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萍随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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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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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只知道一味地寻求身体上的满足,对于所在的花丛,他没有过多的在意,仅想着采完花蜜便了事,至于花丛本身,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长久驻足,更没有生过怜花爱花之心。

但今晚不一样,这是他头一次有意识地将自己的感受和需要排到后面,却是将花丛本身放到了头一位。

也是头一次,他生出了流连之心,想要长期驻足欣赏并准备用心呵护。看到疏影这一朵娇蕊在自己的浇洒之下越发妍媚,他体验到了非一般的愉悦,是一种身、心、神的三重愉悦,三重满足!

这一夜,他不知自己折腾了多久,也不知疏影是在什么时辰失去意识入了眠,只知道自己就像一头饿了多日的雄师一般,直到餍了尽足才沉沉睡去。

第二百四十三回 迷雾渐开狼虎现(十)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疏影才找回意识,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她多么多么希望昨夜只是一场胡七八糟的春梦啊,但是浑身的酸痛以及周身的痕迹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昨夜就是她命运里一次不容更改的转折。

闭上眼睛,疏影回想着昨夜的种种,想着想着就开始蒙头自责自恨,责着责着恨着恨着,她就蜷进被窝里失声痛哭起来。

她自然不知,以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嫩芽,就算她竭力反抗拼命斗争,又怎会抵得过那个早已熟谙**之道的王锡兰,她投降于他不过情理之中的事情。

“嗯嗯哼!”

忽然屋里响起几声干咳,疏影蓦地停止哭泣,她原不知自己屋里一直还有别人,刚才自己光顾着哭,没有听出来那咳声的主人是谁,这下,她不由蜷缩得更厉害。

半晌过去,屋内仍静可闻针。

被闷得几要喘不过气,疏影慢慢从被窝里伸直身子,揭开被角,却见枝儿安静地坐在床尾做着针线。

此时,见自己露出脸来,抬头冲自己露齿一笑,语气颇为轻快:“哭完啦?”丝毫没有尴尬之意。

疏影一时不晓得该羞该怨,眨眨湿意浓重的双睫,裹紧周身的衾被,不置一言地扭过头去。

轻笑一声,枝儿起身,来到床头,伸手替疏影掖好被角,然后甚是老成地劝慰:“每个女子都要经历这么一天,妹妹不必太过在意或是苦恼!再者。咱们主子待人很好,他不会亏待于你的!”

在枝儿看来,她与汀儿几个本就不是单纯的丫环,虽兼顾贴身照顾大公子的职责。却更像是保障大公子日常饮食安全的保镖,也许别人眼里,她们是通房丫头,苦等着被抬为姨娘的那一天。只是,她们心里最清楚不过,作为王家救助养大的孤女,报恩是她们最大的使命,何况服侍的主子还是恁样风华温润的佳公子,便是作再大的牺牲她们也是乐意的。

而疏影其人,于她们又有区别。首先最最不同的即是主子对她的态度。虽然一样是丫环。可傻子都能瞧出来。主子就从没有把她当作一个真正的丫环看待过,即便安排这个那个的家务给她做,那也是主子刻意为之。为了驯服疏影的劣脾性,同时也在悄然不断地提醒他自己,他与疏影之间地位、身份的悬殊。只不过,这种做法的效用对这二人而言皆微乎其微:疏影依然没有把主子看作高高在上的主人抑或堂堂驸马;而主子亦在骨子里把疏影宠得不行!

如此截然不同的态度,足以说明,在主子心里,疏影就是与自己、汀儿等是不一样的!

其次,疏影不是太傅府里土生土长的,也不是没有根基的普通低等小丫环。若在两三年前,她怎么说也是太师府总管事的嫡亲闺女。而近年,她的背景又增色不少,即化身为烟熙郡主的贴身大丫环。

这样的身份倘搁在普通百姓家,足以嫁入一个家境富裕、一辈子不愁吃穿的体面人家了;如果郡主乐意,还能带她作陪嫁丫环一道嫁入婆家,那么照样能得到抬举做个体面的侧室。

再一个,便是疏影本身,许是她天性洒脱,从小又没有过多的规矩约束,遂养成娇纵却十分单纯的性子,而这样的性子很容易与自小成长于野外、不受礼数拘束的主子相合拍;加之,疏影面容姣好,秀色堪餐,虽非绝色无双,但也远胜自己这几人。

疏影,终究还是小了些,昨日当着王锡兰的面儿表现得那样绝决,此时,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大胆都不知去向,反而正如王锡兰所说,她不想着回家,也不想着离开,却只想着要问王锡兰讨一个说法!于她而言,所有的主动于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她眼神黯淡地看着枝儿,很不争气地问道:“驸马,他人呢?”

“嗯?”听见疏影问自己话,枝儿也回过神来,“主子啊,主子一早就上朝去了!”

“哦——”疏影声音暗哑,眼帘没精打采地垂下,轻轻接着又问一句,“那他,今晚回来么?”

