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何麟生和汉尧生对视一眼,眼中虽还有敌视却被两人压了下去,一左一右来到中间,整肃面容,撩衣下拜。
“幽冥教左护法汉尧生参见教主,教主万福金安。”汉尧生双手高至于顶,两膝重重着地,其吐字清晰,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容不得别人有半点含糊。
何麟生亦是如此,洪亮的声音于这碧海潮生阁内回荡起伏,久久尚有余音。
“属下何麟生参见教主,教主万福金安。”
白蔹深吸一口气,而紫冥已经哗然起身,神色数变,惶惶不知所措。谁能想到那不到六岁的孩童,竟然是那三十年前失踪的人物,谁又能想到那个失踪了整整三十年的人还会再次回来,可若不是他回来了,又有哪一个人能让天玄宫宫主下拜,幽冥教教主屈膝。
“你、你竟然是幽冥教教主合虚的后人?”离傲生原本的愤怒被惊讶袭去,剩下的只有彷徨无措,喃喃几句是了,神色开始变的凄楚,若不是幽冥教教主合虚的后人,哪会有那等轻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不平常,可到头来竟然是这么的不平常。怪不得那幽冥教太上教主要说他是自己新收的徒弟了,这样算下来,也真只有这位太上教主才有资格当他的师。
我摇头,若说我是幽冥教教主的后人那没有错,可若我说是幽冥教教主合虚的后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叹口气,看一眼这堂下的人,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了,挥手示意何麟生和汉尧生起身回坐,清了清喉咙,注视着离傲生说道:“我确实是幽冥教的人,也确实是幽冥教先任教主的后人,可却不是合虚的后人。”
目光转向殿外,我扫视着能看到的一切,三十年了,三十年后我竟然又坐在了这里,只是物是人非早没了三十年前的模样。
转向露出迷茫神色的离傲生,我笑了笑“我从未对你隐瞒过我的名字,只是你从来没有将他们联系到一块而已。”
“我便是合虚,哪来的后人。”
离傲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不可能,你不过十岁——”
我苦笑一声,这其中的因头要想解释可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的完的了。正思虑着从何时说起,一直呆呆站着的紫冥却突然转过身来,颤颤抖抖的指着我“你是琉璃?”
我一愣,随即点头,没想到这个样子他也能认的出来,或者应该说是猜出来的也不一定,得到我的回答,紫冥瘫坐回席位之上,嘴唇颤抖,似哭似笑,似怒是忧,说不清是哪种模样,比起离傲生初次醒来见到孩童样的我时更甚。
“还请教主告诉我等——所有”白蔹深吸一口气,手捏的骨头都要碎了,可表面上依旧平静,这一点紫冥不如他。
我点头“是当说清楚了。”
于是我从三十年前误饮长生说起,虽然鬼怪离奇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当我说到醒来之后受了傅红香等人一饭之恩时,离傲生露出些许讶异之色,似乎没有想到我以前见过傅红香等人。而等我尴尬的说到,我被紫冥扔进山洞与中了媚毒的离傲生作伴时,只听噼啪两声响,再一瞧原来是紫冥将手里的杯子捏碎了。其实也怪不得他,谁曾想这等好事竟然是他一手促成的呢。
离傲生狠狠瞪了紫冥一眼,显然对于当时的事还多有怨恨。
我咳嗽一声,继续往下说,说到被怪人虏去险些做了水鬼,却阴差阳错救了紫冥并与其春风一度的时候,离傲生也忍不住捏了个杯子,当初他坐在我旁边,让我被人劫了去,这一件事他始终认为是他的错,更何况因为这样一叉,平白的生了出了后来这许多事来。
再等我说到被柒瑷下了春药在这碧海潮生阁里翻云覆雨时,紫冥并着何麟生又捏了一只杯子,何麟生是因为两个弟子一个也没落下,紫冥却是悔的肠子发青,毕竟当初人是被他扔出门外才被白蔹带回碧海潮生阁的。
最后等我说到逃入西鎏宫与何麟生成了好事,汉尧生手里的杯子也碎成了一瓣一瓣的,撒在红色织绣的地毯上刹是好看。
我看看那绕了一圈的玉屑,寒潭的杯子也在我讲到被紫冥扔出门外的时候碎掉了,只因为我将当时摸他两把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而白蔹的杯子是在汉尧生之前碎掉的,至于原因,我已经不想去想了,看着那一地的细碎粉末,我只感觉自己便是那杯子,随时都有被捏碎的可能。
咽口口水,将果酒送入口中,勉强压了惊,眼前的这些人要真想杀了我的话,并非没有可能。
单只何麟生和汉尧生便有我忙活的,更何况这六个人加在一起时。
“教主身躯时大时小,属下倒想到了一个原因。”一室沉寂被汉尧生打破。
“哦?”
