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里的鱼- 第16部分

　　唐思木然的看着我，没有说话的意思。我走到她们跟前看着唐思问：“这一个月好吗？”

　　唐思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要不是我看得仔细，是发现不了这一瞬间的笑容。

　　吴敏笑着说：“哎呀，我说和唐思出来转转的，没想到碰见了你。看来我在这里是不合适了。你们聊吧，我不给你们做灯泡了。”吴敏给我做了个鬼脸，俏皮的走了。

　　我们站着，唐思做出心情不错的样子，嘴里哼着歌。

　　“我们走走吧。”我伸手去拉唐思，唐思一把把我的手甩开了，径直走了。

　　我站在原地，没跟它走。唐思慢慢地走了有十几步，发觉我没跟上，就停了下来。知道她在等我，我疾步赶上去。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不说话。天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人开始少了起来，月亮小心的钻出来，好象不愿出来一样。这个季节天一黑，温度马上将下来，加上再跑来一阵阵风，寒意渐起。唐思将手抱在怀里，把衣服裹得很紧。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唐思扯下来摔给我，我又给她披上，她还摔。这样反复四、五次，我生气了说：“穿上！”

　　唐思气臌臌地把外套拉了拉，没再扯下来。把这条街走完，转弯处有个咖啡馆，我跟唐思说：“进去坐坐吧。”唐思啥也没说径直推门进去了。

　　咖啡馆里有七、八张桌子，只有三个人坐在里面喝咖啡。很安静，放的音乐是古筝弹奏，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前，我和唐思坐下了。

　　咖啡端来，唐思使劲的往杯子里放糖块。我说：“少放点，会长胖的。”

　　唐思没好气的说：“胖就胖，用不着你管。”

　　唐思终于说话了，我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很是可爱，小嘴嘟着，眉毛皱在一起，低着头，小勺使劲的搅拌咖啡。我看着看着笑出声来。唐思抬起头，生气的看着我：“你笑什么？”

　　“笑你你生气的样子。”

　　唐思没理我，好一会，她褪下披在身上外套，狠狠地扔给我。

　　“我们好好谈谈，行吗？”我接过外套说。

　　“说吧。”唐思喝了口咖啡，眉毛有皱在一起。

　　“这一个月想我吗？”

　　唐思没回答我，不停的搅动杯子里咖啡。

　　“我很想你，也知道你也想我。你现在的样子让很担心。”

　　“担心啥？我很好啊。”唐思放下杯子，身体靠在椅子上，装做无所谓的样子。

　　“你骗不了我的，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爱我，放不下我。”

　　“我不想说这些，说点其他的吧。”

　　“说啥呢？”

　　“说说你以后是怎样想的？”唐思面向窗外，路灯已经亮起，街上一片昏黄。

　　“我们重新开始吧。”我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唐思，期待她的回答。唐思依旧看着窗外，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我握住唐思的手，低着头说：“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唐思手在我手里摩挲，很柔软，很温暖，象一团棉花在我的手里。我心的要碎了，几乎是在哀求：“答应我好吗？”

　　唐思转过头，泪水已挂在脸上。我见过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娇，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哭。我爱怜的身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拭去，唐思将脸靠在我手上，泪水不住的滑落，热热的滑到我手上。

　　“丫头，我爱你，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唐思努力的点点头，眼角的泪水象一条水线流下来，到了两腮变成一颗颗泪珠，晶莹的泪珠。

　　我笑了，既幸福又苦涩。

　　“张瓜，给我讲讲你小时侯吧。”

　　我一下子有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小村庄，清澈的沙河，芬芳的菏塘，茂盛的大柳树，还有我的家人、三秀、皮贤。唐思安静的听我说完，用手拢了一下额上的头发说：“我小时侯没你快乐。”

　　“也给我讲讲小时候吧。”

　　唐思双手撑着下巴，仰着脸看着天花板说：“我小时侯是在爸妈吵架中度过的。我一生下来他们就吵，几乎天天吵。”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老是吵吗？”我问道。

　　“听大姨说，他们刚结婚时是很好的，自从生了我以后，他们就开始吵架了。”

　　“和你有原因吗？”我心里想是不是她爸爸嫌唐思是个女孩的原因。在我们老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的很。

