的周昱昭,此今还有多大用处,想太宗心中自有一把算盘。

然方才他的反应已然说明了……

李眠儿快步回至屋中央,瞅见红莲要关窗,忙“嘘”声阻止:“窗户留着别关,你先出门替我将金川寻回来!他应就在周边玩耍!”

红莲觑着大敞的窗户,不知李眠儿何意,外面的冷风一直往屋内灌,这会儿,屋里的暖气所剩无几了:“可穆姑娘……”

“没事,你听我的!”李眠儿重申道。

红莲最后瞅了瞅大开的窗户,转身出门寻金川去了。

李眠儿裹紧披风,在屋内又踱了几圈,然后再次回到窗边。勾出身子探看,武王已经站定,王铸立在一旁,与他轻语着什么。

这时,李眠儿转回屋中,从椅上拿起帽子,遮住面容,快步走出房间,来至楼道,趋近武王。在距武王五步远时,福身道了声万福。

“穆姑娘免礼!”李眠儿一出门,武王二人已经听闻动静。停止了密语,武王虽心情愤郁,但面上还维持着平昔的肃谨。

李眠儿眼锋飞速扫视四周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闲杂人,便继续朝前走了两步。深深福下身去,嘴上同时恳请道:“求王爷带民女一道出城!”

皇上不答应出兵援救周昱昭,不代表武王会束手坐壁,不管怎样,武王都会尽早出城前往营救他唯一的儿子的,无论结局会是如何。

李眠儿低眸看着地面。不知道现下武王是什么神情,不过她心里已有打算,如果武王不答应带她一道。那晚上她就要合着金川趁着夜深时,偷溜出城,好在她还有一头训练有素的苍鹰,派它出马,找着周昱昭被困的位置应该不会多费劲。

当然。如果武王愿意带她,那是最好不过了。省得万一不意间惊扰到守门官兵,那也是一件棘手事。

“穆姑娘的聪慧,本王早有领教!”武王由衷地赞道。

身前的蒙面女子,大梁前烟熙郡主,如今的穆眠儿,虽不过二八之纪,但心智才华之莫测着实不容小觑,刚才皇上与自己的争执楼上楼下的人怕皆有耳闻,她自然也不例外,可自己的想法这么快就被她勘破,武王多少还是有几分吃惊的;再一个令他心生诧异的,便是穆眠儿的胆量,先不说这北境的寒冷天气叫人吃不消,即使呆在屋里,若没有地龙,都觉着冷酷,何况跑外面风餐露宿的,更不提出城救子这一路上那些未知的、难以预料的各种危险。

李眠儿听了武王近似赞赏的话,并没有作其他动作,仍一径端稳地低头听命。

“只是……”武王接着道,“只是,昭儿临出城前,亲口叮嘱本王,要本王好生照应你,不容你出差错!既如此,你还是留在城内的好!”

李眠儿暗自摇摇头,武王这么说,她先前已料到,不过还是要争取一下,于是她直起身子,抬起头来,声音清冷中透着一股决绝:“王爷,请恕民女直言,如今,世子他……都生死未卜了,临走前他的那些叮嘱,眼下看来又有甚意义?”

如若万一周昱昭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眠儿甩甩头,甩开这个可怕的想法,她根本不愿去也不敢去想这个万一!

武王瞟了眼身旁的王铸,又远眺了眼城外的方向,最终视线定在了李眠儿的身上,沉声道:“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速速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出发!昭儿被困在六百里外的沈水附近,记住,一路上你没有马车可坐,也没有中途可休息,我们今夜就得抵达沈水!”

闻言,李眠儿感激地再次福身致谢,丝毫未露有一点因着未知的困难而做半分迟疑。

武王点点头,领着王铸转身回自己的房屋,李眠儿亦在武王提步后,遁回自己的房间,头一件就是关好窗户,屋里确然已经有什么暖和气儿了。

没有很多东西准备,就算有也没地方可盛,这趟出行可不比之前的两次长途跋涉,虽路远,可一路有周昱昭照应呵护,遂而并没有觉着怎么苦乏,但此回却是生死之行,时间至珍至贵,容不得自己娇惯任性,必须咬紧牙关克服。

而周昱昭那里的情况,不知武王手里掌握的信息又有多少,反正她这里是半点皆无,只是眼下着紧的是收拾行装,意气归意气,可现实是现实,打点好御寒的衣物是正理儿,她必须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地到达沈水,否则此行只会成为武王的拖累,行伍的笑话,遑论去营救周昱昭了。

李眠儿在原本的外裳里头加了层贴身薄棉服,特别是下裳,尤其穿得厚实,六百里的马程,对于两个月前才学会骑马的她来说,不得不视为极大的挑战,若不采取措施,恐怕还没见着周昱昭,她就已经散架了。

