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想就此离开,可看到青年吊在那里那单薄渺小的生命,又觉得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就当做做好事,最起码不要让他再吊在那里飘来飘去。潋滟打定主意,又怕被人看见不好解释,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打算将那人手腕上的活扣给松开,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他也好推说是那人自己挣开的。
潋滟搬了旁边的四脚香几,站到几上为那人松绑。可那扣勒得太紧,一时松动不得。潋滟只好又从几上下来,又拿一矮凳垫了青年的脚,这才费了番功夫松开那人的手腕。
待得潋滟将青年救下,见青年依旧神智不清,呜呜咽咽的,潋滟伸手去抚开贴在青年脸上的湿发……青年一直在流虚寒,青丝早已湿透粘住面部。慢慢的,青年的容貌渐渐清晰起来,潋滟的手也缓缓停了下来。
那张脸潋滟认识,而且是熟识。虽然有些变了样,可那眉眼中的温文厚重却怎么也消磨不掉。潋滟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里遇到那个人…繁锦!他们的锦哥哥。那个永远笑得腼腆,性格和顺如水般的锦哥哥。
“锦哥哥!”潋滟摩挲着半昏半醒的繁锦:“你怎么会在康王府?锦哥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昔日那个为爱决绝,放弃一切的青年现下什么也听不到,他就如同疯了一般,笑笑哭哭。只是无论是笑还是哭他无焦的眼睛里总是淌着透明的眼泪。
潋滟看着那眼泪只觉得忽然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似的。心中一酸,顿时也是红透了眼眶。“终究是无法得到想要的幸福吗?锦哥哥!就算你为此放弃一切也没有得到老天半点怜悯,寻得一丝的机会吗?”潋滟回忆起繁锦断发自辱那天,他走的是那么骄傲,那么神采飞扬。虽然是受了极大的羞辱,可是却笑得那么坦然。有多少小倌一边笑着他的笨,又一边羡慕他得痴。那样一个敢于去选择自己人生的人竟然也注定是这种摆脱不掉命运的结果吗?
纱幔外面又有稀疏的人声传来。潋滟快速擦干自己的眼泪,拍拍脸颊。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繁锦,潋滟知道自己眼前根本不可能带走他。“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等着我,锦哥哥!”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潋滟将自己用来救繁锦的东西放回原处,又小心的摸了摸繁锦的额头,这才从原路慌慌张张的离去。所幸他没遇到任何人,又走回遇到送茶小厮的那条小道上。在那里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又遇到了送酒水的下人,百般央求之下,下人指了个打杂的小童带他绕到了后门。后门早有楼里的轿子等在那里。陪同他一起来的龟奴见他平安出来嘴上念个不停的拜了拜,之后又服侍着他上了轿回了赏菊楼。
这件事潋滟谁都没告诉,连黄妈妈都未曾透露半句。潋滟像平常一样的过日子。白日里睡觉、练曲、弹琴。晚间里只在自己的房中等候沈老爷的到来。沈万富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年轻时吃了不少的苦,也得到了比常人更宝贵的经验。虽然现在早已不用他自己亲历亲为,他仍是坚持每日自己处理大事。沈极爱潋滟的知情识趣,在性事上大胆开放,独处时又紧守自己的本分。若沈万富有兴致就百般诱惑陪其尽兴,若无兴致也只是陪他喝喝酒唱几句词从无半分逾越。
这晚沈万富得了一笔大生意,正是兴致高昂。他包下了赏菊楼二楼的花厅,宴请了生意伙伴并同自己的得力部下,特别交待了要潋滟好生装扮一番下来做陪。
潋滟穿着沈万富准备的石青百子刻丝的绸袄,外罩一件大红洒花金丝坎肩,腰上别了百宝如意玉佩,并未涂脂粉,只在唇上点了些海棠红,手心上揉了一小片胭脂使手看起来格外的白里透红。这身打扮倒不像花街的小倌,倒像是出门游玩的纨绔子弟。加上潋滟生的娇美,看起来格外的与平日不同了。
下得四楼来到花厅,早有侍童打起了门口的毡毯请潋滟入屋。潋滟款款入内,如同仙童下凡。沈万富哈哈大笑,极其得意:“来来来,乖宝贝儿!快坐到熏炉边上来,可别冻坏了我的潋滟儿!”。
潋滟未先看清四周的人,只是半颔首走至沈万富身边,依言挨着他坐下。坐定之后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屋内都有哪些人。
潋滟先是略看一番,却发现竟然谢聿桢谢王爷与康王爷燕崇南都在宾客之列。想来这沈万富的私交可真是不得了啊。潋滟也曾听说康王与燕太子崇北为夺皇位而各自为营,这谢聿桢手握西北兵权是二位皇子争取的对象。可谢聿桢一向不偏不倚,丝毫未见其加入任何一派阵营。据说前巡城御史冯佑龄就是康王派系里头的。这冯佑龄一死,京畿重任就交给了燕太子一派。也有坊间流传:冯佑龄不过是“代罪羔羊”罢了,他原就是皇位争夺下的牺牲品。
“今日沈某能得到西南二十万大军的兵器督造权,全仗着康王爷的力荐和定北王的支持,沈某特设此宴承蒙两位王爷不弃,沈某在此先敬二位王爷一杯,稍后更会有美人娇娃供诸位开心。”
沈万富站起身来向谢聿桢与燕崇南恭敬举杯。二王只略颔首示意就一口饮了美酒。众人也相继寒暄客套相互推杯换盏起来。黄妈妈早在门边等了半日,见沈万富使了眼色连忙招呼早就安排好的小倌们出来陪客。
负责赔谢聿桢的小倌还未靠近就被谢聿桢一记眼神给吓得不敢靠近,而燕崇南那里是根本没有小倌敢有意图靠过去。康王的名气这花街柳巷还有谁是不知道的呢?
