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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给爸爸打个电话,通话时间一分钟都不到,对话内容,无非就是“吃了没啊”、“吃了什么啊“、“睡得好不好啊”、“药吃了没啊”千篇一律,但准时六点,雷打不动。
我第一次带沈致文去看爸爸,沈致文就提出要把爸爸接到上海来,他可以找人,安排爸爸进高干病房,受到更好的治疗和照顾。我有些心动,但爸爸大概是不想麻烦别人,没有同意。后来我想了想,现在住院的费用,医保能报销绝大部分,再请个护工,我的工资还能勉强维持。到了大城市,虽然离我是近了,但没有医保,花费一定更高。我和沈致文只是形式婚姻,当然不能用他的钱。于是,此事便作罢了。
第二次去看我爸爸的时候,顾岩也跟着去了,沈致文称顾岩是他表弟。我姑姑很喜欢顾岩,觉得他长得像韩国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顾岩还特地带了护肤品送给我姑姑,我姑姑更是开心了。姑姑还曾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对我说:“子幸啊,钓到个金龟婿不同意啊,难得人还这么好,懂事又孝顺!”我笑笑没有说话。爸爸没有在我面前评价过沈致文,但我能看出来,他是很满意沈致文的。
我之前从未认识过像他们一样的人。我的社交圈很窄,不是同学,就是同事。平常除了工作,就是守在爸爸面前。沈致文和顾岩都有点理想化,顾岩更像是活在童话里的王子。他从来不委屈自己,不论在做人还是做事上。当然,他们这样是有资本的。我曾一度为自己的成熟圆滑感到可耻,但为了生活,不得不做出让步。但慢慢我就释怀了,说不好听点,就是屈服了,还自我安慰道,大家都是这样。
只是,他们没有理由要讨好我的家人,但却这样做,我十分感动。
今年,是我工作的第五年,和沈致文结婚的第二年。爸爸活着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赚来的。而工作也步上了正轨,每月交完水电房租,负担父亲的费用,开始有剩余。
为什么要和沈致文结婚呢?我在婚礼前一天的晚上,这么问自己,然后得出了答案:安全、方便。
我们三人有个微信群,也只有顾岩偶尔会发句牢骚,我再附和几个表情,便再无其他。事实上,我从来没私底下和他们中的谁聊过。平常有事,沈致文会直接打电话。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刚开始看他们发的状态还有新鲜感,时间长了不免觉得伤自尊心,干脆直接“不看他的朋友圈”。
我拿走了我们家亲戚给的礼金,一部分用作租金,从四人合租的套房里搬了出来。虽然暂时还买不起房子,可是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总是好的。
当导游很辛苦,我不怕辛苦,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我也做。半夜两点还呆在机场,等待航班延误的旅行团是常有的事。好不容易安顿游客入住到宾馆,再回家时,天都快亮了。
“沈致文?”他居然坐在我家门口,张大眼睛,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说:“我没有地方去了,老婆”这也不是他第一这样喊我,有时候顾岩看着好玩也这样叫,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得心抽了一下。我带他进去,他身上全是酒味,让人受不了。“哎呀,不行了,憋死了。”他摸着进卫生间就方便去了。我有些尴尬,他居然还无所谓,一边上厕所一边问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等得我酒都醒了。”我尽量掩饰不安:“哦,我去接机的,飞机晚点。”“这么晚?你一个女的不怕啊?”“还有司机陪着的,我也习惯了。”“那什么,你给我弄点什么吃的,随便什么,我快饿扁了。”“我只有面,可以吗?”“可以!”
