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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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里乾坤-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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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的立着,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站着,任冷风吹过面庞。也不知过了多久,初七终有些忍不住,伸手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这日子倒是说冷就冷下来了,她揉了揉鼻头,正打算开口告退。谁料话还不曾出口,那边花有重倒是颇为体贴的开口建议道:“吹了冷风后,最好便是去喝口热酒,只不知初七你可愿陪我一道去?”

初七张了张嘴,正想回绝。但随即想到花有重今儿见了表妹,心里怕是不快活的。默然的想了一下,最后她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应下道:“好!”

得了初七这话,二人便不再多言,只慢慢的穿过小径,不多一会的工夫便到了一座小花厅内。初七认得,这座花厅,正是花有重所住院子附带的一座小厅。

当日建这厅,想来只是打算与三五好友同坐小酌用的,因此厅并不大,却是出奇的精致,内里的摆设也是古朴典雅得紧。

此刻厅内早备好了酒菜,几个火盆烧得正旺,整个厅内温暖如春。

花有重净了手后,便亲自拿了酒旋子,温了一壶酒。初七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只见他手法甚是熟练,姿态也颇潇洒,不觉笑着调侃道:“你这动作倒熟练,想是常干这事吧?!”

“从前常与师傅一道喝酒,不过如今他不常喝酒了,便是喝,也不必我陪了。”花有重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酒旋子,含笑着回道:“我自己独自喝着也觉无趣,因此今儿特意邀了你一道!”

闻言初七默默的想了一下,只是一句如今他是不喝酒了,她便可想见到沈别宴如今的生活。

“这或者便是光棍汉与有家有室之人的不同之处吧!”许久,她才这般宽解着花有重道。

花有重没有抬头,只专心致志的烫酒,又过了一会子,他才抬头展眉一笑,却仿佛并未听见初七方才的那句话一般,只轻声说道:“酒热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桌上的杯子先给初七斟了满满一杯。

初七见他不想多说什么,便也识趣的住了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并未与花有重客气什么,任由他服侍着。

她伸手拿了酒杯,杯中酒暖暖的,握在手上,很是舒服。一股淡且沁人的梅香更在鼻际萦绕,让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花有重注意到她变化的神色,不由淡淡的笑了一笑道:“这是梅花酒,酒味淡,最宜女子饮用!”

初七闻言笑了笑,举杯就唇,浅浅的啜了一口。那酒入口微甜,梅香沁人,滋味果真绵柔得紧。她不由点了点头,赞道:“味道果然甚好!”

见她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花有重不由哈哈一笑,气氛倒也轻松了不少。

二人慢慢的喝着酒,却也不愿去谈那些烦心事,只是缓缓的说着幼时之事。两人倒是颇有默契的样子,都尽量挑着那些开心事儿说。

酒渐渐的多了,梅花酒虽然入口绵软,后劲却是足的。三四分酒劲上了头,初七不知不觉的便说到了幼时的那两碗冰镇酸梅汤。

每每忆起往事,她总会不由自主的记起这事,只是如今旧事重提,却是在温馨之余,由不得的一阵伤怀,一阵唏嘘。花有重静静的闭目听她说着,到了最后,仿佛是感同身受一般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芷儿与我,是在我六岁那年认识的!”许久,他才慢慢的说着。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把酒相谈(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把酒相谈(二)

初七闻言怔了一下,不觉拿眼去看他。她提到官闻景与盈朝,其实只是忽然想找个人说上一说,其实并没有套花有重话的意思。

不过那厢花有重神倒是色不变,却依然说了下去,只怕他也是同初七一样,想找个人尽情倾诉。

“那时我祖父尚且在世,芷儿正是来陪他老人家的。她在我祖父家中住了半年多,与我慢慢熟悉起来。她小的时候,并不会像现在这样……”

花老太爷只得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自然是极为宠爱的。长子尚了公主,**却嫁到了彦平府宋家。女儿嫁到宋家后,两口子也算和美,只是却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随之出现了。

那就是她嫁到宋家十年,得了一个女儿后,便再无动静。

宋家的老太君对此自然是心急如焚,初时因着花家的家世,她还竭力忍耐着,其后便态度日差。在她的冷嘲热讽下,花氏不得不含泪默许了丈夫迎娶侧室的行为。

侧室进门不过数月,便传出有了身孕,待到分娩,果真产下了一个男婴。男婴满月之时,宋老太君便令儿子将侧室扶为平妻。

花氏本就是金娇玉贵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等气,回房之后,郁气难消,当即病倒了。

