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看他那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暖暖的。古人对鬼神一说是相当敬畏的,这点初七是清楚的。便忙伸手拽住阳阳,摇了摇头,又对他示意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才起身拿起一旁扫帚,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阳阳心底担心初七出事,便也紧跟在她身后,紧紧的拿着杵,一副紧张的样子。走到门口,初七透着门缝悄悄朝屋外望去。只见院子里不远处站着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披散的头发。因背着月光,又有头发遮掩,一时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只是那副场景到是看得人浑身一抖,初七深吸一口气,稳定下害怕的心绪。等那脚步声再次停止在门前的时候,她想也未想,猛然拉开木门,抬手就朝着眼前的白影子打去。阳阳也紧跟在她身后,闭着眼不敢看,只顾几棍子的费力打下去。
“哎呀!”屋外的人没料到会忽然有人冒出来,猛然挨了几棍子。想要逃,不想脚下一滑,却是摔在了地上:“别打了!”
“好你个小偷,想进屋里偷什么?”见对方是个男子,初七心中一跳,担心自己和阳阳应付不过来。双手叉着腰,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彪悍一点,吓唬道:“好大的贼胆!”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那人一面挡着初七和阳阳的进攻。一面抬头想要解释着。
谁料,他一抬头,初七这下整个看清了他的模样:“你……”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之人,有些不敢相信:“沈……”
她结结巴巴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拦住阳阳道:“别打了,别打了。”又看向那人,脸上露出欣喜不已的神色:“沈先生,怎么是你?”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神仙也是要赚钱的呀!
第七十五章 神仙也是要赚钱的呀!
为毛我莫名的很萌这个神仙呢?
++++++++++++++++++++++
初七提了水壶走进房来,对沈别宴歉然一笑:“原该泡壶茶来待客的,只是这些日子实在忙乱得紧,竟是连茶叶末子也是没有的,只得请先生将就些了!”
顿了顿,一遍垂头拿起茶盅,一面抿了抿嘴颇为不好意思的道:“方才下手重了些,没伤到先生吧?“
沈别宴揉着发青的额角笑了笑,摆摆手道:“不妨事的……”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手劲儿倒挺大的。”
听他这样说,初七不由抿嘴一笑。随即涮了茶盅,这才倒了水,又将茶盅送到沈别宴面前:“有些年不见了,先生这一向可好?”
自从柳书颜出了事后,沈别宴便失了消息。现在猛然出现在这里,倒是叫人奇怪不已。但初七怕提起柳书颜徒惹他难过,便避重就轻的问道。
“这个嘛……”初七这样问,沈别宴忽然看向窗外,往日洒脱的神情里竟浮现出一丝不自然:“这些年倒也过得不错,四处游山玩水的,也算是圆了早年的心愿。”
初七见他神色异样,一个念头不由冒上脑海,便脱口问道:“游山玩水?先生是自己一个人呢,还是有人作陪?”
沈别宴看她这幅神色,不由哈哈一笑,接过茶盅一饮而尽。却也不作答,反倒看向初七问道:“丫头,你这些年头过得如何?原先不是在官府么……”
顿了顿,后面的话还是咽在了口中。他早已注意到初七一身素白的孝服,只是尚不知从何问起。
初七见他这样吞吞吐吐的神色,不由低头落寞一笑,也不想多提,只简略答道:“前些日子我娘病故了,官家便放了我与弟弟出来。我瞧着这屋子便宜,便租了下来暂且居住。”
沈别宴见她神情闪烁,便知此事并不若她说的那般简单。这些年来,他五湖四海,任意游历,久不在这城里,对官家之事自然一无所知。既无了解,自然也不能信口胡猜,便点头将话题岔开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怎么却是赁了这里,你可知这里乃是鬼屋?”
他口中说着鬼屋二字,面上却不由的泛起笑意来。
初七将他面上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早已有了底。也知他此刻故意岔开话题,想逗自己开心,便撇嘴道:“你不来,我倒不曾见了鬼,你来了,鬼就来了,说起来,倒也真是巧!”
沈别宴哈哈大笑,伸手在她俏挺的鼻尖上轻轻一刮:“你这丫头,这些年不见,倒是愈发精乖了!”
他认识初七时,初七才只几岁,粉粉嫩嫩的。如今虽是大了,在他眼中,却总觉得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小不点。更何况,他一向过得随性,因此动作亲密熟稔,不甚拘礼。
初七也忍不住笑,不知怎么的,在沈别宴面前,她总是很快就能放松下来,连带着这些日子因绣娘之死而来的阴霾都似乎消散了不少:“先生这次来我家,可是专为装鬼来的?”