　　“没有。爸爸在事业上遇到了不顺心，开始自暴自弃起来，一天到晚的瞎逛。我懂事以后，他就经常出去赌钱，整天整晚的不回家。妈妈一去找，他就大发脾气。有一次我和妈妈一起在一个麻将馆找到爸爸，他正在麻将桌上玩的起劲，妈妈先叫我去喊他回家，他理都不理我。我使劲拉爸爸衣服，想把他拉走，爸爸一下子把我推在地上，我坐在地上哭起来，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打麻将。后来妈妈气冲冲进来，一下子把麻将桌子掀了，爸爸怒视妈妈，把手中的钱撕个粉碎，扬长而去。”唐思的咖啡快喝了，我问她还要吗？唐思摇摇头，接着说：“妈妈这个人又特别犟，啥事都要争到底。她一生气就带着我到大姨家去住，所以我的小时侯就是在两个家庭转来转去。现在想来妈妈很可怜，每天都在生气、伤心中度过。所以我要找一个爱我，我又爱他的人过一辈子，我不想重复妈妈的一生。”唐思惨然的看着我，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我握着她的手说：“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和你吵架了。”

　　“再给你讲个故事吧。”唐思突然提高了音调，好象从一个漆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了一片光明的轻松。

　　我看到唐思的笑容，心里舒展了许多，等她讲故事。

　　“念中学时，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和我是同桌。我念书很用功，也不知是啥原因，成绩始终没她好，她上课经常走神，放学了不做作业，回到家也不看书。我很嫉妒她，时间长了，她渐渐知道了，就跟我说，你是学不过我的，人是有差距的，这你要承认。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我们是好朋友，她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知道她喜欢班上一个男孩子，我就以她的名义给这个男孩子写了封信。这个男孩子也喜欢他，就回信了，信是托我转交的，我故意将信掉在教室的门口，被其他同学捡到了，事情就传开了。她因为这个压力就转学了，后来成绩一落千丈，大学也没考上。”

　　唐思这样一说，我很吃惊。我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是这样一个人。唐思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我没正面回答，问道：“你现在后悔吗？”

　　“不后悔，他俩要是没有那回事，我也害不了。”我唐思看着这我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慌乱，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你害了人家一生。要知道读个大学多重要，就是因为你的嫉妒，她的一生的人生轨迹都改变了。”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说的很平和。

　　唐思没说话，眼睛转向窗外。从窗外可以看见天上的月亮，弯弯的，周围没有星星。想起小时候一到晚上可以看见漫天星斗，一条长长的光带，娘说那是天上的银河，银河的两边是牛郎、织女，他们一年才能见上一面。娘还说是织女下凡洗澡，和牛郎好上了，受到上天的惩罚。我当时想既然天上有银河，为何还跑到凡间洗澡？难道天上的水不好？童年的问题带到现今，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天上的银河了，也许它已经干涸。

　　回来的路上，唐思娇小的身体叫我爱怜，我把她搂在怀里，在风中慢慢地走着。我问唐思：“吴敏叫你下楼是怎样说的？”唐思回答：“她说楼下有一条很乖的狗，会辩识男女，会算术，我就跟着下来了，没想碰到了你。”

　　认识杨兴梅的男朋友是个巧合。那天和唐思逛商场，一个商场一个商场的逛，我的腿都发软了，唐思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一个商场的四楼，唐思试衣服，我突然想解手，就跟试衣间的唐思说我去去洗手间，叫她试完了在原地等我。洗手间只有一个蹲位，已经有人占了，门口还有一个等着。我肚子涨的难受，汗水都出来了。站在我前面的男的说：“这么大的商场，厕所太小了。”我努力控制自己，挤出点笑容，表示同意他的说法。过了好一会，里面的人才慢腾腾出来，站在我前面男的说：“你很急？”我点点头，我猜想我的脸都变形了。那男的很大度，说：“你先去吧，我还可以忍忍。”我发誓这句话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从里面出来，跟人家连连道谢，那人说：“别说了，我快忍不住了。”

　　出了厕所，唐思已在门口等着，杨兴梅也在那里。杨兴梅问我：“里面还有没有个人？”我回答有，接着把刚才的一幕跟她们说了。唐思笑着说：“那个人肯定是杨兴梅的男朋友，她也在等。”杨兴梅说：“怪不得进去那么久不出来。”唐思说：“你看人家多有风度，主动让你先上。”我想，他要没风度，现在我就臭气熏天喽。

　　那男的出来时一脸轻松，看见杨兴梅和唐思挨的很近就问：“你们认识？”

　　杨兴梅给我们做了介绍，这个人是她男朋友，叫马效儒，认识快半年了。也许是让我先上厕所的缘故，我对马效儒很有好感。他个子不高，最显眼的是头发梳的光亮，皮肤很白，男人有这样皮肤，女人都羡慕，眉毛很浓，在白白的脸上显得很明显。嘴唇很厚，一笑嘴往外翻，显得更厚了。和他握手的时候感觉手很柔软，我记得相书上说男人有这样的手是福相，不象我，手指跟干柴棍似的。

