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做成么,”北良悠然道:“那就退而求其次吧。配平川,也不屈就她。”
润苏嗤笑一声,仿佛极不认同,却又转了个角度:“那郭平川呢,你怎么会如此肯定他会同意?”
“因为他一直都喜欢李修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嘛。”北良冲口而出。
润苏望着北良,忽然嘴角滑过一丝叵测的冷笑。
北良一惊,兀地觉得自己失言了,他沉默着,保持着镇定,担心润苏接下来更咄咄逼人的问话。
可是,润苏不说话了。倒是在一阵沉默之后,寒蕊气势汹汹地叫了起来:“霍北良!”
北良一跳,站起身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平川喜欢李修竹这样类型的女孩子!”寒蕊气呼呼地说:“那我当初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还骗我,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润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说:“他不那样做,今天你眼里能有他?”嘻嘻地轻笑一声:“照我说,你得谢谢他,不然,你现在,包准还在郭家人不人、鬼不鬼的,那郭平川,也未必见得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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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寒蕊还瞪着眼睛,生气地望着北良:“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北良无奈地摇摇头,并不申辩。
“你早有预谋的!”寒蕊一甩袖子,负气而去。
北良一顿,拔脚就要追赶,润苏一抬手,拦住了他:“过一会她就会回来,没事的。”
北良垂头丧气地坐下,半晌无言。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郭平川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李修竹?”润苏轻轻地,捅破了窗户纸。
北良蓦地抬起头来,看着润苏好一会儿,谓然长叹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
“从你说他们会同意的那句话里,我就猜到了,他们,早先应该就是一对。”润苏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寒蕊?如今,她都误会你了……”
“她误会我也没办法,”北良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地面:“我不想告诉她,那样对她的伤害,太彻底了。”
如果只说平川喜欢修竹这种类型,寒蕊就会觉得还有希望,她甚至,还有干劲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可是如果告诉她,平川喜欢的只有修竹,那寒蕊该有多么的绝望,因为无论她如何努力,平川的心里都已经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不管寒蕊心里是否还有平川,北良都不敢去冒这个险。与其让她绝望,不如让她生气好了。
北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是想借这个引子,让你说出真相,好让寒蕊彻底死心的。”润苏轻叹道:“谁知弄巧成拙了。”
“没关系的。”北良宽和地笑笑。
“我会帮你劝她的,”润苏低声道:“或许这一次,能知道她心里,是否真的已经把他放下了。”
北良点头道:“这一次,我倒是很希望能促成平川和修竹的好事,这样,至少可以让平川,不再那么恨寒蕊。”
“你希望?”润苏倏地冷笑一声,拖长了声音道:“成不了——”
“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北良正色道:“可不能破了他们的好事,让平川更加恨寒蕊啊。我可不希望你这样做来帮我。你行行好,人家爱得多么艰难和辛苦啊,好不容易有机会……”
“不用我做。”润苏低低地哼了一声:“你又不是人家,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怎么爱的?”
北良一时语塞。
润苏用手拨弄了一下鸟笼子,说:“你有没有觉得,琼云今天很奇怪?”
“我跟她不熟,怎么知道她怪不怪?”北良狐疑道。
“她本是个直肠子,从来不拐弯,跟寒蕊差不多的性格,一进门你就应该感觉到了,”润苏说:“可是后面提到修竹的事,她的态度,吞吞吐吐,你没觉察出来么?跟之前很不一样呢。”
北良细细一想,还真是这样。
“她为什么在寒蕊提出的那些名字之后,特意提到了凌王爷呢?”润苏顿了顿,缓缓道:“她跟修竹是好朋友,那时候选太子妃,也是她来找寒蕊帮忙。琼云呢,是个讲义气的主,但她没那样深远的谋略,所以我估计,是修竹指使的。这一次,她主动提起凌王爷,我猜想,也不是她的主意,而是修竹的。这个李修竹,对自己的未来,可是抓得很紧啊。”
“对于她来说,没有嫁成太子,那到任何一家去做夫人,都是屈就了她。唯一能够谈得上退而求其次的,可能就是皇室嫡系之家。这么多宗亲中,要么大了,要么尚小,也只有凌王爷跟她年纪勉强合适,正好,王爷去年死了正妃,要是皇上赐婚,她正好就可补了这个缺。凌王爷跟父皇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父皇对他一直眷顾有加,在众多的王爷当中,他的家产也是最丰厚的,而且只有两个女儿,并无儿子。我想,修竹的想法,只要能生个儿子,那凌王府,还不是迟早都是她的天下。”,
“先从入选太子妃,再到今天的选嫁,李修竹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润苏幽声道:“好在,她没有当成太子妃。不然,太子哥哥性情温和,未必能驾御得了她,将来这宫里,可就不是一般的太平了。表面上,她知书识礼,温柔贤淑,实际上,也是个很有手腕的厉害角色啊。”
“可是,先前……”北良急急地辩解道:“修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呢。”
“那她应该是哪样的人?”润苏轻轻一笑:“你是说,她跟平川,看上去,也象那么回事,是吧?”
