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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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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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平巡视回来,听到侧营中吵嚷声声,他将马鞭一丢,快步向着人声处走了过来。分开众人,正见两个兵士扭打在地,旁边的人见到王平,都止住了呼喝。地上的两个人觉得不对,也都松了手。抬起头对上王平恼怒的眼神。

    “军营之中,自相扭打,成何体统?来人,扯下去,按军规重责二十!”王平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严。

    钱老七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小人违了规,甘受责罚。只是一件,求将军让小的留下来,去迎曹魏大兵。”

    王平叹了口气:“留谁不留谁,是丞相之命,要立功的机会多的是,犯不上为了这个,兄弟相残。”

    “将军,丞相向来公正,可是这一回留守,为什么魏文长将军所部留了一万人,咱们才不到一千?难道,我们就不如他们?”

    “是呀将军!难道我们的军功比他们立的少不成?”

    刀疤脸这一回和钱老七站到了一起,好像刚才你死我活的人并不是他们一样。

    王平看看两人,沉吟了一会儿:“丞相一定有丞相的打算。我等遵令而行就是。”

    王平的副将挥挥手:“将军,念在他们一片为国之心,就不要责打了吧。”王平瞪了他们一眼,走了出去。

    两个人仍气呼呼的,副将叹了一声:“你们生什么气?你看姜伯约将军,那样一部骁骑,不也就留下了两千人?你们有何不服?好生做事,否则,定不轻饶。”

    副将看了看营中的兵士们,也走了。

    一个老兵招招手:“好啦好啦,收拾东西,吵什么吵?”

    钱老七摔东摔西地:“吵?就我们吵?你到关兴将军营里去听听,比我们吵得还热闹。”

    老兵正要开言,忽然帐外一阵紧促的马蹄声穿营而过,直往主帐方向去了。大家都扒开帐帘去看。只见中军的传令官飞马而过。

    “哎哎,丞相传令来了。”大家互相望着,“是不是要多留下一些?”

    “就是就是。雍凉大军二十万,留两万怎么行?谁来保护丞相?”

    “反正不用你保护。”

    “难道用你个龟儿子?告诉你,谁要敢动丞相一根毫毛,老子就捏碎了他!”

    “行啦,你们不吵就活不了是不是?”

    正说话间,只见王平匆匆地出来,带着人与传令官急急地走了。

    魏延骑在火龙驹上,有些发疯似地抽打着马的两肋,那马泼开四蹄趟起一道道烟尘径往中军而去。一众亲随拼命的追赶,还是被落下了好远。

    渐至辕门,魏延不敢再驰马。一个腾跃翻下了马背,不顾整理衣袍便大步流星地往帐中来。走了没几步,却看见杨仪与刘琰在前面迈着方步,边走边谈着什么,那刘琰不时地仰天大笑,大袖子在风中舒卷着,好不洒脱。那杨仪手中执着几卷册子,从背影看,都能透视出他面上的得意。

    魏延只觉得怒火由丹田窜起,又被人浇了一桶滚油一般,忽地火苗子腾起到了咽喉。犀皮战靴啪啪地踩着石头,仿佛能冒出火星,他几步追上二人,呼地转回身,披风一甩,一手叉腰,一手紧握佩剑,大眼睛瞪得要努出眼眶,放着火舌的黑眸子一会扫扫刘琰,一会儿盯向杨仪。

    刘杨二人互相看了看,杨仪从鼻子里轻笑一声,站在原地,将目光不经意地投向中军的大旗,脚悠然地搓着地上的石子。

    刘琰将双手在身前一抱,斜着眼睛打量着魏延,“魏将军,何事挡住去路?”

    魏延冷笑一声:“哼哼!尔等干的好事!!”

    杨仪轻轻一笑:“将军夸奖了,我等叨食君禄,自然要干好份内之事,何劳将军动问?”

    “杨仪!你少大言欺人!我问你,丞相命各营留守兵丁,为何独我帐下精锐被悉数挑去?”

    杨仪惊讶地看看刘琰,又转回头不解地看看魏延,眼睛和嘴同时张成了圆形:“啊呀我的镇北将军,当时在丞相的帐中,阁下大义凛然,声言不用其他将校,只你魏大将军所部足以应付雍凉二十万大军,我等留下魏将军的精骑,这不是在完你大将军报国之愿么?”杨仪无辜地摊开了两手,脸上的笑意尽情地舒展着。

    “你?”魏延只觉得腔子里的火快把天灵盖冲爆了,大张着嘴,用手指着杨仪,那手不由得突突乱抖起来。

    “唉——”刘琰摇着头苦笑着走上几步,对杨仪说:“看起来,魏大将军也是个说大话不脸红的东西,真遇上了战阵,那精骑想必是不堪一击吧?啊?”

