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白嫩的肉体。加上那婉转流波的媚眼与惹火弄骚的话语,早把吴孝增迷惑得如入盘丝洞里,哪里还能把持得住?至于奇和尚说的红粉骷髅、老臭皮囊的吓人大话,已统统随着扒下来的衣裤,被扔到了床下面去了。
欢娱已毕,酒菜与女娃儿的银子自然要由小吴买账。奇和尚是伸手化缘的僧人,哪有闲钱请俗人吃花酒?
这样,吴孝增就加入了拜上帝会,被派到湖南活动。回家以后,他一直啥也没干,直到有一天他去岳阳,偶然遇见大哥吴孝勤竟然也加入了拜上帝会。这才鼓起了勇气,开始联络会众,准备举事。
太平军东出湖南,随之直逼江西、湖北,一路势如破竹。吴孝增也于上月接到了奇和尚的密令,说有一位叫云飞鸿的人,来岳阳与他们相会,商量八月十五日前后在湘西北起事,牵制清军和团练的队伍,以策应西王萧朝贵进攻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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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一章(14)
吴孝增昨天来到岳阳后,与大哥等人碰了头。他们对造反并不惧怕,唯独对爹爹当了副团总有点不安。因为看形势太平军很得民心,清军不堪一击。天王洪秀全已经下令,用一年的时间推翻满清朝廷,建立太平天国。这时候起事,等新朝开国,那就是开国的元勋,咋也得弄一个将军尚书啥子干干。
他们都不认识云飞鸿,又怕走漏了风声,就去得晚了一点,谁想没有见着人。吴孝勤与茶博士相熟,茶博士一见他,就喊:“哎呀,吴大人,你要是早来一步,就会立个天大的功劳。”
吴孝勤一愣,问:“啥子天大功劳?”
茶博士把他拉到雅间内,附耳说:“刚才,我看见有几个长毛贼,要计划谋反。”
吴孝勤吓了一跳,急忙追问:“啥子长毛贼?你莫要胡说呦。”
茶博士说:“哪个骗你哩。真切得很,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
吴孝勤镇静了一下:“你看见了他们?几个人?啥子模样?说了些啥子?你要如实说来,倘有半句假话,你的命就冇得喽!”
茶博士就把云飞鸿与胡英和欧阳春霆的模样说了一遍,又把他们争吵的话也重复了。吴孝勤听完,确信茶博士的话不假,但又疑惑他们为何争吵,又为何提前而走?正在沉思,茶博士的一句话使他心胆俱裂。茶博士说:“那个年纪大的,说是要到府衙找人,那个大个子就随起走了。就剩下那个公子爷,刚刚下楼。”
吴孝勤赶紧出来,与吴孝增说了。他额头冒汗:“万一那位姓云的找到衙里,露了马脚,咱们就全完了。眼下我要赶回衙门,截住他们。你带几个人,要把那位年轻的公子找到,不要让他到处乱跑,以免打草惊蛇,走露了风声。”
他们急速下楼,来到门口,吴孝增突然想起什么:“大哥,那个茶博士知道了详情,留下他是个隐患,要不要除掉他?”
吴孝勤说:“先找着人再回头收拾他。”
刚出楼门,顶头遇见胡嘉宝从外面进来。原来,他方才下了楼,发现衣裤破了,就走回茶庄去换衣服。本来不打算再回来的,但仔细一想,毕竟是弟弟的师父与师兄,自己太没礼貌了。就又走了回来。
吴孝增问:“咦,好奇怪。你咋在这儿嘛?”胡嘉宝虽与自己的妹妹定了婚,但还没过门,他也不好称谓,只有胡乱招呼。
胡嘉宝虽对这门婚事不满意,但抬头见是两位大舅子,只好施了一礼,回答道:“我与弟弟刚从京城回来,在此会会朋友。不知两位大哥也来了,你们咋不进去?”
