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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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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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英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肚兜朝下扒开,不由得心头撞鹿,把眼光移开了。楚儿的酥胸丰满,肤如凝脂,春光一片。
  楚儿也自羞得紧闭双目,嘴里却说:“你看了冇得?我会不会死?”
  胡英复又定神观察,见双乳以及峰沟处,只是一片红印,并未发紫发青,有淤血斑出现。心里轻松下来,知道伤势不重,无有大碍。待会儿为她推宫过血,再吃些药丸,缓几日就会好的。就为她重又系上衣扣,把肚兜的系带结了。
  胡英正待要再把楚儿的腿血止住,还要涂些药膏防止溃烂。忽然见楚儿眉眼之间,已全无痛楚的痕迹,却一副幸福而又得意的样子。心里猛地醒悟,自己又被这女娃儿骗了。
  胡英对正依偎着他窃窃偷笑的楚儿低喝了一声:“你莫要太得意喽。”
  楚儿正自高兴,被他一喝,吓了一跳。睁开了眼睛,又作出痛苦的样子说:“哪个得意唦?人家一身都是伤口。要不然,我也戳你七八十几个洞洞,让你也得意看看?”
  胡英点了她额头一下,说:“莫要耍贫嘴。待我与你拿药丸吃了。再把腿上的血止住。”
  他下炕就要去拿药丸。门一响,阿洛从外面进来,身后却还跟着两个人。
  胡英定睛观看,原来是阿迪力江和米兰达。他不禁发起火来:“你们到底要作啥子?为何都不听话?”
  米兰达说:“你们都走了,我们没意思。也想到湖南去看看。”
  阿迪力江用生硬的汉话说:“我听阿洛说,你嘛要找帮手?我嘛就来啦。”
  胡英哭笑不得。这个浑小子,你在哪儿,能听到我们说话?不过阿迪力江的话提醒了他,师兄如何去救,还没有计策呢。
  

《菊花醉》第十一章(17)
他看了一眼米兰达,见她一身黑纱,恍然大悟。傍晚在院子里见到的就是她,自己怎么没有猜出来呢?他心里想着,嘴里却说:“现在人倒是多了,只怕不是帮手,都是累赘。你们三人,一个受伤,两个无能。万一动起手来,岂不糟糕。”
  阿迪力江说:“我嘛,在这里有亲戚。在城外边的嘛,牙尔巴什庄。我的,亲戚。”
  胡英眼前一亮,问道:“你的亲戚在这里?牙尔巴什庄?”
  阿迪力江点点头。
  胡英搓了搓手,说:“好了,有计策了。”他对阿洛说:“你现在陪阿迪力江出城,到他的亲戚家,看看那里的地形与情况。把此事说了,看他的亲戚愿不愿意。倘若愿意,就急速回来。我为楚儿上好了药,她与米兰达也随你们去庄上等候。你回来后,咱们上半夜睡觉歇息,等四更时分,再动手救人。一旦得手,就立刻把师兄送往庄子上。”
  阿洛答应了。
  胡英拿出药丸与药膏,都是他自己熬制的,全是些治刀枪创伤的药物,为楚儿上好了。几个人就悄悄地出门,找店老板说要出去办点事,牵马去了。
  胡英回身,换上一身夜行衣靠,浑是黑绸子做成。脚下一双鹿皮薄底快靴,踏雪都是无痕的。“噗”地一口把油灯吹灭,抽出在英吉沙特意打制的利刃,闪身出了房门。