枝儿偏头瞅了瞅疏影的神情,不由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暗叹一口气:女子,一旦失了清白,便相当于什么都没有了!眼前的疏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昨日还能当着主子的面儿,好一番盛气凌人,想耍小性子就耍小性子,不高兴了,甩头就走;反观今日,所有的锐气,所有的理直气壮都被消磨了。

这一想,枝儿便动了恻隐之心,遂对疏影安慰道:“主子今晚下了朝,若没有什么应酬,自然是要回来的!你只管该干什么干什么,也不要做寻死觅活什么的,主子早晚是要给你个交待的……”

“那你们呢?”不等枝儿把话说完,疏影猛地抬头逼问,“你们呢?驸马打算怎么交待你们?”

“……”枝儿没以为疏影会这般直白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倒被问住了。

“枝儿姐姐,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将来么?”疏影声音再次哽咽,她是不知道枝儿几人的真实身份,以为她们与她同病相怜,都受到王锡兰一样的迫害,当初她就怕这样,所以一直不愿妥协,不想,终还是与她们成了同路之人。

“疏影妹妹,你同我们不一样,你是主子亲自领回来的,他亲手挑的人,怎会与我们一样看待?”枝儿声音中有着不自然的无奈。

“呵……”疏影冷冷一笑,没有应话,接下来的大半天她都不再说话,不管接班的是汀儿、云儿还是春儿,她始终保持缄默,她想好了各种说辞,只等着晚上重见王锡兰时派上用场。

然而,令她心冷的是,当晚王锡兰并没有过来九畹轩。

令她更加心冷的是,次日晚上,王锡兰依旧没有现身。

疏影渐渐失去耐心,渐渐预感不祥,以至于她差些没有忍住,想要开口央枝儿替她打探一下王锡兰的行踪,问他究竟是没有回府,还是回府了却压根没想来九畹轩?不过临张口前,她还是忍住了。

直到三日后,她仍然没有见着王锡兰的半点衣角,她才惊慌,顾不了脸面,顾不了羞耻,她向枝儿打听王锡兰的下落,枝儿颇为小意地告知她,王锡兰前一日回的府,不过简单收拾了点行李便又出门,看样子是出远门。

闻得这个消息,疏影一下子愣住,然后就把自己关进屋子,结果枝儿几人不知用的什么手段,轻易就溜进门来,依样轮流看管她。

事情再明白不过,能是什么样十万火急的事?便一刻钟抽不出来么?疏影暗自想道,若他真有心于自己,就算再忙再急的事,他也会抽身过来九畹轩看一眼自己。

呵!疏影整整自嘲了一天一夜,经过这一天一夜,她似也想通了,这都是命!

然后又想到远在天涯一方的小姐,不知她过得如何?她能过得如何?北寒吃了败仗,据说现今的拓拔意在北寒地位一落千丈,身为大梁郡主,小姐能得他好脸色,说不定,小姐过得比自己还要凄惨!

就依着这样的思路,疏影一路想下去,想象不出任何一条光明的出路,唯乘暗无天日。

仅仅几日功夫,把原本活泼灵性的一个小丫头硬生生逼成了一个心性悲凉冷漠之人。

而龙州城内的李眠儿得到的却是另一番消息,昨日接王锡兰捎来的信,信中简单地提及疏影:疏影之事已妥当安排,勿忧!

有这样一句话,她自然心下大安。

这一日,天气晴朗,气温也不比往日那样寒冷,李眠儿睡了个懒觉,起来随意用了早膳,就由红莲陪着,跑到周昱昭亲自为她辟的一处小花圃里,给前几日特意从七星山移回来的几株梅花松松土。

见几株梅花长势才好,方稍稍放心。接着又回到自己的屋里,把枕下一本读完的书册取出捧在怀中,然后缓步朝隔壁周昱昭所在的房间走去。

转过客厅,进至书房,碰见周昱昭正倚身坐靠在书案后的书柜上,双腿翘在案角处,手里捧了一本封面为白皮的书册,此时正看得津津有味。

李眠儿轻手轻脚,将书册依原先的位置搁在书柜的格框中,然后又抽了一本出来,侧身准备不声不响地离开,待将及书房门口时,她忽想起,昨日落了一个书签在方才归还的那本书里,只得再次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柜前,踮脚将那本书册取下来,翻到搁有书签的那页,拿回书签,归书于原位,复提脚移莲。

在移经周昱昭身侧时,她好奇之心顿起,却是什么书这般吸引人,迷得这家伙竟是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李眠儿顿下脚步,稍稍退后一步,比及周昱昭的肩头位置,她弯下身子,偏过头,乍一看过去,原来书页上竟还附插图的,这更让李眠儿奇上加奇,于是,她俯身凝眸,觑向周昱昭手中的书册……

第二百四十四回 迷雾渐开狼虎现(十一)

