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里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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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里的鱼-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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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女子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个同学问:“啥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方伟很是不屑,“连这个都不知道?”

  其实我们中很多都不知道,方伟轻声说:“她们都是妓女。”

  方伟话一出,我们都很吃惊,原来县城里还藏着这些勾当。

  方伟看我们吃惊的表情更是不屑,说:“这都九十年代了,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太落伍了吧。”

  一个同学又问:“这不是违法的吗?就没有人管?”

  “谁管?就是管的人开的。”

  方伟说完,我们更吃惊。如果方伟说的是真的,那今天算是见世面了。

  这时,一个男的从一间屋里出来,门口一个妖艳的女子脸帖着他的脸在耳朵边说着什么,不时发出放荡的笑声,男的手在女的身上捏着,女的随着男的手扭动着。这两人慢慢分开,显得难分难舍。

  男的走下阶梯,和我们迎面而过。方伟朝那男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我问方伟:“你认识这个人?”

  “认识,他爹是我们村的方百万。”方伟忿忿的说,“这小子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一个同学问:“他爹真的有一百万?”

  方伟说:“那还有假,他家开了个鞭炮厂,我们村的人都在给他家干活。”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爹跟娘说:“我们家要是有一万块钱,我就不那么累了,想干活就干,不想干就歇着。”

  娘笑说:“你做梦吧,除非天上掉下来。”

  现在有人有一百万了,得多少钱?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钱多得去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有的人却为吃上一顿肉而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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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里的鱼 (6)


  今年的雪下的特别早,放假前两天,就开始下,四周都被白色包裹着。顾新月说,叫我放假后晚几天回去,跟到她家玩,我没答应。

  我回家后才知道哥哥开上拖拉机了,是三姐未来婆家给的彩礼。三姐春节前就出嫁。

  一连几天,家里都很忙,为三姐出嫁准备。娘说,要好好办席,弄热闹些,三姐婆家很有钱,别给人瞧不起。村里很多人都说三姐是糠萝斗跳到米萝斗了,有福气。

  知道三姐要出嫁,我经常陪她说话。可怎么也看不出三姐高兴的样子。我问三姐:

  “不愿意出嫁吗?”

  三姐叹口气说:“不愿意有能怎样?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小弟,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三姐不要乱想,听说人家很有钱,是个好人家。”

  “有钱又怎样?我倒不想他有钱,我愿他塌实。”

  “三姐没见过他?”

  “见过。”

  我一下来了精神,问三姐:“长的怎样?好看吗?”

  “长的还可以,我是担心他的人品。”三姐显得很忧心。

  哥开上拖拉机很高兴,到哪儿都开着去。哥跟我说:

  “等开几年拖拉机,挣了钱,我就买一辆大卡车,不管你以后到哪儿上学,哥都开车送你。”

  我没说话。哥这话后来兑现了,他靠这辆拖拉机买了大卡车。

  三姐明天就出嫁了,亲戚和邻居都来帮忙,我插不上手,无所事事。外面又开始下雪,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里烤火。这时外面有人说话:

  “张百顺很大方嘛,排场挺大啊。”

  “那当然喽,和方百万接亲家,不能太寒酸。”

  “方百万?好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吧。”我自言自语,继续闭目烤火。

  突然,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起来了,那个和妖艳女子贴脸说话的男的不就是方百万的儿子吗?

  我连忙跑出去,问那两个说话的人:“方百万有几个儿子?”

  那人笑说:“哟,小舅子还不知道啊?”

  我心里很急,“快告诉我,他有几个儿子?”

  那人说:“看把你急的,听清楚了,就一个。”

  我一下愣住了,不住的问自己,该怎么办?

  我在厨房里找到了娘,想跟娘说这个事,娘没空理我。爹不知在啥地方忙,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终于等到家里帮忙的人都走完了,爹和娘也有空坐下来。我进去跟爹娘说:

  “三姐不能出嫁,明天不能出嫁。”

  娘心情也不好,说:“你是不是舍不得三姐走啊?”