“教主若信的过属下请与属下往寒潭一行。”寒潭禁地,历任教主修炼九火之处,只因我畏水所以不曾常去。
难道不曾入寒潭的我当真落下了什么吗?是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三十年一梦江湖之幽冥教》完
巧进离府(一)
天上的太阳很大;照的人眼疼;我扒在城门口的系马桩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样的天简直是要人的命。
“小哥也是要进城吗?”
“是啊”这一路赶过来可真不容易,我撩了袖子挥舞着,扇出的风虽然也是热的,但总比没有的好。
“投亲?”
“追妻”
郡中首府岳阳,虽只是不大点的地方却因为是首府的原因而热闹非常,抬脚跨入城门,抖抖身上的袍子,粗布青衣看起来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只可惜扇子在半路上丢了。
想那日我与汉尧生进入寒潭疗伤,功效颇佳,也确实如汉尧生所料,我变小的原因只是因为青龙果与九火不相协调,这个因由我先前也曾想过,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我存有疑惑,毕竟有许多地方不能解释,可经过汉尧生一番剖析,就是再怀疑也消的不剩半点,这一点上我竟然不如一个对九火毫无所知的人,实在是项打击。
左右张望一周,摸摸擂鼓一般的肚皮,再看看高高上悬已经有些偏西的日头,我正想着是饱餐一顿还是立即奔往离府去寻离傲生的时候,一辆马车却从旁冲了出来。
“啊,快让开”
马都跑眼前了,才喊让开,让的开才怪,刚进城门就遇到惊马,我老人家这是什么运道,想起离傲生的不告而别,想起三十年一睡而过,想起一会变大一会变小,又被人打又被人下毒的可悲日子,难道我那该死的劫数到现在还没过吗?还是说要跟着我进了棺材它才肯罢休。
越想越是生气,更何况这太阳早就将我晒的火爆,运了掌力,正想拍死那不长眼的畜生,却见一青色人影脚尖连点,飞身而上,抬手勒缰,那马没一刻就被他制服了,端的是干净利落。
我老人家讪讪的收回手,看着下了马来,走到我面前的青年,一双眉目,却与离傲生有几分相像。
“这位兄台没事吧?兄台?”
我回神沉思,这岳阳城本就不大,而这人眉眼之间与离傲生的相似只怕并非巧合,只不定是什么亲戚呢,想到这里,我老人家转了态度,离傲生的亲戚,不就是我老人家的亲戚,“无事,无事。”可一想不对,我若说没事,这人不就走了,还指望他带我去见离傲生呢,怎能让到手的机会就这样跑了,赶紧腿一瘸倒在地上“哎呦,我的腿。”
那人见我突然抱腿倒地,赶紧蹲下身来检视,想我本就一点毫毛都没伤到,他能检视出个什么来,赶紧又将手捂到胸口上,哀哀的叫了两声“痛,好痛,痛死我了。”
“这——”那人显然也是对医术一知半解的,这时见我痛的厉害,立时慌了手脚。
“大表哥出什么事了?”一个红裳少女挤了进来,看了一眼瑟缩在一边的车夫以及横过半面的马车冲扶着我的青年问道。
那人一见红裳少女出现,立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楼表妹,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这个人,他好像心口疼。”
那红裳少女立即上前拿起我的手腕诊起脉来,我暗运九火,脉象立即变的时弱时强。
见红衣少女蹙眉,青年不禁焦急“楼表妹,这人怎样?”
