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冷淡的笑着,脸色仍旧是淡淡的。但眸中却有着隐约的怒火。她不气别的,只气盈朝,当时她是如何一心一意的想尽法子要帮着她,而盈朝却自始自终从未没对她说过一句真话。
这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那是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被打小便生活在一起的亲人背叛,比任何人背叛的打击都要来得深刻、强烈!
仿佛明白了初七心中所想,晋宁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双手劝道:“初七,别想太多!”
知晓晋宁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担忧,初七抬起眼睛对她一笑:“晋宁,我不想做别人的牵累!”
所以她想离开这里,霓裳离开她也一样能够继续的做下去。而她留下来,就眼下这种混杂的情况看来,不知哪一天就会成为她们的拖累,这是她所不愿的。还不如回去安安心心过点小日子来得实在!
晋宁显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她慢慢道:“睢王与我皇兄因为当年争位之事关系并不好,所以你根本无需多虑的。”
闻言,初七却是笑了笑,并没有要接口的意思。
见她如此,晋宁她此次怕是去意已决,心中也知再也无法挽留,不由的叹息了一声,服软的低声问道:“那你打算何时离开?”
“明年吧!”初七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只低声答道。
不过就算她动了要离开的心思,但也早已想好了,既然当初来了,自该善始善终的,好歹也做满今年一年了再说。
而且,她还要留在这里等一等姜煜桓。她知道姜煜桓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虽然那个交代或者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但是她最恨的就是拖泥带水,始于京城,终于京城,她不想在自己离去之后,这件事还没有终结,以至于弄得自己将来更加狼狈。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苦笑了一声,原来自己从源城到晋京,至今也不过大半年,在这大半年里头,若是扣除自己在西岭山呆的一段时间,总共也才不过几个月。可就这么几个月,她却感觉自己已过了许久许久,久的就像是在源城渡过的前半生一样。
晋宁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没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略坐着陪她说了一会闲话,便告辞去了。
初七一路送了她出去,一想到将要离去的愁绪,两人也再无多话。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兄妹谈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兄妹谈话
再说晋宁出门上了马。却难得的没有打马疾行,而是不急不缓的慢慢行着。待到延郡王府时,她心中却已有了打算。
因方一进门便挥手召来丫鬟,令她快过去请晋懋过来。
晋懋其时却又偏不在,直到下晚时分,方才过来。他来时,却看到晋宁正笨手笨脚的数着格子,在绣十字绣。
虽则姿势实在笨拙,却到底还是让他吃了一惊,因大笑着上前道:“今儿这可是怎么了,我家妹子居然也开始刺绣了!”
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此刻又被他这样打趣,晋宁抬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一指对面的椅子道:“哥,你坐好,我有话跟你说!”
她一面说着,随手将那十字绣给丢到了一边去。
见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晋宁难得一副事出严重的样子,晋懋不由笑笑,便在她对面坐下了,静静的等着她说话。
“初七的事儿,你知道了么?”晋宁倒是也不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的问了一句。
晋懋看她面色不善,心中早已明白三分,点头道:“知道!”
即便不知道,看到晋宁的面色,他也能隐约猜到一些。试问这整个莫大的晋京,除了初七还有谁有那大的本事让她露出如此脸色?再者,更何况初七这事,适才外出之事花有重便已经同他细细说过了一回。
见晋懋想也不想的便说知道,晋宁不由心有所悟,眼也不瞬的看着他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花有重请我喝酒!”
晋宁“哦”了一声,这才明白原来方才晋懋之所以不在家中,正是得了花有重的请柬,请他过去酒楼喝酒。
想来花有重之所以会请他去酒楼喝酒,自然不会单纯的只是为了叙旧。
撇了撇嘴,晋宁想了好半日,才又继续说道:“哥,我想去见官盈朝!”
明白她心中所想,晋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稳稳当当道:“我已答应有重,安排初七与官妃见上一面!”
官盈朝入宫已有些时日,她生的原就美,人也颇有心机,琴棋书画也并不输人,因此前些日子身份一经确认,今上便已封她为妃,如今在宫中身份也算颇为尊贵。
晋宁嗯了一声,好一会子才幽幽道:“那就好!”
她心中其实还想再问一问关于姜煜桓的事。可是她却也很明白的知道,有些事情,覆水难收。
姜煜桓既已去了南琉,有些事情,即便是始作俑者的晋懋,也未必就能改变得了。更何况,那也是人家当事人姜煜桓自己愿意的,又怨得了谁?
