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这句话,初七自然稍微放下了心。但一想此去寻了官闻景来,若是不小心叫府上其他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但又不好同姜煜桓明说这个中蹊跷,她只得犹疑着道:“这事……”
“你放心,”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姜煜桓淡淡一笑道:“闻景怎么说同有重也是多年的好友了,这事我心里自是有数的!”
用了早饭后,初七便与姜煜桓同去霓裳。因姜煜桓腿脚有些不便,来去大都是乘车的。二人上了车,却是各自沉默。
一路只听得前方的马蹄声,“哒”、“哒”、“哒”一声接着一声,听在人心里却越发不安的感觉。
掀开车帘,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初七只觉得自己仿佛是置身在一场繁华的电影里。等曲终了,人散了,落幕了,也许一切就成空了。
叹了口气,她放下帘子,愣了好一会子才道:“姜大哥,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姜煜桓看着远处,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听她这样问,便转头朝她一笑道:“别多想,其实这事。就算你不管,我也会遣人回源城同有重说一声的。不过等官闻景来了,我希望这事,你就不要多问了!”
这点她自然也是清楚的,初七点点头,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管这事,毕竟还是太过勉强了。这一点,在她进入妩月楼,见到水阁之中坐着的睢王与花有为时,她便深刻的意识到了。
姜煜桓见她神色黯沉,不觉暗暗叹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这几日霓裳生意不错,不过我昨儿才忽然发现,原来邱木匠那里的生意更好!”
“邱木匠?”初七讶然的看着他,提到生意上的事,倒真是将她的注意力引去了好些:“怎么说?”
一提起这邱木匠,姜煜桓不由失笑的摇摇头道:“店里虽然生意好,有趣的是,来定制这些衣物的,定的大多却都是小的。我瞧着那尺寸,不像给人穿的,倒似乎是给那木偶用的!”
“啊?!”初七听他这样一说。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怕就是晋宁瞧上那套“十二钗”出的巧!
只不过这样一想,她不免觉得有些心疼。且不说用料、做工,那些衣物的样式,可都是她很花了一番心思仔细设计出的,如今却给了木偶穿。而京里的这些大家闺秀,若是发现自己的衣裳竟给木偶穿了,为着身份,怕是再不会穿了吧?
姜煜桓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初七,你可知道为何京里各家极少在成衣铺子里买衣裳么?”
初七想了一回,道:“其一无非是用料与做工问题;其二么。我想着,她们之所以不肯购买成衣,无非是怕穿了出去,恰遇着与她穿得一般无二的人吧?”
这些道理,本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现代人怕撞衫,古人又何尝不是?
“正是如此,”姜煜桓赞许的点了点头,笑道:“因此我倒觉得如今这形势,倒也未必不好!”
给人穿,固有许多局限,但给木偶穿,便没了那些顾忌,因此卖的反好。
“也对。”初七以手撑着下颚,咬唇思索着。这样一说,倒是叫她想起现代的极其畅销的芭比娃娃来,也许这倒是个赚钱的路子:“那我们倒不如弄个木偶店了?”
若是给木偶穿,那她更有许多花样可以拿了出来吸引人,保管让这些人看得眼馋无比。
姜煜桓又是一笑:“这倒不必,这些日子,另有不少人家到店里来看了,并问我们可肯定制衣裳,我已答应了。另外又从外地寻了几位师傅来,只是他们制的花样,比起你的,怕要略差一些,少不得需你多费些心思,帮着看看,修一修!”
“这是一定的!”初七点头笑道:“只是那木偶,不知姜大哥可还打算继续做么?”
姜煜桓笑了起来,抬手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什么人?!”初七被他问得怔了一下,一时竟不知怎么答他才好。
好在姜煜桓原也没打算真叫她回答,见她迟疑,便爽然的揭开了谜底:“我,是个生意人!”
