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缘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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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缘劫-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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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些堵得慌,等到平川把她叫到书房去一顿呵斥,她有些难堪,却又似乎难得的轻松。也许他要了珍然,她会释然,毕竟,这事成了,毕竟,在他心里,原来修竹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替代。可是他没有要珍然,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高兴的?!一想到他不要珍然,是因为非修竹不可,她的心又沉入深渊。

修竹,我为什么要对修竹耿耿于怀?

我在吃醋?!寒蕊的心骤间一紧,她苦闷地撑住额头,痛苦地摇摇脑袋。不,我怎么还割舍不下,不会的,不应该——

他是个小人!自私!怕死!卑鄙!狡诈!

我不要再爱他!

她猛地起身,将桌子上的东西狠狠地往地上一惯,只听见“哐当”一声脆响,白瓷的壶摔了个粉碎。她怔怔地望着一地碎片,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寒蕊!”听见屋里的响动,门外,传来一声急切的低唤。

寒蕊一震,他,竟一直守在门口?!

他是关心我吗?担心我出事?心里缓缓地滑过一丝暖意,可是瞬间,她就醒转过来,不……他只是,怕我一怒之下离开郭家,那样,没了驸马的身份,他就要变成磐义刀下的鬼!

“寒蕊……”他又喊一声,仿佛就要破门而入。

不要被他声音里的关切迷惑,都是谎言!假的!她定了定神,冷冷道:“我没事。”

门外沉寂下去了,她也缓缓地转过身,光亮透过窗棂,正好照着她冷凛的脸。她无言地苦笑着,仰面向天,只能心碎地任眼泪泻满脸庞。忽然,她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爱他,依然胜过一切,甚至依然胜过,他对你的爱。”

润苏?寒蕊一惊,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但声音,仍在继续:“寒蕊,别自欺欺人了。”

不,我已经不爱他了……寒蕊在心里无力地辩驳。

“如果不爱,你就不是寒蕊了……”润苏轻轻的声音,敲在她的心坎上“寒蕊,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何况,那是一段让你付出了所有的爱情……他永远都在你心里,亲近他,是因为爱,远离他,还是因为爱……”

她的心颤抖起来,爱,我还爱他……可是,爱又如何,他永远,也不可能会爱上我。

“他爱上你了呀,傻瓜!”润苏的声音又细细地响起来,萦绕在寒蕊的耳畔。

他是爱我的?

寒蕊眨眨眼,泪水复又落下来。润苏你也来骗我,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很轻易就上当的寒蕊了。她凄然一笑,哦,爱,再也不要用爱来掩盖那些谎言,别再辱没这个神圣的字眼了吧,一切,都该结束了。无论多爱,都必须终止!

平川的身影,孤单而沉默地站在正房门前,月光将身影拉得老长,更加显得倔强。

一大早,寒蕊就起了床,同往常一样的梳妆,安静得就好象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红玉小心地侍侯在旁边,她知道自己的欺骗一定会招来寒蕊的训斥,所以一直忐忑着,等待。可是妆成,衣裳换好,眼见就要出发,寒蕊还是平静如故。

红玉终于忍不住了,说:“公主,你骂我吧,千万别不理我……”

“骂你有什么用?算了。”寒蕊低声道:“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红玉吃一惊,小心地问:“这就算,饶过我了?”

寒蕊无奈道:“难不成,要我杀了你?”

红玉一吐舌头,呵呵一笑,不说话了。隔一会,又小心地凑过来:“皇后娘娘做法事,你该不会,不带我去吧?”公主这样子,怪怪的,她心里没底。

“你不去怎么行?”寒蕊终于忍不住了,斜红玉一眼:“你以为我是润苏,会换着法子整你?!”

红玉笑一下,放心了。

正说话,平川进来了,他也无事一般,问道:“准备好了么?该出发了。”轻轻地一瞥寒蕊,看见了她眼眶有些难以掩藏红肿,他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将军营里还有事吧,”寒蕊不动声色地拒绝:“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不说话,却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一跳上了马车。红玉迟疑了一下,没有跟进去,只斜了身子坐在辕杆上。

“昨晚,我很担心你。”平川说话,难得的直接。

寒蕊冷冷道:“你是担心你自己吧。”

“寒蕊……”他无奈地,叹一声。

“叫我公主!”她硬邦邦地说:“从今以后,都不许叫我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他想靠近她,她还是越离越远。平川此刻,又是懊恼又是沮丧,他咬咬嘴唇,固执地喊道:“寒蕊……”

她猛一下,狠狠地瞪过来。

“在家里,你就不应该是公主。”他慢吞吞地陈述自己的理由:“你是我的妻子,是郭夫人,或者寒蕊,不是公主……”

