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他走上前按住初七的肩膀,想要说话,却也是一时哽咽住一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初七才颤抖着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的看着孙大夫道:“怎么会这样,方才我出去的时候娘她都还好好的。”
孙大夫将阳阳扶到椅上坐好,皱着眉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汤碗道:“这汤里有毒!”
第一卷 第七十章 契书之争
第七十章 契书之争
“什么?!”官闻景听他这样说,一下子惊跳起来,一张俊脸也变得苍白无半点血色。这碗汤是他亲手熬制出来的,未假他人之手做任何事,怎么可能会有毒?
“并不是被人下了毒,是这里头的香菇有问题。”孙大夫指着原本官闻景留给初七的那碗鸡汤说道:“这种菇可并非一般的,而是荪菇。平常人们食用的荪菇是经过晒干以后的,那是没毒的。而这个汤里的荪菇用的却是极为新鲜的荪菇,因而也是毒性极大的。”
“怎……怎么会?”官闻景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大夫,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无比。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又转头去看跪在床前一动不动的初七,官闻景一下子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涌,一下子连话都说不清了:“小七,我……我……”
他没想到会成这样子的,他只是看到那个篮子放的香菇极为新鲜,他只是以为他能做些什么,可以让初七开心,让绣娘开心。
他只是以为……
“滚!”初七却是僵在原处,头也不回的骂道,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愤怒。
官闻景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不管是初七生气也好,冷下脸子也罢,抑或是其他什么都成。他只是不想她用这样仇恨的样子来面对自己,是他最害怕的。官闻景努力的压制住心底的情绪,一双温厚的手在身侧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小七……”他挣扎的唤着她的名字,希望能挽回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却见初七猛然从地上弹起,箭一般的冲到他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滚!”
她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但那双素来无所求的黑色眸子里却满溢着恨意。她看着他,咬着字,字字带恨的道:“这一巴掌是给你的,无,知。”
“初七,你这是干什么?”在一旁的孙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了一跳,忙上前去阻止。
初七却是一声冷哼,也不多加理会。正要转身,只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冷喝:“这府里可还有规矩了?”
接着就见柳月清冷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却不是往日在跟前伺候的人,而是辛绣娘!
见初七没反应,柳月清不悦的看着她,冷冷道:“反了是不?敢跟主子动起手来了?”
那辛绣娘倒是眼明手快的搬了凳子来,讨好的劝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初七丫头不过是个孩子,不懂事!”
说完又赶紧给初七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来赔不是。初七看着她们那副唱双簧的样子,只觉血气一下子涌上了脑袋。
这是什么个情况,娘亲还躺在床上尸骨未寒,她还要去给人低声下气?
“娘,不是小七的错,是我自己……”
官闻景也忙上前去求情,不料却被柳月清一把阻断道:“闭嘴!难道我没长眼睛不成?”
说着她看了看床上绣娘的尸身,这事方才孙大夫已经遣丫环去院里报了。连并早上官闻景做汤的事,丫环们也一并报了。若不是方才在门外目睹初七那一巴掌,柳月清早就开始命人安排了。
眼下她要烦的事太多,首当其冲的便是消失了好几日的官盈朝。她必须在选秀开始以前,将盈朝找回来。所以,眼前的事,赶紧草草安排了再说。
叹了口气,她对辛绣娘挥了挥手道:“出了这么大档子事的,你先去看看翠琴带人过来了没。”
说着,又转头看向初七冷声道:“别倚仗着我器重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府上不是没下人了的!”
不过一个下人,即便再倚重,居然欺负到主子头上了。传出去,岂不是平白叫人笑话?
初七见她这样说,也说冷眼死死的看着她。那样的眼神,看得柳月清有些毛骨悚然。然则柳月清岂是容易被吓到的性子,只见她柳眉一挑,斜睨的初七又道:“怎么?一个府里的下人,谁给了你这胆,倒是说也说不得了?”