“脉象时有时无,实在罕见”摇摇头,放下手“或许师傅会有什么办法。”
“多谢两位,小生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能活多久是小生的造化——”我咳嗽两声,偷眼去瞄那青年,果然见他脸现不忍之色,这些正派的人,有时候好骗的很,也有趣的很。
“兄台不必如此,我这表妹的师傅是有名的神医,或许会有什么办法,兄台若不嫌弃的话就随我回去——”
“当真?那就有劳兄台了。”一听他要将我带回去,我老人家立即心花怒放“对了,不知兄台贵姓?”弄错了可不好。
“在下离中”那青年一愣,似乎没料到我答应的这么快,这么干脆。
“那有劳离兄了。”我笑的实在。
“大表哥你怎么把这个人带回府里来了”楼新悦看着屋内狼吞虎咽毫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人,蹙起眉头。
离中也透过窗子看了一眼“他既然有病在身,我等理当救助。”
“你看他那样子哪像得了重病的。”楼新悦跳脚,就她看来那人不活个百八十岁绝对死不了,那么能吃。
“不是你诊脉说他得了重病吗?”离中反问。
“我只是说他脉象怪异,具体什么病我哪里诊的出来。”楼新悦撇了撇樱红的小嘴,她一向对自己的医术颇为看中,随师傅在外闯荡几年,更是得了小医圣手的称号,虽然大部分人是因为看师傅的面子,但好歹她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至于里头那个吃东西跟恶狼一样的无赖,
只不定用了什么手段弄出那样乱的脉象来呢,她跟随师傅这么久都没有见过。
“我看他纯粹是来骗吃骗喝的,你看他到了咱们府里就东瞧西瞧的,只不定顺手拿什么呢。”
离中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这人眉目端正,气度不凡,绝非那等鸡鸣狗盗之辈。”
“你看他那吃相,哪里气度不凡了”楼新悦听到自己的表哥竟然说里头那个跟无赖没什么两样的人气度不凡,眼睛不由瞪的老大。
离中笑笑,里头那人虽然吃相不佳,但却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杯碟碗筷也无凌乱的痕迹,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养的出来的,就他的认知里似乎只有四大家族的人有这份的涵养。
虽然怀疑这人急迫来此的目的,但就目前来看,这人不像怀有恶意,况且若这人要是当真身怀绝症命在旦夕的话,这个时候将人赶出去也不是他离家的作风。
“王神医什么时候到?”将视线从窗户间的缝隙上收回来,离中问道。
“师傅说这次是离老盟主家的喜事,怎么也要讨杯喜酒来喝,这两天估计就会到了。”她话音未落,里面就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离中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狼吞虎咽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就好似硬生生的卡住了一般,手旁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出什么事了吗?离中惊疑。
喜酒?
我老人家只感觉晴天一道霹雳落在头顶上。
巧进离府(二)
这才过了几天;难道离傲生就这么喜新厌旧将我老人家扔过墙了?人说欢情似纸薄;可我老人家怎么也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年纪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任由人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可若离傲生当真铁了心要结亲的话,我却是半点法子也无,总不能灭了他全家,或者拿刀架着他的脖子压回去吧?
到时候即使他对我当真有那么点心思,怕也被气的烟消云散恨不能将我斩成肉酱了。
想到这里不禁愁眉苦脸,喉咙里的骨头似乎卡的又深了一些。
“出什么事了?”离中当先冲了进来。
一见他进来我立即揪住他的衣衫,泫然欲泣的问道:“你家当真要娶新娘子?”喉咙里卡了根骨头,这说出来的话自然跟破铁皮擦地一样。
离中一惊,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狼吞虎咽好似饿死鬼投胎的人,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么一副要哭不哭要死不死的样子。
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见他点头,顿觉黑云罩鼎,却又听那楼新悦说:“算你来的巧,这次我师傅要不是想喝杯喜酒,让你赶上了,换了旁的时候,怕是你一辈子也遇不到。”
随即又欣喜道:“傅家姐姐这次嫁过来,当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傅家姐姐?我一口气提了上来“可是说的逍遥书生傅青云的女儿傅红香?”
“不然还有谁?”
完了,完了,那傅红香惦记离傲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一下子如愿以偿,哪还有我老人家插足的地方,一个美貌如花,一个虽然看起来还行却实际有五十多岁的老头,想也知道离傲生会选哪个,更何况怎么说离傲生和我也算是正邪不两立的仇家,再加上以前骗了他身子那回事,想离傲生不告而别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要是我,怕还不将人砍成两断。
“林大哥一表人才与傅家姐姐正是天上地下的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楼新悦无不羡慕的说道。
我一听愣了“不是离傲生要娶傅红香?”
“二表哥怎么会娶傅小姐,你少乱说。”楼新悦怒目以对,其实傅红香这次和林明宵喜结良缘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了,原本她就心仪于离傲生,而傅红香的母亲与离傲生的母亲算来都是东方家的人,到底比她亲厚了一层,这一下傅红香嫁于林明宵,无异于去了她心头一项大病。
我一听大喜,一颗心总算回到肚子里来了,可那根骨头还没来的取出来,就被离中的一句话给卡了回去。
“这次虽不是生弟娶亲,但想来也不用多久就能喝上生弟的喜酒。”离中笑着说道,这次办完婚事,下一个怕就是他那堂弟了。
“生儿,喜帖都发出去了?”许是最近府上有亲事,离邱满面红光。
“是”相比较起离邱的宽慰之喜,离傲生便有些平板了,面色着实算不上好,回家几日连话也没说上几句,整个人沉沉闷闷的,毫无生气。
离邱将目光移回儿子身上,对林明宵说道:“宵儿你喜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