道理确实如此,他并没有说错。寒蕊明知说不过他,也懒得再跟他口舌相争,干脆,把头别过去。

“你听我解释……”他喃喃道。

“不必了,”寒蕊冷淡地说:“只要你今后不要再管我的事情就行了。”

“那你也不要再管我的事情。”他一反常态,飞快地回答。

她警觉地看他一眼。

他顿了顿,说:“不要再忙乎着给我纳妾。”

“那不行,你们郭家无后,我岂不是要当千古罪人?!”寒蕊直愣愣地顶回去。

“你再自作主张给我纳妾,我对你不客气!”他愠道。

哼,她毫不退缩:“只要你随便找个女人弄出个儿子来,交了你列祖列宗的差,我也乐得清净!”脖子一梗:“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告诉你,我只负责留在郭府保你不死,其余的,都跟我无关!”

“郭平川,话都说到这里了,我索性就跟你挑明了,以后我是我,你是你,只要保你不死,其他事情你都没权利管我!你的事情,我也不会管!”她恨声道:“你这个骗子!我若不是可怜你,管你还能活几天?!”

他气哼哼地瞪着她,脸色铁青,眼白都充了血,鼻翼撑得僵硬,仿佛在咻咻地吐着粗气。

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寒蕊有些发怵,转念一想,我又没说错,当即把脸一别,索性不看他。你爱生气你去生气,我懒得管你!

“你凭什么说我是骗子?!”尽管强装平静,怒气还是透了出来。

“这就是我看不起你的地方!”寒蕊没好气地回过头,讥讽道:“要保命明说好了,我还尊重你活得磊落。是谁指使红玉说润苏找我?是谁爱着李修竹,还说喜欢我?撒谎都不脸红,不是骗子是什么?!”

他眉毛跳了两下,脸色僵硬得象岩石,但,没有发作。

她马上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就要从嘴里出来了。

脑后静悄悄的,安静得让她有些战战兢兢,这会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吗?可是,暴风雨没有来,只传来他一声绵长的叹息:“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呢……”

她本来就象面对敌人的狮子,竖起了全部的鬓毛,可飞过来的,不是长矛,只是这么柔软的一句话,她骤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浑身都软了下来,再也鼓不起斗志了。

“寒蕊……”他轻声道:“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她心底一颤,眼圈倏地红了,却不敢回头,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双手。

不,千万不要被他的虚情假意蒙骗,他不可能会爱我,我也不能再爱他!

法事就要开始了,明哲方丈走进禅房,向磐义禀告:“皇上,有人持此物件求见。”

磐义漠然地瞥了一眼,却一惊而起:“人在哪里?”

寒蕊也大吃一惊,明哲手中的,分明是母后的玉镯子。

房门轻开,进来的正是故人,“桑丽嬷嬷!”寒蕊激动地喊一声,一把抱住了来人:“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皇后娘娘知道在劫难逃,提前把我送到了归真寺,这几年,我一直都住在后山。”几年不见,桑丽的发上已经染上了风霜。

“新皇已经登基这么久了,你怎么才露面啊?”寒蕊嗔怪道:“我还派人去找过你好久。”

桑丽笑道:“我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嘱咐行事啊。”

寒蕊愕然:“母后?”

“是啊,娘娘说,三殿下若能登

上皇位,必定会来归真寺替她做**事,等殿下来了,我再出来,把这封信交给他。”桑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来,交给磐义。

“难道母后会未卜先知?!”寒蕊惊呼一声。

桑丽微笑着转向平川,鞠身一拜:“皇后娘娘要我代为感谢将军。”

……还是那夜的集粹宫。

“如果有可能,请将军,助磐义登上皇位!只有这样,才能保寒蕊平安……”皇后双膝一挫,跪在了平川面前:“我在这里,拜谢将军了——”

平川微微一躬,算做回礼,并不多言。

寒蕊看着眼前的一切,错愕着正想问个明白,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磐义撕开了信封。他展开信笺,只看了一眼,便沉默着,折起来,执在手中,半天不语。

寒蕊凑近前来,小心地问:“母后可有什么嘱托?”

磐义不说话,迟疑片刻,还是把信笺递了过来。寒蕊展开一看,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宽恕”,一时间,她不禁百感交集。这信笺上要表达的意思,正是她想要劝弟弟的意图。母亲竟然把身后之事想得如此深远,她如此地了解自己的儿子,也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这世上聪慧的女子,也不外乎母亲了。

“磐义……”寒蕊轻声道:“你会成全母亲的心愿吗?”