外裳外头再罩上厚实的黑狐皮风,然后李眠儿又简易打包了一件由周昱昭送来的雪狐皮风,因白色太过扎眼,这件皮风她一次也没有穿过,此次带上这件,只盼着它能依她的计划派上用场。

衣服穿戴完毕后,她将脚上的棉靴换成结实保暖的厚底毛皮筒靴,这样走在雪地中既不冷也不易摔滑,手上则戴了副极为上成的皮手套,内里还衬着层厚棉,不影响行动还不挨冻,最后就是准备头帽和面罩。

这一套弄下来,已是过了一刻,只是红莲和金川还没有回来,李眠儿交握双手,脑中盘旋着各种念头,也许在武王和王铸看来,自己是一心惦记着周昱昭才想跟去,他或者也只是感动自己对他儿子的一片深意,是以答应下来;但在李眠儿自己看来,她是准备以身试险,豁出去搏一把而去的。

拓拔意有十万兵马,周昱昭那里才几千人马,而对于即将出马的武王,李眠儿并不如何怀抱期望,皇上能允他带出城的顶多也不过是几千人马,就算再是精兵强将,可碰上力量对比这么悬殊的敌军,除了智取,别无他法。

而智取的法子,充其跑不出孙子的三十六计。

边想,李眠儿边慢慢地踱回床榻前,低头静静地看着包裹,看到后来,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抹类似苦涩的笑容。

“穆姑娘,金川找来了!”

红莲清脆的叫门声打断了李眠儿的思绪,打开门,她就吩咐红莲:“红莲,你替我小心注意王爷的门,他一出门,你就叫我一声!”

“是,穆姑娘!”红莲将金川的爪子递到李眠儿手中,便立到门口,盯着武王的门户。

没有等多会儿,武王和王铸就整装出来,李眠儿没有二话,戴上帽子和面罩,提了包裹,领着金川就跟到了他们身后。

一到楼下,情形正如李眠儿所猜测的,太宗只给了三千骑予武王,听到王铸嘀咕的意思,按理这龙州城内属于武王带来的亲兵这会儿岂止六千,可太宗硬是押着,武王也不能硬讨。

万般无奈,武王率了这三千骑兵策马腾出龙州城门,直奔沈水方向。

武王特意备了匹精选的千里马给李眠儿,速度极快,又为她挑了副极舒适的马鞍,这样虽然御马技术差了点,但和金川共乘一骑的李眠儿,倒也能紧紧跟在王铸的身侧,不至落队。

一路上,光看众人的行止,便能分辨出这些兵士是追随武王多年的精兵强将,对周昱昭的关切也是发自肺腑,并不做作。

只一件,李眠儿忽略了,她原以为外面一定冷得刺骨,是以把自己都武装到牙齿,可她忘了,几百里路下来,她在马背上一直这么上起下伏的,身子没一刻静止,一个时辰跑下来,浑身开始泛热,再一个时辰下来,身上已经冒起汗来。

一行人马不停蹄,中间只喂了一次马,然后就接着行军,李眠儿则趁那会儿功夫,减了减衣服。

到达距沈水五十里路时,武王命兵士将所有坐骑的马蹄用厚棉布包扎起来再跑,待抵至沈水附近时,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还早到了半个时辰。

第二百二十五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十九)

沈水是大梁东北地区南部最大河流浑河的一条支流,无论是长度还是广度其皆算不得大河,但是对于沈州城来说却是一条生命之河,此季之时,河上还结着层厚厚的冰,在夜幕中月华的照射下,河面泛着银银白光,又因这会儿四周没有冽冽寒风刮吹,是以,落脚的这一带地景给李眠儿感觉来竟有一种清和的味道。

当然,武王不可能驻扎在这样一片平整的沈水河岸,那样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拓拔意发现踪迹,李眠儿回头看了看身后,武王正领着三千多人的小部队借北岸的一处小山丘做天然屏障,悄悄隐扎在山丘的阴面。

而这会儿的她则是由金川陪着,悄悄地来到这不怎么起眼的一处岸边顺顺气儿,虽然六百里马程骑下来,她没有一句抱怨,但天知道她浑身到底有多酸累,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肆意地瘫软,只能躲到无人的角落,彻底地歇歇快散架的身子骨。

李眠儿坐倒在岸边一个冻得死硬的巨大泥窝里,这泥窝又能遮风又能隐住身形,她把金川紧紧地抱在怀中取暖,同时脑袋里还在不停转动着。

据武王说,周昱昭同拓拔意眼下正对峙于距南岸几十里处的一片山野,周昱昭守,拓拔意攻,之所以拉锯了这许久,一来是因为周昱昭所处地形有利,易守不易攻;二来便是周昱昭所带之兵个个骁勇,不似拓拔意之军,看似人数众多却多是些乌合之众,每次进攻皆是雷声大雨点小,都被周昱昭一方给挡了回去。

可再是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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