  胡英随身带有门利奢长火枪一支,子弹二百五十发,布洛文手枪一支,子弹五十发,都是矮胖子沃森特送给他的,就在行囊中。可是,胡英一直没有使用它。因为他觉得,真正的侠客,最好还是使用刀剑,这样可以掌握分寸,不致要人死于非命。洋人的快枪就不同,一是没准,打在身上就是洞;二是太响,不利于夜间的行动。
  胡英出了房门,贴在墙上左右打量了一下。见前面的门房里,小二和伙计仍在忙碌。客房里,传出来喝酒与打牌的声音。院里没有人在走动,夜风却吹过来一股鸦片烟的香味。
  胡英紧走几步,转过墙角,穿过一道门洞,进了后院。他是要到后院先去观看一下关押欧阳春霆的地方,到时好避免出错。
  后院靠西边,是一溜草棚。棚下是一溜马槽,客人的马匹都拴在槽上吃料呢。
  北面是一排客房,约有二三十间,有的亮着灯,有的是黑的。胡英进了马棚,想从西边绕过去。不料白龙驹闻到了他的气味,竟然“咴咴”地嘶鸣起来,还一个劲地挣着缰绳,要往他身边来。
  胡英怕惊动了人,赶紧过去,把马头抱住了。用手在马鬃上捋了几下,白龙驹安稳下来,又去吃料了。
  胡英身影一动,就出了马棚,到了北房西首。他挨个看去,室内灯光明亮的,都大敞着门。屋里黑着的,就朝里扔一粒土块,不见回声,就知不是。因为欧阳春霆是重犯,差人定会严加防守。
  找完了北面的房屋,却没见到欧阳春霆的踪迹。胡英心下嘀咕,明明看见他是被押往后院的,为何不见了呢?
  他想要是阿洛在就清楚了,这个伢子傍晚就已打听详尽了。他这样想着,就要返回前院,突然听见靠北房东头的空院里有人说话。胡英心生疑问,纵到屋山头一看,原来这里有一个入口,是地下通道。里面灯光明亮,传来差人的喝骂声,正是关押欧阳春霆的所在。
  胡英刚要下去看个究竟,感觉身后有人影闪过。急回头,却未见踪迹。他不敢怠慢,一跃上墙,接着又跃上房顶。借着昏暗的夜色仔细一瞧,见西面房顶好像有人,只是身法奇快,如一道黑烟转瞬而逝。
  他怕打草惊蛇,不敢再作耽搁,急步回了房间。
  等了大约有两个时辰,谯楼上敲了三更,阿洛回来了,却是独自一人。
  胡英问他阿迪力江为何未回。阿洛说:“他现在东门口牵马等候。城门里的清兵已被我用麻叶面巾麻翻,捆了起来。阿迪力江换了衣服,在那儿站哨哩。”
  胡英问:“他的亲戚愿不愿意?”
  阿洛说:“就是他的亲戚才帮我把城门守兵捆了的。他们来了十几个人,都在城外等着接应呢。”
  胡英就对阿洛说了他去探路的情况,两个人把行囊收拾了。等到了四更天气,胡英看了看怀表,到了凌晨四点。夜色此时最黑。就与阿洛闪身出门,朝后院摸来。
  阿洛先到了马棚,把白龙驹解了,悄悄地牵到后院东墙根下。胡英早来到了地下通道口,却见里面灯火已熄。
  他摸进了地道,打着了火机,借着微弱的光亮,朝前摸索。地下室不深,大约有十几级台阶,紧傍着一道坎儿井。井水在淙淙地流淌,有点冷气袭人,这与白天的高温形成强烈的反差。
  胡英打了个冷颤,火机的火苗也被吹灭。他重又打着,就下到了地下室里。眼前的情景,却使他目瞪口呆。
  只见地下室里,横七竖八地躺卧着那几个差人,都是被人用重手法点了穴的,没有十几个时辰甭想醒过来。欧阳春霆却独然不见了。
  他呆立在那儿,正思索是谁劫了师兄时,阿洛也跟着下来了。
  胡英对阿洛说:“快走,此地不可久留。先出了城再说。”
  两人上得地面,胡英与阿洛同骑了白龙驹。胡英把马朝院中略退了几步,双腿一夹,白龙驹扬起四蹄,奔跑几下,纵身跃过了土墙,落在外面的街道上。
  

《菊花醉》第十一章(18)
一阵急驰,赶到了东门,见阿迪力江正装模作样地巡守着。
  胡英驰到跟前,急问:“可曾见到有人出城?”