    “哪里哪里,”杨仪摆摆手:“车骑将军,你怎么如此健忘,前几天,魏将军的大军过河时那万夫莫当的阵势你是见过的,果然骁勇无敌啊……”

    “哦对对,哎呀呀,打手无寸铁的侍从,那可是当仁不让。遇上了雍凉猛士,就不好说喽……”

    笑声像是一把把小锥子直钻进魏延的耳膜。他觉得,身子里所有的血全涌上了头,直撞得头皮上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他觉得,他再不做点什么,他整个儿人就要炸开了。

    “匹夫!”叫骂了一声,一道寒光,宝剑早已抽出匣外。直望着杨仪斜肩带背地砍来,杨仪吓得脸色惊变,手中的军册也跌落尘埃,望着迎头而下的剑锋,竟然再也挪不动一步。

    刘琰眼疾手快,也拔出了佩剑,想格开魏延的剑锋。两道冷光相遇,听“咣”的一声,一声痛呼。刘琰的剑断为两截,手上的虎口处被震裂出了口子,血马上殷了出来。就在一愣地时机,杨仪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便向着中军大帐没命的狂奔,带乱袍宽,全没了平日斯文之气,一路只叫:“丞相救我——”

    他连滚带爬似进了帐中,围坐在帅案前的人同时抬起了头。没等看清,一阵劲风射进帐里,魏延好像一个发狂的太岁一般闯了进来,一脚踢翻了杨仪,当胸踩住,宝剑一转,剑锋直刺而下。

    “大胆!”

    姜维腾身而起,照定魏延的胸口就是一拳。魏延一个踉跄,王平趁机搀起杨仪。

    “魏文长,你竟敢在丞相面前亮剑行凶?居心何在?”

    姜维虎目要喷出火来,像是要把魏文长烧焦。

    魏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整个大帐都在转动,丞相、姜维、王平、关兴……一一从眼前游过。半晌,宝剑“当”的一声扔在了地上。他叫了一声“丞相,”颓丧地跪了下去。

    孔明坐在帅案后,目光冷冽地看着魏杨二人。一个像是斗败的雄鸡,一个哭得像死了考妣的孝子。他不发一言,紧抿着嘴唇,面上的表情犹如刀削出来的一般。

    正此时,刘琰气喘吁吁地追了进来,在这种压抑氛围之下,他收敛了气势,小心地走上前来。向着孔明深深施礼,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从帅案上的药盏上滑过,不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他小声地嗫嚅着:“丞……丞相,是……是这么回事……”他看看杨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前时丞相命我等各营留丁,我见魏将军帐下精锐甚众,于是……于是……多留了一些,谁知……魏将军便恼了……”

    良久无声。中军帐里死一般沉寂。

    “杨仪,将各营留守将士数目拿来我看。”冷冷的话语,不带任何感情。

    杨仪摊开了两手,才想起方才只顾奔命,早将军册丢失了。

    刘琰从袖子里抻出一卷呈上:“丞相,琰这里有手誊一份,丞相请看。”

    孔明将军册接在手中,慢慢展开。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丞相的面庞上。从那目光之中,他们看到了痛心,悲愤,甚至还有……无助。白羽扇急速地颤抖起来,瘦削地肩微微地抖动。

    “这,就是你等在大敌当前之际所做的好事?”孔明的面上竟然现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手抖得更厉害了,看得出来,孔明想极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也哽咽了。

    “你,屡为先帝所称的杨威公?你,和先帝毕路褴缕的刘威硕?你!先帝将汉中托付于你的魏文长!!”

    “丞相——”案下的三个人同时叫出了声,魏延跺着脚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嘿!丞相,魏延混帐!”

    孔明摇着头,眼底泛着清泪:“你们何德何能居于殿陛之下?你们对得起先帝托付给你们的后主陛下?你们——”。

    气息阻塞了话语,孔明忽然猛地丢了羽扇,急转过身子,一只手死死撑住了案角,一只手急急用方巾捂住了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帐前的人惊叫着围上来。子安早就挽住了孔明“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啊?”

    他拍打着孔明的后背,面色比孔明还要苍白,待孔明平稳下来,他轻轻地从孔明的手里抽出了手巾,仔细地展开,终于平了一口气。他真怕,像那一次听到张苞去世的消息时那样,他抽出先生手中的巾帕,里面是一汪鲜血。这次还好,苍天保佑,没有血。可是刚刚服下的药却全吐出来了。

    子安忙着打水让孔明漱口,姜维吩咐着侍从拧了手巾,其他的将佐有的着人去请军医。

    “丞相——”

    案前的三个人全都跪下了。刘琰呆呆地,像是一具玩偶。杨仪低着头,泪流不止。魏延紧咬着唇,攥紧了拳头。

    孔明在子安的手中漱了口,向着欲扶他回帐的姜维摆摆手:“无事……”