待视线乍乍然触及那些画图时,李眠儿竟是一时没有看懂,这不由更刺激她心生痒痒。

于是,再凑近一些,盯住其中的一幅画面,而这时,周昱昭终于生了反应,他侧过脸来,瞥向近在咫尺的李眠儿。

李眠儿没问话,只觑了他一眼,便继续定睛于他手中书册,不,应该是画册才对。

也仅是再一眼的功夫,李眠儿看懂了,可是,她面上没有半点了悟也没有关点欣然,取而代之的却是惊惶不已地朝后连退两步。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周昱昭大白天里会这般堂而皇之地翻看春宫册,即使在她进屋后,仍然不知避嫌地照样看他的,害她还以为他看的是什么好书,巴巴地凑过去看个究竟。结果,闹了个大大的红脸。

不过罪魁祸首的周昱昭丝毫不以为意,没事人一般地放下手中的画册,一手枕到脑后,一手搁于扶手上,微微转过身子,面向惊魂未定又羞惭不已的李眠儿,极是淡定地对她勾唇一笑:“看懂了?”

李眠儿见他这样子,恨不能钻地缝里头去,她靠在书柜上,指着案上的画册吱吱唔唔地惑问:“你……你怎么看……看……那样的……书?!”

还当着我的面看!

闻言,周昱昭眼帘上下一扫,把李眠儿整个一打量。

他这眼神在李眠儿看来,是怎么看怎么地不怀好意。

轻笑着收回视线,周昱昭伸指一边掸着书案一边理直气壮:“别家儿郎如我这么大年纪早已娶妻纳妾生子了!我还未成亲。不看这个,看什么?”

“……”听了他这话里有话的言语,李眠儿羞得无言以对,缓缓神。终只能落荒而逃。

望着李眠儿有些狼狈的背影,周昱昭摇头浅笑,画册也没有心思再看下去,收了书,坐在案前发一会儿怔,片时后,他似对着屋顶的某个方向低声道了句:“给白展捎封信,让他务必抓紧时间,加快进度!”

“是!”苍鹰沉沉地应了一声是。

“传话给吴都使,今夜亥初三刻老地方见我!枭鹰你跟着他。不能让人盯梢了!”

“是!”隔空又传来一声回应。

吩咐完。周昱昭又顿下来。踱至窗前,望着远处神识飘渺,直到武从吉上来回禀事务。他才回神,尔后去了兵营。

李眠儿奔进自己的房间后,心绪久久不得平静,刚才的那幕委实有些叫她无所适从。

再过几日,自己又增一岁,周昱昭年纪也不再小,都是该成家的年岁,但是没有父母高堂,他们的好事仍还需一个字:等。

几日后的京都太傅府九畹轩,王锡兰从洛阳赶回。虽梳洗更衣完毕,但依旧难掩一身的风尘仆仆。

“人呢?”一进书房,除了疏影,其余几个都在,跟着左右嘘寒问暖,王锡兰眉头轻皱。

没指名姓,可几个丫头自然皆知他指的谁。

汀儿低眉无声冷笑,暗翻一个白眼。枝儿一向最为温顺听话,此时听王锡兰问及疏影,恭敬地回道:“在她房里!”

“没人跟着?”王锡兰眉尖再次蹙起。

“若她想死,何必等到现在?”汀儿冷不丁地冒一句。

“哼!”王锡兰脸蓦地冷下来,衣袖一甩,“上次的苦头,你是没吃够么?”

闻言,汀儿脸色煞白,再不敢出声。

枝儿也唬得忙上前岔开话题,笑着说道:“主子放心,疏影好着呢,这会儿,正在屋里做针线呢!您知道,她一向就爱绣活!”

王锡兰听了,脸色稍霁,负手踏到榻前躺倒,这几日累得不轻,这一倒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另一间屋内的疏影,确然捧着绣绷在一针一针绣着针线活计,只是状态是出了奇的好,按理听闻王锡兰终于回来,她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跑去质问他么?怎地还有闲功夫在这做绣活?

没错,前些日子,在得知王锡兰不打一声关照就离开府去,她内心是抓狂、是嫉愤,对未知的将来,她恐惧也抗拒,感觉天空灰暗不明,她的人生已失去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可是经这几天的静气静心静神,她慢慢联想到了小姐,忆起她平日的那些言行话语,又想起她分离别前给自己的千叮万嘱,想着想着,她想通了:与其整日担惊受怕,过得生不如死,倒不如彻底放开,随风而行!很多事,越是强求,就越是得不到!只随遇而安,听命由天罢了。正是红颜自古多薄命,拟将幽意问婵娥。

如此一来,她身心俱轻,即便刚才枝儿前来通知她王锡兰归府的消息,她也没有觉出什么欣喜,不过眼波小小荡漾了几圈涟漪。

见她这副光景,枝儿不由一愣,不过,手上还有不少事要安排,暂且没有功夫研究疏影的反应。

下午申时两刻,王锡兰睡醒,简单用了几道饭食,便让枝儿就去疏影来书房。

好一会儿,疏影才珊珊来迟,王锡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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