沈别宴“哎呀”一声大叫,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作恍然大悟状:“你不说,我险些就给忘记了,书颜还在等着我呢!”
言毕也不多说,忙起身匆匆往院子里走。
初七一听他提起柳书颜,心中猛然一喜。忙慌手慌脚的跟了上去,一连串的问道:“柳姐姐?她果真没出事?先生如今跟柳姐姐在一起了?”
“她可是好得很!”沈别宴回头笑着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和她,算是在一起吧!这院子你可以放心住,闹鬼一说确确是谣传。原是我让虫子租了给书颜暂住的,你也晓得,她那时身份尴尬,我们怕人发现,便捏造了鬼屋的传闻……”
他这样一解释,初七心里又喜又激动。多年来她牵挂的事,也算有了个了结。不由得开怀一笑,调侃道:“这般说来,我们倒还是沾了柳姐姐的光了才得租了这般便宜的房子了!”
她虽不信鬼神一说,但是她本身莫名穿越一事,却也是颇为离奇的。如今确实证明了这屋子其实无鬼,倒也让她放心不少。
沈别宴此时已走到墙角边上,低了头,仔细端详那一丛丛盛开的山茶,又挑了一朵半绽的粉色花朵连枝掐了,回头以一种大发慈悲的口吻向初七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是要谢我了!不若我给你个机会,如何?”
初七愕然,旋即扑哧一笑:“请先生明示!”
沈别宴含笑伸手轻轻抚摸着身前的山茶,手法极轻,眼神更是柔和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这几株山茶是昔日书颜在此地亲手栽下的,今日念起,我才动了心思想要为她摘一朵过去。你若果真有心,便替我们好好照看着吧!”
他话音一落,初七便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一定的!”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沈别宴此来,便是为了替柳书颜折一枝山茶。这样的举动,这样的情意,果真是沈先生所为呀!
沈别宴点头,拍一拍她纤细单薄的肩:“你如今孤身一人,又带着弟弟,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初七闻言,心中一阵温暖,仰首朝他一笑:“先生放心,我可以的!”
她可以的。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给阳阳找一个出路,要尽力医好他的病,还要为绣娘与翠蕊讨回公道。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所以,她,必须可以的。
沈别宴却似乎明白她的心思,笑了笑,温和的说道:“看在你为了我照顾山茶的份上,前门大街有个‘颜记金铺’,你若有什么需要,可以过去找那里的掌柜,不过,”他笑吟吟的抬起三根手指在初七眼前晃了一晃:“只许三次,多了我可是不认的哦!”
“颜记金铺”?这不是她下午才去的那家金饰铺子吗?居然是沈先生所开?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猛然明白过来沈别宴的好意。从一开头,先生便已看出了自己如今的窘迫处境,却是绝口不提,只是云淡风轻的与自己细叙离情,不知不觉的开解自己,到了最后又借着照顾山茶的名义来接济自己,别的姑且不论,只是这番心意,已足令人感动。
初七抬头笑了笑,看着轻柔的月光下那个白衣胜雪,随性而立的沈别宴,觉得自己这么些日子来坚强的心,总算有了些可以倚靠的松动防线。
“先生如何想起开金铺了?”掩饰着翻涌的心绪,她耸了耸肩,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听她这样问,沈别宴仰头一笑,墨色的发丝在空中随风轻轻的飘动:“你以为游山玩水是不用花钱的么?自然是赚得越多,才玩得越畅快,总不能吃穿用度全依仗着虫子那死小子!”
“这倒是!”听他这样一说,初七也有些忍俊不禁了。倒是她自己没想到这重,以为这摘仙般的人不会为这些烦恼。
“不多说了,我得快些去看看书颜。”沈别宴笑呵呵的摆摆手,随即想到了什么,顿下脚步,在身上东翻西找了一会,又道:“今儿来的匆忙,竟是没个信物,罢了罢了!”
他口中说着,转眼在四周看了一遭,眼见周围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得随手从一边的山茶花丛中挑了一枝开的最盛的绛色花朵,拈了三瓣花瓣,递了给初七:“来,拿好了!没了信物,我可是不会出手帮你的!”