  阿迪力江回道:“一个时辰前,有人嘛要出城。这是路条,你嘛看看。”
  他递给胡英一张纸条。胡英没有功夫细看:“有多少人?是何模样?”
  阿迪力江:“是几个光脑袋。啊,对了,还有一个嘛长头发的。”
  胡英心中明白了,他急躁地对阿洛说:“师兄已经被人劫走。我现在就去追,你去庄子上接了楚儿她们,随后赶来。”
  说着,一策马身,白龙驹四蹄腾空,冲出城门,就奔东方而去。
  阿洛急着奔跑了几步,追出城门,高声问道:“我们到哪儿找你?”
  胡英回头答说:“到哈密再碰头。”话未说完,人马都已消失在夜色里。
  

《菊花醉》第十二章(1)

  帕米尔小镇色勒库尔公主堡的群山,都掩映在了夕阳里。
  公主堡位于色勒库尔以南,古丝绸之路的咽喉地段卡拉其古峡谷的一座高山上。这座山的上部全是冰雪覆盖,经年不化。下部岩石裸露,铁色峥嵘。至山根,则又是绿树葱笼,泉水清冽。
  公主堡依山势而建,正面是用石头砌成的倾斜的墙面,西墙则是用黄土筑成。除南面有可登上堡顶的碎石坡之外,其余各面均为飞鸟也难以逾越的陡壁。此堡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高也是最古老的古城堡。
  堡下,是红旗拉甫河与喀喇秋库尔河交汇处。河水自冰川融化而来,清绿得发蓝,寒冷彻骨,水质至为优良。若汲来煮茶,胜于内地所谓雪水、雨水、地下水、山泉水万倍矣。
  在堡北面,有一条山谷,名公主谷。谷内绿树婆娑,溪流潺潺。堡内,却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柏树,被称为公主柏。当地的塔吉克人把此堡叫作克孜库尔干。克孜,是姑娘的意思,即为姑娘城。
  而这一称呼,与塔吉克人自己是“汉日天种”后裔的传说紧密相连。当年唐玄奘西天取经,曾在《大唐西域记·朅盘陀国》里这样记载:
  朅盘陀国国王对唐僧说,朅盘陀国古时候只是葱岭群山中的一个荒野山谷。后来波利剌斯(波斯)的国王向中原汉王朝求婚,汉王朝答应并派遣了公主随使臣回波利剌斯。当使臣迎接公主到达此地时,恰逢兵乱,进退通道全被断绝。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使臣把公主安置在了一座极为高峻的孤峰上,并搭设梯架攀上爬下。使臣带领卫队在孤峰上下昼夜巡逻,一直过了三个月,战乱方止。
  就在使臣准备护送公主回国的时候,却发现公主已经怀孕了。使臣惊恐万分,把随行人员中所有的男性审问一遍,也无法找到公主怀孕的原因。
  最后,还是公主的侍女告诉了使臣。就在这三个月中,每天中午,太阳神都骑着骏马来与公主幽会,这就是公主怀孕的原因。
  使臣无奈,与众人商议如何处理此事。大家都认为,此事回去说了,国王绝不会相信。大家都会没命,回汉朝也要杀头。索性就留在这儿,看看风头再说。
  于是,使臣偕众人在孤峰上建宫殿、筑城池,立公主为王。建官立制,一如汉王朝模样。不久,公主生下一子,雄伟英俊,异于常人。继称王号,公主摄政。王子长大后,文德武功声名远扬,邻邦异国纷来归附,这就是朅盘陀国的来历。
  朅盘陀国的国王世代相替,后裔源远流长,据说就是今天仍生活在帕米尔的塔吉克族。