吴孝勤急于离去,顺嘴问道:“胡英兄弟也在里面?会的啥子朋友?”
胡嘉宝说:“在呀。还有他的老师云先生与他的师兄。他那个师兄为人粗鲁,出言不逊,我才赌气出去了一会。”
吴孝勤与吴孝增对视了一眼,把胡嘉宝拉到了僻静处,问道:“他们都说了些啥?”
胡嘉宝被他们的紧张神情吓了一跳,想起吴孝勤是官府的人,如果把云飞鸿的话告诉了他,那就是叛逆的大罪,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想到此处,他支吾:“也没说啥子,就是些闲话。你们走好,我要进去了。”他说着就要走。
吴孝勤一把拉住他:“胡英已经走了,那个云先生也走了,里面没有人。四弟,你带嘉宝去醉云楼吃一杯酒,我先回衙门办点事,去去就来。”
吴孝勤在得知胡家兄弟竟然与太平军的人有关系之后,心中窃喜。他觉得这下起事的力量更壮大了,成功的把握也更大。哪知他刚刚走没多远,吴孝增却撵了上来。他正要问话,吴孝增已经兴奋地对他说:“大哥,我有一个主意,你看如何?”
吴孝勤:“啥子主意么?”
吴孝增两眼放光:“咱们加入上帝会,是想要一个大富贵,但是要提了脑壳去取。眼下却有一个大富贵,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到手。”
吴孝勤着急地:“有啥子话就快讲,莫要绕圈子喽。”
吴孝增低声:“咱们不用造反,只要把那姓云的和胡英告发了,就是大富贵。”
吴孝勤大吃一惊:“你胡说啥子。我们都是信上帝的兄弟,入了教的,死生与共。咋能出卖兄弟,换取富贵?我们与胡家还是亲戚,满门抄斩,我们的妹妹不是要掉脑壳?要是那样,等太平军到了,我们就要人头落地!”
吴孝增不屑地:“啥子上帝,啥子亲戚?你莫要糊涂喽,我们又不是公开举报。我们是密告,人不知鬼不觉的。妹妹还冇得过门,咋个会掉脑壳吗?你想想,假如造了反,就算成功了,那胡家的势力还是比我们大,我们还是冇得他们家富。”
吴孝勤犹豫地:“不成,我决不能做卖友求荣的事情。”
吴孝增咬牙道:“好好好,好人你来做,我干脆就当恶人。我就去府衙举告,到时间你的脑壳落地,莫要怪我不讲兄弟的情分。”
吴孝勤一听就慌了,连声说:“你咋是这样的人唦?你咋是这样的人唦?”
吴孝增笑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咱们家又不是穷光蛋,为么子要造反嘛?你先去府衙,稳住那两个贼人。我还要回去把嘉宝个鳖崽说动了,由他去密告。这样,咱们又不得罪人,又不会让妹妹上断头台,一举两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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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一章(15)
吴孝勤半信半疑:“嘉宝如何肯出卖他的弟弟?”