“你可曾看到,或者去问问平川,李修竹可有明确地向他表示过什么?”润苏哈哈地笑道:“这种小伎俩,不过是所谓的玩暧昧,越是心计深重,就越不会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她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什么,相反你们认为她稳重和隐忍,她甚至不会给平川任何信物,因为她害怕这些东西有一天为成为证据危及自己。她不过是在一些独处的时候,做些表情,说写模棱两可的话,不信你去问平川,这些话回过头来想,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含义。”
“如此看来,这个郭平川倒是对她一往情深啊,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上了她的道?!”润苏轻轻地指甲一掐,复一弹,阴冷而决绝道:“将来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哼,愿者上钩,怪不得人!”
“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这么做,在平川面前,装出一副被人强迫嫁给太子的样子,好象心里一直还爱着平川,甚至不停地给他各种各样的暗示,让他觉得,他始终是自己的最爱,只有这样,才能诱导平川为己所用。你要知道,平川手握重兵,如果他还讲情分,那就绝对是个可以倚重的人。要是做为皇后,不找这样的靠山,那找那样的呢?”润苏说:“想拉拢一个人,可以给他金银财宝,可是,如果别人也想拉拢他,就会给他更多的财宝,这样的人,永远靠不住。只有得到他的心,才能让他用不背叛,这样是最实惠,也是最牢靠的。”
“李修竹,不到今天,我还真是小瞧了她。”润苏转过身来,美丽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看着北良,仿佛在说,这些,你可曾想到了?
听完润苏一番分析,北良把前事联系起来一想,额头上都冒出汗来。这样的一个李修竹,还真的让人觉得蛮可怕。
节正文 第51章 说草事隐隐中觉不祥 想当然兴冲冲定婚谱(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润苏淡淡地说:“其实也可以理解。”
“那她……”北良心想,这么说来,即便我提出了平川,修竹也不会选他。
“她铁定要嫁给凌王爷的。”润苏再次细眯起眼睛,仿佛在盘算什么,当她想有所行动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的一副表情。
“北良,你的机会来了。”润苏笑得有些阴森:“没有娶到修竹,他会更加恨寒蕊。因为,这件事,是寒蕊操持的。”
北良倒吸一口凉气:“别让他知道。”
“除了是李修竹自己没选他,不能让他知道,其余的,他都应该知道。”润苏笑起来,美丽的脸象一朵曼佗罗花,带着一丝邪恶:“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别这样,润苏。”北良恳求道。
“如果你敢阻止我,我就把平川喜欢李修竹的事告诉寒蕊。”润苏阴狠地说:“最终都是要让寒蕊对平川死心,是让寒蕊伤心还是让平川伤心,你选吧。”
北良缩了缩脖子,吞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寒蕊,你还在生气呢?”润苏点上灯,傍着寒蕊坐下来。
“他是个坏人。”说的是句贬义的话,寒蕊的语气,却已经没有了怒气。
润苏轻声道:“他要是早告诉你了,你会怎样做?”
寒蕊默默地看了润苏一眼,不说话了。
“你就依葫芦画瓢,愣把自己变成李修竹第二?”润苏想笑,却又忍住。
“唉——”寒蕊长叹一声,沮丧道:“变什么变,再画瓢,也成不了那样。”
“原来你也知道的。”润苏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傻。”
寒蕊不满地乜了她一眼,遂又说:“好歹也让我试试,试过了我也好死心了不是。”
“难道你现在还没有死心?”润苏瞪圆了眼睛。
寒蕊软软地往桌上一伏,把茶杯盖一转:“还不死心啊,你以为我是铁打的。”
“我以为你会实诚到底呢。”润苏顺势也趴在桌子上,也把茶杯盖一转,说:“既然已经死心了,还埋怨什么呢。不如你再去试一下,说不定把个李修竹学得了八成象,那郭平川,就能为你神魂颠倒了啊……”
“去你的,只怕平川没有神魂颠倒,你姐姐我,要得神经了。”寒蕊再把茶杯盖转回去,嘟嚷一句:“我不是那种人,也学不象的,再说了,就是学到了皮毛,也经不起推敲,而且平川对我……”一瞬间,她止住话头,瘪瘪嘴,仿佛在说,你没看见他对我的样子,那就是有深仇大恨呢。
润苏嘻嘻一笑:“你很有自知之明啊,要知道,李修竹的修为,那可是相当的精深,你想学她……”修长白净的手指放在杯盖上,就是不动,仿佛在思考,是继续说下去,还是就此打住。
“她怎么了?”寒蕊一下直起身子,好奇地问。
杯盖在润苏的拨弄下,再次轻轻地转了一圈,润苏避而不答,只问:“要是现在你还在郭府,会试一试的吧?”