    子安的目光里满是仇恨,一一地扫过案前跪着的三个人。

    孔明平了口气,叫过了姜维,“伯约,而今营中留守之兵数目不一,必定人心浮动,传我将令,所有大军按日轮换,无需留守。”

    “丞相,不能啊!”魏延抬起头:“求丞相就命留下我魏延所部,延愿效死疆场,以恕罪责。”

    可是孔明却摇摇头,仍对着姜维:“依八阵图,将我军营盘重新驻扎,以备不测。”

    “是。”姜维对上孔明的目光,重重地点点头。

    “众位将军,回营安抚军心,务使生怨。”

    众人拱手,但却未离开,仿佛还想劝阻丞相。

    正在此时,帐外一阵疾速的马蹄声敲进了众人的耳鼓。不一时,中军官进帐:“丞相,前面的探马回来了。”

    “传。”

    探马风尘仆仆,满脸的泥水。来到孔明的案前扑通跪倒:“丞相,郭淮、孙礼的大军加速倍道而来,离此未到两天了路程了。“

    这话让所帐中人大吃一惊。

    姜维下意识地回过头望着丞相,孔明的面上却又恢复了平静,目光在军策图上游移了一阵,挥挥手:“下去歇息吧。

    “丞相!”

    众人全都跪倒:“下令出击吧丞相。”

    孔明看住他们:“方才所传军令你们可曾听到,回营,准备轮换。”

    忽然,帐外传来一阵阵潮涌声,又似是风声,帐中的人全都站起身来。

    仿佛是潮息风驻,俄尔,帐外一片寂静。可是谁都能感觉到,这寂静之下,是排山倒海般的躁动。

    帐中的将领们一个个雕塑一般,扶剑拈须侧耳细听;孔明端坐在帅案后,神情严峻。

    帐帘一掀,中军官匆匆走入,停在帅案前,有些激动地望着丞相,他极力想平稳住情绪,紧抿住唇偷偷吞着口水,好像要浇灭心中的火焰。

    “丞相,外面……外面……”干练的中军官今日竟语无伦次了。

    孔明望着他,并未开言,缓缓地,他站起了身子。子安连忙在一边想搀住他,可是孔明却轻轻地把他的手拂开,子安注视着他,他知道,大汉丞相,是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扶持的。

    孔明从案角拾起羽扇,脚步从容地向帐外走去。帐中的将领一霎时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全都围在孔明身后亦步亦趋。

    来到帐前,孔明被眼前的景像惊住。

    辕门外,黑压压地挤满了各营的兵士。他们一个个鸦雀无声,眼睛死死地盯住中军,仿佛在期待什么。

    及至他们看到丞相踱出帐,人群有些激动,但又都压抑着。

    姜维迈上前来,向着人群抱拳一拱:

    “各位兄弟,为何不安守营寨,却来中军?岂不知我军中的法度?”

    宁静。

    只有风呼呼地卷着汉字旗开阖的声音。良久,只见从人群中昂然走出一名士卒。黑灿灿的脸庞,精瘦的身材,却显得非常有力。他两眼直望着孔明,忽跪了下去。

    “丞相,并非我等不安守营寨。我们知道,司马懿已经调雍凉二十万大军杀来。当此之时,丞相为何只留两万兵丁?难道,保疆守土,不是我等的职份吗?”

    孔明摇着头,心像是被刀子剜过。眼泪没来由地涌了出来。他向前迈着步子,只想紧紧拉住那个士卒的手。告诉他,他的忠义,是一些庙堂之臣万不及一的。

    孔明轻轻扶起了士卒,那名兵士见到丞相的泪水,有些不知所措。方站起便又跪下去:“丞相,小人们只是……”

    孔明又一次躬身扶起他:“义士请起。”

    他用袖子拭拭眼睛,长长出了口气。转过脸来,目光慈祥地一一扫过那些带着期待眼神的士兵。

    “各位义士,虽为军兵,却豪气干云,舍身为国,亮,实为感激。”说着,孔明深深地躬下了身子。

    “丞相,”众军兵伏伏在地。

    “请起,快快请起。”孔明扶起了前面的几个。用羽扇向着人群挥动着。

    “目今正值我大军轮换在即,汉中兵马不日将至。按军令,此处兵马应早做准备起行。可是,司马懿调雍凉之师增援,来者不善,故亮欲留两万人马,已属违命,更值用人不利,留守不均,以至人心不定。是亮之罪也!”

    言至此,孔明一脸的愧疚。垂下了眼睛。他身后的杨仪恨不得躲回帐中。

    沉默良久,孔明抬起头:“众位义士且放宽心吧。亮已传命于姜伯约将军,严布八阵,多备连弩。料魏军虽众,必不能胜。我大军一到,即行对垒。原为留下者,亦按班轮换!”

    此话出口,却似在滚油中倒了一碗凉水相仿。

    “不行啊丞相!留两万都嫌少,怎么可以悉数退却?”

    “我们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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