初七愕然,旋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了,姜煜桓是个生意人。既是能赚钱的生意,他又岂有不做的道理。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沉思
第一百零三章 沉思
从霓裳回来,初七便回了自己房中,她既知姜煜桓的打算,做起事来,也便有了底。
提起碳笔,她唰唰唰的便绘了起来。好在关于娃娃、人偶一类,现代已经有太多这样的产品了,故而她也并不需要细想,只是信笔由缰,随意绘来。
因此笔下一时有如神助,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已是绘了十多幅人偶来。其中中西美人,无不具备,发式更是多种多样。
先前做那人偶时,她只是打算将之当作模特,衬托衣裳,因此纯以木制,只在有些部位涂了些漆料。但现下既是打算拿这个来挣钱,自然是要做得更仔细了。
既要考虑手感,又要考虑美观,且不能掉漆……
她前世原是孤儿,自小便极羡慕别人有布娃娃之类的玩具,自己毕业有了工作之后,便买了许多在家中,也算是稍稍弥补一下童年遗憾。因此对玩具这个行当虽不专业,却也算得上熟悉。此刻画了起来,不觉浑然忘我,一口气画了许多。
直到午时三翠过来唤她用饭,她才算是回过神来,抬头时,才发觉得自己脖颈都疼了。
揉着酸痛的脖颈,她不觉微微的笑了一下。原来再过了一世,她也还是昔日的那个初七,那个同事称之为工作狂,但有了好的构思连饭也不要吃的初七。
当晚,初七拿着自己所绘的图去找姜煜桓。那厚厚的一摞纸张倒真是叫姜煜桓狠狠吃了一惊。
“初七,”接过那厚厚一叠纸,放在桌上,姜煜桓无可奈何的皱眉看着她道:“这些东西我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你怎么这般的性急?”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初七扬眉一笑,她一贯的性儿便是人对她一分好,她便想着还三分。姜煜桓对她如此,她感动在心,故而但凡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总也愿意倾尽全力。
姜煜桓看她这副说不听的样子,只得摇摇头,叹了口气。总归她做也做了,此刻再来说她,不过是白费唇舌罢了。
仰了下下颚,示意初七坐下。又挥手令靖易下去倒了茶,他这才拿起桌上那厚厚的一叠图纸,翻了开来,细细的看了一回。
这一看之下,他倒很是沉吟了一回。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他素来以为自己的眼界算是开阔的了,但今日见了这个,也不由的大感诧异。
初七自己也知自己给他的东西实在是有些超前意识了,因此也并不催他,只在一边静静候着。
过了良久,姜煜桓才终于抬起了头来指着画纸说道:“按说这蚕丝染了色做头发倒是常见,梳成各式各样的发髻也并不难。不过说到用琉璃做娃娃的眼睛,这可有些难度,我得去寻个烧琉璃的作坊问一问!”
初七笑着点点头,姜煜桓既然肯说起这个,至少说明他已首肯了她的意思。而她的计划之中,很大的一部分就是这种玲珑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眼。
好在金晋烧制琉璃的技术不错,应该能够照着她的要求烧制出合适的琉璃来。虽说成本是高了些,但好在他们本来针对的就是晋宁他们那种权贵大家,所以倒也没什么。
“至于用软皮来包住木偶全身,明儿我去找个皮匠,让他试一试,看看效果!”
初七点头笑道:“正该这样,其实我也只是想当然的觉得可以。倒也不知若真弄了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儿!”
她知道的只有现代的芭比娃娃,但那是以软塑料制成的。以目前的这个条件,塑料肯定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来的。
考虑再三,她决定采取画皮的方式。这样人偶非但五官精致突出,面上、身上也不会有妨碍观感的木纹,手感也会柔软许多。
姜煜桓说完了木偶制作上的问题,这才提到要点:“初七,这木偶也还罢了,不过这木偶身上穿的衣饰,我看着可实在是有些怪异!”
初七听他这样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若觉得不怪异,那初七可真要为他超人的接受能力赞佩不已了。
她这些人偶,都是仿着芭比娃娃制的,自然也配了许多衣物与各式的首饰。而那些衣饰,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洋装且不谈,单说那些清代旗装,也实在够姜煜桓喝一壶的。
姜煜桓见她但笑不语的样子,不觉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看她。
初七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想了想,便问道:“姜大哥可曾去过沿海?”
“去倒是去的的!”姜煜桓听她这样说,便深思的拿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初七一眼。
被她这一提,他总算是想了起来,这些衣装,自己昔日还真是见过。虽远不及眼前这些图纸上绘的这般精致,但大致的意思却像是一脉相承的:“这些衣饰,是西洋那边的?”
初七点了点头,金晋所处的时代,若果真算起来,该与中国的明朝相差不多。与明朝相似的是,金晋对海上贸易虽未严禁,但也多有限制。
加之海上风浪大,当时的造船技术也远称不上发达,因此海上商贸极少。偶有西洋人到达金晋,也只是在沿海走走,贸易一番。除西洋各国使节外,极少有人会进入内地。
“这些东西,是我昔时在官家书房中的一本书上看到的。”初七自然不能告诉姜煜桓自己是如何得知的,便全部推脱到了奇书之上,这样也以免姜煜桓心中太过疑惑:“那书上少有文字,多数是一些女子画像,衣着各不相类,我贪那衣物新奇,便记下了……”
她这样解释着,姜煜桓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他初七身上有很多与一般女子不同的地方,这个他是早就知道了,也并不想深究。
各人自有各人的秘密,他有,初七自然也能有。
若是他们之间能有将来,他有把握,总有一日初七会将这些事情一一的告诉他。若是他们只能仅限于如今的关系,那他就更没有必要知道的太多了。
这样想着,他便也没追问些什么,只应道:““好!明儿我就去看看,催着他们尽快拿出东西来!”
