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蕊忽一下红了脸,别过头去:“我不告诉你!”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俯下身,紧紧地拥住了她,唇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
不知道是因为北良的举动,还是晒久了太阳光的缘故,寒蕊感到自己的脸,烫得吓人。她羞怯地闭上眼,轻轻地往下缩了缩,却正好滑进了北良的怀里,听见北良颤栗的一声呼唤:“寒蕊,心心,以后我就叫你心心,你是我的心心……”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呆住,只一秒钟的时间,心脏,抑制不住猛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冲出胸口。
心心?
这可不是谁都知道称呼,北良从何得知?
难道,他真的,是我注定的夫婿?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只听见心底传来一声绵长的叹息,寒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抱住了北良。
她只能认了,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夫婿,这么好的,一个北良。
“那边坡上很多野花,我带你去摘。”北良说。
“不去了,时候不早了,要回去了。”寒蕊拾起地上的披风,准备给北良系上。
北良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想阻止她的动作,寒蕊才一抬头,只这一会功夫,北良忽然又松开了,他笑着,挺直了胸,望着寒蕊,仿佛在等着她动作。
寒蕊的脸,一炸就红了。
“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帮我系了。”北良的话里,满载着憧憬和喜悦。
寒蕊笑笑,伸手替他系上,北良一揽她的腰,顺势又亲了一下。
“北良——”寒蕊叫起来。
北良大笑两声道:“你为我做事,就不许我为你做事?!”
寒蕊斜他一眼,北良只是赖皮地笑。她也懒得理会,一转身,正好看见不远处一大丛狗尾巴草,一时兴起,就走了过去。
“有花不摘,你摘草?!”北良叫起来。
“你不是喜欢草么?”寒蕊软软地将他一军,狡黠一笑。
北良不吱声了,低头帮寒蕊摘草。
“我不能经常出宫,你反正天天在营里,得空去看我的时候,就给我带这么一把草吧。”寒蕊说真的。
北良难以置信地望了她一眼。
“如果是花呢,妹妹们都会喜欢,这个要一朵,那个要一朵,最后我就没了。”寒蕊说:“还是狗尾巴草来得划算些,可以插的时间长,又没人讨。”
“一看见这些草,我就会想起这块草坡……”还有这快乐的时光,还有快乐的北良……
寒蕊只说了半句,后面半句用脸红代替了。
北良愣愣地望着她,心底充满了欣喜和美妙的感觉,他知道,因为自己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寒蕊的认同。在寒蕊的眼中,这些狗尾巴草,已经不仅仅是一把草,而是快乐的代名词,而是他北良的象征。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寒蕊,终于走出了平川的阴影,从心底接受了他霍北良。
“你喜欢的,我就会喜欢。”寒蕊含笑,看了北良一眼,娇红的脸庞上柔媚的微笑,让北良怦然心动。
他动容地,拥紧了寒蕊。
平川,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这么好的妻子,你居然让给了我?!
“我们的婚期,定在太子大婚之后吧,”北良很是不甘地说:“还要等那么久——”
“下个月太子哥哥就成亲了,”寒蕊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久什么久?”
“怎么不久?”北良无奈道:“度日如年呢——”
“那么长时间都坚持了,在乎这一个多月?”寒蕊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狗尾巴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太子哥哥已经让了我一次,错过了前年的黄道吉日,可是多等了一年,难道,这次还让他让我?!这可太说不过去了。
北良瘪瘪嘴,做了个鬼脸:“你再不着急,小心我不娶你了!”
寒蕊晒着牙齿一笑:“圣旨都下了,你敢退货?已经迟了,认命吧——”
哦嗬,老天——
北良怪叫一声,心里却美滋滋的。
“霍北良,你脑子有毛病啊,老是给公主带这么一大把野草来干什么?”红玉一打开门,看见北良手上的狗尾巴草,先就大呼小叫起来。
“我要他带的,我喜欢,”寒蕊迎了出来,欢快地叫道:“北良!”
红玉耸耸肩,做了个要晕倒的姿势。
寒蕊一把揪住她:“你少来,霍北良是你叫的吗?叫驸马——”
“随她叫好了,”北良笑道:“我怕死她了,只要她让我进门,喊什么都行。”
话音刚落,忽然门外传来踢踢塔塔的脚步声,纷乱而惊慌。
寒蕊探头出去,正好看见一队公公跑过,眼明手快抓住最后一个:“出什么事了?”