吴孝增阴险地一笑:“啥子弟弟?是表弟。要冇得胡英,这家业就是他鳖崽一个人的。到时候还不是翠薇说了算?安化城吴家就是第一把交椅。”
吴孝勤有点不忍地:“这计策未免有点太阴毒喽。”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聪明的人,就是要善于抓机会。”吴孝增得意地说。
。。
《菊花醉》第二章(1)
一
天色已近黄昏。远山后面,几抹夕阳的余辉,像安化城里方家染坊里的土布,颜色杂乱而且鲜亮。资水河面上,映起了一片片的火烧云。空气中那让人厌烦的湿漉漉的潮气,在一阵一阵透彻的晚风吹拂下,变得凉爽惬意起来。
归家的牧童,骑坐在水牛背上,互相嘻戏打闹。下田的农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赤着脚,在炊烟飘渺的暮霭中,赶着牛驮木犁走回村子。
吴家大院与胡家隔了一条街,也是临水而建。门前是几棵大榕树,间杂着一片芙蓉与红榧,还有不少的伯栎与油桐。三进三出的院子,样式也是湘西北民居特有的格局。粉墙青瓦,阁楼天井。年深日久,雨水冲刷,墙皮上面,到处是斑斓的青苔。
一溜三开间的院门外,左右各蹲着一只石狮子,张牙舞爪,怒目圆睁,口含石球。左边是一尊雄狮子,右边是一尊母狮子。曾有人笑话吴仁义,说他要不是怕被扎死,吃白米都不舍得去皮的人,竟然花费几十两银子弄两块无用的石头,蹲在门口喝风。
吴仁义的宅门,一般都是紧闭的。这一段日子,闹长毛,土匪也多,就更是不敢打开了。家人出入,只能走大门旁边的一个容许瘦人进出的小门。
湘莲气冲冲地出了胡家大院,径直来到了吴家门前,用手拍了几下紧闭的大门,无人应答。她见状左右打量了一下,一纵身,就从门前的柳树上,折下一截指头粗细的柳棍来,对着大门就“砰砰”地一阵敲打。
响声惊动了看门的家人,嘴里喝骂着过来,打开了角门。探头出来,逆着夕阳的光辉,见一个年轻的女囡,穿着一身花花的衣裳,手持一截柳棍,怒眉横目地,叉着腰站在那儿一阵乱敲。看了半晌,不认识。
家人是吴孝增母亲娘家的远房表兄弟,从乡下躲土匪来的。新来不久,以为他表姐家就是戏文里唱的金銮殿,谁也惹不得的,就抱着膀子晃了出来,用乡下土话大喝:“么子村头来的土鳖幺妹,敢跑到城里来撒野?”
湘莲正在气头上,没有顾得上这位表叔的神情,娇斥一声道:“呔,跑堂的,给姑奶奶把吴四宝叫出来!”
家人莫名其妙,没弄懂这位气势汹汹幺妹子的意思,但他听清楚了吴四宝。心想,看样子这位有点来头,不然咋敢喊四少爷的小名?
湘莲住惯了客栈,一张嘴喊出了跑堂的。见家人愣怔的模样,醒悟过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家人心里慌乱起来,眼见这个女娃又叫又笑,莫不是个疯子?他甚至怀疑这人是吴四宝在外边嫖的暗娼,找到家门要银子来了。他胆气一壮:“你是啥人?竟敢直呼我们家四少爷的名字?你不想活喽?”
湘莲不耐烦了。这个看样子土头鳖脑壳的乡下人,竟敢不听她的吩咐。她扬手就给了他一柳棍,家人的脸上立时爆起一道红印。家人猝不及防,“嗷”地一声逃进门去,砰地把门关上了。他捂着脸,又蹦又跳地往后院跑,顶头就迎上了吴仁义。
吴仁义本来对这位表弟来骚扰他,就心里烦恼。加上表弟的堂客又没有眼色,从不知道帮忙做点家务,坐就坐成坑,站就站成井,像个会喘气的木头桩子。现在见他手捂腮帮子,嘴里嗷嗷叫个不停,就喝住了:“住嘴!你不好好看门,往后院跑啥子嘛?”
家人停住了脚,但脸上的伤痛难忍,嘴里吸吸溜溜地不敢高声。
吴仁义见他脸上有伤,惊问:“这是咋个回事嘛?”
家人结巴着:“女,女崽。”
吴仁义吓了一跳,他把女崽听成了女贼。于是大喊一声:“门外有女贼,快来人哪!”
家人伙计闻讯纷纷赶来,聚在了一处,手中都拎着正在做活的家伙。有菜刀炒勺,也有马鞭缰绳,还有给牲畜喂料的拌草棍。大家一迭连声地嚷嚷:“女贼在么子地方?女贼在么子地方?”