谢聿桢拿眼轻佻的瞟了一眼潋滟。潋滟含笑致意。沈万富眼明脑快,忙让潋滟坐去谢聿桢的下首,并叫他好好伺候谢聿桢。
潋滟盈盈起身,带起一阵暗香浮动。引得旁边的人是淫性大发,个个如狼似虎的盯紧潋滟。
潋滟慢慢踱向谢聿桢。在行自康王案后时,燕崇南一把抓住潋滟的柔嫩白手将其拖倒在自己的怀中。
“本王多日不曾到这长乐街,未想到竟然有如此绝色面世,本王倒要好好瞧瞧美人有何特别招式。”说着就将禄山之爪伸进潋滟的绸袄下摆。潋滟先是惊慌了一下,见康王只是一逞手上功夫,也就忍住不做任何反抗,任燕崇北狎玩。只是这燕崇北指上功夫极高,把潋滟弄的是上下难顾,强忍住的呻吟还是不自主地泻出口来。
其他人听到那如游丝般的轻吟无不冲动四起,只有谢聿桢只是自顾自喝酒,根本不瞧这边一眼。燕崇南瞥了谢聿桢一眼突然就将潋滟推向一旁,“如此无趣,还不快从本王眼前消失!”
其他人或许只是听到燕崇南没有情感起伏的一句话,可潋滟靠他极近,在他推开潋滟的那一刻,潋滟分明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手里的狠劲透着股要将他捏碎的杀机。
潋滟抚平衣衫,连忙离开了燕崇南身边。向沈万富打个眼色,匆匆离开了花厅。
刚一出花厅,潋滟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冷汗顺着额角哗哗的流了下来。康王喜怒无常,许多人都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触了他的逆鳞,落得个悲惨的下场。潋滟不由得想起了那困在康王府的繁锦,那一身的可怖伤痕,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繁锦是怎么落到那个恐怖的康王之手的呢?长乐公子 第一部 潋滟篇(平实小虐剧)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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潋滟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洗脸。酒席未散他还得再回去。可是他确实是有些惧怕那个康王燕崇南了。一再为自己做了些鼓励,潋滟方慢慢的又下楼来到花厅那里。
入了厅内却发现自己害怕的那人已经不在那里了。潋滟在心里松了口气。看到谢聿桢正含讥带讽的冲着他笑,潋滟扬了扬凤眉,笑得灿烂的来到谢聿桢身边,挨着他慢慢坐下。
“王爷好狠心!”潋滟说的极其委屈。“刚才见潋滟愚昧得罪了康王爷,王爷也不救救潋滟。害得潋滟好生出丑。”
“哦?本王为何要救你这小妖精呢?事才你不也是得了些乐趣?”谢聿桢半真半假的说道。
“哎!”潋滟也似很真切的说着:“潋滟还以为与王爷交情不同呢?却原来不过是潋滟自作多情了,王爷几月未曾来见潋滟半眼,潋滟偏对王爷心有记挂!”说着潋滟倾身为谢聿桢斟了一杯酒:“王爷赏面,喝了这杯吧!”
“你还是不要靠过来比较好。这康王出去片刻稍后回来见到你岂不尴尬?你不知这康王个性甚喜掠夺,尤其爱抢他人属意之物,刚刚要是我出言相救,现下你早就被送入他的府邸去了。”谢聿桢并不饮酒,只淡淡的说道。
潋滟心中一惊,想起刚刚燕崇南的确有意瞟了谢聿桢一眼,对谢聿桢的话也信了九成。与只顾着陪其它宾客的沈万富说了些软话,称自己不舒服,得到了沈万富的允许退席而去。临出门时,刚好碰上了康王燕崇南一脸狼藉的入了花厅。潋滟避开一旁不与其对照。燕崇南似在想什么出神之事并没有注意到潋滟,进了内室。
潋滟望了望燕崇南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他拉住了跟在燕崇南身后的龟奴。“燕王爷是怎么了?一脸的水渍?”