那公公一脸煞白地回答:“出大事了,太子堕马,当场就没了,尸首刚抬回宫,皇后娘娘闻讯已经晕过去了……”
仿佛晴天霹雳,寒蕊只听见脑袋翁的一响,脚都软了,整个人就往地上滑去。北良赶紧抱住她,却看见她如同魂魄出了窍,眼睛发直,嘴里小声而反复地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可能,还有半个月,他就大婚了呀……”
文 第44章 郭家府中平川被困制 玉屏山上寒蕊遇危险(上
太子磐敛已经过世半年了,宫里还笼罩着浓重的忧伤。
“你母后好些了吗?”北良关切地问。
寒蕊摇摇头,低声道:“还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唉……”看北良一眼,忽然说:“恩,对不起了,北良,母后这样,我也没心情,婚期……”
“延后就延后吧,也不在乎多等些日子,”北良体谅地说:“大家心情都不好,缓缓也是应该……”
“北良,”寒蕊动情地说:“你真好……”
北良笑笑,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太子哥哥是个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会出这种意外?”寒蕊一提起这个话题,就跟皇后一样,有些情难自已,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去的是围场,也是他自己的马,还有十多个随从……”
北良默默地替她拭去眼泪,低声道:“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往开了看……”
寒蕊点点头,说:“父皇安排了母后去玉屏山散心,我和润苏会同去,你也会去做护卫吗?”
“我没有接到命令啊——”北良有些意外。
寒蕊轻轻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说:“刚才在集粹宫里,父皇临时起的意,通知还没下去呢。”
“哦,那应该会派我去的。”北良说着,搂紧了寒蕊。
军中,霍帅正在分配军务:“皇后娘娘和两位公主去玉屏山,由北良护卫;北上的军粮,由平川护送,明日一大早就动身……”
“郭将军,不好了,您母亲病重,要您即刻赶回家去——”一士兵急报。
平川一怔,有些难以置信,早上出门,母亲还好好的,这不过刚到晌午,怎么就传来这样的消息呢?
“快回去吧。”霍帅已经开口了。
平川未及多想,急匆匆就赶了回去。
一进门,直奔郭夫人房中,却看见母亲端坐在椅子上,平静地喝着茶。
平川一时间,怒起,只压抑着问道:“母亲急唤儿回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郭夫人淡淡道。
平川强压着不满,低声道:“出什么事了,还是,您对儿子哪里不满意?”
“难道你不知道么?”郭夫人讥讽道。
“儿子不知道。”平川沉声道。
哼,郭夫人从鼻子里怨恨地哼一声出来,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提醒你一下。”她不悦地瞥平川一眼,说:“成亲的事,你还要糊弄我多久?”
原来又是为了这个?还是要娶郑瑶儿——
平川默然道:“如今正是军务繁忙的时候……”
“还要缓缓再说是吗?”郭夫人厉声道:“去年问你,你说过完年再说,开春问你,你说刚休了公主,隔段时间再说,如今又是军务繁忙,再过会,又说不定要整军备战,永远是再说,再说!你一年忙到头,什么时候可以空下来说这个事?瑶儿已经等了你三年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郭夫人怒气冲冲道:“今天不管是天大的事,你都必须给我个答复,定下成亲的日子!”
平川心里恼火,母亲非逼着自己娶不喜欢的人也就算了,还不掂量掂量时机,军务那么大的事,高级军官都在集中商议,她竟然撒谎,用这么个由头把自己找了回来,
害他缺席会议不说,还以为母亲出了意外,吓了一回结实的。他一肚子火气,冲口而出:“你知道今天我在干嘛?!讨论军务的时候,你派人去说你重病,要我急急地赶回来,就为了这么点小事……”
“小事?!”郭夫人火气更大:“人人都知道这是终身大事,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小事?!”
“你在营里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超过了我们郭家延续香火?!”郭夫人猛一拍桌子:“你反了你!不把我气死你不甘心!”随即就哭叫起来:“他爹啊,我一世操心为了什么,你把我带了去,横竖你儿子也不听我的,没有香火,你泉下有知,也要责怪,我早些了去,你也怪不上我了——”
平川紧紧咬住牙关,黯然而无奈地一合眼,颓然地一屁股坐下,不说话了。
就在平川以为母亲会没完没了地数落下去的时候,郭夫人一擦眼泪,站起身,虎虎地往门外走去。
平川不知她意欲何为,只抬眼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气呼呼地出了房门。随即,房门外,咔哒一声,平川一惊,马上明白自己被母亲锁在了房里。
“快开门,我还要回营里!明天还有任务北上!”平川一步冲到门口,使劲拍打着房门。
“军里除了你,难道就没有别人了?你母亲病重,你守着也是孝顺,谁能说你什么?!我都甘愿赌咒自己病重,你有什么不甘心的?!”门后传来郭夫人得意的声音:“管你有是很么天皇老子的事,反正不给我确切的答复,你休想出这张门!”