磐义定定地望着寒蕊,许久,既不否认,也不答应。

从归真寺回来,寒蕊的心情明显地好了很多,她甚至,架起了搁置许久的绣架,开始穿针引线。

身后投过来一片阴影,寒蕊没有抬头。红玉的心里向来藏不住话,她一定会问个究竟的,比如,信笺上到底写了什么?

寒蕊微微一笑,笑容还未淡去,忽然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温柔地响起来:“绣得真好,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郭平川?!

寒蕊顿觉无趣,她缓缓地停下手,冷淡地问:“将军有事么?”

“你都不用看人说话的?”平川温和地,似乎带着调侃:“这也是宫中的礼节?”

她想了想,转过头来:“你有什么事?”

他轻轻地笑道:“你真是个老实人,觉得礼节不合就赶紧改正,却没有想到,自己是公主,当然有权力不看人说话……”

寒蕊一听,脸拉得老长:“不用你来取笑我。”

他看着她,笑的更厉害了,眼睛里,闪现着摄人的光彩。他不笑的时候,是很冷酷的模样,一旦笑起来,却是非常生动,一张英俊的脸庞加上一个温柔的笑容,令人怦然心动。在他的注视下,寒蕊莫名其妙就红了脸,她局促地低下头去,嘟嚷道:“有什么好笑的……”

“寒蕊……”他轻声道:“明天去宫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顶撞皇上。”磐义不是你的父皇,他霸道**得多,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他一定会采取凛冽的手段。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这话里,有深意,他在暗示什么?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定是她不愿意见到的,所以他才会来提醒她,别违抗圣意。

“早些睡吧,”他说:“明天,我陪你一同进宫。”

因为是先后的忌日,又是皇上亲自操持,所以气氛很凝重,先祖祠内白幔低垂,说不出的沉重肃穆。

“寒蕊,你今天一定会很意外。”磐义说话,总是充满玄机,寒蕊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随着他的话,从门外进来的身影,还是让她惊喜交加:“润苏!”

的确是久已不见的润苏,她素面无妆,脸上的疤痕还在,虽然不象从前那样触目惊心,却还是如同一条粉红色的蜈蚣挂在脸上,有些糁人。如果她扑些粉,应该是可以好好地掩饰起来的,至少不会这么扎眼,可是她还是,这么无所谓地,坦然地仰面而行。

听见寒蕊的喊声,润苏轻轻一笑。

“你为什么老是不见我?”寒蕊激动地问。

润苏浅笑道:“过了今天,以后我也还是不会见你。”

“胡说!”寒蕊嗔怪道:“我又不外人,见你一面怎么比登天还难?!”

“你虽然不是外人,却是俗人,”润苏说:“我已净缘,当然不能再与俗人相见。”

“净缘……咳,要还俗,那不是一句话,”寒蕊说:“你真的要净缘,跑回宫里来做什么?”

润苏深深地看寒蕊一眼,幽声道:“今天,便是要了却最后一桩心愿,而后,了断尘缘。”

“说得跟真的似的,”寒蕊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亲热地挽起润苏:“既然出了庵子,就到我家去住两天,公主府,你一定会喜欢的。”

润苏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都到齐了?”磐义在龙椅上问道。

是,公公回答。

磐义瓮声道:“那,呈祭品吧。”

寒蕊正纳闷呢,按理祭品早该摆上,怎么要等到现在才上?还没寻思完,就听见殿外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她一扭头,看见一个浑身污浊、戴着手铐脚镣的犯人被拖上来,白衣已成血衣和污衣,脑袋上的头发有一缕没一缕的,周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侍卫将其往地上一惯,那人便摊成一地,仿佛死了一般。

磐义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对寒蕊和润苏说:“你们还认识她么?”

润苏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并不近前。寒蕊好奇地,凑近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惟独只有那双眼睛,还射出咄咄的精光,仔细一看,蓦地一惊!

源妃!

意外之余,寒蕊的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忍。源妃曾经,也是美貌如花啊,怎么就被摧残成了这样?这有必要么?对于磐义的手段,寒蕊不敢苟同。

“把她吊起来。”磐义慢悠悠地说。

润苏冷冷地看过来,面无表情。倒是寒蕊,抿了抿嘴,一脸不忍见的模样。

“把镜子抬过来。”磐义又吩咐。

一面锃亮的大镜子抬到源妃跟前,磐义阴声道:“源妃,你不是曾经号称天下第一美人么?瞧瞧镜子里头,你还有多美?”

磐义轻轻地抬起手,指过去。侍卫走过来,一把揪起源妃的头发,强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润苏,她害你划花了脸,朕命人每隔几天就在她脸上划上一刀,在水牢里,没有药,你看看,她的伤口肿起来,脸都烂了……你解恨么?”磐义转向润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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