龟奴神神秘秘的凑到潋滟耳边说了些话。“。。。。。。只通知了黄妈妈,王爷并未生气也未罚人,只是妈妈那里免不了一阵处罚了。”
潋滟听了皱了皱眉。吩咐自己的侍童不要跟住,自己下得楼往后面去了。
刚才龟奴说燕王爷不知怎么寻到了后院夭红他们的住处,见夭红正于花台上练舞,上前说了几句话就被夭红泼了一脸的茶水。要不是龟奴见状上前拦住了夭红,怕夭红就要将茶杯砸向燕崇南了。黄妈妈赶到之后气得要将夭红给关在后院柴房之中,这燕崇南竟然为夭红说了好话,令黄妈妈不得关住夭红。
潋滟来到后院,见后院正厅里黄妈妈正在数落夭红的不是。夭红瓜子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狭长妖媚的眼睛也是气得瞪得大大的。
见潋滟进来,黄妈妈连忙又说道:“你也不学学潋滟,都过得五年了你那少爷脾气也不改改,早晚叫你吃了这坏脾气的苦。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得罪了康王我们整条长乐街都得给你陪葬啊!”
“哼!”夭红扬起细白的脖子不服气的反驳道:“我管他是什么王爷太子的?就算是皇帝都不行?别人我管不着?谁爱做奴隶谁去做?只要我夭红还能出得一口气,断不会白白任别人欺辱的。”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老娘我好说歹说,你都半点油盐都入不得,与其留着你早晚害得大家为你送命,不如今天我就办了你,来人!”
潋滟按住了黄妈妈激动中抬起来的胳膊,“妈妈别恼!仔细气坏了身子。”说完就将黄妈妈扶到椅边坐下,并且端了一杯茶给她。
“消消气嘛!妈妈每次都说如此狠话每次都狠不下心,何必再为此伤了身。红弟弟性子向来如此,这也是他的特色不是吗?何况燕王爷都不予追究了,妈妈也就饶了他吧!”
黄妈妈喝了口茶倒真平静了不少。“罢了!这些我又何尝不懂,他如此神鬼之资,偏又这般高人气质,若是未入得这里倒也相应得彰,只是命运捉摸流落到烟花柳巷,不叫他吃些苦头长些规矩早晚是害人害己啊!如今这种情况,免不了要他早日出来了,待过完年,选在十五就让他挂牌接客吧!也好叫他认清现实规矩。”
潋滟没有说话。夭红气得脸是一下变了紫红。哇哇又开始大闹起来。只是这次没有人再为他寻求借口开脱此事。众人都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开始大家怕他惹恼了客人不敢让他出来,可这次竟被康王发现,又得罪了康王,再为他开脱也许就真的应了黄妈妈的话“早晚整条长乐街都得给他陪葬!”
夭红最后还是被关了三日。他挂牌的事也是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楼里都开始为他订做衣裳布置新房了。还是黄妈妈够老辣,她发了誓:“若是夭红还是不从,就先让楼里火房的下人们破了他的身,直到他愿意为止。”夭红不愿意那些又脏又臭的男人碰他,又没有勇气学那些贞节烈女自杀保洁,这才恨恨的没有再每日里闹得天翻地覆。
很快的,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过年时花街也歇业了三日,大年除夕,沈万富派人给潋滟送来了珠宝锦衣各一箱,潋滟分了一些与楼里的小倌,每位小倌均开心的不得了。今年的年夜饭也格外丰富,黄妈妈上半年还在受穷,下半年光潋滟一人就让她“开张管三年”,黄妈妈也难得大方一回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初三开市,来捧潋滟场的客人就坐满了大厅。潋滟下楼露了一回面,唱了一首坊间的新词,引得众人拍手叫好。黄妈妈趁此机会向大家介绍了夭红。
黄妈妈很会玩弄些手段,一开始介绍就打出了:“天上人间,神仙鬼界,绝无二人”的华丽招牌。下面就有人问比之潋滟如何?
“他二人均是我搂内多年栽培的瑰宝,各有千秋。我们家潋滟是娇俏可人,我们家红儿是妖娆风华,不一样的风情,不一样的韵味啦!今日只我们家夭红头次露面,正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届时就是我们家夭红正式挂牌的日子了,这次各位有幸先睹华容,可要为我家夭红多多宣传才是啊!”
说完,黄妈妈就拍了拍手,示意乐师奏乐。
一时间,厅内的花灯暗了许多。乐师乐声一起,从那高高的花厅上方轻盈的飘下一人,此人暗红羽纱从头到脚包住,手脚修长,腰部灵活,在那手脚与腰间均系了金色铃铛。他从半空中挽住一缕珠帘翩翩翻上翻下,如同跳跃的红蝶,灵动飘逸。金铃和着美乐,散发出勾魂摄魄的绚丽旋律。众人只能半抬着头,看那抹红绚烂的划过视线,又奇迹般的跃入眼帘。珠帘不断的旋转,那人一手一脚勾住珠帘,呈圆弧环绕,暗红羽纱从头间滑下,露出那祸国殃民的绝色妖颜。
众人只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只红色的精灵起舞,忽然精灵化成了妖精,妖精又化作了仙人,仙人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自己,却让人有一种为了他什么都不顾的冲动那是一种自然的诱惑。
一直到夭红舞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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