初七眨了眨眼,笑着接过花瓣,到了这个时候,她自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便拒绝沈别宴的帮助:“如此便多谢先生了!”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开门接客
第七十六章 开门接客
沈别宴见她大方的样子,便呵呵一笑,拍拍她的肩:“我走了,日后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
听他这样说,初七神秘一笑,也没再多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快些去找柳书颜。沈别宴离开得匆忙,倒也没发现她这颇有深意的笑容。只是招招手俐落的跃上本就不高的院墙,眼见着夜深如暮,白影飘飘,转眼就去得远了。等到他的人影消失,再不可见,初七才欲掉头回房,却听得远远的地方忽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鬼……”
这一声叫得甚是凄厉尖锐,叫到一半,又戛然而止,那人怕是已晕了过去。怕是哪家的女眷,夜半起夜,却偏见了沈别宴离去,眼见白影飘飘,浑不着力,自是以为撞了鬼了。
初七抿了下嘴,心中忽然便冒出一个念头,若是自己明儿去寻房主要买这房子,不知房主可能半卖半送。如此一想,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笑。
到了门口,她却没有立刻推门进屋。却反而停在那里,忽的转过身看着月华如练的夜色,倏而勾唇一笑,看来明儿要好好准备待客了。
默默的在院子里头站了一刻,她才进了房,在自个儿的箱笼里头翻了好一回子,才寻到了一本书,那书是《山海经》,早些年盈朝对这些奇闻轶事颇有些兴致,有一回便拿了这书来寻她讨论,临去时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是将这书给拉下了,她便收了起来,一直也忘记了还她,如今怕更没有机会再还给她了。
她想着,原本开怀的心绪又浮出一点阴翳。禁不住的叹了口气,翻开了书页,将手中的三片茶花瓣仔细的夹在书中。花瓣是深绛色的,娇嫩而细腻,带着淡淡的香气,让她想起那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
盈朝,你如今在哪儿?一切都还安好么?
阖上书页,丢开心事,她起身就着房中微温的水胡乱的漱洗一回,便匆匆睡下了。
第二日初七起了个大早,整个兴致也是颇高的。阳阳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瞧见初七在收拾屋子。
“不是前儿才收拾过的吗?”阳阳睡眼惺忪的套上衣服,一面打着哈欠一面问道。
“你醒啦!”初七头也不回的说着,手上的活儿也未停:“桌上有粥,还热着呢,赶紧趁热喝了。”
“唔。”阳阳含糊的应着,忙出去漱口、洗脸,这才进来喝粥:“姐,今儿个是有什么喜事么?”
初七听他这样问,便笑着放下手中的抹布,一脸神秘的道:“没有喜事就不能收拾了?”
“神神秘秘的。”
阳阳啐了她一句,随即将碗拿去洗了洗。等他再出来时,发现初七已经在院子里给那丛旺盛的山茶花浇水了。他这才猛然想起昨夜碰到沈别宴的事,便问道:“是沈先生今儿要过来么?”
“我想,”初七却是含笑的抬头去看他,晨时清透的阳光漫漫的笼罩在她周身,看上去仿佛晶莹剔透的样子:“应该是的。”
作为一个自现代穿越而来的设计师,她有理由相信沈别宴只要能看到她的设计,就会对她的作品感兴趣。所以,今日,他一定还会再过来。
而她要做的,便是大开家门,准备接客!
沈别宴到的时候大约是巳时,在这暖风熏人的春日里,正是最惬意的时刻。也没坐轿子,三两步的走过来,正好打发悠闲的日子。
等到了屋门口,只见院门大开,蜿蜒的花径一反往日的颓败,被打扫得干净整洁。唯有稀稀疏疏的几片花瓣,大约是被风吹过来的,洒落在地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着。
他走了进去,见初七正端坐在院里的石桌前,桌上青白的瓷杯上正袅袅的飘着茶香。初七抬头一见他进来,便微微一笑道:“先生来得正巧,这泡茶之水正好十分。”
古语有言: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水十分,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十分茶,茶只八分耳。
沈别宴看着她,与昨夜相见之时比起来,此时已是从容了不少。想到此次前来的目的,他也展颜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之人抢了个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见那人从沈别宴身后钻了出来,初七淡淡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一般,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花有重,好久不见。”
今日是谈判,谈的是她日后要攀爬的路,而非友人叙旧,这点初七心里是清楚的。对花有重这样利字当头的商人来说,她必须做出以不卑不亢的姿态,这样才能给人以好印象。若是徒叙旧情,不弱是给人以软弱的形象,到时也不过是惹得他们二人的同情,给些银两给她度日,而并非是合作了。
等他二人落座后,初七便给他们斟罢茶,一时都也未开口说话。仿佛都潜心在这阴翳的碧绿世界里,花香、鸟鸣以及和煦的阳光。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初七放下手中的茶杯,最终决定先发制人:“先生你们二人此行来的目的,想必不是品茶这样简单吧?”
沈别宴闻言向着花有重挑眉笑了笑,那神色仿佛是在说,我就说过这丫头不是寻常人。随即又看向初七道:“丫头,想必你这正襟危坐,家门大开的,也不是赏花这样简单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