再说这病本是心病,却须心药来医,怎奈那位新夫人也是个有心计的,时不时的还抱着新生儿来探望于她,让她更是郁结在心。一年不到,她便撇下女儿,撒手人寰。

花老太爷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家也不曾虐待辱骂,在无子的情况下,纳妾更是人之常情,老太爷心中虽气,却也拿宋家没有法子。

女儿死后,他便亲自去了一回宋家,将外孙女抱了回家,说要亲自抚养一段时日。宋家逼死儿媳,心中到底有愧。再者花家势大,他们对着花老太爷,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便答应了。

正是如此,宋芷儿便到了花家。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与一个小小的梳着双丫的少女。在花家庞大幽深的祖屋里头,两个孩子慢慢的熟悉起来,直至成了最好的朋友。

一对小儿女性情相投,且还未通人事,倒也无忧无虑。再加上他们本都是极聪明之人,一些蒙童的课业自是难不倒他们,因而除课业外,二人结伴便只是尽情玩耍。

只是花老太爷终究是要老的,老了,总要离去的一天。花有重九岁那年,老太爷忽然病重,再无力起床。

他不得不为两个孩子着想,到了最后他使人将宋芷儿送回了宋家,又将花有重送到了源州行之书院。且殷殷嘱咐赶来的儿子,令他务必要保全这一双孩子。

这一次分别,却是足足分别了八年。八年后,花老爷分家,花有重才得重见宋芷儿。

那时宋芷儿已将及笄,出落得花朵一般的标致,而宋家送她入京,为的正是议亲。

花有重与宋芷儿会了面,念及幼时光景,都是感慨万千,自然而然的也就亲近起来,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很快便多了一丝丝暧昧的情愫。

这事,自然是瞒不过花老爷的。他细思了几日,终于唤了宋芷儿过去问话。

他使人来唤宋芷儿时,花有重正与宋芷儿在梅林之中赏梅,吹着《梅花三弄》的曲子,饮着温热的梅花酒。听见花老爷叫宋芷儿过去,二人都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眼,彼此怕是都明白花老爷唤她过去的意思。

只是,宋芷儿这一去却是再没有回梅花林。此后的日子,她也是一直都在躲着花有重。花有重茫然之余,终是忍不住去寻他的父亲,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花老爷原是不肯说的,但经不住儿子的一再追问,终于还是说了。原来宋芷儿早已许好了人家,而且对方也是名门望族,这门亲事自然是退不得的。

他叫儿子莫要再挂心了,等将来,他自会替儿子寻一门好亲事,女方也不会比宋芷儿稍差。

可是无论花有重怎么逼问,他都只是这样的回答。花有重终于怒了,他掀翻了桌子,将房内的一切砸了个稀巴烂,然后怒气勃发的出门去了。

他去找了宋芷儿,求她与他一道离开。可是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宋芷儿却只是哭,却只是摇头,她一个劲的说自己不能害了花家,不能害了花有重,却怎么也不肯随他去。

花有重绝望了,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京城,回了源城,在行之书院过了一段沉默的日子。然后,是花老爷派人送来的书信。

书信里还附了一张银票与一块贡商金牌。他怒的几乎要将银票撕碎,将金牌丢入火炉熔化。后来是沈别宴制止了他,于是,源城有了“绣坊”。

初七安静的听着,这并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花有重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淡,语调也很平缓,她却能够感觉到在他心底压抑着的那一重重的怒火。

说到这里,花有重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淡淡的朝她笑:“其实我很佩服官盈朝!”

因为她足够大胆,而且也足够聪明,虽然慕容致远真不是一个好的私奔对象。

“盈朝……”初七慢慢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明白此刻花有重心里难受,旋即岔开话题问道:“她在宫里还好么?”

花有重笑笑,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倒忽然而然的岔开话题问道:“初七,你觉得官盈朝是个怎样的人?”

听他这样说,初七不禁疑惑的皱眉看向他,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因含混道:“盈朝,她是我的朋友!”

“晋懋对我说……”花有重闻言一笑,倒是语调平和的回着话,不过所说的话却是石破天惊:“他说,官盈朝,她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记忆!!”

“什么?!”他话音方落,只见初七猛地一惊,骤然坐直了身子。她原先的三四分酒意被这一惊,早去得无影无踪:“你胡说!”