  公主堡离色勒库尔一百四十里,已经荒废多年。堡下的山谷里,有着一个夏季牧场,常有塔吉克牧民来此放牧。牧场旁边的驿道上,有六座古驿舍,名叫达不达尔。远远望去,驿舍就像六座毡房,全用卵石砌就,下部呈方形,屋顶为尖拱状。屋门朝东,四壁无窗,屋内有火炕、有炉灶,黄泥抹就的墙壁上,烟熏火燎,灰黑一片。历代过往的商旅行人,客路寂寞,古道西风瘦马,无以挥谴,就在这黑墙上涂鸦。重重叠叠,密密麻麻,雅俗不一,多数已经模糊不清,无可辨认了。
  屋前的牧场上,水草肥美。蓝天白云,冰峰雪山,不蒂是人间仙境。尤为绝妙的是,这儿的草场上也生长有尖瓣菊花,此地人却尚不知摘叶为茶。
  驿站辛苦,原来住有绿营的一个把总,带了几十个弟兄在此驻扎,还有数位家属,一帮娃娃。后来因久无饷银,粮菜亦无送来,生活无着。把总就想方设法,把自己与老婆、娃娃调动回了英吉沙尔大营去了。
  这儿离明铁盖和红旗拉甫卡伦均不足五十里,也为边防重地。可是,喀什噶尔的参赞大臣却好像把此地的兵勇忘光了。
  兵勇们无可奈何,只有把原来的战马与几十匹驿马,当作牧马来养着。对来往的商旅,不管是官差还是私差,一律收费。挣的银子,大家均分。也有些无有家室的年轻兵勇,到了成家娶亲的年龄,却找不到姑娘,就偷偷地溜走了。
  公主堡驿站里,现杂领头的就是一个流放的老军。多年来谁也不知他的姓名,只是叫他老汉王。
  这日天朗气清,微风吹荡,雪峰环峙。远远的从色勒库尔方向来了一队仪仗,看样子是有官员要过境了。
  这队仪仗的头领,正是要去坎巨提的文廷玉,副手就是英吉沙尔绿营副将陈传。
  原来,文廷玉作为大清的使臣,本来是要与欧阳春霆一起去坎巨提参加新头领就职仪式的,却因欧阳春霆怒打钦差被捕下狱而无法成行。新任伊犁将军常青手谕英武,让从喀什噶尔所属绿营中挑选一位武官随行即可。英武与文廷玉商量了,这次出访,要与洋人打交道,不能失了天朝的脸面。想来想去,南疆诸营中,多是目不识丁的武夫,少有略识文采的儒将。
  文廷玉因欧阳春霆事前来函,已经说知了与菊湘成亲的缘由,满心高兴。现在见他被捕下狱,心情沉重,就没有往日的开朗。见主帅为难,振作了精神,搜索起枯肠,猛然想起一人,说道:“有一个人才可堪用。”
  英武忙问:“是哪一个?”
  文廷玉说:“您还记得去年调任的那个陈传么?”
  英武想了半日,恍然大悟:“噢,是他呀?我怎么觉得那个家伙有言过其实之嫌,夸夸其谈,别是马谡、赵括之流的人物吧。况且他职位低下,何以担当如此重任?”
  

《菊花醉》第十二章(2)
文廷玉笑道:“恃才者必傲物,盗文者貌谦恭。庄子《逍遥游》第一有言,‘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此国家用人之机,当不拘一格,选良驹于驽马之群,擢清莲于污泥之池。”
  英武仍不放心,问:“此人果真可用?”
  文廷玉道:“我阅过他的履历,江宁人氏,出身官宦之家。六岁即习书画,十岁已闻名乡里,文章夺全县魁首。咸丰三年的进士及第,在上海办理过洋务,精通夷语夷情。长毛陷合肥之时,曾横刀立马,救李少筌于危亡之中。去年选拔进疆,一路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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