吴四宝表叔的脸上已肿了起来,从嘴里又掉下了两颗牙,话也说不出了,只能用手指着门外,嗯嗯个不停。众伙计听说是个女贼,早已忘却了害怕,把生死置之度外,个个争先要把她擒住。于是,发一声喊,开了角门,一涌而出。
待到了门外,果见有一女子站在那儿,手持一根柳棍,兀自舞动个不停。大伙儿齐声高喝,正要上前擒下,家人中有见过湘莲的就喊:“且住了手,这位是‘天泉’茶庄的六小姐。”
一帮子精壮家人、伙计本来见此女孤单,摩拳豁袖,正要奋勇上前建功立业,闻听是大名鼎鼎的胡家六小姐,满腔的热情像遇见了腊月的冰雪,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连心肝都凉透了。胆小的已经悄悄地溜进大院,其余的愣怔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湘莲冷不防被拥出的人吓住了,当醒悟过来这群蠢夫莽汉是来对付她的,心头顿时怒火高涨,手持柳棍一阵乱打,樱桃小嘴里吐出的都是骂人的字眼:“呔,瞎了你们的狗眼睛!昏了你们的猪脑壳!敢来惹姑奶奶的晦气哉!”家人们被柳棍打得四处逃奔,门前一阵混乱。
正在湘莲高声怒骂之时,吴仁义已经走了出来。他刚想上前制止,身后却跑出他的宝贝儿子吴孝增。只见吴四宝上身赤膊,下身只穿一条及膝的夏布短裤,腰带也没顾上系,就那么松松地编挽着,手持一根齐眉短棍,那是他经常练武的器械。他蹿出门来,嘴里大叫:“都给我闪开,女贼在哪里?让四爷我来擒她做个压庄夫人!”
《菊花醉》第二章(2)
原来,吴孝增在岳阳府说服了大哥,紧要关头反戈一击,把云飞鸿与欧阳春霆双双擒住,打入了死牢。又与知府以及绿营的参将和团总商量好了计策,除连夜把岳阳府周围长毛军的奸细和会众一网打尽之外,单等明日安化县胡世倌寿宴之时,冷不防地把长毛党的重要渠魁胡英锁拿归案。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吴孝增先回到了安化。连日的奔波,使他感觉浑身粘腻腻地很不舒服,就唤服侍他的丫头细妹子烧了一锅热水,在大木桶里兑温了,赤条条地跳进去,闭目泡起澡来。
吴孝增虽然为人做事有点混账,却极爱干净。他的辫子是每日都要梳洗的,而且要打上桂花油。衣裤袜子也是每日一换,决不嫌麻烦。倘若丫头稍有偷懒,那就是一顿臭骂。为此,伺候他的丫头已经换了七八个。吴仁义骂他是脏猪,贱胚,哪有天天换衣服的,他也不理会。
自从细妹子来了之后,他才感到满意。细妹子是安化乡下马路口人,家里是为安福酱园种菜的佃户,因为她爹交不起佃租,就把女儿送到城里来抵债。细妹子今年才十三岁,瘦瘦弱弱的模样,很讨人怜爱。
吴孝增泡了一会儿澡,觉得后背有点痒,就唤:“细妹,细妹。”细妹子闻声跑了进来,敛手问道:“少爷,您有啥子吩咐?”吴孝增问:“你在做么子?咋一转眼就不见你了。”细妹子说:“少爷,我正把你的衣服洗喽。”
吴孝增满意地用湿淋淋的手,抚摸了一下细妹子的小辫,温柔地:“细妹,你这个女娃儿,很懂事的。好好做起,少爷自然会疼惜你,晓得了冇得?”细妹子低下头去,说:“要得,少爷。”吴孝增说:“来,给我搓搓背,几天忙碌,硬是痒得很。”
细妹子便走到木桶前,用一双细小的手拿了一条粗大的丝瓜瓤,在吴孝增如肥猪般厚实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