寒蕊出乎意料地摇摇头。
“为什么?”润苏可就奇怪了,寒蕊刚才,不是还为此遗憾么。
“北良说得对,不能邯郸学步,”寒蕊讪讪道:“我总不能让自己,落得个没变成别人,连自己也丢了的境地。”
润苏轻轻一笑:“那你还生他气?”
“我只是气他骗我,你看他,明明知道,就是不告诉我!”寒蕊气呼呼地说:“以前是朋友,都这么不仗义,现在是驸马了呢,以后还想要骗我……”
“什么时候,你的眼光变得这么长远了?!”润苏看她一本正经,只想笑:“他当时要说了,你也未必会看得今天这样清醒,”润苏劝道:“他也是为你好,你自己也是明白的,再说了,他就是喜欢本来的你,不想你改变,这也没有错。有这样的驸马,是你的福气呢。”
寒蕊点点头,不说话了,只伸出手,把杯盖转过来,又转回去,兀自出神。
“再过几日,他就要出征了。”润苏突然说。
寒蕊一惊:“是啊,只有四天了呢。”
“晓得他明天会来不?”润苏说着这话,眼睛望着寒蕊。
“也许,我不该发脾气哦,”寒蕊又趴到了桌子上,软绵绵地说:“我想,他不会来了……”“磁”的一下,杯盖重重地转了过去。
润苏偷偷地笑了一下,一把端起杯子,揭开盖,喝上一口,说:“也许呢,谁知道呢。”
霍北良就是霍北良,永远都不会是郭平川。
杯子重又回到桌上,寒蕊却不再去转盖子了,只望着杯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寒蕊才打开门,迎头就是一大把狗尾巴草逼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随即气急败坏地叫道:“北良!”
果然,北良呵呵的笑脸从草丛后露出来:“气消了?终于不连名带姓地叫了?”
寒蕊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坐下。
“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些草,”北良手腕一晃,狗尾巴草洋洋洒洒一阵跳跃,他说:“这可是最后一丛没有枯萎的狗尾巴草了,已经是初冬了呢……”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一眨眼,就已经初冬了。寒蕊暗暗地吃了一惊,望向那丛狗尾巴草。是的,绿色中带着些大势已去的衰黄,仿佛已经无法抗拒岁月的摧残。心底登时涌起无尽的怜惜,轻轻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北良敏感地觉出了什么,柔声道:“离离原上草,明年还随春风生呢。”
她抿嘴一笑,有些调皮地望过来:“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生气的人是你呢。”北良嘻嘻笑道:“我还怕你不理我。”
“那你还敢来?!”寒蕊把头一偏:“你不但喜欢骗人,脸皮也有够厚。”
“那要看对谁了。”北良晃了晃脑袋:“我要去出征,该两个月见不到你呢,如今不是见一面少一面……”
蓦地,寒蕊忽然一心惊,这句话,听着,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奇怪又不祥呢,她突兀地顶了一句:“你胡说些什么呢!”
北良笑笑,眼光转向手中的狗尾巴草:“今年就完结了,你还想看,要等明年了。”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这最后一丛狗尾巴草,”北良将草举过来:“这就是我,我就是你的这丛狗尾巴草。”
在寒冬中死去?!不会!
寒蕊严正道:“你不是告诉过我,狗尾巴草又叫不死草,它永远都不会死。”
“哪有不死的草,”北良说:“草会死,人也会死。”
“可是还有春天……”寒蕊叫起来,不知为何,感觉心一抽,有些疼痛令她胸口发紧,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
“春天它还会再生,可是,你如何就能知道,它还是从前的那一丛?”北良幽声道:“心心,你要保护好了它的根,它才能再生。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学会坚强地接受现实,面对残酷。就象你从小都感觉很温暖的皇宫,或许有一天,它也会让你感觉很可怕,如果我不再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小心地,保护好自己……”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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