下人,下人,又是下人……
初七只觉得一颗心被挤得满满的,满得再也挤不下东西,仿佛要爆炸了一般。如果不是因为翠蕊是下人,她也不会死得那样轻易,那样不明不白。如果不是因为绣娘是下人,而此事又事关官闻景,这事也不会就简单的安排一下的。
她说得容易,让翠琴带人来打点一下。现在是死了个下人,是个没人权的下人,所以不管是将尸身抬出去扔了还是怎么了,反正就不了了之了。
初七全身颤抖的厉害,连紧咬的牙关也是不停的颤抖着。想到蹲在院子里毫无生气的阳阳,她再也不能呆着这个府里了。失去了翠蕊,失去了绣娘,她再也不能容不得阳阳出一丁点的事了。
她是伤心,是难过,但是她还没蠢到看不出这一连串事情会是巧合。那个躲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初七死死的握紧双手,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会报仇的。但是在报仇之前,她必须保证阳阳离这个龌龊的地方越远越好,必须想办法让阳阳出府。
所以方才她见柳月清进来,才故意甩了官闻景一巴掌。这件事,她必须闹得越大越好。低头看了看她胸前的护身符,她勾唇冷冷一笑,只有闹得越大,他们安然出府的几率才越大。
抬头见院子里翠琴已领着几个小厮进来,想必是柳月清怕事情传出去对官闻景名声不好,故而想息事宁人,简单处理的。
初七看着进来的人,见守敬竟也在里面。怕是担忧她,所以也跟着过来的,后面还跟着赶过来的张婶。又看了看孙大夫,很好,人越多越好。她抬头看向柳月清,眉眼含笑,一字一句缓缓道:“下人?谁说我是府里的下人了?夫人可有契书?”
“你……你什么意思?”柳月清没料到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面上一愣,但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道:“既然你想看契书,我命人拿来便是!”
说着,她挥手示意翠琴下去拿契书。却被在一旁的官闻景出声制止道:“不用去了,契书……我已经拿给小七了。”
“什么?!”柳月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官闻景,一瞬间涌上满腔的怒气,却又碍于满屋子的下人,只得强忍下来。绣娘被抬了身份,成了良人之后,签下的契书便不像卖身契那样在衙门那边还有备注了。
对于良人,签下契书,当了长工也是自由身。可以自行赎身,抑或是毁了双方的契约。而现在两份契约都在初七手里,只要初七毁了契约,那初七和阳阳其实就不再是府里的下人了。
柳月清骤然转头看向初七,一双凤眸微眯着。她柳月清可从未被人当着下人的面这样戏耍过,想这样出府,看谁斗得过谁!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出府
第七十一章 出府
“既然契书在你手中。那你想如何?”柳月清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盅,这下倒也不急不气了,反倒一派悠闲的笑着问道。
这契书是官闻景当着这么多下人面承认自己拿给初七的,那她柳月清自然不能污蔑说是初七偷的了。若是跟前没这么多下人,她倒还可以封了下人口。但此时人太多,别说院里的丫环仆妇,连前院的小厮都来了几个,还有孙大夫这个外人在旁边,她岂是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的?
初七看着柳月清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没底,毕竟这里是官府,闹腾起来自己如何也敌不过的。招手将阳阳护到自己身边,初七犹如护幼子的母鸡一样将阳阳护在身下,随即仰起头亦是轻笑道:“以夫人的心思,还怕猜不出初七想如何吗?”
现在的她只有等着柳月清出招,她才好见招拆招。若是她先泄了底,那便什么倚仗都没了,只怕是要输得一塌糊涂。
“哼!”柳月清一声冷哼,却也未接话。
周围的人见她这幅样子,自然是都埋着头不敢上来劝的。阳阳拉了拉初七,想上前出来说话。却被初七一把按了回去。她知道阳阳这个时候是极为担心自己的,所以才更不能让他出声了。
官闻景见场面冷成这样,看了看初七,随即走到柳月清跟前,“啪”的一声跪了下来道:“娘,是孩儿将契书给了小七的,此事与她完全无关。要打要罚均是孩儿的不对,至于小七……”
说着,他顿了顿,转头看了初七一眼。那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定,随即又低下头对柳月清道:“既然契书已经在小七手里了,不若将她就此逐出府去!免得传出去了,旁的人笑话我们官家仗势欺人。”
听了他的话,初七稍微松了口气。她一直不开口,就是知道官闻景无论如何也会出来站在自己这边的。等官闻景替自己说出打算后,再等着柳月清出招,她也好见招拆招。
而且官闻景这话里也很明显的传达了两层意思,一是他既能将契书给了初七,那必定也会想法子帮初七出府;二来便是用外人的舆论来逼迫柳月清不得不就范。
只是,有时候,狗逼急了也还会跳墙,更何况是想来强势的柳月清!初七不由得紧紧的握住阳阳的手,好寻求一丝安定。
柳月清闻言,看了看官闻景,又看了看初七。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现下倒好了。还没长大就知道胳膊肘朝外拐了!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故而他满腔的怒气越发的往初七身上撒了。
正想着,她猛的将手中的茶盅往地上一摔,溅了官闻景一身氤氲的洇黄茶渍:“反了你?是哪个狐媚子勾了你的魂,把你教唆成这样?”