  我说:“不是的,是三姐不能嫁给方百万的儿子。”

  爹很生气,说:“你怎么了?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我脑子没毛病,因为方百万的儿子不是个东西。”我很着急,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不要乱说,回去睡觉,明天起来送你三姐走。”娘说。

  我看爹娘不相信我说的,就一下子跪在地上,哭了出来:“娘,不要把三姐嫁出去,三姐自己也不愿意啊。”

  娘还以为我是舍不得三姐走才哭的,说:“嫁的又不远,就在县城边,要是想你三姐,你在城里念书,去看她还近些。”说着,娘过来拉我。

  我跪着不起来,眼泪一颗颗往下淌:“那小子真的不是个东西。”我真的急了,胸口憋的慌,“我在城里亲眼所见的。”

  接着我把那天和同学出去所见到的跟爹娘说了。

  爹很惊讶,问我:“不会弄错吧?”

  我肯定的说:“不会,我看得很清楚。”

  娘也很吃惊,跟爹说:“他来了几次,怎么看不出来?”

  爹的脸凝重,没吭声,手指夹着香烟来回地走。

  娘又问我:“冬瓜,这事开不得玩笑,你真的看清楚了?”

  爹也转过头盯着我,我又肯定地重复一遍。

  爹想了想说:“我去找媒人,再问问她。”

  爹抓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我和娘一直在家里提心吊胆地等着,到了鸡叫的时候爹才回来。

  娘忙问:“媒人怎么说?”

  爹长呼一口气,说:“媒人说不可能有那回事,她是从小看着这小子长大的。”

  “她瞎说,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我跟爹说。

  “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到处乱说了。”爹很严肃的跟我说。

  我对自己是不会怀疑的,我相信我的眼睛。

  “爹,三姐不能去啊。”我看爹没有答应我的意思,又跟娘说:“娘,三姐还小,等两年再找婆家行不?”

  娘也不知怎么好,看着爹,等爹拿主意。

  爹跟娘说:“这种事本来是宁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的。但我们彩礼都收了,再等会人家就来迎亲了,现在反悔怎么行?”

  “我们把彩礼还他吧!”我在哀求。

  “不行,你哥哥很喜欢这辆拖拉机。”爹吸着烟来回走。

  我头懵了一下,原来他们看中了那辆拖拉机,我几乎是咆哮:“你们居然为了一辆拖拉机就把三姐卖了!”

  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爹娘是这样的人。我瞪着他们,这就是我的爹娘啊!

  “我恨你们!”说完我跑了出去。

  娘在屋里大声喊我,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大雪纷纷,一片寂静,只听的到脚步在雪地上“呵哧、呵哧”的声音。我想大声喊叫,想发泄什么。我恐惧而害怕,愤怒而无奈。这个世界好象被我一下子看清楚了,又好象越来越模糊不清。

  “不行,我要找三姐。”我自己跟自己说。

  三姐是早起来了,还是一宿没睡?一个人坐在窗前,手抚摩着长长的头发。我推门进去,三姐看见我满身的雪,问:

  “小弟到哪儿去了?”

  “三姐,你走吧,不要回来,象大姐一样,这就走。”我说着就拉三姐。

  三姐坐着不动,问:“往哪走?”

  “你要是嫁到方百万家,就掉进火坑了。”我跪在三姐跟前,头靠在她腿上。“三姐,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三姐抚摩着我的头,泪滴了下来,咽声说:“我没有大姐命好,我往哪儿跑啊?”三姐长长地叹了口:“有什么办法,三姐的命不在自己的手上。”

  “认命了?”我仰脸看着三姐。

  “认了,老早就认了,从爹不让我上学那天起就认了。小弟,你要好好念书,要离开这里。”三姐两眼迷茫,让我更伤心。

  我知道这一切是不能挽回,默默地站起来,艰难的迈出一步、两步、三步……。

  迎亲车辆来了,雪还在下着。方百万的儿子,我的三姐夫穿着笔挺的西服,头梳的油光光的,端正的给爹娘磕了三个头。哥哥把穿得红艳艳的三姐背上车。娘从车窗握着三姐的手,三姐泪水不停的流。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噼里啪啦地响着。

  车子走了,红色的,在白色的雪地里显得非常刺眼,在欢笑声中车子变成一个红点,慢慢地,这个红点也看不见了,只留下雪地上的一行轮胎痕迹。

  假期结束了,哥哥用拖拉机送我到镇上的车站搭车。我问哥:

  “拖拉机好吗?”

  哥说:“好。”

  我说:“这是三姐换来的。”

  拖拉机声音太大,哥没听清楚,大声问我:“啥?”

