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阿兮-晨曦之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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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阿兮-晨曦之雾(出版)-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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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一个接一个的恶梦中蹒跚,也许是到了恶梦的尾声,她终于梦到一处陌生的安详地,绿草如荫,溪水潺潺,景色幽静。但这一处静土却没有天光,奇异的光线不知从何处幽幽地弥散着,就像一个巨大的华丽的虚幻的舞台。
  舞台上有一名白衣飘飘的男人在杀人,动作轻灵优雅,宛若舞蹈。银色剑光一次次闪过,那些人便如一株株麦子般倒下,溅起的鲜血在剑客的白衣上晕染出一朵朵瑰丽的红花。
  他连杀几人后,微微侧脸,那不知来处的光映到他棱角分明的惨白的脸上,正是江离城。
  他微微动唇说了一句话,但这梦是无声的,她听不到他说什么,只见一个纤细女子走上前,递给他一卷轴。
  他抬手轻扬,将轴展成长长的白绢,绢上写满了名字。于是他冷然一笑,飘然落到另一人面前,只一抬手,那人便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轰然倒下,然后,再一人……地面上很快形成一座人身堆砌的雕塑,如奢华的行为艺术表演。
  有人不堪等死,愤起反抗,却在那人即将扑向江离城的后背时,一支箭将他钉穿在地上,暗箭正是刚才那女子射出的。
  舞台缓慢地旋转,于是她看清了那女子的脸,那是她自己同样苍白的毫无表情的面孔。
  白衣的江离城回身朝她微微一笑,口型分明说的是“很好”。她也回他一笑。
  这个梦出奇的宁静,甚至梦中的那种静谧抚平了她之前恶梦的恐惧。
  然后她醒了过来,刚才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每个画面都清晰无比。她挣扎着爬下床,开始感到反胃,她在洗手间里搜肠刮肚地吐,只吐出一些水,因为她晚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吐到最后,她甚至看见了一绺绺血丝,疑心那是自己内脏的一部分。
  然后她开了台灯,从书柜深处取出一本《圣经》,那是她的老保姆的遗物。她抱着它跪在床前,后来她终于在天明前保持着那种跪姿,半趴在床上睡着了。
  陈子柚白天补了一点眠,然后去了那幢新建的四十九层大厦的旋转餐厅。她与迟诺约好在这里一起吃午饭。
  她提前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这里,因为在家中她无法避免胡思乱想。这里位置够高,可以俯瞰整个市区。当一个人站在至高处俯瞰芸芸众生时,一切的尘世俗事就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了。
  她趴在窗边随着缓缓旋转的餐厅看着半城的风景。因为是周末的上午,路上的车比平时更多,阡陌纵横的街道如一面巨大的棋盘,各型各色的车辆如一颗颗棋子或缓或急移动着。从她站立的方向,正北方第五街正塞车,餐厅已经旋转了两周,那条街上的车辆还没有半分的移动;四点钟方向的广场则似乎有大型活动,人山人海聚拢成一团,像一个巨大的蚂蚁洞穴的入口。
  迟诺又打来电话。他已经回国,但还没抵达本城。他满怀歉意地告诉她,因为首都机场临时取消了一班航班,他只好等下一班,一小时后飞机才能起飞,午餐时间应该赶不到了。他建议她自己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或者去逛逛街。
  陈子柚说:“不要紧,我没别的事情。我就在这儿等你。”
  挂掉电话后,她觉得比刚才好多了。自昨天从警局出来一直到刚才,她都胸闷气短,仿佛身处桑拿房,偏偏还觉得冷。如果动作幅度大一些,甚至会出现玩太空梭时的失重超重感。
  她的心脏一直很健康,出现这种情况只因她良心不安,并且事后恐慌。
  落地窗边有几架望远镜,供游人观赏远方的风景,放大倍数不算高。当她觉得好受一些后,她便走过去占了一架,将观察角度转向天空,在那狭小的视角中望着天空中流云变幻。
  今日天空蓝得不同寻常,又特别高,仿佛一眼望不到底,她不一会儿就看得头晕,又将目光投向了地面。刚才那些如爬虫一样蠕动的棋子们渐渐清晰起来。
  她在到达旋转餐厅五分钟后就发现,这座大厦竟与盛世大厦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因为对面是一处展馆,没有高层建筑阻挡,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座楼的背面的巨大楼标以及即使在初冬时节仍绿荫葱茏的后墙。从望远镜里看,那巨大的标志牌与她几乎近在咫尺。这一点她之前实在没想到。
  她刻意地忽视这个事实,每次转向那个方向时,她都尽量将目光投向别处,但是那个仍然时时跳入她眼帘的标牌,令她想借助站在高空忘却一些事情的目的大打折扣。
  后来,当陈子柚不幸从望远镜里无意中清晰地看清那座大厦的主人的座驾正缓缓地开入那座高层建筑的后院绿化隔离区内,她死撑了一上午的精神开始出现裂隙,先是一条条细小的缝,越来越宽,渐渐四分五裂。
  其实站在她的位置上,既看不清车型也看不清车牌。当时她只是被一辆在拥堵的车阵里行走得游刃有余的车所吸引,她在望远镜里一路看着它开进一处城市里少见的常青树木掩映的围墙之后,又在楼前停车,车上下来两人,尽管小得如沙盘中的人物模型,但她仍觉得那身形与姿态隐隐熟悉。她惯性地向上看去,惊然发现那座建筑竟是她一直在极力回避的盛世大厦!