　　唐思和杨兴梅还要逛，我和马效儒不愿意。我当时觉得底气十足，把不陪唐思的理由说的头头是道，连马效儒都频频点头。最后还是杨兴梅叫我们到商场下面找个地方等她们。唐思也不好说什么，分手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装做没看见，和马效儒下楼了。

　　商场下面广场上有十几个长椅，已经坐满了人。我腿酸的很，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马效儒也挺累，不停的用手捶腿。好不容易空了一个座位，我请马效儒先坐，马效儒笑着说：“这么快就开始礼尚往来了。”他坐了会，又让给我坐，我们就这样换来换去的坐，感觉到现在是患难之交，彼此有惺惺相惜的意味。过了很长时间，唐思她们还没下来。马效儒问我：“她们难道就不累？”我笑着说：“肯定也累，只是有商场里的东西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马效儒说：“人是怎么进化的，重活、累活都要男人干，可女人的体力并不差，哪个女人逛商场喊累过。”我说：“这不一样，女人讲持久，男人讲爆发力。性格也一样，女人喜欢一件东西，会喜欢很长时间，而男人不同，喜欢劲很快就过去。”

　　和马效儒说了一会话，唐思和杨兴梅从商场出来了，我长舒了一口气，马效儒笑着问：“小姐们都买了些啥好东西？”杨兴梅把手里提的包亮给他看，马效儒说：“没什么嘛，和我们离开时一样。”

　　回去的时候唐思问我，觉得马效儒如何？我说很好啊，我们聊的不错。唐思说我觉得长的不好看。我说没有不好看啊，五官端正，挺有风度的。唐思笑了，说让你先上厕所，啥都好了。后来知道，马效儒在一个电脑公司上班，准确的说是IT人士，时下这个行业非常吃香。唐思还跟我说前段时间，旅行社有个顾客自称是IT精英，很不合群，以为这种人都这样。上个周末，到网吧上网看见了这个人，原来是网吧的老板。我说IT人士都是白领啊，让人羡慕。唐思说管他蓝领、白领，反正都要洗干净。

　　过了些日子，我到唐思寝室，看见杨兴梅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吴敏和唐思不住的安慰她。我悄悄地问唐思杨兴梅是怎么了。唐思说还不是马效儒惹的。我接着问怎么惹的？唐思说马效儒脚踏两只船，让杨兴梅知道了。我想起马效儒的样子，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就说不会啊，别是弄错了？唐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会弄错，杨兴梅亲眼看见的。这时吴敏生气的拍着桌子跟杨兴梅说，现在的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犯不着我这种人伤心。我觉得吴敏是在说我一样，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感觉脸上发烫，不知红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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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里的鱼　（18）
十八

　　今天齐部长说南荣县农委打电话来，说那里的小麦出苗不齐，是不是我们卖给他们的种子有问题，要公司派人下去看看。齐部长说上次去南荣是石老师和我去的，这次还是我俩去作作调查，如果是种子的问题，看有啥补救的办法。

　　去的路上石老师说要是种子的问题，还能有啥补救，老老实实赔人家算了。我问要赔多少？石老师说那就赔惨喽，不过要看具体情况，能推脱尽量推脱，否则大家年底的奖金成问题。到了南荣，才知道上次吃饭的葛县长已经升为常务副县长了，石老师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他说没时间，安排了一个办公室主任和我们一起。石老师说老葛挺给他面子，其他人要来，怎么可能让一个办公室主任全程陪同。下午我们到了农委，汪主任找了辆车把我们送到问题最严重的马家乡涝沟村，村主任叫我们到村委会休息会，吃了饭再去麦地。石老师说先看了再吃，否则吃不下。我们一行人到了麦地，看到一片片绿油油的麦地，中间有空的一块。村主任说这里每块地都这样，象是人秃了头一样。他说完就后悔了，我看见石老师脸色不好看，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我到觉得村主任比喻的恰当，石老师在这里太形象不过了。

　　石老师走到地中间，拿起土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又扯了一窝麦子看了一会根部，大声说：“再带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村主任又带着我们到另一块地，这块麦地比开初开的一块要好些，一块地里镶了几块小空地。石老师又到地里看了看，跟大家说：“回村委会再说吧。”村主任说：“到村口馆子里吃饭吧，都安排好了，边吃边谈。”大家看着石老师，石老师没说话，大家就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