  我扯着嗓门喊:“好好爱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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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里的鱼 (7)


  顾新月长的越来越好看,从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就能知道。时下流行把衣服穿得紧绷绷地,有同学说,现在的衣服都不够尺寸,就跟鞋子似的码子小一号。我也问过顾新月,这牛仔裤勒得紧不紧?穿着舒服吗?为这个顾新月笑了我很久。

  临近高考,学习更紧张,顾新月总能在我弄不明白的时候来帮我。为此惹来有不少同学的嫉妒,我经常听到一些说风凉话。虽然我很喜欢和顾新月在一起,一开始还以为顾新月是同情我,想帮我,可听了一些风凉话,也怀疑顾新月对我是不是有些意思,我是即喜欢又害怕。后来班主任老师找我谈话,才知道有些话传的更不好听。以后顾新月再和我说话,我都小心起来。

  填志愿的前几天,顾新月问我报考哪个学校,我说我也不知道。顾新月说要想好,最好能和我报一个学校。我开始想着和顾新月一起念书,一起生活,甚至生儿育女。可这对我来讲只是一个梦想,仅仅是个梦想而已。顾新月越漂亮我就越觉得这梦想离我越远。

  填志愿那天,顾新月叫我一定填北京的一个学校,我答应了。拿到表格的时候,有同学跟我说,校门口有人找,叫我快去,我还以为三秀来了,跑着到校门口。

  到了校门口,没看到有人,只有一辆轿车停在那儿。

  “这家伙又骗我。”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几个好事者拿我开心。我转身往回走。

  这时轿车里有人喊:“张瓜同学。”

  轿车窗滑了下来,一个中年妇女在喊我。我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指着鼻子问:“你喊我?”

  那妇女问:“你叫张瓜?”

  我说:“是,找我有啥事?”

  “你上车,车上说。”车门已打开。

  我犹豫着不上车。中年妇女有说:“没别的事,我是顾新月的妈妈,想和你聊聊。”

  我上了车。她有一种比顾新月还让人不可抗拒的傲气,脸很白净,头发梳的很整齐。我有点忐忑。

  “新月经常提起你。”她看着我说。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哦”了一声。

  “你准备和新月报考一个学校?”她说话咬字很清晰,说的很轻。

  “我不知道该报哪个学校好,顾新月给我出的主意。”

  “你报了吗?”

  “还没,还没填。”

  “你知道我为何找你吗?”顾新月妈妈紧盯着我说,我感觉浑身不舒服了。

  “不知道。”

  “很简单,你报考哪个学校我管不了,也没权利管”。她挪了挪身子,说:“只是希望你以后少和新月接触,是主动的。”

  我说:“我们马上就毕业了,以后接触机会自然就少了。”

  “那如果你们报考的学校一样呢?还不是要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其实我明白,她是让我不要和顾新月报考一个学校。

  “你可以报考别的学校嘛,好的学校有很多,我知道以你的成绩考很多学校把握都很大。”

  “明白了,我知道该怎样做了。”我感觉胸闷,喘不开气,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顾新月妈妈握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在等会儿,说:“其实我这样做很不该,要是被新月知道了会怨我的。”她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新月的舅舅在国外,很想把她弄出去,这样她的前途更好些。请你理解我们做父母的苦心啊。”

  我心里难受极了,径直推开车门,站在车门口说:“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这是我第一次坐小轿车,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坐的。

  回到教室后,我瞒着顾新月填上了报考志愿,一所省城的农业大学。我是农村来的孩子,应该学农业。

  高考回家没多久,我收到了录取通知,是省城的一所农业大学把我录取了。而我的堂弟没有考上,见到我说话都酸溜溜的。

  一天三秀跑来,给我带了封信,我一看信封,就知道是顾新月写的。三秀问我是不是女孩子的信,从字就看的出来。我没回答,急忙回屋看信。

  信的内容大致是说她已收到北京那所大学的通知了,也知道我考的很好,问收到通知没有。要我决定个时间,到县城汇合,一起走。

  我考虑再三,决定给顾新月回一封信:

  顾新月:你好,来信收悉,勿念。

  这三年,你给我很大帮助,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给了我自信。我非常珍惜你这个朋友。但是我没有履行诺言,而是选择了退缩。也许这是天生性格所注定的吧,也可能是生存环境所影响。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理由,你会骂我是懦夫,实际上你经常这样说我。请原谅,我填的志愿是省内的一所大学,不是北京的。

  祝愿你一切顺利。

  信寄出去后,忐忑不安,眼皮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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