  他们停车的地方并非停车位,保安站在一边,却并不阻止,可想必是这座大厦的高层人员。这座大厦里她会有熟悉感的只有两人,江离城与江流!
  她记得自己自十几岁后已经少做这么不经大脑的事了。在她判断出江离城居然在周末到了公司这个事实之后,她在大脑还未做出反应时,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她顾不上仪态,也忘了自己今天一活动剧烈就晕眩并且呼吸艰难,她迅速地冲进电梯直达一楼,小跑着穿过大堂,挥手招来出租车。
  司机听到她要去的地方后,不可置信地又确认了一遍,然后穿过一条小路,在还差很大一截距离才到一公里之内的距离便到了目的地。直到她付款下车,司机脸上的诧异也没消失。
  陈子柚理所当然地遭遇到警卫的尽职阻拦。警卫客气有礼但不容置疑地说,今日是周末,江总不接见客人。就算是正常工作日,客人也必须预约,按约定时间才可以见到江总。而且,今日江总的秘书没上班,按规定他是不可以向江总直接通报的。总之,那个年轻警卫态度坚决地拒绝她的一切要求。
  他看她的眼神就如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种种想法都在脸上,有同情,有叹息,可能还有一点点的鄙夷。
  陈子柚知道她的表现看在别人眼中或许很像即将下堂或者已经下堂的弃妇,并且,不识趣又不懂规则。但她被一股勇气或者愤怒支撑着,早就忘了自己的形象或者别人的形象,所以她拿出手机当着那警卫的面拨了江流的电话,只说了一句话:“我有事情找江先生。”
  几分钟后,年轻警卫目瞪口呆地看到江流出现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亲自将陈子柚带进电梯。
  江流将电梯按到十九层,带她穿过走廊,一直进入一间大办公室的套间。
  这里几年前她来过一次,只记得关卡重重,此时却一路畅通。因为是周末,到处都安静得出奇。
  里间门没关。江流止步,作一个“请”的手势,轻声说:“江先生在等您。”
  他伸手在开着的门上轻敲了两下,低声向室内说:“江先生,陈小姐到了。”然后朝陈子柚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陈子柚突然有拔脚逃掉的冲动。曾经在这间办公室里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同时涌上的还有她一上午的不适感。还没见到江离城的面,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贸然的行动。
  但是显然她已无法撤退,只得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硬着头皮走进去。
  江离城并没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侧身站在落地窗前,手里夹着一支烟,似在观赏脚下的风景,又似在观察她。当她一步步走近时,他正过身来,向她指指会客区的沙发,自己也走过去,挑了一张坐下,同时按熄了手中的烟。
  整个过程江离城一言不发,脸上表情不甚分明。
  陈子柚也挑了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坐下。然后她看清楚,他今日并非最常见的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便装,额前有几绺头发垂下来,不复以往那样整齐,显然是从某个休闲场合过来的。
  不同于她的苍白,他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
  他俩一起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场。时间一秒秒过去,当室内的寂静的浓度越来越大,渐渐形成一种沉重的压力时,陈子柚低头从包里找东西,借由动作来冲淡这种无形的压力。
  翻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她从包的最深处的暗格里掏出那张折成小块的卡片纸,慢慢地将它摊开,将有字的那一面朝上,推到江离城面前。
  室内依然无声,他俩就像在演一出自以为很严肃,但如果有看客一定会觉得极顶滑稽的默剧。
  卡片纸上血迹斑斑。昨夜她本想毁掉,思虑再三后,却将它塞进了手袋的最深处,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即使不是今天这样的一个巧合,她也一定会找江离城对质。
  江离城面容平静地看了看那张纸,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一直等陈子柚发话,但她再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始终沉默地看着他。
  “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江离城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一室的静默,却也打破了她还残留在心中的那一点点希望。
  陈子柚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她并不希望他这么坦率地承认这一切与他与她都有关,她宁可江离城否认一切。她不关心他是否有罪,可是她希望自己无罪。
  “这种事情你没必要一个人去承担。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来解决。”江离城淡淡地说。
  陈子柚将目光直直地射向他。
  “他又去烦你了?那是血?”