仿佛料到初七会是这样的反应,花有重只静静的看着她,语气淡定平和:“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晋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晋懋这个人或者并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他说的话,却从来都是真话!”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别的愁绪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别的愁绪

入了初冬的天色慢慢变得晦暗起来,整日里阴郁着天,沉沉的压了下来,仿佛是要塌不塌一般。偶尔有一阵冷风呼过,卷起地上落满的枯黄树叶,洋洋洒洒的飘荡开。

因天冷了,人倒也惫懒了不少,连外出走几步都不愿。好在也没什么要她操心的,故而初七这些日子以来便只安安静静的坐在房中,慢慢的绣着手中的插屏。

从半开的帘子看过去,只见她微微低垂着头,因为用力而眯缝着眼,看着很耐心,也很仔细。仿佛手底下的东西已经成为了她最后在意的,出不得半分错一般。

“哒”、“哒”、“哒”门外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倒是很是熟悉。初七虽头也没抬,但微微抿起的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勾出一丝好看的弧线。

晋宁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怕是等成了亲都不会改了的。这样想着,初七不觉失笑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毫不客气的。接着便是晋宁清脆中透着火气的嗓音旋即在房中回荡开来:“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要离开了,京里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

这嗓门大的,几乎是要震耳欲聋一般。

初七抬起头来,对她微微一笑,眸光平静似水,抬手指指自己对面道:“坐吧!”

听了晋宁这话,她自然也就知道,花有重已派人去通知过晋宁了。事实上,那天她也并没有与花有重说的太多,二人才刚说到盈朝失忆为假,初七便有些烦躁。闷闷了一会,便起身出去了。

厅中很是暖和,而厅外却是寒风凛冽,冷风一吹之后,她的头脑也就愈发的清晰。

细细回想从前盈朝的种种表现,她可悲的发现,盈朝似乎确实根本没有失去记忆。只是当初她是太过相信她,因此根本就不曾多想其他。

晋宁原是一肚子的火气,此刻碰上初七这般不温不火、平静安宁的模样,顿时一肚子的急躁也便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她抬头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初七道:“你这是怎么了?”

被初七这样一弄,她满腹的火气没了,语气终究也平和了许多。

见晋宁一副万分不舍的样子,初七心底也微微有些不舍,不过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很好,只是有点讨厌这里了!”

其实她早就觉得有点厌烦了,自从那日与花有重谈过之后,便更觉得厌烦,厌烦到不想再多待一天。

听初七这样说,晋宁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屋里的咽了下去。这京里,从来都是天下人人向往的繁华之地。只是,你若是站得高了,呆的久了,便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无奈甚至是疲惫。即便以她的尊贵与骄傲,这种感觉也尝试过不止一次。

“你如果走了,是不是就再不会回来了?”许久,她轻轻的问了一句。

初七怔了一下,没有答话。晋宁却是不管她,只是一个劲的继续问着:“是因为我大哥?”

“不……”初七急急的摇头,低垂着头答道:“与他无关!”

晋懋只是在做他该做的事儿,不管是之前对盈朝或是现在对姜煜桓。他答应了要帮盈朝落籍,如今盈朝已脱离了青楼,进了深宫。他答应要帮姜煜桓得回南琉,所以姜煜桓现在才会回去议亲,以期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从这一方面说,晋懋实在是个很不错的人。

更何况,有许多的事情,其实都是当事人自己心甘情愿的。如若不愿,其实不管旁的人如何设计引导,都是无济于事的。

自打那日花有重对她说出盈朝根本从未失忆的事实后,她便已经明白了。不曾失忆的盈朝却咬定了自己失忆,并且进入青楼,为的是什么?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回源城了。

与人私奔,却在中途遭人遗弃,这在古代可是事关闺誉要人命的大事,更何况一贯要强的盈朝自然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于是她决心搏一搏,与其灰头土脸的回去源城,让人耻笑一生;莫如进入青楼,押尽自己所仅剩的东西,看是赢得盘满钵满还是输得一穷二白。

而事实上,在当时,除了她的青春美貌,聪明玲珑,她已再没有可以输的东西了。

她赢了,她进了皇宫,她成了宠妃,而且也为自己正了名。她又成了官盈朝,一个被人拐骗却决不屈服,甚而跳水自尽的大家小姐。

虽然她因此失去了记忆,陷身青楼,但她依然保全着自己的清白之躯,直到遇上了当今的圣上。

真是一个传奇,传奇到足可以将之编成一曲荡气回肠且流传千古的戏曲故事。

初七冷淡的笑着,脸色仍旧是淡淡的。但眸中却有着隐约的怒火。她不气别的,只气盈朝,当时她是如何一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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