我还给他煎了两个形状完美的鸡蛋,忍不住在心里夸自己贤妻良母。
他刚通完肠道,吃得香极了,没几口就完了。抹抹嘴,说:“嗯,不错。”我实在是困了:“你可以回去了吧,我要睡觉了。”“我也要睡觉啊,老婆。”我瞪眼:“顾岩呢?”沈致文没搭理我,继续自说自话:“哎呀,身上臭死了,我先去洗个澡。”然后径直走进了浴室,听着水花的声音,我无奈,只得找了条浴巾放在浴室门口,然后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安慰自己,有钱人都是这么霸道的,我不是懦弱,我只是善良。今天过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我的四肢早已罢工了,如今躺在软软的沙发上,听着电视里女人吵架的声音,眼皮不停地打架,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下)
醒来第一反应是看了看闹钟,下午两点!一下子坐了起来,又想到今天不用上班,长吁了口气。“你怎么了?”我转头,身旁躺着的、只裹着一条浴巾的,不是沈致文是谁?低头看看自己,还是昨天的衣裤,吓我一跳。我翻了翻白眼,都懒得质问他,便欲起床。谁诚想,沈致文一把将我拉住,压在床上。他靠得我好近好近,我甚至感觉到了那玩意在顶着我。我以前从来没有静距离观察过沈致文,平常都保持着安全距离。他的眼睛原来这么大,睫毛笔直,根根分明。我的鼻子自然而然吸进了他的味道,让人躁动不安的男性荷尔蒙充斥着我的世界。我大概是太久没有和异性亲密接触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渴望着。但是望着他的脸,似曾相识的情景重现在眼前。那个人我像是被泼了冷水,心一下子沉静下来。所有的挣扎都毫无痕迹,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沈致文认真地说道:“你不知道男人早晨会一柱擎天吗?”我目无表情地望着他:“亲,这是下午,而且你是同性恋。”他从我身上下来,躺在我旁边:“我和小岩还讨论过,这半年了,你既不找男人也不找女人,你有过性生活吗?”
我努力压住心中翻滚的波涛,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答他:“我不需要。”他歪过头来,一脸嫌弃的表情:“你是无性恋者?”我微笑:“也许吧。”
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我抬眼看去。沈致文一定是昨晚把窗户打开了,窗帘在风中飞舞,房间忽明忽暗。我质问他:“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关窗户?万一下雨怎么办?我桌子上好多书呢!”他没有回答,反倒是问我:“你怎么不好奇我发生了什么?”我皱眉:“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他摊手道:“会啊,说实话,你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女人了,除了我妈。”我对他挤出一个笑容:“荣幸之至。”
他自顾自地解释道:“我和小岩吵架了。我爸让我去公司上班,给我派了女秘书,然后小岩说我和那女秘书公然调情。我就来找你验证了,你回头告诉他,我和你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发生了什么,告诉他我到底喜不喜欢女的。”我无语:“他一定不会相信的。”他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为什么?小岩说,你是他见过最诚实守信的好姑娘了。”我耸了耸肩:“因为顾岩觉得我不属于女人的范畴,所以找我验证没用。”在沈致文的大笑中,我起床洗漱,然后穿着拖鞋下楼去打包生煎回来吃。我觉得我自我调侃的功力简直了得,十分佩服自己。
我买好早饭回家时,沈致文就裹着浴巾在晃荡。我关门用了点力,发出声音,让他知道我回来了。他朝我走来,手上拿着小本本。我上前一把夺过存折:“你怎么乱翻我东西!”说着放下生煎,回到卧室,捡起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透明塑胶袋,把存折包得严严实实。他大概以为我真生气了,过来解释道:“我躺在床上看见柜子底下有东西”我瞪着眼睛说道:“看见了你就能碰吗?”他抓抓头发:“不至于吧,又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里面也没多少钱啊,你要的话,我”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但我一丁点都不想和他解释。我打断他:“别说了,出去吃早饭。”“好吧。”
我饿坏了,一下吃了八个生煎,创了历史新高。沈致文含着筷子,一脸不相信地望着我:“唐子幸,你还是女人吗?吃这么多?这东西全是油,你不怕胖死啊?”我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撇撇嘴,解释道:“我干的是体力活,要吃饱才行!”沈致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天天也干体力活啊,也不像你啊!”我想了想:“体力活?干什么?哦那顾岩吃得应该多些。”沈致文怒吼道:“明明都是我在出力!”