初七得了应诺,因抿嘴笑道:“嗯,那我现在就回房去,先做几件小衣裳给你看看!”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急急的起身要走了。
姜煜桓见她这副积极的样,只觉好笑,连连点头答应着。待见她走后,这才移回目光,深思的看着面前的图纸,眉目沉凝。
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木偶
第一百零四章 木偶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各行其事。一时忙的不可开交。初七有时忙的累了,休息之时也会想起盈朝,但却再没去过妩月楼。
而她之所以不去妩月楼,一来是因上回去时,已入了睢王与花有为的眼。若是频频过去探看,怕那两人若一时兴致上来,使人打听起来,难免对盈朝不利;二来她是在也没太大的能力能帮助盈朝,而要她去眼睁睁的看着盈朝在青楼的模样,这又让她如何忍心?
不过好在有晋懋在那边照看着,想来,也无需太过担心。
要说还有她不愿去见盈朝的理由,那便是因为绣娘了。因为盈朝身上有太多他们儿时的记忆,睹人思人,不过是徒给人添堵。
她相信绣娘之死,与柳月清应该是没有直接的关系。别的不说,单看鸡汤是由官闻景端了来的,也是他亲手做的,她便知道,柳月清绝不会做这种事情。以柳月清的性子,若是看着绣娘不顺眼。或卖或赶,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断不致让儿子来做这个凶手,更让他内心不安一辈子。
但那碗让绣娘致死的鸡汤确是出自官闻景的手,只这一层,即使官闻景再有千万种理由,她也是不能原谅他的。想起绣娘,她便是一阵心酸,跟着便又牵挂起阳阳来。
也不知他如今在西岭山,过得怎样?生活习不习惯?
做学徒,应该很苦吧?只希望他不要发病才好!若是真发病了,也不知这几个月里头,自己陆陆续续捎的那些银子,够不够他用?
每每想起这些,总让她彻夜难眠,心烦不已。也因此,她便刻意的让自己更忙些,尽量少想。
她日日忙着,一时倒也忘记了时间,直到晋宁再来拜访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晋宁了。
听了三翠的禀报,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的迎了出去。
晋宁还是老样子,一身男装,却束着简单的女子发髻,浑身上下,自有一份勃勃英气。初七请她坐了。笑道:“怎么这些日子都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哪里有什么事儿!”晋宁摆了摆手说道:“不过是随驾去打了一回猎!”
她才一抬起手来,初七倒是不由的吃了一惊,不成想晋宁的掌心竟贴了老大的一块膏药。
“你这手是怎么了?”初七微微蹙眉的拉住晋宁的手,轻轻按了一下,问道:“随驾打猎受伤了?”
她口里虽是这样问着,但心中却觉得倒是没什么可能的。既是随驾打猎,她一个女子顶多在一旁看看,又怎会受了伤,而且还伤在掌心!
晋宁被她一按,不觉拧了眉,“哎唷”了一声,叫嚷道:“小姑奶奶,你下手轻些!”
其实初七哪里会下重手,听她这样叫唤,自然明白这会她可是伤得不轻的:“还知道疼?怕疼就该小心些,哪个姑娘家一天到晚这里是伤那里也是伤的!”
晋宁听她这样埋汰,不由撇撇嘴道:“谁又不知道疼了!那日打猎,若不是遇到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韩嫔,我又怎么会遭这份子罪!”
一说到这个韩嫔,她倒是气得咬牙切齿的:“御苑的驯马师说那白马还不曾驯服。性子烈,劝着她不要骑。她偏仗着自己出身武勋世家,精熟马性,非要在皇兄跟前露这个脸。谁料那马还真就惊了,旁边的人又没个准备的,若不是我反应快,她早该被摔死了!”
顿了顿,她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讲起自己的辉煌事迹,倒是颇为眉飞色舞的:“初七,你不知道那马有多犟!费了我好大劲儿才制服了那畜生,带累得我把手都勒坏了!”
初七失笑的摇了摇头,晋宁虽将驯马的过程不曾说的详细,但想也知道,那刻必是惊险得很。看着晋宁的手,她忽然灵机一动,生出一个有趣的想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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