见晋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晋懋忍不住的摇了摇头,看着她温和的说道:“宁儿,别多想,据我看来,初七对姜煜桓未必就是痴心一片。”
他对自己的行为并不觉得内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些事儿一旦错过,那就再不能挽回;而有些事情,只要有心,将来总还是有机会能够挽回的。
晋宁闻言抿了下唇,对晋懋这话,她并不非常意外。她其实也早就看出了,初七对姜煜桓并非男女欢爱之情,更多的不过是相敬如宾之感。也正是因此。她才会支持官闻景,甚至要觉得官闻景该比姜煜桓更适合初七。
兄妹二人默然的坐了一会,晋宁这才叹了口气,问道:“官闻景呢?”
“他也快回来了,”晋懋努着嘴想了想,这才答道:“明年初的会试,他准备了那么久,我想他绝对不会错过的!”
“明年初……”晋宁若有所思的低低重复了一句。
“到了年底,南琉那边,想必也就尘埃落定了!”晋懋神色不变的加了一句。他说这话,自然有他的依据,南琉王的身体据他看来,实在已到了最后的时日了。
晋宁倒是对这这话没怎么放心思,也没再开口说话,只应了一声。
屋外的街市上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屋里二人却是兀自沉默着,心里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只可叹,日后之事如何,即便挖空心思也是无人可知!
再说送走了晋宁之后,这边厢这些日子以来,初七对其他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只是窝在小院里,安稳的过着她的日子,宁静而悠闲。
每日不过是教三翠四翠绣绣花,自己闲了便画几幅花样。每每天气晴朗,心情又好,便拿出打算送给晋宁的那几幅刺绣绣上几针,至于十字绣的新花式,她早都绘了不少出来。
她虽再不去霓裳,但也能从花有重口中得知那些图样卖的都很好。她不打算再整治什么新的花样。只是在从前推出的那几项上头又费了大力气,一心想将它改的更好。
而事实证明,她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
这一日天气甚好,碧空如洗,浮云如丝。冬风似乎也消停了许多,懒洋洋的,庭院里更是暖洋洋的几乎不像是冬天。
初七看着天气可喜,便亲自动手将绣架抬出房间,寻了个地儿坐了,慢慢的坐下绣着。三翠与四翠也各自取了小凳,坐在她身边埋头学着。
前面曾提过,初七如今绣的东西,其实正是《红楼梦》中曾提到过的慧绣的原型。她当年看红楼时就对慧绣这个东西甚是好奇,因此也曾经刻意的去查过一些资料。
原来这慧绣却是一位名叫韩希孟的女子所创,韩希孟乃是明代崇祯年间著名的刺绣家。她的夫家顾氏以闺阁刺绣而闻名。
加上顾氏的居所名为“露香园”,因此世人一般称顾家刺绣为“露香园顾绣”或简称为“顾绣”。
“顾绣”由嘉靖年间进士顾名世的长子顾汇海之妻缪氏开端,传到了顾名世的次孙媳韩希孟时,所出的绣品最为著名,又被时人称之为“韩媛绣”。
据传,韩希孟临摹宋元名迹,以作绣品。她这人极其讲究情趣之美,将刺绣完全当作了一种艺术工作,精心细作。不敢稍有懈怠。她在风雨晦冥之时,从不作绣,只在天气晴好,鸟语花香之际,方才取了眼前景,配了相宜的诗句,绣入吴绫。
如此一来,她之所作,光立意方面,便远非一般世俗绣品所可比拟。
初七这段日子,细细想来。倒也觉得她的做法颇为精细,索性便学了她。将从前绣的几幅尽皆丢在一边,重新支起绣架,只挑着晴好天气,心情愉悦之时,才拿了出来,慢慢的绣着。
因为这是她将要送给晋宁的离别礼物,她自然是不希望这些东西染有太多的市侩之气。只是如此一来,这东西的进度便愈发的慢了起来了。
不过好在初七也并不着急,依然只是慢慢的绣着。花有重偶尔过来,见着她的绣品,不觉大大的赞赏了一回。
初七也只是微笑,并不答话。花有重见她神色,倒也知趣的没再提起其他。自打上回的事情后,二人的关系却是愈发的冷淡,见面也难得说上一句两句的。
初七早已无心再去维系这些东西,出了盈朝这样的事儿,让她不由自主的对幼时认识的人都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从那日以后,三翠四翠总会在她刺绣之时,拿了自己的绣绷,坐在她身边,时不时的问上几句。
初七倒也耐心的一一作答,并不多加隐瞒。事实上,她也并没有什么可值得隐瞒的,毕竟慧绣这东西,如无扎实的绘画功底与书法水准,便是形似十足,也总是缺了些许的神韵。
她是不怕别人偷师的,说实在话,这个世上,绣工超过她的,只怕是多了去了。但是她虞初七就是虞初七,她所拥有的最大财富,从来也不仅仅就是这一手精妙的绣活。
她所有的,是超出数百年的知识,与放眼世界的眼界,而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人所能超越的。因为,穿越,真的是一种莫大的财富,看不见,摸不着,却是确实存在的。
院子里,很是安静,除了屋檐下的那只画眉偶尔啭鸣几声,便再无一丝声息。那只画眉,还是前阵子花有重买来挂在檐下的,因为觉得这个小院实在太过冷清了。
三翠目不转睛的望着初七手中的那幅绣品,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见她这幅样子,初七停了手,微微转头,含笑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晋宁相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晋宁相邀
“姑娘绣的可真是好。无论我们私底下费多少心思,也绣不到姑娘的一分!”三翠由衷的赞道,一边的四翠也跟着扁了扁嘴,点头赞同道:“可不是呢,明知姑娘就是这么绣的,可无论我们私底下如何努力,也还是及不上姑娘的一分。”
“就我这,怕是还不及我娘一半的功夫呢!”初七闻言一笑,摩挲着手上的绣品。此刻想起绣娘,不觉有些失神。但也随即很快的回过神来,又是一笑,将下颚向外努了努道:“三翠四翠,你们两个看,府里堂上挂的那幅中堂可好看!”