旁人见柳月清动了如此大的怒气,均是缩了缩身子一步也不敢上前。正在这僵局之时,忽然辛绣娘走到柳月清身旁,一面奉上杯新茶,一面劝道:“夫人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平白伤了自个身子。”
说着她顿了顿,指挥着人将满地的碎片清扫干净,又低头继续劝道:“初七不过是个小孩子,不懂得规矩,平日里与少爷、小姐说话口无遮拦了些,哪里是什么狐媚子教唆不教唆的!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又何必同个孩子计较!”
她这话明面上看着像是在帮初七说情,其实不然。原先柳月清不过是说官闻景受了狐媚子的蛊惑,却也未点名道姓。而辛绣娘这样一说,摆明了是诬陷初七教唆坏了官闻景。甚而还将官盈朝失踪一事也推到了初七身上,说她口无遮拦,必是带坏了小姐、少爷的性子。
辛绣娘如此说完。柳月清越发的冷笑连连起来,看着初七道:“你既得了契书,就不是我们府上的人了。我本也不想多作为难,但是,我官府也容不得一个外人对府里少爷教唆坏了秉性的!”
说着,她顿了顿,也不顾官闻景的哀求,缓缓走到初七跟前。看着她,轻轻一笑道:“是哪个给了你胆子,敢狐媚教唆官家的少爷?”
初七见她这样说,心里也稍微放下了一些。虽然是打着狐媚子的旗号,不过是要对她不利而已,那阳阳也算是不会殃及进来了。更何况,柳月清方才已承认了他们是外人,也就是最惨的结局也不过是打她一顿板子,再赶出了府里去。
这厢初七心思飞快转动着,柳月清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害怕了,越发得意猖狂的厉声喊道:“来人呀,还不将着狐媚子拖出去打一百大棍。胆敢教唆府里的少爷,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们府里没人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伸手挑起初七的下颚,微眯着眼轻声道:“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言罢,恨恨的甩袖一转身道:“别打死了,留下一口气,免得外人说我们官府仗势欺人。”
她本以为这样可以吓倒初七,不料却没等到初七惊慌失措的害怕样子。反倒是安静的站在身后。柳月清不由得奇怪的转去看,只见初七抿嘴一笑,看着她轻声道:“我若剩一口气了,那盈朝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轻,低得几乎只有她和站在她跟前的柳月清才能听见。
“什么?!”柳月清闻言脊背一僵,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慌忙低声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初七却仿若未听到她的问话一般,低头兀自整理着自己的裙摆道:“方才夫人不是说要打一百大棍的么?怎么这会子倒不见动静了?”
话虽这样说,但初七心里其实也是十分紧张的。一方面要赌盈朝在柳月清心里的地位,一方面还要假装镇定,不能被柳月清看出什么门道了。
“你……”柳月清被她说得一窒,但一想到她可能有盈朝的消息,只得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都出去。盈朝究竟为何消失这么些天,她心底自然也是明白一二的,故而肯定不能让别人听到什么消息,若传了出去,丢了官家的颜面倒是小事;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在宫里头乱说些什么,只怕整个官家都要受牵连。
因为初七心里头也有拿捏,这话说得极轻,也没叫旁人听见。故而当柳月清示意他们下去的时候,他们便只以为是柳月清又动了什么心思,因而也就都出去了。原本官闻景担心初七是不愿出去的。但看初七一副坦然的样子,又怕自己继续待下去对她不利,只得同孙大夫一起带着阳阳出去了。
等他们都出去后,柳月清这才恨恨的咬牙说道:“你最好能保证你说得都是事实,否则……”
“我要的是什么,想必你很清楚,”初七抬头看着她,垂下的双手紧紧的拽着裙摆,已微微有些汗意:“你若能做到,我便告诉你盈朝的去处!”
“我凭什么信你?”柳月清听她这样说,反倒轻笑一声:“就算我信你。又凭什么要答应你?”
“就凭她是秀女!”初七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见她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得僵硬难堪,不禁觉得畅快极了,又继续说道:“或者夫人可以等着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官家的丑事!”
此时的柳月清已是气极,再也无法装出方才镇定的样子,扬手就要给初七一巴掌。但是一见初七梗着脖子,恨恨的盯着自己的样子,终究是忍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总得有个让我信服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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