  “对,刘全的血。他不会有机会再烦我了。”陈子柚终于出声,有一点沙哑。
  “哦。”江离城脸上平静无波,文不对题地问,“你想喝水吗?”
  他显然觉得刘全的死不值一提。
  陈子柚涌上一股愤意:“江离城,即使他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宣判。那是一条人命,你可不可以不要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以及理所当然?”
  “人命?”江离城轻轻皱了一下眉,取出手机拨了一个键:“江流,查一下刘全的下落。听说他死了。”
  陈子柚冷笑了一声:“不用那么费劲。他现在应该还躺在太平间里,我亲眼见到他断的气。我认识他二十几年,不会认错人的。”
  江离城顿了顿:“你觉得他的死与我有关?”
  陈子柚咬紧了嘴唇。
  “陈小姐,你的意思是不是指,我一边找人处理掉他,一边却留下这种连你都能查出来的证据,把矛头指向我自己?你质疑我的道德我没办法,可是你怎能这么贬低我的智商?”
  19…巧合(2)
  19…巧合(2)
  “也许你觉得,这样一来,更没有人能怀疑到你。你做事向来不能按常理推断。”
  “我真庆幸警察同志们没有你聪明。”江离城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如此,你就该把它交到警局,而不是到这儿来质问我。你难道不怕我把你也灭口?还有,私藏证据是不是也算犯罪的一种?如果我有罪,你也同样免不了。”
  “既然你已经承诺了他这笔钱,那么,他的家人应该对这笔钱有继承权。可是现在,没有人能拿走这笔钱了,对吗?”陈子柚用一种“除非你把钱给他的家人,否则你就是凶手”的眼神看着他。
  江离城笑起来。他笑的样子冷冷冰冰,比不笑的时候更淡漠:“陈子柚,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个人出卖你,勒索你,你却跑到我这儿来替他伸张正义,替他妻女的未来担忧?你愿当爱心天使我没意见,可我不想跟你一起发神经。”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打算给他四百万,因为你知道他得不到对吗?所谓的承兑汇票,不过是你跟他的一个玩笑。”
  “事实上我打算给他五百万,给他本人。一百万他用来还国内的债,送他的妻子女儿出国,剩下的钱让他滚出去永远都不要回来,也永远不许再提这件事,所以那四百万,只能他出国后才能拿到。一百万他已经拿到了,另四百万他拿不到不关我的事,总之我没食言,至于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还有,他的死与我无关,信不信随便你。”
  “那好,请你去向警察解释你与他的死无关吧。”陈子柚抓起桌上皱巴巴的那张纸站了起来。
  江离城的行动却更快,他隔着茶几一把擒住她的手腕。陈子柚又羞又愤,使了大力向外扯,挣了很久也没脱身,直到江离城突然松手,她一下子跌回刚才那张沙发上。他松手时其实托了她一下,所以她跌的位置刚刚好,而且并不重,但捏在手心里的那张卡片却落入了他的手中。
  江离城从容地坐回去,小心捏着那张纸的一角,用打火机将它点着,看它慢慢燃尽。然后他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将捏过那张纸的每一根手指都细细地擦了一遍,又将整包湿巾丢到陈子柚面前。
  陈子柚没有洁癖到他那种程度,所以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看着江离城又翻出一包烟,点着了一支,将烟盒与打火机也一起从茶几上滑到陈子柚面前。
  “别这么激动。来一支,镇定一下。”
  陈子柚继续不理他,但呼吸更加不稳。
  江离城吸了几口烟,在烟雾袅袅中开口:“因为他令你回忆起了美好的童年,所以你决定为他效一次力?还是他临死前拜托了你什么?如果是后者,我可要对这人刮目相看了。倘若不是我出的价最高,你可知他本打算将你的小故事卖给谁?你现在又会是什么处境?你现在这副正义天使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陈子柚继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的心跳完全失了序。
  江离城起身用饮水机给她倒了一杯刚刚加热的水。他见陈子柚完全没有动那杯水的意思,又从小冰柜里给她拿了一瓶冰镇的瓶装水,替她拧开盖子,塞到她的手中。
  “我说最后一次,他的死与我没关系,那种人不值得我为他背负违法的罪名。可是你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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