“娘,你别这样,等我回来,就给你答复!”平川无法,只好求道。
“我不会再心软了,”郭夫人决然道:“求我也没有用,我一个妇道人家,只管延续香火,你什么军中,什么紧急任务,都跟我无关……”
“娘,你别这样固执,我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平川真急了。
“你也有着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呢?”郭夫人在门外,倒是心情愉悦:“我等你答复,什么时候答应了,什么时候我放你出来。”她哈哈地笑了几声,走了。
平川懊恼地一跺脚,气得要死,却无计可施。他眼睛一扫,看见窗户,几步过去一拉,竟然也给锁了。
母亲,居然使出了这样卑劣的手段,逼他就范。而身为常胜将军的他,面对母亲的胡搅蛮缠,远没了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开刀斩乱麻,只能束手无策。平川此刻,急恨交加,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悲凉。他呆立半晌,忽然恨恨地说了句:“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嘿!狠狠的一锤,砸在桌上!
一大清早,粮草队伍准备妥当,众兵士都在等着平川前来,却见霍帅领着北良走近了队伍。
“一路顺风。”霍帅对北良说。
北良重重地一点头,扬臂一挥:“开拔!”
霍帅目送着儿子远去,想起昨夜的一幕——
“平川母亲病重,想来不愿意儿子离开,而且平川就是去了,心里牵挂,也是不好,”霍帅对北良说:“为人子者,尽孝道,也是人之常伦,郭夫人只有平川一个独子,而且又不是战事吃紧,非得平川不行,”他望着儿子,轻声道:“我有个想法……”
“您是想我去吗?”北良看了父亲一眼,只问,没有表态。
“这个事很重要,这次护送的粮草,是为十月蒙古可能发起战争准备的,”霍帅说:“大意不得,我选平川,也是斟酌了很久,别人,我还不太放心……”
“就怕蒙古人知道,路上伏击,需要有实战经验、能独挡一面的将军……”霍帅忧心忡忡。
“既然这样,我去。”北良一口应下。
霍帅有些过意不去地看着儿子:“可是,公主那里……”
“你另外派人护卫吧,她能有什么危险?!”北良呵呵一笑:“没事的。”
看见儿子这样的态度,霍帅很欣慰,却又忍不住说:“那,这次,你不是,又不能跟寒蕊……”
“没事,我们常常见面的,”北良笑道:“回来我再见她,一样一样。”
霍帅嘉许地点点头。
霍帅回到营中,还没坐稳,平川就进来了,俯首跪下:“末将来迟,愿受军法处置。”
“这是干什么呢?”霍帅下座,扶起他:“又没耽误事,知道你是个孝子,我早就安排好了,改派了别人。”
他关心地问:“你母亲,好些了么?”
平川一挫,低头下去,半晌无言。他如何开得了口,告诉霍帅,母亲这样做只是为了逼他娶表妹?
“既然是重病,你就要做好思想准备,不是一天两天就好得了的,”霍帅体贴地说:“这些天,你就不用来军中了,安心侍侯床前吧。”
平川闷闷地出了营帐,猛一下想起什么,拉过一个士兵问道:“谁去押运粮草了?”
“是霍北良将军啊。”士兵回答。
平川一听,意外之余,更加沮丧。都怪母亲,居然连累北良替换了自己,而不能去护卫寒蕊。现在,木已成舟,想到家里此刻,肯定已经是捅下了马蜂窝,尽管他不想回去,却又不能不去面对。难不成,真的跟霍帅说实话,告诉大家,母亲没病,只是在胡诌胡闹?
他耷拉着脑袋,只好打道回府,家里,还等着他去救火。
郭夫人看着被踢烂的窗户,气得七窍生烟,她站在窗户的木头碎片中,大发雷霆。
“老夫人,老爷回来了。”管家战战兢兢地禀告。
郭夫人眉毛一竖,铁青着脸就迎了出来:“你居然敢这样忤逆你的母亲?!”
平川默默地看了母亲一眼,跪下去:“娘,我不能娶瑶儿。”
“为什么?”郭夫人眼里都冒出火来,这样的办法不但没有奏效,反而逼得儿子撕下了面子,她实在有些始料不及。
平川低声道:“因为我不喜欢她。”
“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娶她?”郭夫人停顿片刻,换了一种隐忍的声调。
平川犹豫许久,才回答:“请母亲,不要勉强我。”
“你可以娶寒蕊,为什么不可以娶她?”郭夫人的话语很尖刻。
平川深吸一口气,决然道:“如果你愿意我也不碰她,那我可以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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