见初七这样问,三翠四翠不明就里的茫然对视了一眼,各自点头:“好看!”
花枝胡同正厅的墙上,挂的那幅中堂乃是一幅万里江山图,那图据说是出自名家之手,自是气势磅礴,场面恢宏。
微微点了点头,初七继续缓缓道:“那若是让公子请了那画儿的作者来。让他再绘上几幅,由你们在一边看着,你们是不是就能学会呢?”
二女愕然,对看一眼,各自摇头。
初七笑了笑,抬手点了点自己眼前的这幅绣品:“那就是了,我这绣,虽名为绣,实则与作画无异。若想绣好,却也是须有根底,你们若是真想学这个,那就得先去学画,再去习字,否则怕是难以神似。”
听初七这一串的道理说出来,三翠四翠不觉各各一怔,互看一眼,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三人正在说话,月洞门口却传来一阵甚是熟悉的脚步声,初七微笑转头一看,来的果真是晋宁。
三翠四翠知初七并无架子,因此在她跟前甚是随意。但晋宁身份却是不同,此刻见晋宁过来,她们二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忙双双起身见了礼。
晋宁倒也懒得理这么些子虚礼,便随意的一摆手道:“免了!”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一边的初七也是笑着起身问道。 要说自从上回之后晋宁已有一阵子没有过来了,她心中其实还真有些惦记她。
三翠四翠见晋宁来了,知道她与初七有许多体己话要说。都也识趣得很,两人转身便默不出声的退了下去。
见初七这样问,晋宁挑眉一笑,却也也不答话,只凑到她跟前道:“再过两日,便是我的生辰了,不知你可肯赏光过来瞧瞧?”
“你怎么也不早说,”初七闻言“呀”了一声,皱眉连忙埋汰她道:“这一两天的工夫,却叫我怎么备礼物给你?”
看她这幅反应,晋宁倒是颇为满足的格格的笑了起来。正要接着回话,忽一眼瞧见绣架上的绣品,不觉“哎唷”了一声,睁大了眼,脱口道:“这是什么?刺绣还是工笔?”
她这一言未了,人已埋头凑了上去,啧啧称奇的看了起来。
这件东西,其实才只绣了小半。只见着一枝半含苞的牡丹斜斜的伸了出来。通常刺绣都以物件的原色取线,初七这件却是不同。非止用色素雅,格调更是清淡,只黑白双色绣线。但因其神似之故,看在眼中,竟是栩栩如生,色泽艳丽恍若才自枝头折下。
她先前也曾看过初七绣的类似之物,只是那时却只是随意一瞥,何况那时初七还在筹划熟悉的阶段,论起绣工精致,比之现今眼前的这件,差的不止一筹。
初七瞧她这幅眼都看直了的样子,笑着抬手一拂,忙遮住眼前的刺绣道:“这可不是我当日答应你的四副插屏,只是这一时半会的离完工可是差着好些。”
一面说着,她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晋宁道:“看来这生辰礼物,我少不得还得另外设法了!”
晋宁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忙直起身来,亲昵的揽住初七的肩头笑道:“这生辰,我原是不想过的。只是我哥却非要我请几个素日好友来聚上一聚,我又不好违拗他的意思。不过思来想去的,又没几个值得我请的,只得过来专程请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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