我不知道沈致文用何种方式与顾岩和好了,也不知道他用何种方式向顾岩讲述了这件事。顾岩似乎觉得很抱歉,特地打了个电话给我:“老婆”“我不是你老婆”我纠正道。“好吧,唐唐,我发誓在我心中,你真的是个女人!就是胸小了点,但没事啊,我和致文都喜欢胸小的。”把我气了个半死。
我照着镜子,左看右摸,觉得自己的胸也不是很小啊,算是亚洲人正常水平吧。一定是那两个死人尖下巴大胸妹看多了,才嫌弃我身材不好!手掌慢慢下移,停留在腹部,眼泪突然就蹦了出来,蹲下来哭了会。然后回房间翻出藏着的存折,一遍又一遍看着存款余额,心情才慢慢平复了。
沈致文像个孩子,顾岩更像个孩子,他们两个人简直就是来游戏人间的。我不一样,我要努力工作、拼命赚钱。和他们认识久了,会让我产生错觉,这种错觉是的要命的。我可以笑,但我心里要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不是在笑。生活的重担有时压得我喘不过气,但这种压力让我不敢怠慢片刻,只有这样,我才能一直站着,不被压垮。
我已经勉强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导游,做这行,我第一个学会的,就是不要破坏“行业规则”。我记得第一次带团去临时增加的景点,我向每位游客收了全票价,但发现团购票比全票价便宜了好几倍。其实赚这种钱属于正常的“行业潜规则”,不少低价团都是零服务费,导游的工资是需要自己挣出来的。但我犹豫了很久,最后在结束行程的时候,良心上过不去,把差价退给了游客。我满心以为这样做,至少会被游客感激。但没想到,最后不仅报酬很低,还收到了投诉有的游客怀疑我在其他景点也多收了门票没有退。
还有就是,刚入行的那段时间,每每遇到大方的游客给小费,我都不好意思独吞,与司机平分。可后来,其他导游就在背后指责我,说我破坏了行业规则。因为照常理,小费导游拿大头,司机拿小头,不给司机都是可以的。他们认为,我自己想当好人,结果让他们为难。而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
有时规则并不是束缚我们的枷锁,恰恰是我们的保护伞。前人累积下来的经验慢慢形成大家不成文的约定,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让我深深地意识到,遵守行业规则的重要性。
如果世界是个正方形,沈致文和顾岩在一个平面,我一定与他们相邻。那条相交的线,就是我们的“行业规则”。如果我强行要跨过去,整个世界都会倾斜,一定连空气都适应不了。我看不全他们,他们也不了解我,所以相处起来,必然困难重重。
我摸爬滚打,犯错吃亏被骂,使得我小心翼翼。
我缩在床上,抱着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我只爱过一次,便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连交朋友都变得艰难。那个极尽缠绵的夜晚,那个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个我曾经甘愿付出全部的男人,在我梦里闪回,可惊醒后,却发现,眼前空无一物。
早上洗漱时,发现眼角周围起了好多疹子。痒得不行,没办法,只好擦药膏。那个药膏我一直备着,我知道里面有激素,用多了不好。曾经坚持不用药,却久不见好,不小心抓破了,更加严重。我已经很小心地护理脸部,用温和的洗面奶和护肤品,但只要一哭,此症必发。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让人无能为力。激素类药物药效迅速明显,但副作用严重,还会产生依赖性。
顾岩又打电话给我,说我夜生活太过单调,想带我出去浪一浪。我理由充分,拒绝道:“我不喜欢那种乱七八糟的夜店,灯光晃得我眼睛疼,音乐震得我耳朵疼。进去不到一会儿,我的五官会瞬间丧失功能,变成聋子、瞎子,连吃东西都不利索,闻到的全是霪乿的气味。”顾岩被我逗得大笑起来:“哈哈,你不是得初老症了吧!”
一旁的沈致文接过电话,说道:“唐子幸,我认识一朋友才开了一酒吧,挺有格调的,没那么乱,你去不去?”沈致文知道我喜欢喝酒,他来过我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还是看过被我到处乱摆的空酒瓶。
我小时候,爸爸就把我抱在怀里,用筷子沾着白酒点在我舌头上。我酒量不说很好,比起一般的女生也是不错的。近年来,压力大时,我就买酒回来,就着花生米,边看电视边喝。“可是我在戒酒,我已经很久不碰酒精了,连含酒精的饮料都不喝。”我使出了必杀绝技。“唐唐,你可以喝果汁嘛!”他们估计开了免提,顾岩像是站在离手机有点远的地方喊道。我理智清醒:“你们别诱惑我了,不去就是不去!”沈致文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出来玩玩嘛,我还想着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你看你天天活成什么样了?你那生活品质和猪有区别吗?每次喊你,你都不去。不去就不去,我又不是非要你去,你也太无趣了吧!”我小声嘀咕道:“这段话好绕口,你不会精简用词吗?”沈致文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叹了口气,收起手机。虽然知道用不了几天,沈致文就会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多伤人,就像他永远觉得自己是真理的那方。他或许真的不把我当女人对待,才会连基本的客气都没有,才这么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总是在无意间,戳中我心中最痛的地方,却浑然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上)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沈致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找我。他电话打来时,我正带着团逛城隍庙。
我知道没事他不会打电话给我的,但又不方便走开,就直接接了:“什么事啊?我在工作呢。”周围人声嘈杂,我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你”我捂住不听电话的另一只耳